第7章 你就陪我睡一次行不行
岑揚跳下車跑到水産店,挑了幾斤蝦,正欲付錢的時候,卻從後方伸過來一只手腕:“刷我的。”
岑揚轉頭看到顧崇,心裏一陣敗興,“陰魂不散”四個字跳出來占據了他的腦海:“不用了……”
“嘀”機械收銀員卻不管這麽多,徑自刷了卡,将打包好的蝦遞了出來,“請慢走。”
五百多星幣而已,卻要承他一個人情似的,岑揚有些反胃,拎着蝦要離開,卻被顧崇攔了一攔,笑道:“岑揚,我也想吃蝦了,做金沙蝦球好不好?”
做你個金沙腦花吧!岑揚瞪他一眼:“我要回家。”
“你既然已經答應了我,那我家不就是你家?”顧崇依舊笑着,伸手想去拉岑揚的手,卻被半空中斜插進來的一只鐵鉗似的手牢牢握住。
顧崇擡頭,卻看到冰冷而漠然的沈上将正用叫人發寒的眼神盯着他,那種寒意幾乎可以滲透骨髓,叫人牙齒打顫。
沈恒握住他的手腕,強行壓了下去,然後接過岑揚手中的蝦,一言未發,卻已經讓顧崇冷汗涔涔,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等下。”岑揚卻沒有跟着沈恒離開,正當沈恒眼裏透出些不悅,想要制止他時,卻看到岑揚跑過去,拉起顧崇的手,用自己的終端和他碰了一下。
“五百一十四,轉過去啦。拜拜~”岑揚誇張地揮了揮手,跑過去拽着沈恒的袖子,拉着他離開了。
沈恒被他拽的快走兩步,忍不住輕輕牽了一下嘴角。兩人走出去幾十米,岑揚回頭看顧崇并沒有跟上來——再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在沈恒面前造次,這時才發現自己竟然拽着沈恒的袖子,連忙放開,還貼心地伸手幫他撫平了些微的褶皺。
兩人繼續往前走,岑揚覺得氣氛有些尴尬,只覺得這條路長的沒有盡頭,反複幾次想挑起話題都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想了半天,終于壯起膽子,期期艾艾地說:“大校,你怎麽也過來了?”
沈恒微微皺眉:“不要叫我大校。”
岑揚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上将,對不起,我忘了,還沒習慣。”
沈恒:“……”
他放棄了更正岑揚的稱呼:“父親擔心你拿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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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揚無語地看了一眼被沈恒提在手中的那一袋子鮮蝦,尋思着自己雖然在感知力上算得上個廢物,确也不至于嬌弱至此……
然而一時沒接上話,後面岑揚便更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只得一路無言,沉默着回到了車裏,岑揚才大松一口氣。
好同情上将手下的人,和沈恒待在一起,壓迫感實在太強,喘氣都不敢喘出聲音來。
晚上,岑揚在廚房裏大展身手,哼着歌兒忙活得很開心,其餘三個人坐在客廳裏,彼此無言。這種場景實在有些陌生了,以至于他們都不知道應該說什麽。之前三人各自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哪有什麽時間坐下來閑聊,補充能量更是随手灌一袋營養劑就完事,像這樣坐在一起等開飯,是從來沒有過的體驗。
沈恒向來沉肅冷漠,岑朗則是一心研究、對機甲比對人感興趣,沈彥之對着這兩人半個小時憋不出一句話來,幹脆起身到廚房去,去看他家揚揚。剛一走過去,就被岑揚塞了一個蝦仁,他嚼了嚼,一陣鮮香從舌尖漫開。
“好吃嗎沈叔叔?他家的蝦可新鮮了,整個首都星也沒有第二家這麽好的蝦了。”岑揚将青菜瀝幹,又忙着切香菇。
“很好吃。”沈彥之點了點頭,并且趁岑揚不注意,偷偷又拿了一個。
岑揚把菜準備好,先炒了個冬菇青菜,香味在廚房裏爆開,岑朗終于也坐不住了,起身走了過來,擠進了不算大的廚房裏,而正在與他談論監兵的液壓系統的控制問題的沈恒,自然也跟了過來。
沈宅的廚房基本不用,面積只有十多平米,被四個成年男人塞得滿滿當當,岑揚只剩下一條半米寬的路可以走了,偏偏那幾個人還毫不知情的樣子,躲來躲去地給他讓路,但就是毫無自覺性,都不知道自己礙事。
岑揚無語,只得縮手縮腳地繼續忙活,這三位連澱粉都認不出來,他還是不指望他們能幫什麽忙了。
“監兵的右腿損壞最嚴重,能把超時空重甲的防禦外殼打穿并且損壞裏面的液壓傳動裝置,一定是烏石的電子爆裂,其他任何武器都不可能作到。”岑朗一邊說着,一邊側過身子,讓岑揚穿過。
“液壓傳動損壞導致平衡系統失靈,還沒有完全修繕,我操縱的時候有感覺。”沈恒沉聲道。
岑朗皺眉:“我無法完全複原參數,平衡系統要靠雙腿的鏡像程序完成,我調試了很多遍……這是什麽?”
他看着手裏的盤子。
廚房的流理臺實在滿的沒地方放了,岑揚看這三個人在這裏聊天也是閑着,幹脆把無處可放的盛着蝦的盤子塞給了岑朗:“哥哥,幫我端一下。”
岑朗:“……哦,我調試了很多遍,這是模拟出來最接近的一個,誤差在0.8%左右,還是太大了。”
沈彥之捧着一塊冬瓜,翻來覆去地研究了片刻,道:“操縱機甲時,0.1%的不同都會導致指令的大幅度變化,0.8%的不對稱還能讓監兵站起來,換了我也不一定能做到,沈恒,你做的很好。”
剛被帝國元帥誇了“很好”的上将大人,看着岑揚手裏的蒜瓣和已經被占滿了手的沈彥之、岑朗,很識趣地攤開雙手,讓岑揚把那一把白白胖胖的大蒜倒進了他的掌心。
等對于監兵的讨論接近尾聲的時候,岑揚的晚飯也終于做好,四人在久不使用的餐廳做好,散發着有人香氣的食物被一一端上了桌,色香味俱全,引得人食指大動,三個多年沒有正經吃過飯菜的人也被這不同于營養劑的絕佳體驗給俘獲了。
一時之間,餐廳中只剩下碗筷的聲音,岑揚吃得不多,很快就吃了個八成飽,擡起頭一看,發現自己雖然坐在靠邊的位置,但桌子上的四盤菜不知何時都已經向自己這邊聚攏過來,可以說是推到他面前了。
岑揚心裏微微一暖,将碟子往外推了推,笑眯眯地問:“好吃嗎?”
自然是肯定的答複,岑揚笑得一臉滿足,尾巴搖得虎虎生風。
然而岑朗卻突然意識到:“你為了顧崇學做飯?”
沈彥之和沈恒的動作也停了下來,看沈彥之的臉色,大有岑揚一點頭就直接推平皇庭的架勢。
岑揚連忙道:“沒有沒有,我就是有點饞。”
緊繃的氣氛這才緩和下來,岑揚小心地看了看幾人的臉色,清了清嗓子:“就,其實我還是……”
“砰!”
岑朗直接摔了筷子。
岑揚一秒慫,誠惶誠恐道:“哥,哥哥,你吃飯,吃飯,我沒什麽要說的,我就是說其實我還會很多菜,以後做給你們吃啊,哈哈。”
岑朗眼鋒如刀,淩厲地掃了岑揚一眼,才繼續吃飯。
岑揚默默咽下後半句“其實我還想先跟顧崇在一起一段時間伺機報複一下”,打死他他也不敢說出來了。
還是不說為好。
飯後,沈彥之和沈恒有軍部的事務處理,岑朗去工作室繼續研究,岑揚一個人無所事事,跑到岑朗那裏搗了一會兒亂,被轟了出來,又在沈彥之的書房裏消磨了半晌,用文件夾搭了個兩米多高的塔,終于犯了困,回去洗漱睡覺了。
他閉着眼睛,很快就進入了半夢半醒的狀态,他困乏的厲害,但依稀感覺到床頭的燈還開着,那光線有些亮了,晃得他睡不安穩,可他又實在是一放松就要睡迷糊過去的狀态,怎麽也支使不動自己的手臂。
突然間,光線暗了。
有人輕輕壓了壓他的被角,輕聲責備:“把霍銘彥的調任令弄得不知道哪裏去了,害我找了好半天,比小時候還調皮。”
岑揚迷迷糊糊的,哼笑了一聲。
沈彥之也笑,又坐了片刻,便起身離開了。
又過了半個多小時,岑揚被門打開的聲音驚醒,卻依舊不動聲色地閉着眼睛。
很輕的腳步聲到了床頭,岑揚微微抽了抽鼻子,嗅到了屬于岑朗的一陣清涼如秋雨的味道。
他站了很久,久到岑揚快要忍不住真的睡着了的時候,才慢慢彎下腰,在他的發頂落下一個輕輕的吻。
“哥。”岑揚心裏一動,在岑朗準備起身離開的時候,突然睜開了眼睛,拉住了岑朗的袖子。
岑朗有些尴尬:“你沒睡?”
是要罵人的節奏。
岑揚趕快使出撒嬌大法,伸出雙手抱住了岑朗的脖子:“你陪我睡.”
“……你幾歲了?”
“哥,”岑揚委屈地眨了眨眼,困意朦胧的眼睛上蒙着薄薄的一層水霧顯得眸子格外水潤清透,“我知道我們都已經長大了,但是你就陪我睡一次行不行?就這一次。我好想你。”
岑朗沉默片刻,推了推他:“裏面去。”
岑揚歡天喜地地滾進了床裏面,Nanf然後滿足地抱住了躺下的岑朗,在他懷裏蹭了蹭。
嗯,今天晚上大家都能睡個好覺了。
岑揚閉上眼睛,唇角還挂着笑意,漸漸陷入夢鄉。
而被這個自己幾乎想要放棄的弟弟抱住的岑朗,卻睜着眼睛,一時無法入眠,聽着耳畔均勻的呼吸,不可避免地想到兒時的種種,一直之間感慨萬千。
深夜,岑朗終于有了些困意,他合上眼睛準備入睡的時候,卻靈敏地捕捉到了外面的一些細微聲響。
有人在外面?
這裏是首都星的中心區,岑朗并不擔心安全問題,幾人的房間又都各自帶了衛生間,所以也不會是路過,岑朗凝神聽着那腳步聲遠去,心裏猜測,大概是沈彥之上來看一看吧,和自己是一樣的。這個養父,待他們兄弟二人實在是很好了。
他徹底睡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