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不會是沈恒吧

軍部,審訊室。

岑揚進來的時候,顧崇已經被關了一天一夜,滴水未進,強光正打在他的臉上,即使合上雙眼穿透力極強的光線也依舊能照射進去,對已經疲憊至極的人強制進行喚醒。顧崇一雙眼睛熬的血紅,斷裂的手腕在座椅扶手上軟軟的垂着,稍微一動碎裂的骨茬就會刮在他的血肉上。

更可怕的是,從兩個小時前,沈恒就走了進來,坐在他對面,一言不發,只是沉默地看着他,顧崇被全然暴露在光線下,而沈恒則隐匿在黑暗當中,比他高出幾十厘米,冷冷地審視着他,這樣的心裏壓迫力,幾乎能讓一個人崩潰。

腳步聲打破了僵持,兩人同時朝審訊室門口看去,見到是岑朗和岑揚,顧崇眼睛一亮,嘶啞着聲音開口:“揚揚……”

“閉嘴。”岑揚不耐煩地一揮手。

沈恒的目光在岑揚身上停留一瞬,今天的揚揚似乎有些不大一樣……不太乖。

不過,如果對着徹底撕破臉的顧崇還能做出那副乖順的樣子,那就是蠢了。

看到岑揚蒼白的臉色,沈恒站起身,将房間內唯一的椅子讓出來。

岑揚還有點虛弱,站久了也累得很,見狀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坐下,雙手手肘撐在桌子上,托腮看着對面的人:“買賣不成仁義在,看在我真情實感地追過你的份上……”

顧崇看着他,臉上閃過一絲希冀。

岑揚笑了:“我不會落井下石,只走正規流程起訴你,至于怎麽判,那就是法官的事情了。”

法官屬于議會管轄,軍部和皇室都插不上手,是一個相對公平的權力機關。

“你不能起訴我!”顧崇失态大喊,“我要見陛下,陛下不會允許你們這麽對待皇室成員的!”

且不說這種程度的犯最會被判怎麽樣的刑罰,就只說被送上法庭這件事,就足以讓他身敗名裂。

岑揚笑了笑:“喻汀哥托我帶句話給你——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他是王子,你算什麽東西?狐藉虎威,還真當自己是虎了嗎?”

“另外。”岑揚站起身,他還沒有完全恢複,起來的時候打了個晃,被沈恒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岑揚心裏一動,被松開的時候兩人的手臂交錯,他壯了壯膽子,趁機捏了一下沈恒的手掌,沈恒低頭看過來,被送了一個明媚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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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這間昏暗的審訊室都瞬間亮堂起來了一般。

“另外,我還要從你身上拿走一樣東西。”岑揚收回笑容,朝顧崇慢慢走過去,“你拿走了我的尊嚴,作為交換,我要拿走你的……天賦。”

“你要幹什麽!岑揚!”顧崇目眦盡裂,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岑揚便一把抄起桌上的鐵質筆筒,狠狠砸向了顧崇被手铐固定在小桌板上的雙手!

撕心裂肺的慘叫響起在審訊室中,顧崇哀嚎連連,岑揚卻毫不憐惜,用盡了渾身力氣,将他的十指砸得鮮血淋漓。

足足砸了十多下,岑揚整個人都脫力,險些直接癱倒,還是被岑朗抱住,才沒有摔在地上,他冷笑一聲,喘息着說:“之前我追着你不放,你把我當條狗一樣耍了三年,我自找的,我認了。但是你不知足,顧崇,我沒想到你竟然能做出這種事,我恨不得殺了你。”

他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蹦出來,一雙眼睛死死盯着顧崇。如果昨天家裏沒有發現他被顧崇帶走,岑揚不敢想象這件事會演變成什麽樣子,他一個二十出頭的男生,被人做出這種事還錄了像,他以後怎麽做人?他還剩下兩年的生命倒計時怎麽辦?

沈恒震撼于岑揚表現出來的與他平日大相徑庭的另一面,卻也沒有放過岑揚表情的變化,見狀當機立斷,對岑朗道:“帶他回去休息。”

岑朗也感覺到岑揚的情緒有些失控,強硬地把他推出了門,帶他回了醫院。

兩人走後,博士拿着一臺高端治療儀走了進來,他一如昨日,穿着雪白的實驗服,戴着一雙白手套,進來後有些嫌惡地皺了皺眉:“上将,很髒。”

“你不是從來不會嫌棄自己的病人嗎。”沈恒站在一旁,高大而挺拔的身體,如同一柄銳利的刀。他垂在身側的右手輕輕握了一下,似乎還殘存着被捏的觸感,像一只小貓探出爪子拍了他一下似的,  首都星第一軍醫醫院的負責人穆晏不贊同道:“我并沒有收治他,我只是過來送治療儀。”

他看了顧崇一眼,随即偏過了視線,似乎是于心不忍的樣子,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只是覺得髒,這位在醫學上卓有建樹的年輕博士,似乎是天生就缺少了産生感情的能力,只要不是他的病人,哪怕是一個無辜的孩子死在他眼前他都不會動容。

“上将,我再說明一下,治療儀只能修複基本的皮外傷和骨骼斷裂,如果希望修複後的手還能繼續從事精密的工作,最好還是人工進行手術。”

“知道了。”沈恒淡道。

……

岑揚一天後出了院,其實入院當晚經過血透,岑揚體內的毒素就已經被清理幹淨,只要回家休養就好了,但是沒人放心,強行讓他又在醫院住了兩天。

出院當天,岑朗來接他,手續都有人幫忙提前辦好,岑朗把這兩天拿過來的私人物品收拾收拾,就可以帶着岑揚回家了。

岑揚坐在床邊,手裏拿着個蘋果,一邊咔嚓咔嚓地啃一邊看他哥把東西收斂好。

“走了。”岑朗說。

岑揚把蘋果核一丢,抽了張紙巾擦了擦手,然後自然而然地對岑朗伸出雙手:“哥背我,我走不動。”

岑朗眉毛一挑:“我數到一,三,二……”

岑揚畢竟是把渾身的血都抽出來清洗了一遍,恢複的沒有那麽快,此刻臉色還白着,嘴唇的顏色也很淺,聞言虛弱的哼了一聲,手扶着床頭櫃試圖站起來,屁股沒離開床五厘米就又坐了回去,力不從心地嘆了口氣。

好像前兩天那個在審訊室裏發飙砸斷了顧崇七根手指的小瘋子不是他一樣。

岑朗不為所動。

岑揚委屈地扁扁嘴,雙手抓住岑朗的袖子,幼兒園小孩要糖吃一樣的晃了晃:“哥你背背我嘛,我差一點就再也見不到你了,我好後怕。”

“胡說什麽!”岑朗臉色一變,最終還是妥協了,背朝着岑揚蹲下去,“真是……我說你什麽好。”

岑揚笑嘻嘻地趴上去,摟住岑朗的脖子,小狗撒嬌一樣用臉頰在他後腦蹭了蹭:“我哥真好。”

岑朗背着他下樓,岑揚就趴在他背上玩他的頭發。岑朗的頭發很長,平日都束着,今天卻散了下來,長度可以蓋到蝴蝶骨上,發質比很多女孩子還要好,黑亮潤滑,聞起來還有一股淡淡的清涼的香氣。

岑揚捧起一把埋在臉上,深深吸了一口:“哥,你好香啊。”

“再亂動把你扔下去。”岑朗警告道。

岑揚不以為意,上都上來了,還想把他扔下去,哪有這麽好的事。

他把岑朗的頭發攏成一束,然而就在他握住那一把順滑的長發的時候,岑朗白皙後頸上一小塊嫣紅的印跡猛然闖入了岑揚的視線。

岑揚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片刻後,他裝作沒有看見的樣子,繼續把玩了一會兒岑朗的頭發,在對方真的發脾氣之前松開了手,然後輕咳一聲:“哥,要不你把我放下吧。”

岑朗已經在往停車場走了,聞言回頭看他一眼:“怎麽又不要背了?別折騰了,馬上就到。”

岑揚心裏叫苦,他哪知道他高嶺之花的哥哥已經被人給攀折了呢!他心裏百感交集,一會兒生氣也不知道是哪個居然能得到他哥的青眼,一會兒又傷心相依為命的哥哥要和別人組建家庭了,一會兒又擔心他哥會不會身體不舒服,自己還這麽不懂事的非要他背,複雜的簡直能寫出一本書來。

等到了自家車前面,岑揚滿心的話都堵着,卻半句也說不出來,只能化作一聲幽幽的嘆息。

岑朗把他塞進去,聞聲看他一眼:“要背也背了,還在這嘆什麽氣,你別找打。”

岑揚心裏苦的很,NF只能默默地縮在座椅上,頭靠着窗玻璃,一邊雙眼放空地看着外面一邊天馬行空地胡亂猜測,然而他不去軍部,和陳岑朗的朋友圈重疊也并不算多,掰着指頭數了半天,竟然都數不出幾個他認識的岑朗的朋友。

電光火石之間,他突然靈犀一動,一個雖然不可思議,細想卻又似乎十分合理的念頭猛然闖入他的腦海。

……不會是沈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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