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被迫害的第六十八天
冰塊碰撞杯壁發出叮當的響聲, 酒吧邊緣的卡座良久靜默。
五條悟說完這句話後閉口不言,薄荷糖似的藍眼睛藏在墨鏡下看不真切。
七海建人深深地嘆了口氣,出于微妙的責任感, 他主動挑起話題:“如果是指特級咒術師未來的成長,的确值得人在意。”
“枝枝可是很好的孩子哦。”五條悟有一下沒一下的戳杯子裏的冰塊,“我指的在意不是這個。”
“娜娜明,你偶爾會有很奇怪的念頭嗎?”
七海建人謹慎地問:“比如?”
“比如,讓人窒息的念頭。”五條悟心不在焉地說, “一只手就足夠完全掐住她的脖頸吧?稍微用力就會留下很深很難消退的紅痕。把她舉起來拎在半空也不錯,小腿會很用力地踢我嗎?喘息着失去力氣,足尖踮起在空中無助地搖晃, 兩只手拼命握住我的手用力, 眼尾通紅, 生理性的淚珠一顆顆砸在我的手背上……”
“這個時候稍微把手松開一點兒,她一定會很用力的咳嗽, 想要咳出血那樣咳。但我是不會有憐憫之心的,所以她的手還要死死扒住我讓給她留下更多喘息的時間……真有意思不是嗎?一邊想要逃離一邊不能逃——但那孩子是不會害怕的,就算快要死了她也不會怕——我松開手,留下的痕跡很深很重, 可即使是那樣深的痕跡,大概一個星期?沒有了, 要再來一次。”
五條悟的指尖動了動, 像虛虛握着什麽:“哭也不是真心的哭, 她說不定還會笑,開在鎖骨上的黑玫瑰生滿了刺, 要把我扼住她咽喉的手刺到洞穿才滿意。”
男人笑起來, 很天真很開心的笑。似乎他說了個很好笑的故事, 無論聽衆是否開心,自己倒是把自己逗笑了。
七海建人默默放下酒杯。
他拿出手機,從頭到尾讀了一遍《未成年保護法》。
最後,他的手指默默按在快捷鍵1上:此鍵關聯距離這裏最近的警局的報警電話。
“去醫院看看吧。”成年社畜誠懇地說,“你這是犯罪預備,開點藥吃比什麽都好。”
“你把我當成什麽人了?”五條悟向後重重靠在椅背上,“我不會對未成年下手。”
七海建人:不信任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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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不信任五條悟的人品——好吧他确實不信任——聽聽他剛剛說的話,這不是戀愛相談,這是血腥愛情故事。
“都說了是偶爾的奇怪念頭。”五條悟強調,“大部分時間我是超負責的優秀教師哦。”
“除此之外呢?”七海建人決定最後給五條悟一次機會,希望他能說出點正常話,“還有別的‘奇怪’念頭嗎?”
“有,會很想咬。”五條悟坦然地說,“枝枝的皮膚是冷白冷白的顏色,但她的肉捏起來是軟的,特別像內陷是奶油的糯米團子。我偶爾會想嘗嘗是什麽味道,咬在嘴裏是不是和用手捏一樣的口感。”
“唔,”他想了想,“會咬出血的吧?那就是草莓味的內陷。”
她那麽愛吃糖的人,血一定是甜的。
沒救了,七海建人想,直接叫警車把五條悟拖走吧。
讓雪見未枝和五條悟住在一起真的是個好主意嗎?七海建人深切懷疑,當初夜蛾校長是被蒙騙成什麽樣子才答應這樣荒唐的安排。
五條悟這個人,你說他瘋吧,他其實理智又冷酷;你說他清醒吧,他又瘋得一批。
真是個謎一樣的多變男子(貶義)。
七海建人看五條悟的目光越來越險惡,充滿神聖制裁的威嚴,五條悟覺得自己很無辜,很冤。
他說的都是實話啊,人的想象力稍微出格一點不是蠻正常嘛,性癖是自由的!
而且他确實不認為自己有什麽私心。
只是一些略古怪的念頭而已,一閃而過,眨眼就消散了。
怎麽能當真呢?
他怎麽會……
“只是對她的期待稍微多了一點而已。”五條悟告訴自己,“是正常的。”
優秀又努力的孩子誰不喜歡,他又尤其喜歡随心所欲的小瘋子,理所當然會傾注更多注意力給她。
被吸引視線、勾出食欲、産生微妙的施虐欲……都是正常的吧?
這些話就沒必要告訴娜娜明了,五條悟找七海建人出來喝酒不是為了讓對方報警把他抓進局子的。
他若無其事地把危險的話題蓋過去,繼續騷擾可靠的後輩:
“娜娜明,你知道我今天找你是為了什麽嗎?給優秀教師評選拉票只是一部分原因,快猜快猜。”
找他做血腥戀愛相談、分享你奇怪的性癖、讓他畢業多年再次複習《未成年保護法》、給附近巡邏的警探增加不該有的工作量……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麽原因?
七海建人用酒杯遮住自己抽搐的嘴角:“不猜,不知道。”
哪種答案都與他無關,他只是一只無辜的娜娜明。
七海建人冷淡的态度無法打擊五條悟的聊天欲。
“你知道的吧,我是東京咒術高專一年級的班主任。”五條悟咬重“一年級”的音節,“二年級的班主任是日下部篤也。”
“也就是說,枝枝很快不屬于我的管轄範圍,我得去帶今年的新生。”
沒錯,不要因為咒術高專學生少就以為五條悟要從入學一直帶學生到畢業,實際上他只帶一年級生。
他是咒術師們初次踏入咒術世界的引路人,亦是每一位高專畢業生迷失之路上永恒的北極星。
五條悟的信念和理想是學生們汲取養分的第一片沃土,但凡是在他擔任教師後入學咒術高專的咒術師都是鐵板一塊的五條派系人。
能一直坐在這樣倍加重要的位置,何嘗不是夜蛾正道對五條悟的信任和期望。
與五條悟不同,二年級班主任日下部篤也是條鹹魚。
很鹹很鹹的那種魚,鹹到很多學生升上二年級後根本不知道自己換了個班主任,日常訓練基本還是跟着五條悟學。
日下部篤也也沒有上進的意圖,他非常滿足于自己鹹魚不翻身的狀态,上班摸魚遲到早退樣樣精通,和說着“勞動就是狗屎”但還是好好完成任務的七海建人是兩個極端。
把雪見未枝交給他,五條悟非常及其完全不放心。
不是擔心枝枝被教壞,是怕枝枝把人家折騰死。
你以為她是什麽人都可以教的學生嗎?枝枝承讓雙手雙腳還讓日下部篤也先打三拳他都只有倒地舉白旗的份,這不是耽誤孩子嘛。
五條悟決定把雪見未枝托付給可靠的娜娜明。
這位金發後輩在氣質上有點像福澤谕吉,都很一身正氣,可以壓制雪見未枝作死的心。
“帶孩子不比工作輕松?”五條悟好言相勸威逼利誘,“枝枝是個很好相處的孩子,超可愛的。她身邊還跟着一位考到教師資格證的輔助監督,不需要你做很多工作。”
七海建人有拒絕的餘地嗎?
沒有:)
他拿着五條悟強塞給他的地址小紙條,于某個高專二年級的上午敲響了公寓的大門。
“來了來了。”門沒開,拖鞋踩在地板上噠噠噠的聲音先一步傳來。
七海建人和門口的黑臉李逵大頭照對視一眼,平靜地移開視線。
“你好,是娜娜明嗎?”雪見未枝打開門,一點不見外地說,“五條老師說你會來,特意買了很好吃的泡芙招待客人——牙白,我好像給吃完了。”
這就很尴尬了,枝枝抓了抓頭發,一邊給七海建人找拖鞋一邊顧左右而言他:“你餓嗎?冰箱裏應該還有我用來當下午茶的芝士蛋糕。”
最後一塊惹,枝枝好舍不得。
七海建人低頭看見小姑娘一臉糾結中帶着不舍、不舍中滿是大義淩然的表情,面無表情地說:“我不吃甜食。”
“好耶!”雪見未枝感激地說,“你真是個好人!”
你的好人卡未免發的太果斷了點,七海建人換了拖鞋進屋,把自己拟定的學習計劃給枝枝看。
雪見未枝一眼掃過跑步、紮馬步、單雙杠的項目,在心裏換算了一下,訓練強度和她練習劍道時差不多,很合理。
“訓練目标是在這學期結束時打出黑閃。”雪見未枝念了一遍,“黑閃是什麽?超厲害的絕招嗎?”
可以把五條老師按在地上嗖嗖嗖暴打的絕招嗎?她要學她要學!
“算是吧。”七海建人說,“在領悟領域展開之前,黑閃是能對特級咒靈産生傷害的最好技巧。”
他怕雪見未枝聽到這話非要先學領域展開,他自己都沒有領域從哪裏教她。
他又想到眼前這位是特級咒術師,未來肯定會開領域,随即安慰道:“能在高專畢業前領域展開就很了不起了,五條先生二年級的時候都沒有掌控無量空處。”
“領域展開?我會的。”雪見未枝頭也不擡地翻計劃書,“五條老師二年級的時候沒有掌握麽?他好笨哦。”
能在某個方面壓五條悟一頭枝枝顯然很開心:“老師就很笨!明明超簡單的,只要砰砰砰再嗖嗖嗖最後嘩啦嘩啦就可以了,我一次就成功了。”
她很期待地看七海建人:“五條老師失敗了很多次嗎?他失敗的時候會哭鼻子嗎?有沒有照片?好想看哦。”
七海建人木然地和小姑娘對視。
你們這些天才離他們普通人的世界遠一點!走開!
他想到五條悟在酒吧中暴露出的可怕性癖,又看向一臉“好想看五條老師哭一定很惹人憐愛,我會好好疼愛他讓他哭得更傷心”的雪見未枝。
這對師徒,是不是在故意玩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