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裝可憐

這天晚上十點,陶予溪收到了殷問的微信。

“幾點休息?”

她以為殷問有事找她,回了句“大約十一點”後,就等着殷問的下文。

沒想到此後一直沒有新消息發來,只在十一點整的時候,她收到了“晚安”兩個字的微信。

原來問了休息時間,就是為了發“晚安”?

陶予溪也回了“晚安”後才放下手機。

第二天醒來,陶予溪摸到手機,就看到一早殷問發來的消息。

“我今晚有空。”

她睡意未消,反應了片刻才懂是什麽意思。

昨天她說:“等你不忙的時候,一起吃飯吧。”

現在他說:“我今晚有空。”

所以這是在暗示她來約他吃飯?

不,已經不算是暗示了,是看着矜持實際孟浪的明示。

她不覺莞爾,唇邊含着笑開始回複殷問。

因為擔心耽誤殷問的工作,她盡量簡單快速地和他敲定了晚上吃飯的安排。

她說想吃泰國菜,殷問那邊就定下了地點和時間,只等晚上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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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過後,陶予溪去了自己的工作室。她讓小雪幫她物色一張長桌,又給了她一個畫具購物清單。

小雪看着清單,問:“溪溪姐,你打算開始畫國畫了?”

清單上列出了不少國畫用的畫具。那張長桌子也顯然是為國畫而準備的。

“不知道能不能行,但是我想試試。”她說。

午飯後,正是昏昏欲睡的時間,姚向瑾來了工作室。

陶予溪有幾分吃驚,一向穩重自持的他今天看起來有幾分急切不安。

兩人進了茶室,她等他先開口。果然,閑聊幾句後,姚向瑾便忍不住了。

“你和殷問……”

陶予溪知道他說不出口的話大致是什麽,便點了下頭:“我們在試着交往。”

“為什麽。”姚向瑾捏着茶杯的手微微顫抖,“為什麽選他?”

“向瑾,這不是選擇,也不是勝負。”她說,“其它的我也不知道,只是想到如果是他,我可以接受。”

如果往後餘生在身旁的人是他,那樣的時光似乎也不錯。

“只是可以接受?”姚向瑾屏住呼吸。

陶予溪垂眸:“你忘啦,藝術家是有精神潔癖的。可以接受的表述不一定正确,但這種可以接受應該只會留給一個人,再往後的歡喜也是只留給這一個人的。所以在我這裏,‘合格’與‘滿分’大概也沒有什麽區別。”

可以接受,是允許一個人踏入她的心門。

而這樣的人,不會有第二個。

姚向瑾默默飲盡杯中茶水,放下:“予溪,我好妒忌啊。”

這大概是他唯一一次,用這種口吻對她說話。

不甘,脆弱,又好似帶點央求。

過去,他總是一副獨攬一切的姿态,明裏暗裏護着她。

陶予溪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又覺得該說的也都說過了,其它的只能等他自己消化,于是在他離開之前都只是悶頭喝茶。

這天晚上,陶予溪到了殷問指定的泰國餐廳。

這家餐廳位于一家豪華酒店的二樓,她到的時候,殷問已經在預訂好的席位前等着了。

單獨見面,兩人還有些不自在,因而一開始的話題都與工作相關。

“年底我要辦一個主題畫展,接下來兩個月都要忙這件事。”陶予溪說,“另外,我想試試重新開始畫國畫。”

她的聲音不大,殷問卻聽得清楚。

他揚了揚眉:“是因為周老?”

沒想到她搖了搖頭:“原因,以後再告訴你。”

殷問沒有勉強,只是問:“我能幫什麽嗎?”

他這麽問,就代表願意拿出雪山集團所有可用的資源。

陶予溪只是搖頭:“向瑾會幫我打理好一切。”

殷問臉黑了,脫口而出:“不許你這麽叫他。”

陶予溪愣了愣,又聽到殷問有些慌神地補了一句:“對不起。”

他不想給她留下心胸狹隘的印象,但還是試探着問:“你的經紀人……不能換掉?”

陶予溪隐隐聞見他的醋意,不由得彎起眼笑了:“他作為經紀人而言很優秀。”

那笑容少見的純粹,殷問的一股怨念登時消散了:“好吧。”

看看,他的陶陶這麽好,就算是放在動物園裏也是稀缺品種。

不,怎麽能說是動物呢?

她是獨一無二的。

想到她這樣好,殷問又覺得自己這兩天腦子裏那些得寸進尺的念頭有些過分。

但過分就過分吧,有些火苗一旦有了,就怎麽壓也壓不住了,哪怕是暗地裏也會燎原一片。

他謹慎地将目光移向她的唇,剛剛品嘗過芒果西米露的那裏看起來柔軟甜美,不知道嘗起來……是什麽滋味?

雖然他的目光足夠直白,但或許是在公共場合,陶予溪沒有往那方面想,也就沒有注意到他一雙如墨的眸子裏藏着怎樣的情緒。

兩人安靜地喝着飲料,陶予溪放在桌邊的手機響了。

看到來電者,她的笑容立刻僵在嘴邊。

接起電話時聲音有些發抖:“媽?”

殷問擡眸,散發出一絲涼意。他看了看四周,又輕輕撥動手中的湯匙,似是無意地聽着對面人講電話。

“你在泰宇軒吃飯?”媽媽在電話裏問,聲音沒什麽溫度,像是一種質問。

陶予溪坐立不安:“我……你怎麽知道?”

“你岑小姨也在那裏,說看到你了。”媽媽問,“見朋友?還是……”

“是……朋友。”她小聲答。

她沒有向媽媽承認交男朋友這件事,殷問理解,但也失落。

他害怕這場美夢最後落空,也無法控制自己的貪心。他想把她騙到離自己更近的位置,對,哪怕是騙。

陶予溪挂了令人膽戰心驚的電話後,殷問忽然握住一邊膝蓋:“我的腿……”

她還沒喘口氣,心髒又提了起來:“腿怎麽了?”

“不舒服,要躺下檢查下。”

陶予溪正緊張着,沒有聽出他話裏的撒嬌。

“可是……這裏……”

在這餐廳裏怎麽躺下?

“我就住在樓上。”殷問立刻說。

這棟建築的二樓有幾家餐廳,其餘的樓層全都屬于酒店。

“你不住別墅那邊了?”

“別墅在重新裝修。”

殷問說得有些心虛,陶予溪只是想,火災後也有一段時日了,要裝修應該也裝修好了吧?

不過殷問又哀怨地喊了腿疼,她便沒有深究。

兩人一道上樓,進了房間後陶予溪有點狐疑,怎麽就突然兩人共處一室了?

在沙發上坐下後,她問:“殷問,你該不會是騙我的吧?”

聽她這麽一句,殷問立刻後背繃直。

兩秒後,他眉頭一緊,面露苦色。

“怎麽了?”陶予溪上前。

“抽筋了……”

“哪裏?”陶予溪想碰又不敢動,“嚴不嚴重?”

殷問緩緩地去拉她的手,搭在右腿膝蓋上,緩了口氣:“這樣好多了。”

接觸到他的身體,她臉上頓時一燙。想抽手,卻被他按得更緊。

兩個人現在的姿勢,是一坐一蹲。

陶予溪嘆一口氣:“你就是騙我的。”

算了,被騙就被騙了吧。

殷問不敢繼續這個話題,只是小幅度摩挲她的手,說:“陶陶,之前我請的按摩師,都是用儀器的。”

陶予溪不知道話題怎麽就拐到了按摩師,不由得想起了那個現在應該在獄中的小桃。

她愣神間,殷問繼續解釋:“我不和別的女人接觸,也沒有過女朋友,你是唯一一個。”

原來是想說這個。

陶予溪有一點臉熱:“知道了。”

很不合時宜地,她想到了白如冰,沉默了一瞬,問:“你想讓腿變好嗎?”

問完後她也覺得自己真傻,難道還會有人不想嗎?

殷問誠實地說:“想。”

以前不那麽想,現在很想。

如果能夠重新站起來,他就可以從祝福的花海中接過她的手,坦然而堅定地同她一道,一步步邁向婚禮的主舞臺。

腦補了那畫面後,殷問不聲不響地解開了兩顆襯衫扣子。

一邊解,還一邊用餘光觀察陶予溪。

見她沒反感,又多解了一顆。

她本來還在幫他輕揉膝蓋,揚起頭時,就撞見了他胸膛敞露的皮膚:“怎麽了?”

“熱。”他說。

“不熱呀,空調都開了。”

“哦。”

殷問又慢吞吞地把扣子扣上了,似乎頗有些遺憾:“我們還沒……”

還沒有親吻過。

也沒有更進一步的親密。

他幻想了很多,每一個畫面都能讓他的心髒火星四射,但又怕吓到她。兩個人如今的關系,是因為她邁出了一步才有的結果,萬一她收回那一步……

他不敢想。

叱咤商界的總裁,在這時竟顯出十足的自卑。

“還難受嗎?”她問。

他乖巧地垂着頭:“不難受了。”

陶予溪起身:“那我……該回去了。”

殷問遺憾地看了眼挂鐘上的時間,說:“我讓司機送你。”

陶予溪知道拒絕也無效,便沒有拒絕。

她往外走時,殷問驅着輪椅跟在後頭。雖然她看不見,但那失落的氣場簡直要溢出走廊。

想到他今晚的種種小動作,她不由得抿唇偷笑。

在玄關前,陶予溪“哦”了一聲,像是想起了什麽,忽然轉身。

她本身與殷問只隔着不到一米的距離,此時又主動低下頭朝他靠近。

殷問怔愣的瞬間,便感受到唇角的柔軟與微涼。

她竟然……

吻了他。

他的呼吸完全頓住,扶着輪椅的手不自覺一收。

唇瓣相貼猶如電流淌過,理智那根弦幾乎崩潰。

陶予溪也因這意外的心悸靜止了幾秒。

這幾秒間,殷問就紅了眼圈。一顆心丢盔棄甲,潰不成兵,只想着完全浸入那酥酥麻麻的觸感中,只想着再進一步……

或許是覺察到危險氣息,陶予溪倏然抽身,深呼吸一口,又後退一步跑出門外,溜得比兔子還快。

殷問聽到關門聲時才回過神來,攥緊的兩手終于松開。

一個人在原地,也不知是冷是熱,也不知是笑非笑。

作者有話要說:抱一抱,牽手手,親一親,下一步是……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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