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黏人
“這算是求婚嗎?”陶予溪鎮靜地問。
殷問嗅到一絲危機:“當然不是!”
求婚怎麽可能如此匆忙,如此敷衍?
他又連忙補充:“我一定會好好求婚的。”
陶予溪笑了,給了他一個安撫的擁抱。她也感覺到了他心中濃濃的不安全感。
午飯後,陶予溪找了個午休的借口進了卧室,鎖上門。
時隔一個多星期,她又一次聯系了白如冰,把殷問的情況坦白交代,問她這樣要不要緊。
白如冰自己聯系不上殷問,此時當然巴不得他能回去:“你如果不想他殘得徹徹底底的話,就立刻把人送回來,我們給他做一個全面檢查。沒有醫師在旁邊,他自己沒法控制好進展。”
陶予溪知道白如冰的小心思,但也不敢對殷問的健康問題熟視無睹。
放下手機後,她心裏已經有了決定。
懷着擔憂、緊張、心疼和愧疚,她昏昏沉沉睡了一覺。醒來時已經是午後三點多,從卧室開門出去之前,她聽到客廳裏殷問在打電話。
“意外嗎?兩年前的車禍我怎麽會忘記,當時你不是想用這種方式廢掉我?”
“你知道我在說什麽。那時我沒收集到證據,現在不一樣了。”
電話那頭的人大發雷霆,她尖銳的罵聲和詛咒透過電話傳了出來。
殷問冷笑一聲,按掉電話。
他回頭時,陶予溪已經站在卧室門口,清淩淩的眸子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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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了?”她走向他。
其實她聽到了電話那頭殷虹的聲音。
這幾天陶予溪已經注意到了,殷問雖然寡言,卻很願意和她聊天。特別是工作和經營上的問題,他總是知無不言,還能給出許多戰略性的意見。但他很忌諱提及自己的家庭。
現在他也是拙劣地轉移話題。
“想喝點什麽?我幫你拿。”
“空調是不是太冷了?你穿得有點少。”
陶予溪才沒有心思管這些。
“殷問,我們談一談。”她說。
殷問有些手足無措。殷家雖然表面風光,可內裏都是些肮髒人肮髒事。他不想讓陶陶知道。
“我不喜歡你什麽都不說。”陶予溪懇切地說,“你一個人憋着,我心疼。”
殷問愣了愣,目光柔和許多。或許他的想法——哪怕陰暗不堪,也是可以被她看去的。
他的心門,只能對着她敞開。
“剛才是殷虹?”她已經走到他面前蹲下,視線只比他低一些,“她對你不好。”
第二句,是陳述句。
“我不在公司的這幾天,把總裁的權限給她了,如她所願。”殷問回答她。
真的如她所願?那她為什麽還要發那麽大的脾氣?
陶予溪蹙眉思考時,殷問伸手撫了撫她的眉頭。
“但是她做錯了事,她和她的親信被我的律師抓住了把柄。”
果然,這句話才是重點吧。
“你和她,到底……”
陶予溪不是沒有見過奇怪的親人關系,她和她媽媽的關系就不太正常。但殷問和他家人之間顯然更古怪一些。
她甚至不知道他的爸爸、媽媽是否還健在。
“殷虹丈夫的公司虧空嚴重,背負了高額債務,這兩年一直是雪山在幫他們填窟窿。只是他們還不滿足,一心想讓雪山盡早上市,好把手裏的股份變現。”殷問說,“但我沒讓。”
企業的財務問題陶予溪并不太了解,但殷問說得簡單又清楚。她問:“既然已經幫他們填了窟窿,為什麽還不滿足?”
“當然是因為,他們的債務遠比披露出來的更多。但是他們不能承認,如果被我爺爺知道了,他們連現在的那份股份都會被剝奪。”殷問說,“我家裏的人,都不是什麽顧念親情的人。對于威脅到家族利益的害群之馬,會毫不猶豫地踢開。”
殷問離開的這一個多星期,殷虹得償所願地和雪山集團的幾名高層走得近了。短短時間內張羅企業上市是不可能的,因而她想從集團手中的幾個大項目下手,自以為能順理成章地截獲幾筆現金流,卻沒想到她的暗箱操作完全暴露在殷問律師的監控下。
她跳進了殷問給她挖好的坑裏。如果這份證據被殷老爺子知道了,她将失去繼承殷家任何一筆遺産的資格。
“我在等她犯錯,她也一樣。如果我有什麽致命的把柄落在她手裏,她就可以從我爺爺那裏威脅我。”殷問說,“雪山集團最大的股東是我爺爺,雖然我現在是總裁,實際也只是替爺爺打工的管理者,股份上并沒有多少優勢。”
陶予溪滿腦子都是“致命的把柄”和“威脅”,她又問:“我剛才聽到兩年前……車禍……是怎麽回事,你的腿出事和殷虹有關嗎?”
殷問目光中的溫度降下來:“何止那一件事,我還差點把你也卷進去了。”
“我?”陶予溪心下一驚,“你是說上次小桃的事,她也有參與?”
殷問默認了。
小桃雖然是受了殷問對手公司的指使來偷竊合同的,但如果沒有殷虹從中安排,她是不會被殷家人選為他的按摩師的。
陶予溪想起殷問身邊這一樁樁視法律為無物的惡意傷害事件,心中一片涼意。
“那你的父母呢?他們就放任你姑姑這樣傷害你嗎?”
“我小學的時候父母就離婚了,那之後再也沒有見過我媽。至于我爸……”殷問嘴角勾起一個嘲諷的笑,“他大概從來沒有關心過任何人。”
殷問大學畢業後就進了雪山集團,短短兩年從營銷策劃的一線迅速晉升,在殷老爺子的注視下展示出了他對這份家業的價值。于是,在同齡人還忙于打工、戀愛、泡吧的年紀裏,他被推上了總裁的位置。
高處不勝寒,年紀輕輕的他自然無法服衆,而他也知道,一旦露出一絲怯意和軟弱,他就不再是爺爺和父親眼中好用的工具了,要換掉他只需要簽署一份文件的功夫。
後來,一場場守業和拓業的大戰小戰下來,本就沉默內斂的殷問被淬煉得冷硬狠厲。
母親早早離開,并未留戀過這個被她放棄的孩子。爺爺和父親只管把他丢進群狼環伺之中試煉,卻從未給過關愛。姑姑以長輩自尊,又把他當作可踐踏的工具,沒有把柄也要給他制造把柄。
殷問對自己的處境早已有數。
他的身邊,沒有溫情。
過去,那唯一的一抹溫情是他記憶中偷偷保存的那個倩影。
如今,倩影來到了他的身邊。
“你害怕嗎?”殷問握着陶予溪的手,輕輕捏着,像是在把玩一般流連着。
“沒有。”她搖頭。
倒沒有多少害怕,只是心裏難免湧起了一股荒涼感。
“我心疼你。”
陶予溪想到了白如冰。
她熱烈地展示着對殷問的興趣和喜歡,卻也自甘成為殷虹手下的一個工具。
幸好,她沒有把殷問讓給她。
殷問覺察到陶予溪的出神,撫了撫她的頭發:“陶陶,別想那麽多。我會處理好那些雜事。”
陶予溪重新看向他。那些家族內外的勾心鬥角,被他稱作“雜事”,但她知道,那是絕不輕松的戰場。
他只是不想讓她為此操心。
殷問用帶着一點哽咽的沙啞聲音說:“我希望你永遠都是快樂的小孩。”
小孩?
陶予溪恍惚間想起姚向瑾對她說:我們都不是小孩了。
她回神,淡淡一笑,心中卻全是對殷問的感激。
謝謝你想要保護我。想要讓我一直可以做小孩。
見陶予溪不說話,殷問有些不放心:“真的,你來我身邊後,我已經改變很多了。這也是我第一次積極治療這雙腿。”
陶予溪的目光向下移去,落在他的腿上:“也就是說,之前你沒有好好配合治療?”
殷問的目光偏移了一寸,逃避着她。
“之前沒有人期待我過得好,包括我自己。”
他既然生在無情之家,便也不意外他對自己也是無情的。
“而且這樣破爛的身體能時時提醒我自己,我能做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成為雪山集團不可或缺的人,那樣我才能确定我是真正重要的。”
現在,他的人生軌跡發生了變化。他不僅要成為雪山集團不可或缺的人,更想成為對陶予溪而言不可或缺的人。
他想,重新站起來。
陶予溪反手握住他的手:“殷問,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
“什麽事?”
他隐隐有預感,又瞧見陶予溪的目光短暫地落在裝着外骨骼的手提箱上,覺得自己的想法是對的:陶陶希望他複健的時候不要避着她。
為了照顧他的自尊,她每天都得出門一個小時以上。或許她也覺得麻煩,或許她還想知道他的腿究竟恢複得怎麽樣了,有沒有可能真的站起來像個正常人……
殷問的臉上又出現了緊張無措的情緒:“別,別看。”
那樣醜陋又狼狽的自己,別看。
陶予溪站起身,摸摸他的頭發,柔聲說:“我是想讓你答應我,回去吧。”
回去?
“為什麽?”
“公司需要你,你也需要醫生。”陶予溪傾身,輕輕環住了他,“我說過,我想陪着你。但現在這樣不對,是我拖着你了。”
殷問既是緊張,又松了一口氣。
他的陶陶,可真是心軟。
江助理已經買好了明早的機票,他确實必須走了。
“那,我很快會回來。”
“回來幹什麽?”陶予溪說,“在那邊等着我就好了。”
她說,等着她。
殷問心中泛起一陣暖意:他一定會等她。
可是明早,他就要走了。
晚上洗澡時,殷問特意從廚房取了一根筷子帶進浴室。他面無表情地看着烘幹機,把筷子折斷後塞進排風口的位置,然後插上電源,按下啓動鍵。烘幹機咕嚕嚕轉了幾圈後,就卡住不動了。
從浴室出來後,殷問又進廚房打開冰箱,拿了一只罐裝冰咖啡,眼中閃爍熠熠的光。
這是離開前的最後一夜,他提醒自己,他可以得到一些獎勵,因為他看得出來陶陶并不讨厭和他接觸。
他靜靜地坐在沙發邊,等陶予溪洗完澡。
她打開浴室門,手上還在用毛巾擦拭滴水的發尾,周身帶着氤氲的水汽:“奇怪,烘幹機好像壞了。”
“明天找師傅上門看看。”殷問平靜地說,目光黏在她的臉上,“不過陶陶,今晚我不能睡沙發了。”
“嗯?”
陶予溪向他望去。盡管殷問臉上沒有什麽表情,但他的眼神濕漉漉又亮汪汪的,就像一只大狗使勁表現出溫順的一面,盼着她搭理自己,不管是數落也好誇獎也好,都做好了猛搖尾巴的架勢。
看得人心驀地一顫。
“為什麽?”她問。
“咖啡灑在毛毯和沙發上了。”殷問的輪椅往一側退了退,給她更清楚的視野。
陶予溪看着不偏不倚澆在毛毯上的咖啡,又看看殷問。
“你是故意的。”她篤定地開口。
“嗯。”
承認得倒是爽快。
“所以我今晚……睡你旁邊可以嗎?”大狗搖起了尾巴。
陶予溪嘆一口氣,既然烘幹機也壞了,那今晚也只能這樣了。
殷問對心機的生效感到滿足,又拿起桌上餘下的半罐咖啡,想往身上的睡衣潑去。
如果成功了,今晚連睡衣都可以不用穿。
“住手!”陶予溪眼疾手快。
他遺憾地放下了咖啡。
作者有話要說:殷問:我可真是個小機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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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哪個手下看不出來,陸大少這是一心求愛又沒開口的膽量,賴上人家姑娘了。
只有陸譽知道,他和她并非萍水相逢。
早在他最黑暗的十二歲那年,她就是他生命中唯一的白月光——可惜白月光本人不知情。
在酒店走廊意外重逢,他眼神一頓,故意丢下腕表。
她果然叫住他,撿起腕表歸還。
他扣住她手腕,不要臉地說:“這只表被有五顆衛星的安保系統鎖定,你碰到它了,會出事。”
分明就是在問:你敢動嗎?
林一墨:不敢動。
下一秒,他繼續說:“我可以撤銷你的麻煩,但在那之前我必須保護你。”
于是,林一墨就被“保護”在了銅雀酒店的28層。
一直到……
稀裏糊塗領了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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