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The Labyrinth/迷宮 (1)

蒂娜·戈德斯坦恩在紐特離開不到二十分鐘後也幻影移形到了霍格沃茨的校園裏,沒想到會看到驺吾正在亂跑的混亂場面,它那華麗柔軟的尾巴在周圍翻來覆去,對着十幾個她确信是從學校裏出來的穿着長袍的教授大聲咆哮。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環顧四周,發現一些護士正急急忙忙地追趕兩只擡着傷員的擔架,其中一位臉上已經蓋上了白布。那個美國傲羅眨了眨眼,然後跑向那個來自中國的魔法動物——所以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有人死了?梅林在上,紐特到底在哪裏?

她在驺吾附近四處叫喊,果然發現在它的脖子後面,正如她所預料的那樣,紐特站在那裏,看起來心煩意亂,但同時又意志堅定。他一邊緊緊抓住這個魔法生物,一邊緊張地和站在驺吾頭下方的人說話。不管這個人是誰,他一定非常勇敢,站得離這個生物的嘴巴這麽近——然後蒂娜認出了這個高個子男人,他穿着灰色的外套,臉上長滿了胡子,有一雙鐵青色的眼睛,還有一個彎曲的鼻子,他不僅在他的國家聞名,在她的國家也同樣出名。他皺着濃密的眉頭看着魔法動物學家,看起來甚至是在懇求——但是為什麽呢?

"紐特,冷靜下來——"鄧布利多說,沒有離開他站的地方,而驺吾搖搖頭,眨眨眼睛。

"不,鄧布利多——"紐特說,聲音有些緊張,看起來驚魂未定,蒂娜關切地盯着他, "我不會留在這裏——我不能留在這裏,在克雷登斯抓了我被下咒了的哥哥的時刻——!"

"你甚至不知道到哪裏去找——"

"克雷登斯抓了你哥哥? " 蒂娜高聲重複着,眼睛瞪得大大的,站在驺吾的腳邊,驺吾認出了她,熱情地擁抱着她,差點把她壓扁。當她從驺吾的溫暖皮毛中掙脫出來時,她發現紐特的眼睛盯着她,她認出了他眼中無保留的恐懼。他曾經認真地想要跳出這些破事,和驺吾到世界各地游歷。"紐特? "

這是第一次,當紐特看到她的眼睛的時候,他嘆了口氣,卻沒有使心中的憂慮消散。蒂娜沒有中斷視線接觸,直到她看到他的肩膀微微後退,但他一直保持着被打敗的姿勢。鄧布利多看到紐特平靜下來的那一刻也嘆了口氣,這一切都要感謝他的朋友。"紐特——讓我們來談談這個。"

幾分鐘後,鄧布利多在霍格沃茨的辦公室裏已經聚集了一群人,包括教授本人、紐特、蒂娜和特拉弗斯。蒂娜在路上已經聽說了發生的一切,她下定決心要和魔法動物學家呆在一起,而特拉弗斯則怒視着每一個人。

"我們眼皮子底下就有間諜,而我們甚至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他不情願地說,緊咬牙關,鼻孔翕張,"我必須回到魔法部,加強安全和反冒名頂替者的咒語。我簡直不敢相信忒修斯竟然自甘堕落——他可是首席傲羅和戰争英雄——誰知道自從他向格林德沃妥協以來,他一直在下什麽樣的命令!"

紐特怒視着那個傲羅,緊緊握住自己的手,以至于指節都變白了。

"這不公平。"蒂娜在魔法動物學家旁邊皺着眉頭說道,她甚至都不記得他是什麽職位了。不,事實上她知道,因為她必須得記住在位的其他部長,"我們對付的是一個黑巫師,擁有一個強大的會使用黑魔法的默默然。沒有人可以毫無準備地面對他,也沒有人應該面對他。因此,最好不要再追究責任,而是開始着手尋找他。"

特拉弗斯怒視着那個他從MACUSA報告中認出來的美國傲羅。然後他把注意力轉移到了紐特·斯卡曼德身上,他此刻正在不滿地看着地板。"他什麽時候開始受格林德沃的控制了?"

紐特緊盯着地板,因為他也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他只能确定。"在我最後一次被召喚魔法部之前。他沒有參加的那次。" 他記得太清楚了。他知道忒修斯永遠不會故意忽視他,為什麽他甚至沒有想過去看看他的哥哥呢?

特拉沃斯咬牙切齒地發出聲音。"那麽久?你是他的弟弟,你這麽晚才意識到? "

"他當然意識到了——!"蒂娜很激動,但當紐特抓住她的手阻止她的時候,蒂娜突然住了口。魔法動物學家不需要言語,但他已經在心裏默默地責備自己了。然而,當特拉弗斯說出這些話的時候,他內心的某些東西被打碎了。他需要緊緊抓住她來站穩腳跟。

"格裏姆森在我們手中,紐特。" 鄧布利多從他那一角說話,他們只看到他站在桌子前面,神情非常嚴肅。"我們找到他們的位置只是時間問題。我只要求你們現在有點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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紐特向鄧布利多瞥了一眼,鄧布利多也在意味深長地看着他。特拉弗斯對他們搖了搖頭。

"耐心點,梅林的胡子——一個職員死了!我們還在等什麽?格裏姆森怎麽樣了? "

"他還在昏迷中。" 黑魔法防禦術教師回答道。

"那就讓他恢複活力!"

"我不認為在他的這種情況下那麽簡單。"

"為什麽——誰幹的? "

"我。"鄧布利多和特拉弗斯一樣對此不以為然。

"城堡裏的默默然怎麽樣——?"

"在克雷登斯消失的那一刻就消失了。"

"他抓了我哥哥,教授。" 紐特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想起克雷登斯出現在他面前,眨眼間就帶走了他的哥哥。這一切就像一個可怕的夢境。"他抓住了忒修斯,你告訴我他受到了強大的黑暗咒語......"

"或者比這更糟。" 鄧布利多教授痛苦地看着魔法動物學家,"紐特,你哥哥脖子上的那些痕跡我以前從未見過。"

"格林德沃。"蒂娜突然意識到了大家都已經明白的東西。"但是為什麽是忒修斯和霍格沃茨學校——?"

"它的目标是我。" 那個人看着他們,尤其是紐特,他也在靜靜地看着他。

"這些都不重要,"年輕的斯卡曼德眨着眼睛看着地板,"重要的是我要見到活着的他......當我找到他後我該怎麽辦?他還能活着見我嗎?"說到最後一句話時,他的聲音有點哽咽,眼睛出乎意料地閃閃發亮。

鄧布利多真誠地盯着紐特,他把兩只手放進口袋,全部心思都跳到了這個年輕人身上。"你得把他帶到我這兒來。我不能确定詛咒的性質,但是如果詛咒持續太久,可能會危及他的生命。但在格裏姆森的身體恢複之前,我們不能行動。恐怕我們沒有什麽別的線索了。"

"不欠你的人情,"特拉弗斯也盯着年輕的斯卡曼德喃喃自語道,"而且你也不能一個人去幹這事。忒修斯是魔法部的一部分,因此也是我的責任。你将和其他負責尋找默默然的傲羅一起行動——"

但是紐特已經受夠了,他正視着魔法執法部門的負責人——

"恕我直言,有很多事情我不能去做,但救我哥哥不在其中。"

鄧布利多緊閉雙唇,蒂娜獨自一人公開地對紐特微笑,紐特終于站在了他的立場上,特拉弗斯為此感到震驚。然而,魔術師還沒有說完,他轉了轉腳,對着教授眨了眨眼。

鄧布利多緊閉雙唇,蒂娜獨自一人對紐特微笑,紐特終于堅定了他的立場上,特拉弗斯為此感到震驚。然而,魔法動物學家還沒有說完,他轉了轉腳,對着教授眨了眨眼。

"對不起,教授,我真的不能久留。我的……我的房子也被襲擊了,我來的時候讓蒂娜照看動物們。我必須确保一切都好。等格裏姆森準備好了,給我派只貓頭鷹來。"

鄧布利多靜靜地看着他,在他點頭之前,紐特感覺到那個人看穿了他。

"小心點,紐特。"黑魔法防禦術老師叫道。"我真的希望能幫到你。"

"你可以的,我肯定......"因為在這個時候,紐特不确定還有誰能幫助他的哥哥。當他和蒂娜悄悄離開的時候,這一切都感覺像是做夢一樣。他的腦子現在一定不正常,他還不知道該從哪裏開始。那是什麽樣的詛咒?破解詛咒的方法有很多,但是鄧布利多看起來很害怕。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他需要盡快找到他,似乎沒有人比他更能感覺到形勢的緊迫性——因為現在他只能感覺到忒修斯在某個地方遭受了巨大的痛苦,而時間的拉長讓紐特心碎。

"我們會死去嗎,哪怕只是一點點?" 當格林德沃的聲音闖進他的記憶時,紐特咬牙切齒——那天他被抓進了紐約的地鐵。是他。一直都是他。他抓走了我哥哥。

我會救你的。紐特發誓。不管你在哪兒……忒修斯!

然而,沒有人能夠想象到忒修斯所陷入的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黑暗,因為它不是由其他人,而是那個從黑魔法中汲取力量的黑巫師創造的。黑魔法來自于那些被痛苦、憤怒和悲傷所淹沒的受折磨的靈魂的苦澀和怨恨;這種魔法給那些命運多舛的人帶來死亡和折磨,使他們陷入黑暗之中,滋養他們邪惡的思想,無情地奪走他們的光芒,讓他們崩潰,勾起他們對曾經完整的東西的憎恨。

在那虛無的漩渦中,這個男人跑走了。他在呼吸,但他感覺不到肺裏的空氣。他的手臂是自由的,但他可以感覺到腳鐐将他往下拽,寒冷包裹着他的身體。他絕望地試圖逃跑,但這一切就像一個迷宮,他被困在無盡的冰凍火焰迷宮裏,黑暗在恐懼中吞噬着他。但他以前來過這裏。這一切都太熟悉太真實了。

是的,這是真的。

灰色的天空沉重地落在地上,映射出了一種可怕的絕望景象,烏雲密布,鼻腔裏的氣息令人窒息,這裏氣氛過于沉重,剝奪了所有人的意志,霧氣使人手腳麻痹,伴随着周圍令人窒息的回聲,希望一切盡快結束。他發現自己身處一片陰影之地,除了火藥、泥土、鮮血和汗水之外,沒有任何其他生命的顏色和氣味。他的皮膚被厚厚的泥土和灰塵覆蓋着,他的靴子時不時地滑到沼澤裏,但他的腳還是不停地向地獄奔去。疲倦地,他走向了戰場的盡頭,不顧無邊無際的未知彈雨,紅色的薄霧籠罩着一切,他的耳朵嗡嗡作響,彈殼破碎、裂開、打碎了大地,把土堆推向無邊無際的上升的火焰。

他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了,每一寸肌肉都在乞求他停下來。他向前走,因為他已經無法回頭了。他的胸部因為疼痛而不斷起伏,他的內髒在燃燒,他的鼻子被煙塵堵塞,全都積在肺裏。他已經忘記了呼吸新鮮空氣是什麽感覺。他忘記了溫暖的太陽的光線,而現在在地獄裏那樣灼熱。是的,他一定在地獄裏——那才是戰區應該有的樣子。但他拒絕相信自己是唯一活着的人,拒絕相信自己是唯一還在還擊的人。他們在等待。他可以聽到他們的尖叫聲,呼救聲,于是他向前跑去。如果他能找到他們——如果他能拯救他們——在前線——

然後他被襲擊了。他看見烏雲向他湧來,他舉起沉重的手臂——他的魔杖發出飛濺的火花,擊倒了他的敵人——他再次揮舞着魔杖,對着朝他的方向發來的火球,火球像煙花一樣在天空中爆裂——他與更多看不見的對手搏鬥,躲避着雨點般朝他而來的火焰。

這是一場沒有生存希望的無休止的戰鬥。

第一次世界大戰正是人間煉獄。

當他面對攻擊的時候,他收起了所有雜念,當他們停止攻擊的時候,他跑得更遠了,沒有回頭看一眼。終于,他踏上了像小山一樣的土堆,俯瞰着整個平原,他看到了所有的痛苦,地上橫堆的屍體。他終于找到了他們。士兵。陣亡的士兵。在令人難以忍受的血腥味和生肉味中,被爬到他腳邊的熊熊烈火包圍着,燒毀毀容的屍體,大火盡其所能地奪取一切。忒修斯屏住了呼吸。更多的炸彈落在這個地區,大火蔓延開來——這不是一場普通的大火,他只知道是另一些'他們'。他氣喘籲籲地走上前去,用火焰與火焰搏鬥,忘記了自己的傷口,相信這裏會有幸存者——夜晚仍在燃燒。他只能看到火光,但沒有時間猶豫了。盡管他很想結束這一切,但他不能因為心痛而浪費時間。他看到士兵的屍體半埋在地上,一動不動,全身沾滿泥土,死去了。其中不乏年輕的麻瓜士兵——軍隊中招收的未成年士兵。那些選擇戰鬥的孩子沒有意識到戰争是多麽可怕和殘忍。但是沒經歷過之前,誰也不比誰更聰明。

他步履艱難地向前走去,咽下了絕望的呼喊。對于他一開始就想挽救的那些不必要的生命損失,他一直怒不可遏。如果不能救所有人,那麽至少有人——任何人——!

然後在前面的斜坡上,他看到了一個移動的身影,一個人坐在地上,懷裏抱着一個人。他朝他跑去,被朝他而開的一陣火光暫時停住了腳步,他看見火光向那個人咆哮着,于是忒修斯跳到他身後,竭盡全力想把火光引開。

成功之後,他迅速跪在那人身邊,看到士兵們的眼睛緊緊地閉着。他搖了搖他,士兵卻倒吸了一口氣。忒修斯使他平靜下來,向他保證他不是敵人。低頭看向他的懷裏,他看到一個不超過十五歲的男孩閉着眼睛。忒修斯迅速檢查了他的脈搏,如釋重負地向士兵點了點頭。

是的。他還活着。

環顧四周,他看到另外三個年輕人充滿希望地注視着他,他們正在尋找掩護。忒修斯朝他們點點頭。

我們走。

他開始站起來,但感覺到士兵抱着他的身體拉扯着他的褲子。忒修斯低下頭,看見那人搖了搖頭。他舉起雙臂,乞求忒修斯把懷裏的人也一起帶走。他是我的兄弟弟,男人說。忒修斯一言不發,低頭看着那個男人的下半身,看到他殘缺不全的雙腿不停地流血。回頭看着士兵的眼睛,他沒有看到痛苦。只有感激。忒修斯咬緊牙關,點點頭,揮揮魔杖。男孩的身體從地上升起,但士兵再也不能回應了。他甚至還沒等忒修斯鼓起勇氣把目光從他茫然的眼睛上移開,就已經死了。忒修斯筆直地站着,向另外三個站起來的年輕士兵點點頭,他們的眼睛裏充滿了恐懼。然後忒修斯帶路。

如果他至少能确保他們活下來……如果他能回來拯救更多的人……他的魔法部告訴他們這不是他們的戰鬥,這是麻瓜們為了創造一個更好的未來而相互對抗。什麽未來?一個鋪在年輕人和無辜者的鮮血中的未來?這些孩子們無助地在一場由強權随意發動的戰争中戰鬥。那些不斷受苦,茫然地期望痛苦消失,沒有看到明天的希望的孩子們。

不,這不是麻瓜之間的戰鬥。這是自我毀滅。

他只走了不到五步,周圍的一切就開始爆炸。炮彈重重地落在地上,差點把他震得失去知覺——他緊緊抓住魔杖,他的本能驅使他去戰鬥。他的前額一陣灼熱的疼痛,臉頰上有一團又熱又厚的東西滑動着,他在流血。他的雙腿麻木了,動彈不得,但他對年輕士兵的關心使他站起來,仰望天空——看到炸彈如雨點般落在他們身邊——

忒修斯揮舞着他的魔杖,魔杖滿足了他內心的期望,劈開了炮彈,讓它們在空中碎成碎片,制造出一陣鼓舞火勢蔓延的風。但是還有更多,特修斯因為不屈不撓地試圖阻止他們,幾乎折斷了自己的胳膊——但是現在只有他一個人,天空中有太多像黑色禁區一樣的小點在嘲笑他的魔法,這就是麻瓜們被激怒時會做的事。他投擲的盾咒幾乎覆蓋了半塊土地,但火焰從另一端高高升起。這讓忒修斯記起,反麻瓜巫師也參與其中,而且正在盡一切努力使情況變得更糟。他看着盾咒破裂,炸彈一個接一個地落在地上,震動了地面,震出了埋葬的屍體,使他們沿着土壤飛到空中——把一切都弄得亂七八糟——士兵要求他帶走的男孩此刻已經死去了。

忒修斯的眼睛反射出了這一切碎片,使他的心髒硬化了。在這場戰鬥中,他無助地感受到了一種強烈的感覺,這種感覺爬上了他的靈魂。他試圖找到士兵們,但他們都死了。在他的腳邊,死了。戰場出奇地寂靜,灰色的天空被炸彈包圍着,雨點般地落向他,他憤怒地看着炸彈落下來

誰該為此負責?

但是他又開始跑了。他不知道過了多久,但感覺像是永遠。在戰場的烈火中,像一座不斷延伸的迷宮。他擊退了空中的導彈,發現自己站在那個地方,那個士兵的懷裏抱着一個人。忒修斯挽起那個年輕士兵的胳膊,看着那個受傷的士兵慢慢地死去,眼睛空洞地盯着他——然後周圍的一切都爆炸了。他和男孩被震倒在地上,男孩甚至還沒來得及觸碰到地面就死去了。忒修斯竭盡全力想抓住他,死亡的惡臭包圍着他,他的心已經疲憊不堪,但他知道必須有人活下來。如果不是他,那麽至少讓那個男孩——

但是炸彈把他的視線炸得粉碎,那個男孩只不過是空氣中的塵埃。忒修斯喊不出聲來。他無法解釋自己凄涼心靈上的痛苦,但他畢竟是一名戰士。他必須戰鬥,他知道的。如果他不是,那他為什麽又跑到火裏去了?他必須拯救他們——他必須去那裏——至少拯救一些人。

紅色的天空落了下來,這裏一片漆黑。他懷裏抱着一個人跑着,只有他能看到他掙紮的樣子,盡管他可能對此一樣無能為力。這個男孩很年輕,一頭亂糟糟的金棕色頭發。當熟悉的感覺襲來時,他又低下頭,喘着粗氣,因為他認出了那尖尖的鼻子和長滿雀斑的臉頰上有着再也無法睜開的溫柔的眼睛——他的弟弟——但這是怎麽回事——紐特?牛頓!那些聲音在他的腦海裏尖叫,但是紐特仍然毫無反應。

忒修斯跪在地上,試圖叫醒他。他不可能已經死了——他不應該死了——

他試圖用魔杖指向他,但是魔杖不在他的手上。他搖了搖他的弟弟,但他蒼白的臉只是軟綿綿地貼在忒修斯的胸前。他沒有回來。他已經死去了。驚慌失措的忒修斯大聲呼救——有沒有人可以來救他的弟弟,因為他不能——就像那些數以百計的士兵一樣,當他們在他手邊的時候,他無法救他們——現在他的弟弟死了。

不要死——請不要死!

他的嘴唇顫抖着,緊緊地抓住弟弟冰冷的身體,把他拉近脖子,緊緊地抱着他,生怕他會被死神奪走。這是怎麽發生的?誰該為此負責?

黑暗中傳來回答,一只蒼白的爪子似的手從後面落在他的肩膀上。"雖然你英勇地戰鬥,但是你的一切努力仍然是徒勞的。他們的結局總是這樣。你什麽都做不了。現在你所珍視的每一個人都會死去。"

忒修斯的眼神向下看,他驚恐地看到他弟弟的臉化為烏有。他抓着空氣——

不……!

"你為什麽為他哀悼?" 一個平靜的聲音在他耳邊低語。

忒修斯被黑暗包圍着,呼吸困難,心力交瘁,精疲力竭。他的汗水是冷的,他的整個身體都在痛苦的火焰中,他不記得自己從哪來。

還有一個穿着黑色禮服的人和他在一起。忒修斯擡起明亮的眼睛,認出了站在他一英尺之外的她。他從遠處就能認出她來。他總能找到她,因為他總是看着她。

莉塔。

叫着她的名字,地面上一陣藍色的火焰劃破了黑暗。忒修斯緊握着拳頭站了起來,藍色的火焰環繞着他所能看到的一切,跳得越來越高,把他和莉塔分開了,莉塔仍然停留在原地,穿着漂亮的裙子,但卻仿佛對一切都熟視無睹。他叫她的名字,向她保證,當他站在火圈中間時,他會保護她。莉塔朝他走去——他試着伸手去抓她的手——

"你為什麽為她哀悼?"

她停了下來,忒修斯也是。然後她回頭看向她的右邊。

"我愛你。"

忒修斯看着他的弟弟站在那裏,看着她。盡管目瞪口呆,但他比以往任何時候看起來都更加害怕,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就像他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一樣——當他大聲叫她離開時,他的心都碎了——回頭——抓住紐特,然後離開。

但是莉塔周圍突然燃起藍色的火焰,忒修斯在極度悲傷中尖叫起來,沖向無法撲滅的大火。他顫抖着環顧四周,一種巨大的失落感正在吞噬着他的一部分靈魂。他在內心絕望地尖叫着,呼喚着她回來。

"你又為什麽為她哀悼?" 又是一個低沉的聲音,"她從來沒有愛過你。一直都是他。"

忒修斯轉向紐特的方向,看到他的弟弟就站在那裏,看着他。

紐特……

"恨他。"藍色火焰的漩渦讓開了他和弟弟之間的道路,他命令道。"恨他。"忒修斯站在那裏,一動不動,黑暗和藍色的火焰一起旋轉着。她死了,誰還在乎這一切。她死了。"恨他。"

但忒修斯滿腦子想的都是莉塔和她的死,莉塔總是處于痛苦之中。莉塔一直試圖躲開他,但是他還是找到了她。是的,他找到她了。她信任他,他答應保護她。但是他讓她死了。他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藍色的火焰吞噬着她,他心中的痛苦難以忍受。"恨他。"

恨誰?忒修斯一生中從來沒有因為讓她失望而恨過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他那天絕對不該離開她。記得當他告訴她那次襲擊時,她的眼睛是如何懇求他留下來的——不要再追逐她生命中永遠成為她負擔的幽靈了。但是忒修斯想要保護她。他想救她。她已經受夠了苦。她已經夠孤獨的了。至少讓他去救她。求你了……

但是她死了,他能做的只是不去憎恨自己。他站在那裏,眼睜睜地看着她死去。當忒修斯低着頭站着,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的時候,藍色的火焰向上燃燒起來,就像一團不詳的黑霧向他襲來,像一塊黑色的布一樣包裹着他,用大量的惡意攻擊他。仇恨是容易的,把自己淹沒在仇恨中是對他的損失的唯一補償。但是他現在該怎麽辦呢?他手上有那麽多的死亡的人,而他是唯一一個一直活着的人......這是為了什麽?他救不了她,所以有足夠的理由恨自己。黑暗吞噬了他。還有什麽人留給他保護?

忒修斯擡起頭來,發現那裏還有人。是誰?

有着熟悉淩亂的棕色頭發的人。穿着一件藍色的外套的人。是誰?

紐特。忒修斯知道這個名字。紐特。是的,他麻煩的弟弟。遇到麻煩了?還是他只是害羞而已。

"殺了他",這個聲音在他的內心深處催促着,在忒修斯的內髒裏引起了輕微的騷動。

"殺了他?"他盯着紐特一動不動、毫無生氣的樣子問道。

"殺了他。"

忒修斯舉起魔杖,向他的弟弟走去。

"殺了他。"聲音重複了一遍。"他背叛了你。她背叛了你。殺了他。殺了他"

忒修斯大步向前走去,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手裏拿着魔杖,卻發現弟弟仍然帶着恐懼的神情盯着他。"殺了他。他也恨你殺了她。讓他死吧。"忒修斯揮了揮他的魔杖,盯着站在那裏等他的弟弟。

但是紐特看起來很傷心,忒修斯不得不咬緊牙關強忍住眼淚。沒錯,紐特看着莉塔死去,他也愛着她。讨厭他?紐特從來沒有做過任何事需要接受別人的憤怒,他總是處于痛苦之中——怎麽會有人想到去恨一個如此無辜的人——?

藍色的火焰熄滅了,因為他內心的某些東西被打破了——就像被非常強大的力量打碎的枷鎖——

忒修斯對他弟弟憂郁的樣子笑了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紐特。你還有我"

但是紐特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然後黑暗包裹住了忒修斯的皮膚,在他的靈魂上留下了從未有過的痕跡——蔓延在他的胳膊——腿——胸口——他的整個身體,像灼熱的刀片一樣包裹着,灼燒着他——

痛苦。剩下的只有痛苦。

在一座山頂的黑暗城堡裏……

奎妮坐在床腳邊,有些不安,雙手緊握,嘴唇緊咬,反映出她的猶豫不決。城堡裏只有她一個人,這對任何人都不是個好兆頭。哪兒也見不到格林德沃,當她給克雷登斯送蘋果卷時,他突然消失了。好吧,她發現自己确實做了太多蘋果卷,她再也不想碰它們了。這讓她想起了一個特別的麻雞。但是克雷登斯離開了,她也不知道為什麽,當默默然帶着一根魔杖在外面的時候,她只能想象到那些試圖阻止他們的人下場會有多糟糕。她認識的人當中,有誰會不顧自己的安危,迫不及待地想見到黑巫師呢?

兩個人浮現在她的腦海中,這讓她笑了笑,因為可以預料到紐特和蒂娜會走到一起。她的姐姐是雷鳥,是傲羅,這個職位從來沒有阻止過她做一些不計後果的事情,大部分時間裏,這讓她陷入了她無法應付的麻煩之中。蒂娜是一個嚴格遵守法律的傲羅,但是如果她認為這是錯誤的,她也會毫不猶豫地違反法律。她就像金發碧眼的戈爾茨坦恩認為的那樣單純,為什麽她不能為她自己的妹妹和她一生的摯愛打破法規呢?

奎妮最後一次和蒂娜說話時并不想和她争吵,她知道她姐姐只是因為誤以為紐特訂婚了才不高興。她甚至不需要聽到蒂娜對那個英國巫師的想法——她很了解她的姐姐,每次她讀到他的信,她都會微笑,眼睛裏閃爍着光芒。蒂娜的感情得到了回報,這是多麽美妙啊,她最後一次見到紐特時,他是如此誠實,她能從他的眼睛裏看到他的心。當他發現蒂娜沒有和雅各布在一起時,他也非常沮喪——他讓她的姐姐經歷了那麽多痛苦,他應該感到沮喪。但一切都很好。他們之間的愛就像星星一樣真實,奎妮甚至有點興奮地想讓他們再次見面,因為也許那樣蒂娜就會明白雅各布對她來說意味着一切。

攝神取念者低下頭,發現自己正盯着手指看。如果紐特告訴蒂娜她對雅各布做了什麽,也許她就不會那麽興奮了。這只能證明她自己已經變得多麽瘋狂。

瘋狂?蒂娜說過同樣的話,雖然她通常用這些詞作為一種表達方式,但這次的确觸動了她的神經。她瘋狂地愛上了一個麻雞,那又怎樣呢?她的姐姐不也是瘋狂地陷入了愛河——在心碎之後甚至瘋狂地和阿基裏斯·托利弗約會?對一個你真正愛的人如此瘋狂有什麽錯嗎?

瘋狂?雅各布也這麽說。為什麽雅各不能理解?她讀懂了雅各布的心思,知道他們所擁有的愛情是真實的,她渴望那樣的景象——她渴望雅各布在她身邊所見所想,因為雅各布不像其他任何男人,他擁有最美好的夢想和慷慨的心。他和她在一起的夢想是一個溫暖、充滿愛的家庭。她發現自己也想要它。幻想着一起生活是不是很瘋狂?

奎妮強忍住眼淚,抽着鼻子,紅紅的嘴唇緊緊地抿着。在家庭問題上,蒂娜不應該表現得像個傲羅。蒂娜不明白。她是一個職業女性。格林德沃向她展示的願景真的是實現夢想的唯一途徑嗎?那紐特和他的哥哥呢?她知道格林德沃和克雷登斯已經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但是由于紐特的哥哥在他們的控制之下,她只能希望蒂娜現在不在紐特身邊。因為奎妮認為紐特的哥哥不可能在黑巫師的直接掌控下活下來。

我很抱歉,紐特……

整個城堡突然變得邪惡和寒冷,使奎妮擡起頭來期待着什麽。這位攝魂取念者在她蒼白的臉頰上擦去了一滴眼淚,但沒有弄花她的黑色睫毛膏。她站了起來,炫耀着自己及踝的深藍色連衣裙和一英寸高的高跟鞋,她半跑着去迎接他們,大理石地板上發出刺耳的聲音。

到了上面的樓層,奎妮驚訝地發現在天花板旁邊的默默然,他那黑暗的觸網蔓延到了她頭頂的每一個部分。她靜靜地站了一會兒,目瞪口呆地看着默默然,感覺自己的身體在顫抖。有人走到了遠處靠近高高的玻璃窗的角落裏,這使得奎妮轉動了視線。黑巫師也在那裏,靜靜地站着,背對着她。她慢慢地走近他,當她感到有什麽別的東西在那裏時,她的眼睛越過他看着那個生物。她在心裏感覺到的不完全是克雷登斯……還有別人……

她在格林德沃後面停了下來,眼睛凝視着爬行的黑煙的中心。那裏有些熟悉的東西……

"發生什麽事了?" 她問他,知道一些關于黑巫師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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