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認親 ·
沒想到這年頭政府機關辦事的效率還不錯, 路教授剛從成都回來就收到了檢察院的回信,說會就信上疑問有針對性将案件重新發回公安機關進行補充偵查,還會對陳飛飛在看守所的羁押生活保持關注。
梁蘇回到學校就全身心投入了期末考試複習中, 于鶴立依舊半吊子晃蕩,除了每天堅持從宿舍到圖書館固定接送梁蘇兩趟之外, 其餘的精力都放在組裝小家電上。不光繼續做着收音機生意, 甚至還偶爾倒騰幾臺二手彩電過來賣。
“我準備在學校外頭租個小門面, 下學期嘗試着開個家電行,”于鶴立雙手插在衣兜裏,“國家不是鼓勵個體經濟嗎, 我這也算享受國家號召,做個光榮的納稅人。”
“市場有風險,投資需謹慎。”梁蘇叼着一只棒棒糖走在他身邊,善意的提醒他:“你雖然在學校賺過幾年錢,但開店不是你自己小打小鬧,從租店面到貨源再到市場都需要好好考慮。只憑着頭腦沖動的話很可能會虧本。”
“虧本?我想應該可能性很小。畢竟目前在學校裏賺到的錢就已經能維持店面的正常運作,我想把市場擴展到居民區,咱們學校附近的居民區我關注過,除了教職工家屬就是附近醫院和學校的家屬, 工資相對來講也還不錯,只要不是吝啬的厲害, 都會有買收音機和黑白電視改善生活的想法。”
梁蘇不再跟他理論,畢竟她自己很清楚自己的性格屬于風險規避型,但于鶴立屬于風險偏好型,對于做生意這種既容易腰纏萬貫也可能債務纏身的事來說, 自己的眼中只有風險,而在于帥哥那裏就變成了滿滿當當的收益。
“等考完試, 你把路教授那邊的事情搞完了咱們就可以回北京。”于鶴立擡頭望向碧藍的天空,灼熱的驕陽下沒有一絲雲彩,“想必你還沒有去過北京吧。正好可以抽時間帶你四處轉轉,咱們可以去故宮看太和殿,到頤和園賞畫舫荷花,再去天壇後面的美食街逛逛夜市小吃,你覺得如何?”
于鶴立一席話說的梁蘇恨不得立刻逃離乏味的學校生活。她盯了一眼手中的課本,盤算下開銷,感覺節約點的話給自己放個小假游玩幾天也無妨。只是她此行進京的目的是認親,覺得三心二意走馬觀花的影響不太好,畢竟這年頭去趟北京還得經過層層審批簽字。
“我得問問路教授,畢竟現在是他的助理,這麽大的事必須經過他同意。”梁蘇俏皮的眨眨眼睛,“本來上次去他那兒就是想彙報這件事,沒想到被半途殺出的案子耽擱了。對了,你有沒有跟他提起過這件事?”
于鶴立背着光站在梁蘇面前,半長頭發柔軟的垂在耳邊,原本十分精致的五官輪廓顯得分外柔和,“上次跟他在樓道裏碰到,也就随口提了幾句。他說你已經是成年人,像這種重大決定應該親自來作,還說住宿的事情他可以跟你解決。”
梁蘇愣了一下,只聽于鶴立緊接着自顧自說起,“他說如果你真的要去,找他拿介紹信,他可以安排你以調研的名義在交通學院住個單間宿舍,不過這些都是有條件的。”
“什麽條件?”梁蘇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地問。
“你親自去找他。”于鶴立感覺到梁蘇已經動心,想到這樣就可以跟她多呆一些日子,歡快的打了個呼哨。
這次和路教授的談話簡短而愉悅,兩個人很默契的都沒提到陳飛飛的案子。拿到路恩平親筆書寫的介紹信之後,于鶴立馬不停蹄的跟在外交部工作的表哥聯系上,表哥爽快的把梁秋唐的聯系方式給了他,還說梁老吩咐過,有消息一定要及時通知。
于鶴立找了個稍微涼爽點的雨後,帶着梁蘇乘公共汽車來到市中心的郵局裏。他徑直走到門課羅雀的國際電話窗口,在營業員探詢的眼神中爽快的預交了整整五塊錢電話費,然後把話筒遞給梁蘇準備撥號。
梁蘇實在有點心疼那張嶄新的五元鈔票,她扯扯于鶴立的衣袖,小聲的問:“用不了這麽多吧,我就說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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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塊預交已經是最低預存了。不過這些錢只能跟加拿大那邊通話二十分鐘而已,你大膽想到什麽就說,沒事的,大不了咱們再續費就是。”于鶴立笑眯眯的摸了把鼓囊囊的衣服口袋,“這裏有錢,怕啥?”
于鶴立神采奕奕的土豪模樣惹的梁蘇忍不住“撲哧”一笑。她接過話筒,用顫抖的手指開始撥號,電話響了四五聲盲音之後就傳來雄渾的男中音,梁蘇心跳頓時加快,還沒來的及自報家門,就被對方猜出了身份。
“我是梁青,蘇蘇你應當叫我大舅。”
于鶴立看出梁蘇的緊張,從後方輕輕握住她攢成拳的左手,冰涼的掌心汗津津的。梁蘇抓着于鶴立的手指,用微弱的嗓音喚了聲“大舅”。
對方大笑着應了,還說由于加拿大時差的原因,外公梁秋唐已經睡下。梁蘇本來就沒什麽要說的,再加上擔心電話費,沒聊幾句就放下話筒。大舅梁青沒有計較,三周後梁蘇就收到來信,說他和梁秋唐都會在八月份飛抵北京來見她。
等梁蘇期末考試結束後沒幾天,她和于鶴立就開好介紹信,踏上了北去的航班。這架螺旋槳式客機是蘇聯生産的,已經超負荷服役多年,機上設施看起來頗為陳舊。
于鶴立怕梁蘇第一次搭飛機害怕,特地安排了個靠裏的座位給她。沒想到第一次搭飛機的梁蘇輕車熟路的把背包放到行李架上,然後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來,來來回回摸了座椅下方好幾遍卻怎麽也找不到調靠背的按鈕。
于鶴立微微一笑,手指抓住座椅扶手,背部使力向後靠去,椅背也慢慢的倒了下來。梁蘇學着他的樣子照做,調節到一個舒适的角度,心滿意足的閉上眼睛。
于鶴立胸中有些不爽,好不容易帶心上人坐趟飛機,對方不但沒有一絲好奇,反而坐下來就睡,白白浪費了四五個小時的獨處空間。
于鶴立只好找空姐要了報紙和糖果,靠在一旁的舷窗上自己打發時間。他不時看向身邊的梁蘇,想和她說上一兩句話,卻被她甜美的睡顏所吸引,長睫覆蓋在白皙的皮膚上,高挺的鼻梁下,一張櫻桃小嘴紅豔豔的。
他強忍着親上去的沖動,逼着自己把注意力投入到手中的報紙上。在他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飛機穿越雲層劇烈抖動起來,緊接着機艙內就響起空中小姐的播報聲,原來飛機即将降落。
梁蘇幽幽醒來,低頭緊了緊安全帶,笑着對于鶴立說:“果然還是飛機快,真的謝謝你。”
出機場時,于鶴立搶先一步幫梁蘇拿了行李,引着她朝機場走去。為怕她尴尬,于鶴立都沒有要父母來接,只找大哥安排司機開了輛桑塔納等在出口。
“蘇蘇,可找到你了!”一個身材魁梧、帶着黑框眼鏡的中年男子快步走來,伸手就要去接梁蘇背上的雙肩包。
梁蘇下意識抓住于鶴立的手臂,退後一步巧妙的避開。她覺得眼前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有幾分面熟,可又想不清在哪裏見過。
“蘇蘇,我是大舅,之前通過電話的。”男人察覺到梁蘇的抗拒,尴尬地搓了搓手,又轉身指指出口道,“外公聽說你要來北京,迫不及待的讓我們買了票提前飛回來。今天又特地等在機場,就想趕快見到你。”
梁蘇聽于鶴立提起過,近年來梁秋唐身體不好,年前又動過手術,根本沒想到老人家會不辭勞苦親自來機場接自己。她慌亂的側過頭看着于鶴立,似乎在向他求助。
于鶴立被她小鹿似的眼睛看的心神蕩漾,微笑着上前一步朝梁青伸出右手,“叔叔好,我是梁蘇的同學,今天正好順路回北京。”
梁青剛才老遠就看到這個跟在梁蘇身邊的英俊男孩兒,一身牛仔衣褲夾雜在出站的大陸乘客裏顯得格外時尚,這副打扮即使放在多倫多最繁華的大街上也毫不落伍。現在人擋在梁蘇身前沖他友善的微笑,脆生生的京片子格外利落,更讓他好感倍增。
于是梁青殷勤的和于鶴立握手,又禮貌的寒暄了幾句。于鶴立又委婉的告訴他,由于梁蘇第一次到北京,到了住處之後需要辦的事情還很多,所以今天不便耽擱,改天一定登門拜訪。
“怎麽還需要你找住處?外公早就安排好了,我們都住和平飯店貴賓樓。給你留了一間靠裏的單間,又幹淨又舒服,想吃什麽一個電話就有服務小姐送過來。”
梁青說罷就往出口走去,梁蘇沖于鶴立點點頭,乖巧的跟在梁青身後。于鶴立掃一眼手上的行李,繞近路搶先一步趕到停車場,眼看着梁蘇跟着梁青上了一輛黑色的紅旗轎車。
于鶴立記下那紅旗轎車的車牌號,找到來接自己的車坐了進去。
“先去和平飯店。”他沉聲對司機道,司機一轉方向盤,暗紅色桑塔納四平八穩向市中心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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