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山西行 ·

由于用車時間緊迫, 梁蘇沒能等到帶于鶴立見外公和大舅,就踏上了去山西的路。

于鶴立開着一輛八成新的夏利轎車,後背箱裏放足了可以用幾天的換洗衣物, 還準備了幾瓶水和一小袋果品點心在路上吃。梁蘇也麻利的背了個裝資料的雙肩書包,剛上車就懷裏就被扔過一個挎包, 裏面塞得鼓鼓囊囊, 摸上去還沉甸甸的。

梁蘇猶豫着打開一看, 好家夥,裏面居然是一個日本産膠片照相機,附帶着還有幾筒膠卷。梁蘇上輩子只見過數碼相機, 這種用膠片的老古董只在歷史書上見過,一時好奇心頓起,端起來對着窗外就要按快門。

“少拍兩張,當心過幾天膠卷不夠用。”于鶴立找出一副墨鏡戴上,胸有成竹的發動了汽車。

梁蘇戀戀不舍地把相機放回包裏,抓起一旁裝食物的布袋,好奇的翻揀着。紅豆糕、茯苓餅、肉松面包、果脯......梁蘇想了想,拿出一根荔枝味棒棒糖含在嘴裏,清甜的味道立即充滿了口腔。

“都是北京的特産, 特地帶來給你嘗嘗。”于鶴立想起上次帶特産回重慶,梁蘇由于和路教授鬧了生分一直沒去專家樓, 他只得把整整一包東西都送給了路教授,那時候還略微有點惆悵。如今他帶着梁蘇前往山西,天高雲淡,國道平坦, 讓人倍感舒暢。

于鶴立找出一盒車載CD,挑了版鄧麗君的歌曲塞進車載播放器, 夏利随着悠揚的甜歌朝南駛去。梁蘇好奇的睜着雙眼,在塑料盒裏翻找着CD和磁帶,仿佛看到了稀罕之物。

“這些歌星都來自港臺,大陸這邊一般不會售賣他們的磁帶。”于鶴立瞟了眼梁蘇,唇角上翹,“我爸總說這些是靡靡之音,腐蝕人的心智,可我大哥出國訪問的時候總忍不住往家裏帶,還和我一塊兒聽。”

“這有什麽。我覺得挺好聽。”上輩子梁蘇由于工作原因經常跑廣州,日久天長也學了一口不地道的粵語腔,鄧麗君的歌曲她不但可以聽懂,甚至忍不住輕聲哼唱起來,聽得于鶴立心裏都快酥了。

“我媽也覺得好聽,但老爺子至今只願意聽樣板戲。”于鶴立看了眼時間,“他很懷念那段激情燃燒的歲月。對了,待會咱們要加點油,估計到目的地大同就快天黑了。”

梁蘇暗暗盤算,這個時代沒有高速公路,三十年後四個小時的路程現在需要整整一天。“那咱們進程了先去找招待所?免得吃了晚飯到出黑漆漆的,找住處也難。”

于鶴立狠狠地踩了一腳油門,“不用這麽麻煩。我之前聯系了大同本地報社工作的一個朋友,今晚要給咱們接風洗塵,明天還要跟我們一塊兒去看看情況。住宿也安排好了,就住部隊的招待所,幹淨又安全。”

“大同的朋友?我怎麽從來沒聽你提過?”梁蘇側過頭看着于鶴立,“還在媒體工作,你是不是又要搞什麽大動作。”

“說起來,這招還是跟你學的。我不忍心看着之前的官司原告就這樣輸掉,打算旁門左道擡手一幫,也算維持正義吧。我盡心,收了賬算你們的,如果還不抵用我也就無能為力了。”于鶴立流暢的換擋,故作輕松的說,“我這個朋友大我幾歲,中學之前都住在北京的姥姥家,和我在一個院子長大,他姥爺還是我爺爺的老部下。兩個人出生入死扶持着走完了兩萬五千裏長征,比親兄弟還要鐵。後來他就跟着調任的父親去了山西,在太原讀完大學被分在大同。”

梁蘇聽聞對方又是一位高幹子弟,不免有些自慚形穢。她轉移注意裏,打量着這輛手動擋的夏利車,想到上輩子也學過駕駛,但只學了自動擋,現在想和于鶴立換着開都幫不上忙。七八個小時開下來,晚上還得見朋友,于鶴立能不辭勞苦陪她走這麽一趟,也算是兩肋插刀了。

既然于鶴立對她兩肋插刀,梁蘇也自然願意肝膽相照。她決定找個時間把外公和大舅想宴請他的事和盤托出,還有去加拿大的事,也可以聽聽他的想法。畢竟于鶴立見多識廣,給出的建議都忠懇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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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麽想着想着,梁蘇歪倒在座椅上,不知不覺睡了過去。于鶴立在加油站停下車,在副駕駛窗前駐足一會兒,輕輕打開車門放平了座椅。梁蘇白皙的臉頰上,眼下兩塊兒烏青有些顯眼,看起來已經許久沒能好好睡過一覺。

于鶴立發動汽車重新上路,一路上他記挂着身邊熟睡的梁蘇,盡量勻速平穩的駕駛着,直到天黑才抵達大同。到了約好的飯店,于鶴立穩穩的繞道停車場踩下剎車,這才輕輕推醒梁蘇。

梁蘇睡眼惺忪的跟着于鶴立走進酒樓,因為久坐的緣故,兩條腿有些不聽使喚,頭腦也接近一片空白。只看到樓梯上一位戴方框眼鏡的漂亮青年,穿着時興的海魂衫沙灘褲,甩開大長腿沖下來一把抱住了于鶴立。

“憨子,好久不見。”漂亮青年捶着于鶴立的肩膀,整個人恨不得挂在他身上,“我之前聽說你去重慶讀書,支援三線建設,對你的覺悟簡直佩服的五體投地。真的,太有你爺爺當年千裏走單騎深入敵後的風範了。沒想到好不容易來一趟大同,還帶回來這麽好看一位弟妹,真有你兩下子!”

于鶴立松開他,笑着對梁蘇介紹到,“武軒昂,我發小,現在大同日報的主力編輯。這位是梁蘇,渝城政法的師妹,這次過來是受托調查寧州賓館的欠款事件,還請武兄能襄助一臂之力。”

“原來是師妹不是弟妹,憨子你可要抓緊啊。”武軒昂撓了撓濃黑發亮的烏發,領着于鶴立朝包廂走去,“給你和漂亮師妹置辦了一桌大餐接風洗塵,咱倆好久沒見,今兒個一定不醉不歸。”

這頓飯吃的梁蘇有些不适應。才三個人就上了七八個菜,五六個葷菜都是用大圓盤子裝的,還有兩大瓶的杏花村汾酒。梁蘇吃着炖爛的蹄髈肉和大塊炸魚,覺得有些膩,身邊的于鶴立早已和武軒昂勾肩搭背拼起酒來。

直到夜深人靜武軒昂才戀戀不舍的放了于鶴立和梁蘇。好在部隊招待所就在幾百米之外,武軒昂和接近人事不省的于鶴立相互攙扶着走進招待所,拿了早已預定好的兩間房的鑰匙,胡亂甩給梁蘇一把。梁蘇看着這一對醉貓兄弟有些不放心,直到把他們送到房間門口。醉眼朦胧的于鶴立扶着牆,晃着昏昏沉沉的腦袋,覺得面前嬌俏靈動的小美人越發溫柔可愛。腰一躬,想在梁蘇光潔的額頭上印下一記淺吻。

梁蘇眼疾手快,沒等他吻下來就抓過旁邊的武軒昂,擋在兩人之間。武軒昂雖然貌比潘安,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個子不算太高,于鶴立一下子控制不住身體下巴就磕到了他頭頂,疼的直皺眉頭。梁蘇幫他們用鑰匙打開房門,看二人擁抱着摔到在地毯上,先後鼾聲四起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部隊招待所果然幹淨而安靜,梁蘇一夜好眠無夢,醒來已是天光大亮。簡單洗漱之後,她到二樓餐廳去吃早飯,見于鶴立和武軒昂早已收拾妥當,坐在圓桌旁喝粥剝雞蛋。

“今天咱們先去找上次見過的傅經理,他帶我們去看看那些陳年舊賬。”于鶴立見梁蘇進來,毫不含糊地說起正事來,倒是武軒昂有些不好意思,起身替梁蘇端來了雞蛋蒸餃和一碗黑米粥。

“我車裏也有采訪本和相機,就停在報社門口,待會順路去拿一下。”武軒昂低頭喝了一大口粥,壓了壓殘存的酒氣,“這件事我聽市委辦公室的哥們說過一嘴,本來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說白了就是些招待費什麽的,只是日積月累越來越多,影響到了賓館的經營。其實也是傅經理不會處關系嘛,找找領導想想辦法私底下就能解決的事,偏偏鬧上法院,弄的大家多不好看!”

“別說傅經理是個企業管理者,就算是牢裏關着的犯人,只要他是中國公民,權益收到損害,就有資格去起訴維權。”梁蘇微笑着說,“而且賓館被欠賬的事武編輯也是知道的,為什麽不早點登報施壓,非得走到上法院這一步呢?”

“我也想,這陣子正好愁新聞素材。結果上頭說不能讓企業有什麽難處就找政府,這才沒能爆出來。還好前一陣說這話的總編調走了,不然今天我也不敢端着相機就随你們走這一趟。別看我們當記者編輯的,好像筆杆子一擡威風八面,事實上多數時候也受多重制約,有時候真想一甩鋼筆辭職不幹了,也少受些窩囊氣。”

“沒事,既然這次有機會讓你采訪,那肯定要用一整版來詳細報道事情原委的。”于鶴立拍了拍武軒昂的肩,“我們把線索送到你眼皮子底下,這可是難得的立功機會。你加油,早點把編輯前面加個總字,以後就不用看別人臉色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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