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捉奸讨薪兩不誤 ·

梁蘇和柯輝趕到家屬住宅小區已經過了晚上八點。兩人很容易就敲開了劉微微家的大門。梁蘇站在柯輝身後, 看着面前黑瘦的男人和身後眉清目秀的小學生。

“柯老師,您怎麽來了。”劉豐有些意外,不過還是開門放兩位進來。

劉微微恭恭敬敬喚了句:“老師們好。”柯輝本來板着臉, 面對自己教了一個暑假的孩子又覺得于心不忍,他伸出手摸了摸孩子的頭道:“微微你到一邊寫作業去好嗎, 今天老師過來跟你爸爸有些話要說。”

劉微微點點頭, “老師, 我這就去。待會你跟我把錯的地方講一講。”

“好的。”柯輝看着微微期待的眼神,不由自主答應了。他隐隐知道,這次學姐帶着他來要薪水, 是使了些招數的。這事兒估計一時半會兒玩不了。

“微微的媽媽廠子裏忙,又要加班,我也是下午才回來的。家裏太亂,我和微微媽媽都忙,沒時間收拾。”劉豐潦草的把堆滿雜物的沙發收拾了一塊兒能做的地方,請梁蘇和柯輝坐下,又去廚房倒了兩杯水來。“不好意思茶葉剛用完,先将就着喝點水吧。”

梁蘇清了清嗓子,“我是柯老師的朋友, 今天過來也有正事找劉先生的。如果不是萬不得已,也不會晚上過來打擾您。”

劉豐意識到事情的嚴肅性, 在旁邊拉了個小板凳坐過來。

“柯老師在暑假給微微上了快三十天課,這事你知道吧?”梁蘇懶得拐彎抹角,随手掏出之前的信紙晃了晃,“您當時的字據柯老師都保存着。”

“不是兩周前就結束了嗎?”劉豐面露疑惑, “我經常出差在外,微微的事一般都是他媽媽在處理。”

“您的太太沒有付柯老師的錢。除了第一周給了五塊錢之外, 柯老師沒有再從您太太這裏拿到過錢。馬上他也要開學交學費了,所以才過來請您行個方便,把柯老師應得的補課費給他。”梁蘇和顏悅色的對劉豐說。

這下子劉豐想起來,上次他從天津出差回家,妻子說柯輝臨近開學,所以不來了。當時他還在想應該多留幾天,不然他和妻子都忙,沒辦法照顧好劉微微。等到小學開學,白天可以呆在學校,晚上也可以寄宿在那裏周末回來,他們夫妻就輕松多了。

“柯老師,我實在不知道這個事。”黑瘦的男人轉了轉眼珠,飽經風霜的臉上褶皺互相愛擠着,看起來和菊花差不多,“錢也在微微媽媽那裏,要不你先回去,下次讓微微媽媽打你寝室電話。”

梁蘇搖了搖頭:“我們就在這裏等。”

劉豐嘆口氣,“我不騙你們,微微媽媽真的很忙,廠子裏辦公室她是主力,以前通宵加班的時候都有。我也不曉得她什麽時候能回來。”

“沒事,劉先生你有沒有廠子裏頭的電話?”梁蘇心平氣和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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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門衛室的,沒得他們辦公室的。微微媽媽說,辦公室的文件都是重要商業機密,現在全國施行市場化改革,他們為了競争的贏那些個體戶只能拼命更新産品,所以必須要保密,為了防止被外人竊聽,都只能內部號用。”劉豐抓了抓所剩無幾的頭發,“這樣吧,我打個電話到門衛室問哈子。”

劉豐去靠牆的桌子邊打電話,這時候微微從房間裏跑了出來,等着一雙眼睛看着父親。梁蘇忙示意柯輝跟他去房間裏看作業,自己坐在沙發上喝水。

“沒人加班?燈都熄了?師傅,真是不好意思咯,麻煩了。”過了一會兒劉豐挂了電話,忐忑不安的回到沙發上,喃喃自語:“一定是搞錯了,一定是搞錯了,為什麽會這樣。”

“微微媽媽不在廠裏面,她又不會騎自行車,難不成出事了?”劉豐驚慌失措,“我要報警!這不得了,萬一遇到搶劫的,她一個女娃兒,怎麽遭得住嘛?”

一旁的梁蘇冷眼旁觀,覺得面前這個其貌不揚的男人是個正宗的四川“耙耳朵”,怕老婆、也疼愛老婆。

“沒準我們能帶你找到微微的媽媽。到時候再找警察不遲。”梁蘇理了理小腿旁的裙擺,怡然自若的站起身。她快步走到劉微微房間門口,喊了柯輝出來。劉微微跟在柯輝身後,天真無邪的揚起小臉,跟父親撒嬌鬧着要一起出去。

柯輝為難的看向梁蘇,梁蘇對他悄悄使了個眼色,讓他千萬別輕舉妄動。本着為祖國下一代的心理健康考慮,梁蘇也不願意讓劉微微看到父母在麻将桌旁對峙的一幕。

“微微不慌,在家裏乖乖睡覺,你爸爸去院子裏送送我們就回來。”梁蘇捏了捏劉微微白皙的小臉蛋,“柯老師過來的路上反複說微微現在是男子漢了,特別勇敢。”

微微聽到這話,馬上挺起胸脯,表示自己一定能夠做到。劉豐出門前還不忘去廚房檢查了爐竈,确定沒問題才放心的跟梁蘇和柯輝出了門。

“柯老師,你的印象沒錯吧?”劉豐的口氣有些懷疑,他警惕的看着院子裏昏黃的路燈與搖擺不定的樹影,“你怎麽往我們院子中心裏走。中心這一棟都是廠子裏有頭有臉人住的,萬一敲錯門打擾到他們,我怕他們給我老婆小鞋穿。”

“沒事,我們來敲門,你可以先貓在樓道上,等我們進去了再進去。”梁蘇不以為然,她心裏想待會如果實在要不到錢,自己想辦法拖住劉豐,讓柯輝去附近的樓裏面請一起補課的幾個娃的家長過來。到時候人多,他們也不好否認,賴着不給錢。

柯輝帶着他們走進領導住的中心樓裏。這層樓臺階比劉微微家的寬很多,牆壁粉刷的雪白,路燈也更亮,顯然平時有專人在打理。劉豐跟在最後,腳步蹒跚,似乎有些不情願。爬了三四層樓,幾個人來到一戶虛掩着的大鐵門前。裏面麻将碰撞聲絡繹不絕,還有人在大聲講黃段子,夾雜着男女放肆的調笑聲。濃郁的煙味兒從門縫裏往外散,熏得柯輝有些微微咳嗽。

梁蘇偷偷瞟一眼站在樓道處不敢繼續走的劉豐,他眉宇間帶着股難以置信又心如死灰的頹然。“上來吧,我眼睛不好,不曉得滿屋子姐姐哪個是你老婆。就當幫我,自己看哈兒也心安。”

聽了梁蘇的話,劉豐又往上走了幾步,一雙小豆眼絲絲盯着門縫裏透出的光線。柯輝藏在門後,大氣也不敢出,只能扭頭去看梁蘇。

梁蘇三步并兩步上前,手指伸進縫隙裏微微用力,打開了門。

“那個在屋外頭哈,進來耍呀。”柔媚的川音響起,緊跟着粗壯的男聲:“姚芳,不會是你娃兒吧,不是說在家裏自己寫作業嗎?總是往這裏跑,還讓人玩不玩咯。”

“當然玩,我都跟娃兒說了,媽媽今晚在廠子裏加班,不曉得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娃爹一天到晚在外頭闖,這時候即使回來也早睡了,根本想不起我。”那個叫姚芳的女人故意說的哀婉可憐,惹得周圍牌友發出歡快的笑聲。

“如果不是這樣,輪得到你來疼愛。咱們姚芳可是名副其實的廠花,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一個年紀稍長的女聲俏皮的接嘴。

“就是就是,李姐有吳哥,姚姐有傅哥,大家都不寂寞啊。不是有首歌唱的是:革命者永遠是年輕......"另一個男的說着說着還唱了起來,只是嗓子非常難聽,聲音還大,像破鑼響。

這時候躲在陰影裏的劉豐再也忍不住了,三步并兩步沖了進去,對一屋勾肩搭背的男男女女吼道:“你們鬧夠了沒有?”

屋內頓時寂靜無聲,梁蘇站在低幾步的臺階上,看到劉豐走到一個呆若木雞的女人跟前,把他從身後男的的懷裏一把拉了出來。“這就是你在廠子裏加班?”劉豐怒不可言,氣的直發抖。

“妹夫,好好說嘛。姚芳只是來打個麻将而已,沒啥子的。”李姐溫言軟語的相勸,“還不是怕你生氣,才說在廠子裏加班。同事之間打麻将放松下很正常,今天芳兒手氣好,盈了不少錢。”

姚芳點點頭,劉豐瞪着她,咬着嘴唇,一句話都說不出。衆人被劉豐的闖入掃了興,紛紛拿東西告辭。

“哎呀,芳芳,你看你老公急了,還不快回去。”李姐看到劉豐仍氣急敗壞的站在旁邊一動不動,巴不得盡快将這兩尊瘟神請出門去,免得劉豐一時發怒在他們家打砸,搞爛了新換的木地板。姚芳自知理虧,只得木木的低着頭,氣氛一下陷入僵局。

李姐的丈夫過世前是企業領導,這才分到中心樓的房子。丈夫死去沒幾個月李姐就覺得寂寞,于是在家裏開了個小型麻将館,買了五六張桌子,正好請同事們每天晚上過來打牌,順便溝通下感情,還能抽點臺位費。俗話說和氣生財,李姐看着劉豐這麽一鬧,門庭若市的大房子裏只剩下他們三大眼瞪小眼,忽然靈機一動,抓起桌子上散落的零錢就塞進姚芳的包裏。

”芳啊,你看你今天贏得也夠了。快點回去吧,明兒個廠裏還要上班。”李姐連哄帶騙的塞了好幾把零錢,又挽着姚芳的手臂連推帶搡往門口走去。劉豐回過神來,惡狠狠的四處走了一圈,哪裏還有奸夫的蹤影?于是只能跟在老婆身後,有什麽事回了家再算賬。

梁蘇早拉着柯輝在門口等,姚芳捂着臉走在前面,劉豐跟在她身後咬緊牙關,雙拳緊握。兩人默無聲息走回自己的單元門前,梁蘇就帶着柯輝把他們攔下來了。

“劉先生、劉太太,我和柯老師在這裏等了你們好久。”梁蘇禮貌又客氣地說,“我今天和柯老師過來,是因為快開學了,想結一下暑假的家教費。”

此時姚芳由于奸情被撞破,心亂如麻,平時的精明厲害早已被抛到九霄雲外。她摸了摸口袋,支支吾吾的問:“不是說效果不太好,就算了嘛?”

柯輝見姚芳垂頭喪氣的模樣有點可憐,正準備開口,忽然梁蘇搶一步擋在他前面。“您之前和柯老師說好的是按時間收費,不是按效果收費。不信這裏有劉先生簽字的文書為證。而且說好的時間是一小時五毛錢,每天兩小時一塊錢。但除了最初的五塊錢之外,柯老師之後沒有再拿到一分錢。而且柯老師每天都在超負荷工作,說好兩小時一天,他實際做了幾個小時您清楚。您在廠裏工作忙我們都能理解,都是為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做貢獻嘛,所以我們沒有多要,只是把說好的那一份拿着就可以。畢竟都是學生娃兒,開學了也要買書,用錢急得很嘛。”

看姚芳還在猶豫,梁蘇笑着對柯輝說:“你記不記得一起補課的還有那幾家娃兒,你每天講課的時長他們和他們的爸媽都曉得。我看劉太太記性不好,要不待會你去他們家喊下家長作證,再叫上劉微微,幾方一起也好提醒劉太太想起來。”

一直站在姚芳身後的劉豐的肺都快氣炸了,還叫證人過來,一五一十記錄姚芳的晚歸不等于拿了把尺量他頭上綠帽子的高度嗎?都是背叛,把他男人的尊嚴扔到塵埃裏踐踏,還要把劉微微牽扯在裏面。想到兒子童真無邪的小臉,他心如刀絞。

“不用了,我相信你們,一共多少錢?”劉豐聲音嘶啞地問。

“二十一塊。”梁蘇毫不含糊地說。

劉豐一把奪過姚芳的包,從裏面抽出三張十元鈔票塞到柯輝手裏。“不用找了,天色不早你們快點回去。”

在柯輝的價值觀裏,自己的勞動所得是多少就多少,怎麽能多要別人的錢呢。可他身上也沒有九塊零錢,正準備說改天送來,之只見梁蘇按着他的手說了句:“謝謝劉叔。”

劉豐不等他倆反應過來,抓住姚芳的胳膊很快進了單元門。梁蘇也趕緊帶着柯輝離開了。

“學姐,咱們無緣無故多拿錢不好吧。改天我找時間把零錢給他們送過來。”回校的路上,柯輝依舊惦記着多收的九塊錢。

梁蘇笑而不語,心裏想這孩子怎麽不開竅,劉豐估計這輩子都不想再看到她和柯輝了。幹淨的消失才是他倆最應該做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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