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吃螃蟹的事 ·

梁蘇握着紙條, 将信将疑的回到宿舍。這時候賀曉茹早已把衣服洗幹淨了晾在走廊上。見梁蘇身體好了大半,賀曉茹笑道:“我本來以為你會在金老師那兒坐很久,于是想回來洗個衣服再去接你, 沒想到你居然自己走了回來。不過看樣子應該有了解決辦法,你照照鏡子, 簡直跟早上沒精打采地模樣判若兩人。”

“曉茹姐, 你過來看看吧可不可行。”梁蘇把紙條往賀曉茹床頭一擱, 閃身就躺回了自己的床上。“金老師的風格從來簡單明了,不拖泥帶水。不然沒法把兩個學校的事情都打理的有條不紊。”

賀曉茹見了,忙在衣服上蹭幹淨手上的殘水, 三步并兩步走過來。“這個老師字寫的真漂亮,上課板書也肯定工整。”

“管他漂亮不漂亮,關鍵是內容得用才行。”梁蘇小聲嘟囔着。

“爸爸,我告您沒有別的意思,只是為了讓您拿到判決書給繼母有個交代。我是實在沒辦法,和媽媽真的活不下去了。”賀曉茹忍不住讀出聲來,“蘇蘇,這個老師真的好厲害。”

梁蘇聽着賀曉茹逐字逐句的念叨,有些不以為然, “怎麽厲害?不是很普通的兩句話嗎?”

賀曉茹拿着字條走到梁蘇面前,“哎呀, 你是不是真燒糊塗了。你想啊,小姑娘在衣食無着的情況下還能為父親着想,希望繼母不要為難他。只要這位父親不是個鐵石心腸的人,就一定能達到效果。”

果然, 一周後的法庭裏,當韓薇聲淚俱下的在原告陳述環節對父親顫抖着說出這句話的時候, 法庭那邊的中年漢子也紅了眼眶,噙着淚珠。

“法官,這庭咱們不開了。我直接和丫頭和解,讓她每個月到辦公室來領生活費。”中年壯漢哽咽着說。梁蘇在原告席上默默看着,心想這次居然不戰而勝,真是令人意外。

韓薇和父親在法官的幫助下簽署了和解協議。梁蘇也順便拿了一份回來,交給路教授過目,并将法庭上發生的情況逐字逐句告訴了他。

路教授沉吟了一會兒,笑道:“這不是你的風格,請外援了吧。”

“我是哪種風格?”梁蘇沒想到被導師猜了個正着,有些不服氣道。

路教授呵呵笑了起來,指了指放在角落裏沾灰的麻将桌:“成都麻将,血戰到底。”

梁蘇自己也跟着笑了起來,“我去找了下金老師。也想請教您,如果是您會怎麽處理這個案子?”

“小滑頭,想博采衆長就直說嘛。”路教授笑罵了梁蘇一句,“如果是我,會想辦法讓父親一次性付清撫養費。畢竟人心叵測,落袋為安。特別是韓薇這樣的情況,以後急用錢的時候多着呢。”

梁蘇聽了路教授的話,覺得這個問題壓根兒就沒有正确答案,如一千個讀者心目中的一千名哈姆雷特,每個律師都有自己的考量和解決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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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案子就不用寫總結了。”路教授微微有些失落,“金玄那邊的事情我也懶得看,免得點評順着寫別人覺得溜須拍馬,逆着寫又覺得我嫉賢妒能。”

梁蘇腹诽,難怪說王不見王,就連路教授這樣超脫通透的人,方才的話語都不由自主露出酸溜溜的意味。她又在路教授家喝了幾杯茶,拿了點時令水果才回到寝室。

賀曉茹此時撇了一眼梁蘇:“看你的樣子開庭成了?”

梁蘇點點頭,心道早知道這麽順利,應該一早就去找金玄,還避免了心力交瘁大病一場。

之後的幾個月梁蘇過得十分充實,研二課程少了許多,有時間去接更多的案子,忙的不亦樂乎。于鶴立的生意倒還是老樣子,既沒多賺也沒虧損,更讓他郁悶的是,可能是有些商販眼紅他之前的盈利,也學着他的模樣在附近開了幾家電器行。而且利潤一家壓得比一家低,隐隐有了紅海商戰的雛形。

他心急如焚的找梁蘇商量,在對比了每個月的現金流和成本、盈利之後,梁蘇判斷目前于鶴立的電器行的發展已經進入了瓶頸期。

“那怎麽辦?”于鶴立聽完了梁蘇的分析,憂心忡忡地問。

梁蘇略微思索,找出記賬的筆記本,撕下一頁白紙。又抓過櫃臺上的圓珠筆,簡單的畫了個田字格。

于鶴立這下子更加不解了,“這是什麽?”

“SWOT模型。”梁蘇眼中閃過一輪精光,“這是一個矩陣,四個字母分別代表strength、weak、opportunity和strength。”

“優勢、劣勢、機會和挑戰?”于鶴立在腦海中思索一番,單詞他都認識,可是更加雲裏霧裏。

“對,我們可以用這個模型來分析你在經營中所遭遇的問題,然後逐個擊破。”梁蘇神采奕奕的說着,畢竟這是她上輩子在管理學課堂上正兒八經學到的,之前正愁沒有用武之地,現在總算派上用場。

于鶴立盯着梁蘇看了一會兒,只覺得這姑娘專注的模樣格外迷人。“想不到你居然習慣用英文表述,是不是暗地裏準備跑路加拿大了?”他半開玩笑說。

梁蘇心想提出這個分析法的是美國的經濟學教授,這種舶來品的經濟學模型當然用英文表達更準确些。可為避免于鶴立起疑,她只能咬着筆說:“之前在圖書館學會計時候看到的,是一本外國管理學教材的譯本,裏面自然有不少洋文詞彙。”

還好于鶴立對深奧的經濟學理論并不感興趣,他只想盡快解決問題。梁蘇把筆遞給于鶴立,請他在寫有這幾個字母的方格中填上自己經營的優勢和劣勢。于鶴立想了想,在優勢一欄寫上了進貨渠道、質量;劣勢一欄填上了價格;機會一欄則寫了科技發展和對外開放,輪到寫挑戰的時候,他苦澀的笑了一下,潦草的寫下惡性競争幾個字。

“你看,這不就有辦法了?”梁蘇微笑着用手指劃過填的滿滿的矩陣,“解鈴還須系鈴人,經營的問題我只能想辦法替你找到問題,解決還得你親自來。”

于鶴立邊抓頭發邊皺着眉頭看了一會兒,一頭原本烏黑光亮的短發被弄得和鳥窩差不多。“蘇蘇,我知道最好的辦法是降低利潤,用價格戰擠走對手。甚至讓柯輝別來了,我自己親自看店,也可以少付點工錢。可是這樣的話,我會覺得生意做的很痛苦。唯利是圖并不是我的本心。”

“我知道,你的本心是快樂的把錢賺了。一味降低價格并不是辦法。”梁蘇嘆了口氣,“其實紅海低價戰略往往是商家邁向死亡的開始,結果只能是餓死同行,累死自己,坑死客戶。”

“我也不知道有什麽其他的辦法。目前的情況經營還是沒問題,咱倆也夠花,只是不像過去那樣賺錢了。但就這麽退出做了好幾年的電器行當,我實在不甘心。”于鶴立恨恨地說。

”要不先休息一陣兒?反正你不是積蓄豐厚嗎,讓柯輝按部就班管着店,不虧本就行,咱們再想辦法找找賺錢的途徑。”見于鶴立依舊愁眉苦臉,梁蘇開導道,“真的沒關系。每種商業模式都要經歷黃金期、白銀期和黑鐵期。就好比電器技術也不是一塵不變,之前黑白電視就是頂好的東西,現在不也賣起彩電了嗎?”

“你別說了。我倒是覺得黑白電視是真正管用的東西,彩電雖然看上去更生動,可價格特別高,華而不實。”于鶴立無奈地搖了搖頭,“你看我自己,也只留了臺黑白電視看。買彩電的人多半用來顯擺,很多其實自己也是舍不得看的,生怕消耗一點兒使用壽命。”

梁蘇咯咯地笑了起來,“高價買了電視又不看,真正成了買椟還珠。供起來不如從廟裏請個菩薩回家,多少還靈驗些。”

于鶴立想不到這個時候梁蘇還有心思開玩笑,伸出手指輕輕在她的鼻梁上刮了一下。“小調皮,這是因為彩電的質量實在太差了。其實也不能怪廠家,每個問世沒多久的新産品技術都不太成熟,吃螃蟹還是需要勇氣的。”

梁蘇笑的眉眼彎彎,“你就是那個吃螃蟹的人,時代弄潮兒。在大家都争着當國家幹部吃皇糧的時候就敢于挑戰自我,靠本事赤手空拳的打天下。”

于鶴立聽了梁蘇的話,胸中有些發酸。吃螃蟹?在這個社會上往往槍打出頭鳥,木秀于林風必催之。他鋒芒畢露的活了這麽多年,早該學的油滑些,也少吃很多苦頭。

“對了,蘇蘇,想不想去其他地方走一遭?”于鶴立突發奇想,“你說我是吃螃蟹,我幹脆就吃個大的。去省會成都或者上海看一看其他人怎麽做電器生意,也許能得到些啓發,”

“好啊。”梁蘇笑得眉眼彎彎,“不過我有個提議,咱們不止看那些電器行,還可以考察下別的行當,博采衆長,也許有其他收獲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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