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乘虛而入 ·

接下來幾天很不巧, 梁蘇因為初到南京水土不服,頭暈目炫,上吐下洩, 只能窩在賓館裏沉睡。她掙紮着把自己帶過來的論文樣稿清理出一份給金玄,拜托他轉交胡潇。

“你這樣不要緊吧?”金玄握着厚厚的檔案袋, 滿眼都是擔心, “要不去附近醫院挂個號?總自己撐着也不是個事兒啊。”

“沒事, 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梁蘇疲憊地說,“也許是前幾日太累了,上天正好安排我停擺放松一陣。幫我給會務組告個假, 休息幾天應該可以按原定計劃飛回重慶。”

金玄點了點圓滾的下巴,又覺得女生不開口自己也不便刨根問底下去,“好吧,你自己把握。有什麽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說。對了,想吃什麽可以通過床頭櫃上的電話撥通前臺,直接送到房間。到時候退房的時候統一埋單。”

梁蘇此時身體虛軟,只能有氣無力的點了點頭。“請老師幫我去買些礦泉水和八寶粥來,我躺躺就可以。”

金玄雖然欲言又止,但看梁蘇虛弱的臉上态度堅決, 也只得應承下來。梁蘇強撐着回了房間,一下子軟軟的倒在大床上, 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金玄在電梯裏遇到從外邊回來的胡潇,順手就将檔案袋遞了過去。“這是梁蘇的論文,拜托你回北京轉交沈泰鬥。”

“那是自然。”胡潇剛跟其他人去體育館酣暢淋漓的打了一場乒乓球,心情大好, “還要順便美言幾句,争取讓梁蘇同學成為我名副其實的小師妹。”

“正經點。”金玄輕咳一聲, “ 這事涉及到人家姑娘的前途,可不是玩笑。”

“是,是。”胡潇好脾氣的随聲附和着,“對了,這兩天怎麽沒看到我那梁師妹的身影?不會是金陵風光,十裏秦淮,勾的梁師妹一下子沉醉其中,樂不思蜀了吧。”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金玄笑罵道,“小梁有點不舒服,或許是水土不服的緣故。人倔不肯去醫院,自己關在房間裏硬撐着,我也不好多問。”

胡潇心中一緊,忙問了問情況,又自告奮勇要幫金玄去買礦泉水和八寶粥。金玄一想到火爐南京灼熱的空氣和熾烈的陽光,就覺得胸悶氣短,忙不疊的答應了。

“你趕貴的買,到時候來我這裏報銷。”他肥厚的手掌拍了拍胡潇的肩膀。

“給師妹買點吃的而已,還這麽見外。“胡潇一臉溫柔的擡起頭,“況且金前輩你雖然早就評了教授,拿的可是西南的薪水,怎麽好意思讓你掏錢。”

胡潇一句話裏就提到薪水和前輩兩個關鍵的詞,金玄覺得有些刺耳。薪水還好,畢竟他做客座教授和在政府當專家顧問也能賺到一些外快,可是前輩這個詞,實在讓他覺得有些糟心。自己真就老的這麽快嗎?他匆匆回到房間關了門,在鏡子面前仔細端詳自己的容貌。雖然意氣風發揮斥方遒的少年仿佛還在昨日,可面前圓潤的臉上布滿皺紋的眼角和染霜的兩鬓分明告訴自己早已不再年輕。

梁蘇悶在床上不知睡了多久,隐隐約約聽到門鈴的音樂聲。她艱難的扶着床頭櫃起身,挪到門口開了門,見門口站着個年輕男人的身影,本能吓得一激靈,擡手就要關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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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關別關,後面還有東西呢。”胡潇皺着眉頭打量着梁蘇,覺得面前的佳人膚色雪白如玉,長睫似鴉羽般覆在水亮幽深的明眸之上,纖腰不盈一握,有西子捧心遺風,我見猶憐。

梁蘇本來恍惚中只覺得眼前人面熟,一時想不起在哪裏見過,這下用聲音分辨起原來是前幾日剛認識的胡潇,只得啞着嗓子叫了聲胡教授,任憑他扶着自己回床上躺下。又眼睜睜看着他把門外堆着的東西一件件搬進來,不但有礦泉水和八寶粥,還有小面包和糯米糍、雞蛋糕,末了又拎進來幾瓶黃桃罐頭。

梁蘇沒有力氣說話,只能歪倒在床頭。胡潇拖了把椅子坐過來,伸手摸了摸梁蘇額的額頭,“還好不燙。不然一定要去醫院的。你的那些論文我收到了,等回北京我就去見導師。争取今年招生給你要個名額。”

“謝謝。”梁蘇有氣無力道。

胡潇看梁蘇幹裂的嘴唇想必今天米水未進,沉思一會兒便低頭擰開一瓶黃桃罐頭,用贈送的塑料勺舀了一勺湯水送到她嘴邊,梁蘇張口飲了,酸甜的汁水潤如喉嚨,仿佛久旱逢甘霖,讓人一下子舒服了不少。

胡潇好脾氣的笑了笑,耐心的一勺勺喂梁蘇糖水。過了幾分鐘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接着就是急促的敲門。他只得放下罐頭去開門,只見金玄滿頭大汗的走了進來。

“喲,你把整個小賣部搬進來了?”金玄的打趣讓胡潇有些不好意思,白皙的臉上頓時飛起一抹紅雲。“我剛去找了會議組織者,他那兒有些應急藥品,你看看有什麽可用的。”

胡潇專注的看了看金玄帶來的藥品說明書,挑了兩種清熱解毒的中藥給梁蘇服下。看着昔日神采奕奕的得意門生如今病的如風中殘燭一般,金玄有些于心不忍,又過來勸梁蘇寬心,讓她在酒店裏好好養着,大不了延遲幾日回重慶也沒關系。

“不用,謝謝老師。”梁蘇記挂着從成都考察歸來的于鶴立,聲音微弱的拒絕了他的好意。

胡潇和金玄在房間中坐了一會兒,見梁蘇精神不濟,于是扶她睡下就悄悄離開了。此時窗外已經日落,白天的暑氣減輕許多,金玄指了指酒店二樓外餐廳的露臺:“出去坐坐?”

胡潇點點頭。兩人沉默着搭電梯到了二樓,坐在尚有餘溫的竹椅上,早有眼明手快的服務員小姐端了兩杯冰水上來。

“那姑娘前幾日吃飯的時候一直在看你。”金玄看着服務員小姐遠去的背影,“當心人家待會找你要電話。”

胡潇笑着搖了搖頭,“可惜我早過了風流倜傥的年紀,不然還得擔心事情洩露有流氓罪嫌疑。”

“哦。你現在可不像清心寡欲的模樣。”金玄不以為然的喝了一大口冰水,“我看你把個小賣部都搬到梁蘇房裏,壓根圖謀不軌嘛。”

“引狼入室?羊入虎口?”胡潇反唇相譏,“能有這個便利還是多虧了金教授的穿針引線。”

“哈哈哈,我只是提醒你,不要唐突了佳人。再說我們小梁同學可是有男朋友的,只怕你再體貼,也是襄王有意而神女無夢。”

胡潇愣了幾秒,搖頭晃腦的來了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金玄壓低了聲音:“你打算橫刀奪愛。”

胡潇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有男朋友了又如何?畢竟還沒有結婚;再說結婚了也不是不可能,憲法保護婚姻自由,自然包括結婚自由與離婚自由。只要她的配偶不是軍人,就阻攔不了我的示愛。誰叫你的學生那麽誘人呢?”

金玄幾年前在一次四川大學舉行的研讨會上初遇胡潇,他就是一副風流不羁的公子哥兒模樣。偏偏長了張清秀逼人的俊臉,往往不經意見勾的來幫忙的漂亮女生臉紅心跳。只是那時候沈泰鬥身體尚好,一路上指揮着胡潇忙前忙後,沒留給他和姑娘調情的機會。不過看現在的模樣,當年的博士生胡潇早已翅膀硬了,灑脫淡定的對心悅之人示好。

“你,別坑了小梁。她是個孤兒,一路上走到現在很不容易。”金玄一下子口拙,并不知道如何勸胡潇打消念頭,只能實話實說。

胡潇哈哈笑着,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金大教授,我看你是真不了解自己的愛徒。如果是沒見過世面的姑娘,在車上和我聊天就拜下陣來,根本等不到今天。我确實喜歡這位小梁師妹,好久沒遇到棋逢對手的感覺了。”

金玄一下子納悶不解,在他印象裏,梁蘇自始至終身邊只有于鶴立這個正牌男友,怎麽會跟胡潇這種風流浪子棋逢對手?不過以他的身份,确實不好明擺着棒打鴛鴦,哪怕只是萍水相逢的野鴛鴦。

“你如果只是玩玩,就放手吧。感情的事經不起折騰的。”金玄敗下陣來,“她男朋友我見過,北京人,家境也好,我真心希望她能跟這樣的男孩子走到一起。”

胡潇的面容愈發嚴肅起來,“如果我是認真的呢?你剛才說梁師妹的男朋友哪哪都好,其實心底隐隐約約覺得師妹是撿了寶,所以得小心翼翼的維護這段感情,最好能走入婚姻修得正果。可在我心裏,梁師妹她配得上任何男人。哪怕對方是出身優渥的北京人,她也絲毫沒必要辛苦周旋。”

金玄看着胡潇身上那股認真勁兒,有些不知所措。他不得不承認胡潇的話一針見血,找不出半點能夠駁斥的地方。

“放心,梁師妹還病着,我不會輕舉妄動讓她為難。”胡潇自信滿滿的說,“等到了北京,來日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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