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情纏 ·

不等胡潇精打細算追求的具體事宜, 梁蘇休養了幾天病情好轉,正好會議也到了尾聲,金玄帶着她按照原計劃飛回重慶去了。一路上金玄偶爾提起胡潇的事, 她虛與委蛇的婉拒了。只說自己心太小,做不到腳踏兩只船, 怕萬一露餡竹籃打水一場空。

這時候于鶴立還在成都考察, 梁蘇想起幾日前的病來的突然, 決定去市中心的醫院對身體做一番全面檢查。萬一發現有問題也好早治療。她連賀曉茹都沒告訴,把錢包和身份證往懷裏一揣着就搭公交車去了醫院。一天下來抽血做CT,外加尿檢, 等回到寝室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

這個暑假賀曉茹也沒有回安徽,留在宿舍裏做論文。這兩年她的學術成績實在不算出衆,對于按時畢業有些壓力。不像梁蘇,研一就機會湊夠了畢業的所有條件,包括但不限于外語和論文。研二則埋頭在賺錢裏,一年林林總總辦了差不多二三十個案子,不但自己花銷有餘,還存了一小筆積蓄以備不時之需。

“蘇蘇,南京之行好玩嗎?”賀曉茹見梁蘇回來, 放下書一臉豔羨的湊過來。

“還可以。”梁蘇心不在焉的應付着,從行李中拿出一小袋桂花糖遞過去, “這是特産,随意吃着玩兒吧。”

“這個暑假我剩在學校裏。除了圖書館就是宿舍,簡直無聊死了。”賀曉茹悶悶的坐在梁蘇床頭,“也想妞妞。妞妞的爺爺奶奶不知道為什麽又不讓妞妞接電話, 有時候我晚上難過起來,躺在床上眼淚直流。”

梁蘇沒有當過母親, 卻也體會的到賀曉茹為人母的慈愛之心。“沒關系,曉茹姐你再忍忍,明年咱們就要畢業了,到時候去了蘭州軍區,天高皇帝遠,妞妞在你手裏,再也不用看你公公婆婆的臉色行事。”

“熬了這麽多年,總算出頭了。”說到蘭州軍區,賀曉茹眼睛裏閃爍着對未來的憧憬,“我愛人前幾天打電話來,還問起我的學習情況。說連隊跟上級協調好要了個指标,我之後就在酒泉或者張掖的重點中學裏教書,有寒暑假也能照顧到家庭。所以我才壓力大呢,萬一延期到明年可就沒有這樣的機會,難不成還要他腆着老臉去求首長第二次?對了,蘇蘇你對未來怎麽打算的?”

賀曉茹這無心的一句可把梁蘇問住了。她向來是個腳踩瓜皮得過且過的個性,堅信船到橋頭自然直,不會思慮太多。當年路教授叫她準備保研,她就好好寫論文搞研究;保研機會沒了,就大方參與考試公平競争;等到金玄說帶她去南京參加研讨會,她跨上小包就登上飛機;金玄給她牽線搭橋去北京讀博,她也就勉為其難整理了論文冊交上去。若說起對未來的籌謀規劃,還真的沒有過。

“我不知道。”梁蘇口氣裏帶着含混,“不是說分配嗎?我不如就已經制動,等着國家安排好了。總不是為人民服務,在哪裏不都一樣呢?”

“呵呵呵,你怎麽跟我愛人一樣。他當年去戈壁我心疼,在家裏哭了好幾天,結果他反倒勸我,說在哪兒都是保家衛國。”賀曉茹無奈的苦笑着,“可是蘇蘇,你也總得為自己早做打算。聽說法學專業有研究生從去年就開始活動,只為了争取一個留校名額。”

“這人我知道,幾年前就和他因為報送的事情結下了梁子,沒想到現在還死性不改。”梁蘇躺在床上翻了個大白眼,“懶得和他争,以免拉低了自己的智商。金老師建議我去外地讀博,還給我在研讨會上簽了線,就是不知道成不成。”

這番話讓賀曉茹幾乎跌破眼鏡。“牽線的居然不是你導師?喂喂,這事你導師知道嗎,如果不知道得趕緊支會他一聲,不然等木已成舟他起了疑心,扣着你論文答辯不給畢業怎麽辦?”

“哈哈哈,那我就纏着他讀博,讓他乖乖去學術委員會交涉申請博導資格。”梁蘇覺得賀曉茹的思維十分可愛,她根本不知道路教授是個什麽樣的人。如果真像她說的那樣小肚雞腸又報複心到達病态,自己怎麽可能一下子跟他整整七年。

賀曉茹見梁蘇一副樂呵呵的模樣,心裏更加郁悶,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蘇蘇我說真的,讀博這件事必須慎重。且不說你導師的事,就連你男朋友都不需要商量下嗎?”

梁蘇一個骨碌爬起來,“商量啥?憲法保障公民的受教育權。我不信他越的過憲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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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你不明白,現在不是法律不法律的問題。”賀曉茹眉宇間憂慮重重,“你們在一起走過那麽多風風雨雨,真的能說放手就放手?我作為外人看在眼裏都覺得可惜,這麽好的男孩子現在很難見了。不在乎你出身,不在乎你家境,為你孤身一人留在重慶,也能包容你的任性。如果這麽好的人都錯過,只怕你真的得孤獨終老了。”

梁蘇本嬉笑着和賀曉茹玩鬧,聽了她這苦口婆心的勸說表情一下子僵住了。不等梁蘇細細思索,只聽賀曉茹又開口道:“何況不是每個男人都希望自己的另一半是高學歷的女強人。我如果不是已婚,又是公婆逼的沒辦法,根本就不可能來讀碩士。我還聽系裏男生說,女博士因為學歷太高,相親的時候都受歧視的。他們還說很多女博士嫁不出去,只能一輩子與學術為伍,孤獨終老。要不你別慌着考博,還是問問男朋友的意見吧。”

“孤獨終老,問題很嚴重嗎?我的導師路教授就是終生未婚,也沒看到日子很難過。大把賺錢大把的花,接很多的案子吃香喝辣,比一般拖兒帶女的人還潇灑許多。”梁蘇笑嘻嘻的看着賀曉茹,“如果男朋友真不支持我念博士,我下一秒就和他分手!愛找誰找誰去,最好去深山裏找個文盲,大字不識三從四德。兩條腿的男人滿街都是,實在嫁不出去大不了過十幾二十年幹脆削發為尼,前半輩子做律師,後半輩子做法師,為國家風調雨順祈福,多酷啊。不能吃肉而已,多大的關系呢,還能保護環境。”

賀曉茹目瞪口呆的看着滔滔不絕的梁蘇。梁蘇知道自己越扯越遠,索性住了嘴。不結婚的想法她上輩子還真有過,事務所裏有兩三個女高級合夥人離婚的離婚,未婚的未婚,也懶得嫁人了,幹脆潇灑度日。每天妝容精致的踩着七八公分高跟鞋在事務所走來走去,身段婀娜,腳步帶風。有項目時天南地北的飛,每年光是簽字費就羨煞旁人。每逢審計淡季,旅游健身下廚樂此不疲,朋友圈美圖一曬幾百點贊,梁蘇看在眼裏,直感嘆這才叫活色生香的日子。

賀曉茹察覺到自己的失态,一時不知如何化解,只叫梁蘇小小年紀別看破紅塵。梁蘇心中明白賀曉茹也沒說錯,只因為二人隔着三十多年的代溝,有些雞同鴨講罷了。

“曉茹姐,告訴你個秘密。”梁蘇說起讀博,忽然想到胡潇彬彬有禮的模樣。“我在研讨會上有豔遇呢。”

這下子馬上勾起了賀曉茹的八卦之心。“難得有人能入你的眼,快說說怎麽回事?”

“若即若離,如夢如幻。”梁蘇知道自己對胡潇的好感源自生病時的脆弱,況且心動本就霧裏看花,因為朦胧暧昧才美好,若真的如膠似漆常年相伴遲早會将對方的缺陷看個十成十,到時候一拍兩散甚至反目成仇也不是沒可能。

“哎,這種感覺我也有過。”賀曉茹把臉埋在枕頭裏,咯咯的笑着,“那時候我公婆折磨的夠嗆,低年級一個剛分來的男老師總是安慰我,還從單身宿舍帶自己做的紅糖湯圓給我。那種甜滋滋的味道我現在想起來還流口水呢。”

“後來呢?”梁蘇壞笑着問賀曉茹。

“唉,能怎麽樣,我大他整整五歲,再說破壞軍婚是違反刑法的,總不能因為一時好感把別人送到牢裏去。家裏還有妞妞,我沒法因為追求感情毀了她的童年。”賀曉茹嘆了口氣,“我們連手都沒牽過,獨處的時候也很少,最多不過是辦公室老師們聚集着備課的時候偷偷對視一下罷了。其實我也不是愛他愛的無法自拔,只是那段日子太苦,需要找點甘甜慰藉下自己。後來我考上研究生,他當面跟我說了恭喜,之後就跟縣委書記的女兒在一起,現在借調到組織部,也都有孩子了。”

賀曉茹平靜的敘述着,讓梁蘇略略有些失望。原來看似性格沖動,頭腦簡單的賀曉茹在大是大非上也如此拎的清,只是丈夫和孩子是她的軟肋,為了他們她不惜把自己困在老一輩的桎梏裏,畫地為牢。想到這裏,梁蘇不禁覺得脊背隐隐發涼,難道自己也終究有一天會淪陷至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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