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酒醉 ·
到家的第一頓飯大家心照不宣, 其樂融融,特別是梁秋唐,很享受這種觥籌交錯兒孫滿堂的感覺, 一直連連舉杯,兒孫們也不得不奉陪到底。倒是于鶴立看出梁蘇不自在, 宴席過半就趁機以醒酒的名義帶着梁蘇回了房間。本來梁青還想留着侄女兒多說會兒話, 但看着于鶴立在場, 覺得打擾小情侶旖旎有些尴尬,便只讓福福煮了山楂醒酒羹送上樓去。
許是喝多了酒的緣故,梁蘇小臉緋紅的靠在于鶴立肩頭, 身上的野玫瑰甜香混着紅酒的醇美,勾的于鶴立心裏躁動不安。
“鶴立,我怕那個舅舅。”梁蘇妩媚的擡起水光潋滟的雙眼,美眸清澈如小鹿般讓人又愛又憐。
“有什麽可怕的,過陣子你就去渥太華了,我也跟着去。”于鶴立嬉笑着摸了摸她的耳垂,“我已經想好了要做些什麽,最近逛唐人街我發現很多華人都迷信中藥食補,可苦于沒有途徑購買。我打算嘗試着想辦法從臺灣或者香港進貨, 開一個藥食同源的養生鋪子。蘇蘇你說,叫什麽名字?”
梁蘇靠在于鶴立懷裏, 此時雖然已經酒酣,手腳都不聽使喚,可腦子卻清明地轉動着。“你要賣中藥,那得拿到加拿大法律規定的批文, 不然治你個非法行醫,即使不關監獄起碼也得罰的傾家蕩産。”
“哈哈哈, 你呀,職業病又犯了。這方面我早查詢過相關法律,加拿大只對西藥做了嚴格的限制,那些中醫用來煎水治病的草藥之能成為食品。經營這些,遵守相關衛生要求就OK。”于鶴立雙手扶着她的肩,“你還沒說小鋪叫什麽名字呢?”
“松鶴延年,壽比南山。”梁蘇半醉不醉的癱軟下去,“就叫延年堂如何?”
還沒等于鶴立答應,清脆的敲門聲響起,爾後福福端着一碗溫熱的醒酒湯推開虛掩的房門,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
于鶴立端過碗,喝了一口,酸香甘甜,并沒有什麽不妥。他請福福從後面拖住梁蘇的身體,親自一勺勺把整碗醒酒湯都喂了進去。
福福正要蹑手蹑腳的離開,忽然有尖嘯的聲音從窗外傳來,吓得可憐的菲傭一個激靈,差點沒打翻了瓷碗。緊接着,幾句含混不清的中文對話聲傳了上來,卻也聽不懂說了啥。
“梁老先生呢?”于鶴立嚴肅的問福福。
“在一樓,睡着了。”菲傭顫抖着回答。
于鶴立當機立斷,溫柔的給梁蘇蓋上被子,一言不發的領着福福下了樓梯。梁秋唐正仰卧在一樓大廳的沙發上,大門敞開,有呼嘯的夜風肆無忌憚灌進來,吹在老人起伏的胸膛上,而梁軒和梁青兩兄弟早已不見蹤影,許是出門散步去了。
梁家別墅坐落在加拿大郊區的頂級富人區,平日鄰裏和睦,安保森嚴,幾乎到了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地步,于鶴立倒不擔心有突然有毛賊跳進來順手牽羊。他怕外出散酒氣的兩位舅舅沒有帶鑰匙,只是将大門虛掩上,又在福福的幫助下将梁秋唐背到了樓上的卧室裏。
福福紅着眼眶道過謝,又體貼的替睡得不省人事的老人脫了鞋子。于鶴立讓福福千萬照顧好老人,尤其注意萬一嘔吐起來,要側着頭避免污物嗆入喉管引起窒息,福福連連點頭。
等于鶴立回到梁蘇房間時,發現梁蘇躲在窗簾後面,只露出一截白皙如藕段般的小腿。于鶴立咳嗽一聲,梁蘇才從窗戶後鑽了出來,沒想到早已穿戴整齊。
雖然她的臉上猶帶着兩塊醉人的酡紅,仿佛初夏蓮塘裏盛開的芙蓉花,但眼神卻恢複了平日的靈動。“咱們得趕快到院子裏去。”梁蘇鄭重的對于鶴立說,“我覺得大舅和二舅之間有說不出的古怪,對了,外公呢?”
“在沙發上睡着了,是我把爺爺背上來的。”于鶴立笑道,“你那兩個舅舅今天冒冒失失的,剛才出去醒酒連大門都忘了關。”
梁蘇邁開流星大步走到梁秋唐的卧室門口,聽着裏面規律的鼾聲才捂着胸口長舒了一口氣。“我們現在出去找大舅和二舅怎麽樣?”她扭過頭,求助似的問于鶴立。
高大健碩的男孩兒點點頭,随手抓了件加絨外套披在身上,又從抽屜裏翻出夜裏散步常用的手電筒出來。梁蘇抓着他的手,兩人相顧無言,匆匆下了樓梯。
“福福的醒酒湯效果真好。”于鶴立緊張中還不忘打趣梁蘇,“或者是你根本沒有醉得厲害,方才不過以瘋揚邪而已。”
梁蘇一記眼刀飛過去,瞪得于鶴立匆匆住嘴。“安靜點,咱們得盡快找到兩位舅舅的下落。”
“你還怕兩個大男人沒辦法保護自己?”于鶴立諧谑的搖了搖頭,“既然這樣的話咱倆也別找了,直接報警吧。”
“遇到人倒是不怕,鄰居們應該都熟識的,沒準還混條被子蓋;睡着了也沒關系,現在也不是冬天,席地睡一夜感冒了還可以長記性,就怕,就怕遇到棕熊之類的。”梁蘇皺着眉頭說,其實她本來想說會就怕兩個舅舅都酒後失言,說出內心的小九九或心底的小秘密就不好了。
所幸兩人順着道路走了一會兒,就聽到前面有依稀的男聲,走近一看,大舅梁青正坐在路旁一塊兒巨大的石頭上,表情痛苦的捂着腿;二舅梁軒則站在一旁,眼神迷離,滿嘴酒氣,看樣子醉得不輕。
兩人看着忽然出現在面前的于鶴立和梁蘇,不約而同住了嘴。于鶴立見梁青似乎受了傷,連忙走過去,彎下腰小心翼翼地查看他的傷勢。
”沒事,我只是腳崴了一下。”梁青笑容虛浮,有氣無力。
于鶴立趕忙關心道:“叔叔,能走嗎?”
梁青點點頭,扶着于鶴立的手慢慢站了起來,一步一挪的朝梁家別墅走去。梁蘇趕緊臺上想扶梁軒,卻被他不動聲色的避開了。梁軒走的飛快,一路上還荒腔走板的唱着加拿大耳熟能詳的兒童歌曲,只是跑調的極其厲害。
此時已接近午夜,梁蘇擔心的看了看周圍黑燈熄火的民居,擔心因為擾民惹來警察。好在兩位舅舅走的并不遠,即使梁青有傷在腿,片刻之後也順利回到了別墅。
梁蘇先去廚房打了碗溫水送到梁秋唐房中,福福正支着腦袋在一旁打瞌睡,見到梁蘇慌忙站起來。梁蘇做了個“噓”的手勢,見梁秋唐仍然睡得滾瓜爛熟,微微一笑,蹑手蹑腳出了房間。此時梁軒不顧尚未洗漱徑自回到房間熄了燈休息,随即鼾聲四起;而梁青依舊傻乎乎的坐在沙發上,雙手正機械的揉腿。
“大舅,你是怎麽摔跤的?”梁蘇從放藥的櫃子裏找出治跌打損傷的正紅花油,倒在梁青淤腫的腳腕上。
“哎呀,剛才跟你二舅出來聊天,聊着聊着就沒當心腳下。沒想到你二舅喝了酒還走那麽快,還專挑有泥的地方蹭,弄得我差點跟不上。”梁青無奈的揉搓着腳,又打了個打哈欠。
“你們都聊了些啥,各個都樂在其中,也不關心腳下。”梁蘇忍不住埋怨道,于鶴立看了她一眼,默無聲息的收拾着紅花油。
“沒什麽,他去北美太久,今天見到了就随口聊了聊公司裏的事情。”梁青已經困得哈欠連天,說話也含混不清。梁蘇無奈,只能和于鶴立一起将他扶進了卧房。
等安頓梁青睡好,梁蘇便拉着于鶴立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你們梁家人酒品真差,貪杯起來就屬爺爺最乖,只是乖乖睡覺,既不亂說也不瞎跑。”于鶴立打趣道。
“你把我排除在外了。”梁蘇幽幽的說,順手關了頂燈,拉着于鶴立坐在窗戶前的椅子上吹風。
于鶴立滿臉都寫着意猶未盡,“本來想趁着大家都醉了,對你為所欲為,結果倒好,一萬醒酒湯下去什麽都化為了泡影。”
梁蘇知道他這個人就是逞口舌之快,根本不屑于趁人之危,于是獎勵似的吻了他的臉頰以示鼓勵,“說起來那碗醒酒湯倒也神奇,本來我困得幾乎神志不清,結果一碗下去,感覺神清氣爽,只怕今晚又要失眠了。”
“沒事兒,咱倆就窩在房間裏,看月亮聊天兒。”于鶴立笑嘻嘻的替梁蘇披上外套,又把她抱進懷裏,“爺爺和叔叔心思開明,我在你房間即使過夜想必也不會說什麽的。”
“他們各個都醉得人模狗樣,只剩一個悶葫蘆似的福福,沒關系的。”梁蘇不以為然的望向緊鎖的房門,壓低了聲音,“再說咱們關着燈,說話比蚊子聲音還小,大家肯定都以為我們睡着了。”
于鶴立正打算混說兩句,忽然,走廊裏傳來極輕的腳步聲。那腳步聲的節奏古怪異常,似乎是踮着腳用前掌走,努力不發出聲音,更離譜的是,腳步聲忽然在梁蘇的房門外停下了,像是在刻意聽裏面的動靜。
于鶴立和梁蘇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捂住了彼此的嘴,相視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