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俱獲 ·
經過了一個妖魔鬼怪橫行的萬聖節, 梁蘇差不多結束了新課的學習,又和美國安溪會計師事務所的合夥人搭上了線,完成了一篇足足耗時四個小時的電話采訪記錄。
梁蘇把其中的重要信息提取出來, 彙總成一篇小論文讓Steven先生過目。Steven先生紳士的禮貌性誇贊了一番,然後一板一眼的将梁蘇的論文改了個天翻地覆, 囧的梁蘇幾乎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好在導師也十分忙碌, 只稍稍閑聊了一會兒就出門上課, 梁蘇也順勢離開了辦公室。
感恩節學校照例放假一周,在梁秋唐的再三催促下,梁蘇帶着大包小包的滋養藥材回到了梁氏別墅裏。沒想到外公對她的學業不甚關心, 反倒笑眯眯的拉着于鶴立交流起商業心得來,于鶴立以一大盒長白山老參做禮物,成功獲得了梁秋唐的交口稱贊。給大舅梁青的禮物是幾只包裝精美的鹿茸,大舅媽是來自南方的燕窩原盞,二舅家的禮物也是一樣,看起來一碗水端平,沒有厚此薄彼。
二舅梁軒帶着一家人從美國在感恩節前夜趕了回來,惹的梁秋唐略略不快,可又無可奈何。畢竟逢年過節, 總不能因為他遲到了一兩日就大動肝火毀了全家老小過節的祥和。梁青還主動和梁蘇聊起了集團的事,最近來老爺子身體好了些, 連連催促長子照常去集團上班。最近正在抓緊收回銷售尾款,等聖誕節過完會計師就會從美國總部飛過來開展內審工作。
梁蘇和比她還高的兩個表弟在大雪紛飛的室外堆了雪人,還讓在旁邊打下手的福福把家人叫到室外來合影拍照。于鶴立瞅準機會用最快的速度将電話掉了包,這才匆匆趕到室外。
于鶴立看着梁家十多口人歡聚在別墅裏, 忽然想起他在北京的家來。前些日子父親住院,雖說有特護病房可以住, 大哥于宵立還是放下工作陪伴了好久。母親夏琪琪在家中愈發“貼心”的照顧起大嫂和小侄子來,在她無微不至的“關心”下,大嫂柳萍甚至産生了回娘家休養一段時間的想法,結果被夏琪琪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勸住了。為此夏琪琪在電話裏還自鳴得意的跟于鶴立炫耀了一番,說現在俨然是半個一家之主,等于鶴立從海外回來巴不得他馬上成親,好趁年紀不大手腳靈便發揮好餘熱。最好于鶴立能一口氣生一對兒雙胞胎,全了自己含饴弄孫的心意。
眼前梁蘇的兩個表弟繼承了梁家的良好基因,都長得人高馬大,只是環境使然都不太會講中文,更遑論認字了。梁秋唐照顧着他們的口味,吩咐廚師按照慣例烤了一只二十多磅重的大火雞,又準備了許多芝士冰淇淋、奶油蛋糕、紅酒牛排之類的西式食材給兩個闊別已久的外孫吃。
一群人感恩節當晚在家中開了個其樂融融的家庭Party,梁青甚至還打開臺灣朋友贈送的卡拉OK設備,選了些流行的歌曲大家自由來唱,梁軒則帶來了幾瓶正宗的法國紅酒,把聚會推向了高潮。由于在場的沒有未成年人,也不必顧忌,大家在愉悅的氣氛下頻頻舉杯,很快就醉意朦胧。
梁蘇一早就請福福為自己和于鶴立悄悄煮好了醒酒湯,還專門叮囑要上次那種。一杯酸甜的山楂梅子汁下肚,感覺整個大腦都清醒了起來。她悄悄從懷裏掏出個紅包塞到福福手裏,又和她一起把坐在沙發上打哈欠的梁秋唐攙扶到卧室裏。
于鶴立本來酒量就不錯,趁梁青梁軒兩兄弟在客廳拼酒,自己也摸到廚房把剩下的醒酒湯一飲而盡。梁蘇安排福福照顧好熟睡的梁秋唐,自己又跟家人唱了幾首鄧麗君的歌曲,才扶着于鶴立回到了房間裏。由于飲酒的緣故,她原本白皙的臉上挂着兩輪酡紅,像極了刻意描摹胭脂的古代仕女。
關上房門,梁蘇主動的撲到于鶴立懷裏,擡頭給了他一記帶着紅酒醇香的深吻。
“外公沒有喝酒,我悄悄把他杯子裏的換成了葡萄汁。”梁蘇摟着于鶴立的脖子,低聲和他咬耳朵。
于鶴立抱着梁蘇的纖腰,“小機靈鬼,怎麽事前也不跟我知會一聲。”
“這是我跟外公之間的秘密。我說今天你可能晚上有大動作,會照聖誕節的模式給全家準備禮物,我要聯合他吓你一跳。”梁蘇松開于鶴立,轉身從床底下打開帶回來的行李箱,裏面赫然是一只只脹鼓鼓的襪子。于鶴立蹲下身打開一看,裏面糖果糕點小裝飾品應有盡有。
“你手上拿的是表弟的,其餘的都準備好了。”梁蘇勾勾手指,“我還交代了福福準備速效救心丸,如果待會二舅的舉動太刺激,怕外公一時承受不住。”
于鶴立點了點頭,在來加拿大之初他也在梁家住過一段時間,知道急救藥物從來配備齊全。兩個人裝模作樣換了睡衣,躺在床上依偎着小憩了一會兒,也不敢真正睡着,只能含着苦到舌頭顫抖的速溶咖啡粉小口抿着礦泉水聊天兒。
“渥太華大學實行學分制,我這個學期學分是頂格選的。”梁蘇靠在于鶴立肩頭,一雙美眸在黑暗中顯得極其明亮,”我算了算,照這個速度我可以提前半年拿到畢業證。”
“怪不得你都沒時間來找我。”于鶴立佯裝惱怒的掐了梁蘇一把,“照這樣的速度,不怕學的不紮實嗎?”
“□□,多快好省跑步進入社會主義。”梁蘇握住于鶴立的手,與他十指相扣,“我算了下,回國的時候路教授應當早就支邊結束,從西藏回來了。只是你的生意估計還在走上坡路,這卻是我最頭疼的。放棄是白花花的銀子和心血付諸東流,不放棄就是漫長的兩地分居。”
于鶴立沉默半晌,淡淡的開了口:“如果真的面臨分居,你會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在國內好好辦案子,等着你回來。”梁蘇苦笑一聲,“或者把我忘了。”
“無論怎麽樣,我可以保證後者都不會發生。”于鶴立幽幽的嘆了口氣,“跟你談了這麽久,再換別人只怕不适應。你們財務上不是有個詞彙叫沉沒成本嗎,我這些年在你身上投入的沉沒成本實在太高,只能和你耗到天荒地老。”
兩人又聊了會兒天,直到別墅裏的人聲漸漸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各自回房的散亂腳步聲。過了好一會兒別墅裏才重新恢複了安靜。梁蘇和于鶴立随即瞪大眼睛,呼吸也不由自主急促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前廳才傳來上次那種踮着腳下樓的聲音。梁蘇一下子精神起來,在床上坐直了腰杆大氣都不敢喘。果然,随着細微的腳步聲從樓梯口漸漸遠去,樓下傳來了悉悉索索翻東西的聲音。
随後門外響起了沉重急促的腳步聲,“啪!”一聲沉悶的巨響傳來,驚得房間裏的女眷從夢睡中醒來,尖叫連連。梁蘇連忙在睡衣外頭裹了外套沖出去。
梁秋唐扶着福福的手,雙眼狠狠盯着樓底下還穿着睡衣卻被抓個現行的梁軒。扔下去的拐杖砸到了玻璃茶幾,雕花磨砂的臺面被擊了個粉碎,滿地狼藉中,一部暗紅色的日本産固定電話分外醒目。
“外公,怎麽了?”梁蘇趕忙過去安撫着老人的情緒,“鶴立喝的多了點,禮物還在房間裏呢。”她對于鶴立使了個眼色,于鶴立趕忙把行李箱抱了出來,拉開拉鏈攤在走廊上。這時別墅中的晚輩們再也沒人睡得着了,紛紛聚集在走廊上一聲也不敢吭。
“鶴立再有心,也不如梁軒給我的驚喜大。”梁秋唐冷笑着甩開梁蘇的手,“沒想到一部壞掉的普通電話,還能讓我梁氏集團的副總經理惦記至今。”
于鶴立這次來梁家的時候,借着跟家裏打國際長途委婉跟梁秋唐說過電話似乎由于使用時間太長,效果不太好,征得梁秋唐允許之後才把新電話換上了。不過為了掩人耳目,他依舊按照和梁蘇的原定計劃,将全家人支出去之後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偷梁換柱。好在大家注意力都在準備這個團圓的感恩節上,沒有人發現電話早已被掉包。
“鶴立,讓你見笑了。”梁秋唐無奈的苦笑着,“把準備好的東西都給大家發下去吧,拿到禮物也好回房間休息。梁青,你陪我下樓,問清楚這是怎麽回事。”
梁蘇幫着于鶴立給大家分好禮物,逃也似的準備回房間,忽然被大舅梁青叫住了。“蘇蘇,你作為梁氏的子弟,也一起下來聽聽。”
“沒事,你去吧,看看他們怎麽說,我在房間裏等你。”于鶴立感受到身邊人的身體僵直,忙溫柔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就當一次普通的庭審觀摩,不需要有什麽心理負擔。記住,有什麽事喊我一聲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