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機會
舒愉笑得更開心:“就是要玩兒你,不行麽?”
晏采的識海劇烈震蕩,先前被異樣的感覺遮掩,別的感受并不清晰。此時,後知後覺的疼痛驟然襲來,整個人看上去仿佛是遭受了什麽巨大的戕害。
“不會玩兒脫了吧。”舒愉眉頭微蹙,嘀咕着查探晏采的情況。
她用自身靈力蘊養他,試圖幫他消除那些不好的影響。
舒愉渡過來的靈力溫暖和煦,和她這個人表面上的氣質一樣,極具迷惑性。
但此番遭遇已讓晏采再次明晰,他,亦或者說別的人,在舒愉心裏不過都是随意擺弄的物件罷了。
對上晏采那冷淡的眼神,舒愉握着他的手笑道:“對不起,這次是我考慮不周。不過嘛,你不是也很快樂嗎?我們在識海中那般親密,你的氣息騙不了我。”
晏采咳嗽兩聲,雖然臉色依舊疲憊不堪,但神情又恢複了往日的倨傲和疏離。
舒愉卻只覺得好笑:“你裝得越正經,就越容易讓人産生聯想,明白麽?不過你不氣不惱的,倒出乎了我的意料。看來你也沒有我想象中那麽古板嘛。”
“我不會和稚子置氣。”晏采淡淡道。
既是說給舒愉,也是說給他自己聽。
舒愉滿不在乎地輕哼一聲:“你就使勁兒地自欺欺人吧。反正你神識的清白已經被我奪走了。”
“神識內何謂清白?”
“我也不知道。這是我向那些男人學來的話術。”舒愉握着一根草,在晏采潮紅未褪的臉上輕輕地撓,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你還沒有告訴我呢,你現在依然覺得,換了別人也一樣嗎?”
晏采只覺得臉上一陣酥酥的癢,就像舒愉說話的調調也總是在人心上撓。
她這種死咬着她自己是唯一是特殊的行為,在他看來更是稚氣。他也不欲與她在這話頭上糾纏,便道:“也許不一樣。”
舒愉心滿意足地笑,覺得晏采總算聰明了一回,“肯定不一樣。別的人怎麽會有我這麽瘋狂呢?但是在這種事情上嘛,就是要夠大膽才行。保守的人終歸是會喪失許多樂趣。”
她點了點晏采的胸膛,又指着自己道:“你應該感謝我,幫你打開了新境界的大門。只要你此番不被這事影響,境界必然還能再上一個臺階。”
“原來舒宗主竟是好心,以己渡我。”晏采輕嘲一聲。
“論跡不論心嘛。反正我從未真正傷害你。”舒愉笑眯眯地道。
晏采差點都忍不住産生了疑惑,她對他做的這些事,是否真的像她所說,全然無害,反而是對他的一種歷練。
此女子确實很會狡辯,配上她的外表,更容易叫人相信。
不過,他何曾受過他人外表影響?
這次的遭遇已足夠證明,他的道心并未有他預想中的那般穩固。
“晏采,你的本命物可曾進化過?”想到她自身的修煉情況,舒愉還是有些疑惑。
“未曾。這種情況十分罕見,除了典籍記載,我并未見過哪位修士的本命物會發生變化。”晏采看向舒愉道,“只有你。”
舒愉了解到的情況和他一樣。面對未知,舒愉倒也不擔憂,反而略顯自得,笑眼彎彎地說道:“興許我就是那傳說中的天選之女。”
晏采覺得荒唐又好笑。
假如上天真的會選一個人,不論選來做什麽,都不可能選擇完全不把世人放在心中的她。
不過,舒愉這種爽朗自信的姿态,卻也意外地不招人厭煩。
所以晏采并沒有說出任何反駁之語,只道:“本命物不可能毫無征兆地進化。你近日可是受了什麽影響?”
說完,就見舒愉那雙澄澈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晏采一下會意,搖頭道:“不是我,我的血液沒這麽好用。而且你的變化,是發生在離開我之時。”
舒愉笑道:“肯定不是血呀。我覺得吧,先前我思慕你太久,憂思成疾,心中郁結難解。這次讓我遇到你,實在是天大的幸事,驚喜之下,郁結得以排遣幹淨。這人的心情一好,修煉不也是突飛猛進?我的本命物和我聯系那麽緊密,受我的好心情所染,也不是不可能。
晏采,你覺得我的猜測是否合理?”
晏采定定地看着她,只道:“荒謬。”
“你不相信我,我難過了。”舒愉哼了一聲,說話的語氣就像是和戀人置氣撒嬌。
只當作沒有聽到,晏采神色端正地問:“那日你遇到了什麽?”
舒愉把那天的經歷在腦中過了一遍,面上卻表現得毫不在意,“哎呀,我雖然在和你讨論修煉問題,但你又不是我師尊,幹嘛搞得這般嚴肅?晏采,我們都已經神識交融了,我給你一個‘情人’的名分,你總不能拒絕吧?”
這話說得霸道之極,晏采譏笑道:“你的情人們都是這麽來的?”
舒愉連忙搖頭否認:“不不不,你是唯一一個。除了你。我沒和任何人神交過。”
晏采說不清心中滋味,臉上嘲諷的神情卻未卸下,“那倒是我的榮幸。”
舒愉繼續為自己正名:“而且我現在除了你,也沒有別的情人。只要給了你名分,三心二意之事我是不會做的。”
晏采啞然。
他覺得他完全沒辦法和舒愉溝通。
但剛剛沉默一陣,他又怕她會像往常那般直接親上來,只得轉移話題道:“你若信得過我,可以與我分享你的識海,或許能看出些什麽。”
舒愉老實道:“信不過。”
晏采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她補充道:“雖然我喜歡你,但你卻不喜歡我,所以我信不過。就算我們已經兩情相悅,我也不會因為愛而變得盲目。世上多少悲劇,都是由情人之間而起。”
晏采微微一怔。
結合着他從前游歷人間的所見所聞,他不由得想到,舒愉很可能是經歷過什麽不幸的事,才表現出如今的做派。
她雖行為乖張,內心偏狹,但卻不是天性使然。
聯想到晏采的大德之名,再看他現在的神情,舒愉隐約能猜到他在腦補些什麽。
說不定還在自作多情地憐憫她。
舒愉只覺得很好笑。
不少人覺得女子天生就應該感性,若是不夠感性,在情愛一事上表現得無所謂一些,就一定是因為曾經被感情或別的什麽傷害過。
但其實,她的一生中并未經歷什麽特別大的磨難,不過是比別的被愛遮蔽雙眼的女子清醒一些。
像她這樣清醒的女子也不在少數。只是凡俗界都愛流傳那些癡心絕戀的話本,給人留下女子容易為情所困的印象罷了。
不過,她也懶得在晏采面前揭穿。畢竟,他這樣的聖父願意低下他那高貴的頭顱,向她施舍一點微末的同情,難道不是她的幸事麽?
“你可以試着去信任別人。修道一途,并不是要讓我們将道路越走越窄。孤絕者一向很難有好的結局。”晏采淡淡道。
舒愉笑道:“誰說我沒有信任的人?”
“舒宗主?”
舒愉點頭:“不錯。”
看來,舒愉并不是不在乎所有的情愛。只是相比于男女之情,她明顯更看重天倫之情。
晏采道:“是我狹隘。”
舒愉輕輕一笑,湊近他的面龐,調笑道:“你才知道你很狹隘麽?不僅狹隘,還很忸怩。”
晏采側轉頭,避開她過近的視線,“既然有不一樣的機遇,你應當抓緊時間,專心修煉才是。”
“正是如此。所以,你可願同我雙修?你我都能從中得到益處。”舒愉認真問道。
晏采直視她,重申道:“別再妄想。”
“行吧。”舒愉遺憾地嘆了口氣,“假如,嗯,我只是假設,我真的要強迫你,你會羞憤自裁麽?”
晏采的眼神變得有些冷凝,舒愉繼續道:“肯定不會,因為你其實沒那麽抗拒。你看,你先前無論如何都不願同我神交,真正體驗過後,不也覺得很快樂麽?而且我看你的身體和精神都好得很,一點都沒有被我強迫的樣子。所以雙修一事,你再好好考慮考慮?”
晏采像是完全不被她的話語困擾,淡淡道:“你若想修煉,我可以教你別的修煉法門。”
舒愉的表情也冷了下來,“我說過,我不是來找師尊的。你切莫再說這些無趣的話語。”
晏采正色道:“我本就是這般無趣之人。”
舒愉倏地笑了。她湊上去抱住晏采,親昵地碰了碰他的唇角,“你對自己有誤解。你其實一點都不無趣。你不知道,當你被我玩弄得無比脆弱,好像随時都會破碎的樣子,是多麽可愛。”
晏采臉上飛快地閃過一絲羞惱,舒愉沒有放過他的表情變化,深知他絕不是毫無觸動。
他不過是在強撐罷了。
正常人經過了與她做的那些事,都沒法維持往常的淡然。
晏采越想表現得不在意,就越是露怯。
“同我雙修後,你的修為也能盡快恢複,就不必停留此地讓我為你療傷了。晏采,你真的不心動麽?”舒愉自顧自道,“那我就當你是舍不得我,想多停留一會兒吧。”
雙修之後就會放了他。
果然,舒愉口中的喜歡不過是圖他的皮囊罷了。
晏采為自己曾被她的話語迷惑而感到有些可笑,甚至可恥。
他已懶得重申。只要舒愉不強迫他,他根本不可能自願同她做那等事。
他冷冷地看着舒愉,卻見舒愉臉色一瞬間變得慘白,神情似乎頗為痛苦。
她看了他一眼,低低地咒罵了聲“糟糕”,竟然就直接暈倒在了他的懷中。
這又是在玩什麽把戲?
晏采靜觀半晌後,探向她的經脈,只感覺其中有些莫名的能量在湧動,但也算不上多麽異常。
“舒愉?”
舒愉并未有任何反應。
晏采目光冷凝,站起身,思索如何利用她打開這方結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