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懲罰
結界是舒愉用自身靈力而設,除非修為高過她,不然是沒法破開的。
晏采也不敢再用消耗本元的法子去破界。
要想出去,就只有一條路可以走。
那就是将舒愉殺死,結界自會随着她消去。
晏采下意識略過這一方法,凝神思索別的可能。
他盯着舒愉,只見她雙目緊閉,五官擠做一團,看起來格外痛苦。
應當不是裝的。
此刻聯想到她往常的神情姿态,所作所為,晏采發現,他好像完全生不出氣來。
原來他也是那逆來順受之人。
他自嘲一笑,繼續感知舒愉此時的情況。
還是一無所獲。
她的身體,好像也十分特殊,裏面湧動着龐大的生機,卻不是人的生機。
那種莫名的能量,更像是由植物産生。
但盡管她的本命物是植物,也不該有這樣的表現。看起來就像是那股能量壓制了她,而不是她來控制能量本身。
面對這種未知,晏采神情越來越凝重。
不過,結合舒愉暈倒之前的反應,她應當是對自身狀況有了解的。
無聲之間,一根根藤蔓于室中生長飛舞,蔥郁青翠,氤氲成霧。
有一根纏繞至晏采的左腿,葉尖一直撓着他。嗅到空氣中春天的氣息,晏采明白這些藤蔓并無惡意。
倒和舒愉的性子有點像,一樣地觍着臉湊過來。
晏采想了想,在手心劃了道口子,掰開舒愉的下巴,向她嘴中滴了點血。
似是被他的血液喚醒了一些意識,舒愉伸出舌尖輕輕舔了舔他的掌心。
溫柔的觸感猝不及防襲來,晏采手一僵,差點下意識地就要将她推開。
但他終究還是沒有任何動作。
藤蔓越來越多,開始詭異地合攏成一株大樹的形狀,還很有靈性地舒展着枝葉。
晏采覺得此景莫名有些熟悉,想要深究卻又是一片空白。
舒愉臉上的痛苦也開始消退,看起來和熟睡的人無異。
醒過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枕着晏采的手。
她坐起身,握住他那只被她壓得紅紅的手,對床邊的晏采笑道:“你為何不跑?”
她面色紅潤,神采飛揚,俨然已經恢複往常的樣子,“你殺了我,或是聯系上我姐,用我的安危要挾她,抑或是什麽別的法子,難得有這麽好的機會,你卻放棄了。究竟是為什麽呀?”
她笑得一臉篤定,又是那麽滿足,似乎已咬定他甘願為了她的安危而放棄重獲自由的機會。
晏采沒法反駁,只道:“我不是你。”
他不是她,不會置他人的安危于不顧。
舒愉聽懂了他的未盡之言,哼了一聲:“承認你放不下我,就這麽難麽?這又不是什麽可恥的事。”
晏采恍若未聞,淡淡道:“你已昏睡一整天。”
舒愉一驚,喃喃道:“這麽長?”
她起身下床擡了擡手臂,疑惑道:“身體也沒有任何異樣。”
“你的本命物,很奇怪。”晏采道。
舒愉眉毛一挑,道:“何出此言?”
“它在壓制你。”
舒愉蹙眉,“是麽?”
“你可知道你為何暈倒?”
舒愉沒有隐瞞,道:“每一個暮春我的修為都會暴漲,但每一次暴漲之前都會陷入暈厥。但這一次不同,現在還只是初春。我猜,是同你神交的原因,我的靈力受到了刺激,爆發時間提前。”
對于舒愉所說之事,晏采簡直聞所未聞。
當然,每個修士的修煉狀況都不一樣,千奇百怪之事本就層出不窮。
晏采看着舒愉,“若我猜得不錯,暮秋時分你那些多出來的修為又會跌落回去。”
舒愉笑眯眯道:“晏晏真聰明。”
晏采面無表情繼續說道:“你不覺得這和某些植物的習性有點像麽?”
“反正我是堂堂正正的人。”舒愉揉着他的手心,偶爾撓上一撓,“不過嘛,結合我的本命物進化的情況,還有你說的壓制,我倒覺得,它是想把我也變成植物了。但這可能麽?”
晏采忽略手上那點微末的感覺,道:“不可能。體內的本命物畢竟不是真正的實物,而只是修士靈力幻化成的一種形态,它和你同根同體。而且人怎麽可能會變成植物?”
舒愉另一只手握成拳頭,看着晏采道:“體內靈力太充沛,我現在真的很想打架。”
“你可以回到宗門中去。”
“不行!”舒愉連忙搖頭,她雙手環住晏采的脖子,與他面對面,笑得狡黠,“你陪我,好不好?”
“我打不過。”晏采坦然道。
“那我們,玩一點有趣的事情?”她滿含期待地看着他,眼神靈動,猶如一尾銀魚躍出湖面。
她的眼神似乎有種魔力,晏采未經思考便下意識接話道:“什麽?”
舒愉一把抱住他,雙手迅速地在他身上撓癢癢,笑個不停。
晏采伸出手臂去擋她的手,臉上難得地顯露出一點無奈。
又像是微妙的縱容。
舒愉行動之間靈力四溢,本命靈蔓不知不覺跑了出來。
她看着表情比起往日不知生動了多少的晏采,心念一轉,調用藤蔓将他雙手捆了個結結實實。
晏采很快就不再掙紮,“你又想玩什麽把戲?”
經過一番玩弄,他的衣衫已有些淩亂,未束起的黑發垂在身後,白玉般的臉頰精致俊美,眉目幹淨淡遠,一雙極為好看的眼睛就那麽靜靜地看着她,長長的睫毛微微上翹。
舒愉下意識道:“我想拔你的眼睫毛。”
晏采臉色一僵,随即又覺得有些好笑,發出一聲輕嗤。
舒愉一點一點地湊上前去,手指落在他眉頭上,輕柔地劃過。她捏住他的兩根睫毛,就那麽定定地看着他。
離得實在太近,晏采毫無防備地望進她的眼中,裏面滿是他的影子。
她的眼睛又在無聲地說謊。
晏采避開她的視線,舒愉卻又用雙手捧着他的臉,溫熱的氣息灑在他臉上:“我不想拔睫毛了。你的姿态太可愛,我想親你。”
她越說離他越近,嘴唇即将碰上他的,“晏晏,給不給親?”
沒聽到他的答複,舒愉便道:“那我當你默認了啊。”
她啄了他一口,就像一頭小鹿輕輕地碰了下溪水,她捧着他笑道:“你沒躲。”
她又舔舔他的唇角,卻沒有冒進,就像是對待多日未曾嘗到的珍馐一般小心翼翼。她環着他脖子,整個人懶洋洋地挂在他身上,朝他抿唇微笑。
晏采被她戲弄地不知該作何反應,只是維持着往常的表情沉默地看着她。
“你适應得好快呀。以前我親你一下你都會大發雷霆。”舒愉感嘆道。
她貼在他的胸口,“能聽到麽?你的心跳得比以前快。”
見他毫無反應,舒愉又覺得有些無趣了,不滿道:“你就不能配合我一下?雖然我很喜歡說話,但也不能總是我一個人說吧。我哄你哄得好累啊。”
晏采沉默半晌,道:“那你想我說什麽?”
舒愉輕哼一聲,“只要不是修煉相關的,什麽都行。”
“你是不是見過魔修?”晏采突然問道。
舒愉眼睛微眯,“何出此言?”
晏采嚴肅道:“剛剛一番接觸,我感覺你的身上有未淨化的魔氣。”
“魔氣是什麽?”舒愉此前從未聽過,魔修還有魔氣。
“就是魔宗之人攜帶的獨特的氣息。我去過魔靈界,再加上我的體質,比別人更容易感知到這些。”
舒愉哦了一聲,“先前殺過一個魔修,可能是受他影響吧。這魔氣很有害麽?”
晏采搖頭道:“我也不知。但魔修功法終是有違天道,魔氣也不會是什麽好物,你應當快些清除才是。我教你一套淨化咒語。”
不知為何,舒愉能感覺到晏采說的魔氣對她來說其實并無害處。
而且據她對魔宗功法的了解,其實那也不是什麽有害的法門。以自身為容器,将天地靈氣納入體內煉化成靈力,雖然短時間內會使靈氣變少,但他們逝世之後,體內的靈力卻可以大量釋放出來,反哺天地自然。
只是心術不正之人卻将這種法門用于邪路,奪取他人的靈力,才給這種修煉法門染上嗜殺的負面色彩。
考慮到晏采對魔宗魔修的厭惡程度,舒愉沒有拒絕他的提議,在他的引導下認認真真淨化體內那似有似無的魔氣。
晏采難得見她這副認真正經的樣子,不由說道:“你悟性很好,練得很不錯。”
舒愉卻不高興了,瞪他一眼:“讓你誇我別的你不誇,永遠就只知道說這些。你也太好為人師了。被我五花大綁着都還能說教,真不愧是你。”
晏采微怔,“抱歉。我一向如此。”
其實也并非一向如此。他對別的人只會更加寡言。
“你可以對別的人如此,卻不應當對我這樣。我可不是別人。”舒愉抱着他,聲音軟綿綿的。
晏采默然。
舒愉突然一笑,“晏晏,你說我該怎麽懲罰你才好呢?”
看着她那過分明媚的笑容,不好的預感浮上晏采的心頭。還沒反應過來,他就被舒愉一下壓倒,并被翻了個面。
舒愉騎在他背上,笑眯眯地道:“你猜我要做什麽?”
晏采沒想到她會驟然間翻臉,這樣的姿态實在過于屈辱,他忍不住呵道:“舒愉!”
“哼,随你兇,沒用。除非你給我說些好聽的情話。”
舒愉知道他不會說,便道:“我開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