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名分

舒愉有點怕晏采會直接暈過去,時不時拍拍他的臉,喚道:“晏晏,晏晏……”

他恍惚地看着她。

晏采的眼神已變成她最渴望看見的那種,那麽的不加掩飾,羞得春風中初初盛開的花朵也止不住搖晃。

又是那麽脆弱,惹得舒愉狠狠地掐了一把他的腰間,像是要将他眼中燃燒的火焰一把掐斷。

她既想看他瘋狂的欲,又想看他純情如聖子。

舒愉不輕不重地摩挲着他後頸的骨節,一下一下,伴随着某種隐秘的心曲節奏。

她低聲道,“晏晏,你求不求饒?”

晏采仍只是靜默地凝望她。

“你真倔。”舒愉嘆道。

她撫摸他的眉骨,又對他笑道:“還氣嗎?”

晏采已不知氣是何種滋味,此刻他唯一能感知到的,就是心口上的刺痛。

連之前那不受控的愉悅的感覺,都已經消失殆盡。

但他仍不想示弱。即使這種抵抗的姿态十分可笑,他也不想在這一時刻示弱。

舒愉終究是玩得疲了,快樂的感覺早已溢了滿屋。過猶不及,她選擇結束這一場對峙。

反正嘛,來日方長。

她的汗水已将頭發打濕,渾身也黏黏的。晏采的情狀比她更為慘烈,白玉般的脖頸上留下不少刺目的紅印。

但倦意已然襲上她心頭,她躺進他懷中,懶懶道:“你幫我整理,好不好?”

舒愉驟然的停止出乎晏采意料,他仍處在怔愣之中,話語聲将他游離的神智拉回,他輕輕地“嗯”了一聲,起身幫舒愉收拾殘局。

舒愉眼簾半開,頗有些疑惑地瞧着他。

暗室的光幽幽地打在他側臉上,将精致立體的五官襯得柔軟。

在泥潭裏淌過一遭,他那不可侵犯的超凡脫俗已盡數化去。他耐心地觸碰着她,小心翼翼地拿捏分寸,即使做着最親密的動作,也好似沒有一點越矩。

他的反應未免太安靜,也太溫順了一些。

就像是完完全全換了一個人。

他的傲骨,如此輕易就被她折斷了麽?

清潔之後,她攬住晏采的一只胳膊,像一只貓一樣卧進他懷中,溫聲道:“祝你好夢。”

舒愉很快便沉沉睡去,晏采聽着她隐秘的呼吸,盡管困意已快要将他吞沒,那種由內而外、仿佛渾身被徹底碾壓過的刺痛卻一直拉扯着他的神經。

回想起方才種種,他痛苦地雙目緊阖。

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讓他無端生出恐懼。

從未有過的恐懼。

他微微偏轉頭,在黑暗中看着舒愉模糊的面容,清晰地聽見自己那搖搖欲墜的道心徹底破裂的聲音。

舒愉的手又無意識地撫上他腰側,他一把握住,同往常一樣挪開她的手。

松開她手的那刻,他很輕很輕地捏了下她溫暖的指尖。

舒愉醒過來的時候,晏采竟然在睡覺。

她還以為以他的氣性,定是不眠不休一整夜。

看着他的疲态,她沒有叫醒他。沒想到她起身的動作卻讓他睜開了眼。

她湊過去親了他一下,笑道:“晏晏,早。”

她已得到充分滿足,此時不管怎麽看晏采,都按捺不住心中的歡喜。

卻聽他道:“你既已得償所願,何時放我離去?”

舒愉眯了眯眼,不滿地打量着他,“你很想離開?”

晏采沒有說話,目光告訴了她答案。

舒愉與他對視半晌,倏地笑道:“你在害怕什麽呢?你到現在還不願意正視你自己的內心嗎?”

晏采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道:“我身上已沒有什麽值得你圖謀的,你将我禁锢此處也沒有樂趣。”

舒愉盯着他的眼睛,認真道:“晏采,我對你的心意你還不相信?你對我的心意,你也不願承認?”

晏采本以為她很快便會玩膩,沒想到她卻這般執着。一時之間也不知他是否誤解了她。

至于他的內心……不過是一時誤入歧途,很快便能回到他自己的大道。

他避開她的視線,正準備說什麽,舒愉卻不由分說吻了上來。

霸道且不可理喻。

似是要将他的掙紮全盤吞噬。

她把他的手放在他的胸口上,臉上是恣意的笑,彰顯着她的勝券在握,“你感受一下,你的心跳有多紊亂?”

晏采不知道他的心跳是否紊亂,只覺得那殘忍的刺痛又浮了上來,四周變得密不透風,他宛若被攫住了呼吸。

舒愉眼睛睜得大大的,似嗔還怨地瞪着他,欣賞他此刻失語的神情。

他喜歡她,他沒法反駁,也不可能反駁。

“晏采,你喜歡我。”她一字一頓地說道。

剛說完,她的笑意就凝固在臉上。

竟是晏采寬大的手掌扣住了她的後腦勺。

他吻了回來。

他毫無經驗地探索,卻不顯莽撞。

舒愉與他分開,眉毛上挑,看着他強裝淡然的表情,調笑道:“我教你。”

人人敬畏的晏采仙君在這種事情上不過是毫無經驗的雛兒,舒愉一邊欣賞他的稚拙,一邊品嘗他的滋味。

誰是布局者,誰是局中人,一目了然。

偶爾晏采也會不自覺地洩露一些平常的氣勢來,卻很快就被舒愉打壓下去。

他再怎麽掙紮也不可能玩得過她。

“怎麽樣,晏晏,可還快樂?”舒愉貼在他耳畔問道。

晏采閉着眼睛,似乎有些痛苦,“舒愉,是你将我拽下來的。”

舒愉噗嗤一笑,“不是啊。明明是你喜歡我,自己選擇走向我的。”

晏采睜開眼,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你真的喜歡麽?”

“當然。”舒愉毫不猶豫點頭。

晏采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雙臂輕輕将她環住,“舒愉,你何曾懂得真正的情。”

舒愉嗅着他身上清冽的氣息,滿不在乎地說道:“反正我現在喜歡你,這就夠了。”

小孩子的喜歡,不過是出于新奇,往往不會長久。

晏采看得分明,舒愉她比孩童還不可靠。

他竟生出了一絲想要将她束縛的想法。

不免自嘲地笑了笑。

舒愉握住他的一只手,與他十指相扣,笑眼如盈盈春水,“晏晏,你終于答應同我在一起了。放心吧,我給你名分。”

“什麽名分?”

舒愉被他問得一怔。除了情侶之間,還能有什麽名分?

想了想,她猶疑地看向他,“難不成……你想和我結契?”

他應該不至于吧。

晏采目不轉睛地盯着她,幽深的瞳孔中是她看不清晰的情緒,他笑了笑,“怎會?”

這是舒愉第一次看見他的笑。

玉樹瓊花綻放了滿園。

她伸出一根手指,點在他的嘴角,毫不吝啬誇贊,“你笑起來真好看。”

“嗯。”他淡淡應道。

舒愉不在意他表面的冷淡,又親昵地碰了碰他的唇角。

就發現他耳後泛起一層薄薄的紅。

舒愉毫不遮掩地哈哈大笑,“晏晏,怎麽會有你這麽可愛的人?”

晏采面上卻沒什麽羞赧之意,反而有些嚴肅地道:“你應該修煉了。”

“哦,對。”舒愉這次沒有表示反對,她倒要感受一下,他的體質是否真的那麽神奇。

舒愉盤腿坐在床上,看着一旁正襟危坐的晏采,心念一轉,突然又将他一把撲倒,“我們試試雙修怎麽樣?”

晏采制止住她無賴的舉動,眉頭微蹙,“不可。”

舒愉重重地捏了下他的耳垂,抱怨道:“口是心非的家夥。你有本事別臉紅啊?”

晏采無奈地看了她一眼,似是責備,又似是嗔怪,看得舒愉一點脾氣都沒了。

諒在他太單純的份上,她就先放過他。

舒愉端坐着,運行靈力在體內流轉一周,開始修煉起宗門獨有的法門來。

想到她身上展示過的異狀,晏采沒有松懈,一直牢牢地盯着她。

舒愉修煉許久後,從狀态中抽離出來,自誇道:“我感覺我體內積蓄的靈力又漲了一大截。晏晏你說,我的天賦也挺好吧?”

“嗯。”晏采沒有否認。

“可惜了,就是沒法穩固住。”舒愉深受修為波動的困擾多年,卻從沒找到過解決的良策,“我查閱宗門典籍發現,有一名為同心燈的秘寶似有穩固修為的功效。但我尋找多年,也沒見過此物。晏晏你可曾聽說過?”

晏采眼神一凝。

同心燈乃是無方的至寶,怎會記載于別派的典籍之上?穩固修為一說,他更是沒有聽過。

他的反應落入舒愉眼中,她喜道:“你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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