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男人,你在引我犯罪

雖然心中很氣,但陸他山的這句話确實能讓對男同退避三舍的廣大直男啞口無言,盡管喻朝辭躲避他的主要原因是其身上的香水氣息。

“我并不知道廣大直男的想法,也不知道廣大直男聽到你這句話後會給出什麽回應,就我而言,我現在想犯罪。”喻朝辭正顏厲色地說。

陸他山用眼神表示自己心有不解。

喻朝辭直白地說:“我想打人。”

原以為這句話會讓兩人陷入尴尬的境地,誰曾想陸他山突然哼笑一聲,一邊捏着貓爪肉墊一邊道:“對我犯罪可是會付出代價的。你就這麽對你負責的病患嗎?”

“你要是總想承認自己有病我也沒辦法。”喻朝辭聳聳肩,以渣男的口吻道。

“既然你不承認自己在避嫌,不如用實際行動證明自己。”陸他山說,“我也想讓有經驗的來,好速戰速決。誰會願意一直被關在一個地方。”

“不想被一直關着就請配合治療,別嫌東嫌西,今天失眠明天過敏。”

“非常巧。”陸他山提醒道,“我的确對菠蘿過敏。昨晚的配餐中有菠蘿沙拉,好在發現及時,否則你可能要在急診室見到我。”

喻朝辭:“……那我是不是該謝謝你目力過人及早發現過敏原?”他一邊說,一邊用手機記下了這一細節,免得往後真要在急診室看到陸他山。

“理應是,畢竟沒有為你們添堵。”

“大設計師,你是設計服裝的,我認為你應該很熟悉各種衣物面料。有什麽面料能跟膚色一致完美貼膚,看起來像真皮那樣?”

陸他山輕皺眉宇,顯然沒跟上喻朝辭跳脫的思路。

“我就想問問你臉上那皮是什麽料做的,改天給我哥那薄臉皮套一個。”

陸他山道:“現在,我可以鄭重地告訴你,你完全沒必要擔心男同會看上你。我還是喜歡性子溫和的。”

誰想讓你喜歡了?趕緊出院吧我謝謝您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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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話,你哥哥那種似乎更适合。”陸他山又補了一刀,“喻院确實善解人意,這些天和他交流倒是挺愉快的。”

恭喜,這刀直接補在喻某人的痛點上了。喻朝辭雖然面不改色,卻再次有了大大的犯罪欲望。

“那我就祝你早日出院吧,免得兩相生厭。”喻朝辭起身就要走人,“還有,明天記得準點開門,我沒何醫生那麽溫柔,療養院我家開的,門踢壞了不用賠。”

“大門随時向你敞開,要紳士。還有,”陸他山用眼睛示意了桌角的黑絲絨禮盒,“謝禮歸謝禮,別避嫌。”

避嫌個鬼!白眼翻到南天門。

喻朝辭氣呼呼地一把拿起盒子,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

目送表面鎮定,實則氣炸的人離開,陸他山掃了一眼斜對角原封不動的烏龍茶,對小魚幹道:“看樣子也不喜歡喝茶。”

喻朝辭走進電梯,被0506那位氣得腦仁疼,一回過神才發現自己居然真拿着禮物出來了。此時電梯正往下走,他也不好意思折返把禮物扔回去。他再次打開盒子細瞧,不可否認,陸他山雖然性子惹人犯罪了點,品味确實不錯。這款男士choker深得他心。

此時已接近午餐時間,他風風火火地走到餐廳,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正在做海鮮焗飯的喻晚吟看到他擺着一副如此苦大仇深的臉,便打趣着猜測道:“看樣子吵架吵輸了。”

“從沒一個病患這麽事逼,但凡他三棍子下去沒個響,我倒覺得他像是個正常的病人。”喻朝辭越想越氣,特別是最後陸他山居然還說他哥是理想型。他十分怕哥哥被同志染指,立時試探性地說道,“哥,你要是和他接觸過保準會被氣死。”

“我倒沒覺得。”喻晚吟說。

喻朝辭豎起耳朵,腦子裏居然還腦補出了不堪入目的畫面。

“我陪病人做複建的時候,好幾次在固定的時間點看到他在撸鐵。”喻晚吟細細回想了一番,“他人斯斯文文的,談吐符合他的身份。我的病人向他要簽名他下次過來還會特地準備一份帶簽名的小禮物。倒不像你說得這樣。”

喻朝辭默默地打開了手機,将無氧區和去往無氧區必經之路的監控組全部劃入了可看範圍之內。“他向你透露過自身的事情嗎?負責他都大半個月了,我對他了解得并不多。”

“我不問,他不答,平時就聊增肌健身。”喻晚吟輕撚手指,往海鮮飯裏撒入羅勒末,“有兩次還特地來我辦公室找過我,不過問完相關問題就走了。”

他把哥哥辦公室的監控組,以及離0506最近的幾個攝像頭同樣劃入。

不到下午四點,陸他山照常離開0506,準時出現在了一號健身館的無氧區。但是一路上,他總能聽到細微的咔咔響,就像機器人轉動活動關節的齒輪摩擦聲。等他健身完回去,他終于知道着聲音是從哪兒來的了,正是攝像頭調整視角時的微響。

他在0506大門前站定,微微仰頭和房門口的攝像頭對視着。片刻後,他刷卡進門,把連通套間內攝像頭的開關也打開了。

果不其然,細微的齒輪摩擦聲又出現了,這回來自他房內。

陸他山摘下眼鏡放在茶幾上,蹲下身抓了抓繞着他褲腿撒嬌的小魚幹。

他有輕微潔癖,受不了健身房裏那共用的洗浴間,所以選擇回到相對幹淨的0506。殘留着汗漬的人站起身,在客廳脫掉了他的運動衛衣,露出了已經被汗液浸透的黑色工字背心。

他轉過身看向攝像頭,将衛衣甩在沙發背上,随後雙手交叉拉住工字背心的兩側,開始脫僅剩的工字背心。

随着他脫衣的動作,精壯的腹肌和狹長的肚臍在拉伸下展現出了一種野性張狂的美感,這種肌肉線條無疑是男人女人都會傾慕的。然而在陸他山穿着衣服的情況下,他人只會被他斯文的外表欺騙。

光了上身,陸他山接着拉他運動褲的抽帶。

而就在他拉掉活結的時候,監控的微紅色燈光終于熄滅了。這說明監控之後的人主動斷開了連接。

陸他山輕輕勾起唇角,無奈地搖了搖頭。

而另一頭,在實驗室裏一邊試香一邊看監控的喻朝辭再一次白眼翻到南天門,甚至還想罵一句不檢點。

然而一想陸他山是在自己房內脫衣服,看監控的自己才是不對的那方,而且陸他山有的他都有,何來的不檢點一說?

小醜竟是他自己。

自打晌午吵架沒吵贏陸他山,他已經足足盯了這騷男人一下午。上課盯,下課盯,回到實驗室還要盯,明知寶貴的時間會被浪費,但他就是怕自己沒盯梢的時候陸他山會對他哥下手。

他一邊扇着試香紙,一邊細細嗅着味道。

這支香是他在收集論文數據時一點點調配出來的,也是他為媽媽調的香。而且其中幾個香料比例不同的版本就被很多承心的女病患接受過。

他治好的第一個,因幼年被侵犯而變成女同的自閉症患者,就是無意間聞到了他噴灑在手帕上的香後才對他開口說了第一句話:“你身上的氣味好溫柔,就像小時候我媽媽給我洗過的衣服,有媽媽的味道。但是媽媽已經不在了。”

自閉症女生的感覺沒有錯,這支香就是以女人的一生為靈感的木質花香調香水。

前調的檸檬馬鞭草,青檸和橙花油,中調的茉莉,白玉蘭,鳶尾,水仙,尾調的綠茶,胡椒,薰衣草,雪松和降龍涎香醚所構建起的香味結構,展現的正是一個女人從青澀純真,過渡到自信,自立,優雅,最後找到歸宿之後,在心安中和伴侶共同創造價值的形象。

他給這支香起名“不凋花”,雖然是為媽媽調的,但他覺得陸他山的母親婁珊珊是最符合這支香的氣場的。

喻朝辭細細地聞着,突然皺了眉宇。

這是這支香的第224個版本,尾調裏的降龍涎香醚是龍涎香的替代品,可不論他怎麽調試濃度,都無法調制出理想中的氣息。

化工合成的香料,讓這支香沒法完全貼合人身,達不到千人千味的效果——一支好的香水,可以與人的體味結合,縱使外觀一致,但靈魂卻始終不一。所以224號還是和以前的版本一樣,是有型卻沒有魂的傀儡。

他相信如果有龍涎香,肯定會是這支香的點睛之筆。龍涎香制成的定香劑可以讓整支香帶上屬于動物的溫暖氣息。

算着時間,外公訂購的那批龍涎香應該也要到交期了。

既然這件事有了着落,他便着手于精細化工的論文課題——用香料的組合來模拟自然芬芳。氣味模拟并不簡單,因為每種香料的揮發擴散速度并不相同,所以很多模拟出來的味道,往往前調極為想象,但到最後各類香料放飛自我,宛如車禍現場。

半個小時後,對準0506門口的畫面中,洗完澡的陸他山再次出門,似乎要去往某地。這一畫面正好被捕捉到了。

喻朝辭下意識地将監控畫面調到哥哥的辦公室,就怕陸他山是去找哥哥的。然而畫面一轉,他卻看到哥哥的辦公室裏來了個不速之客。

他立馬把手中的試管插回試管架上,拿着密封袋套着的手機以最快的速度沖到了辦公室,連記錄在電腦上的資料都忘記保存。

按照往常,他都習慣用加密文檔将香方鎖起來,就怕重要數據洩露,今天不保存數據直接走人,顯然是哥哥辦公室裏的情形并不好。

而就在他離開實驗室的那一刻,電腦屏幕突然變黑,像是死機似的。等屏幕再次亮起來時,一個指令框跳出,綠色的進度條秒速進行到了100%,随後一切歸于平靜,沒保存的數據治療依舊安安靜靜地躺在屏幕上。

另一頭,喻朝辭憑借着與哥哥相同的權限卡破開緊閉着的辦公室門。

這一聲響讓正在對峙的兩人齊刷刷地往門口看。

“你來這裏做什麽?”他稍擡下巴,微微垂下眼皮,俯視着比他矮不了多少的韓逸舟,眼神極度不友好。他轉頭再問哥哥,語氣中帶着幾分不解,“你為什麽要放他進來?”

喻晚吟的眼神裏有一些猶豫。

喻朝辭顯然不能理解為什麽哥哥會在這人身上有半分猶豫,哥哥雖然看着溫和儒雅,但是在這個男人和喻雲飛身上絕對不會拖泥帶水,比他還要涼薄寡淡。

韓逸舟輕松地笑了笑,說:“我當然是來祝賀晚吟能夠順利拉到麒麟投資的,還特地帶了些賀禮過來。”

“滾出去。”喻朝辭冷聲。

“別這麽刻薄,你和晚吟小的時候,我還經常帶你們去漫展看迪迦,給你們買手辦。我是看着你們長大的,我們之間的關系沒必要鬧這麽僵。”韓逸舟對他說。

“我小時候還踩狗屎,并覺得好玩,但是并不影響我現在覺得狗屎很惡心。”他把門一拉,示意韓逸舟趕緊滾。

但是韓逸舟并沒有想走的意思,反而絲毫沒有愠怒地輕手推了推辦公桌上的禮盒。“你還沒看過我的賀禮。我覺得你會很喜歡,也會很需要。晚吟是一個善解人意的哥哥,知道你現在缺什麽。”

随着禮盒被打開,一塊乳白色,體積稍大于成年男子拳頭的石頭出現在喻朝辭面前。這東西在他人眼裏可能就是一文不值的石頭,會棄之如敝履,但于喻朝辭而言,是他做夢都想摳一塊的龍涎香,極品龍涎香。

在這一瞬間,他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豔與渴望。

韓逸舟說:“我知道你想要,所以特地從朋友那兒要了一塊最好的過來。你想要就收下,我也沒有任何附加要求,只是示好。小辭,小時候的你最喜歡我送你的奧特曼皮套,不是嗎?晚吟也是。”

喻朝辭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甚至有些生理性地惡心,大抵是辦公室裏充斥着水生調香水的氣息,來自韓逸舟。

所有香水主調裏,他唯獨暈水生調。那種在別人鼻子裏清新,帶着海洋濕潤氣息的香,在他鼻子裏是一股又悶又潮,廉價化工香料的味道。

因為香氣激發了他無比厭惡的情緒,所以他對龍涎香的渴望很快被憤怒沖刷幹淨。“小時候是小時候,現在是現在。在我們沒叫保安之前,你最好自己走。”他說。

韓逸舟掃了喻晚吟一眼。

喻晚吟很矛盾,在僵持許久後才說:“你現在很需要這東西。”

“我再需要也不會問他拿。大不了我把兩個論文課題全換了,反正還來得及。”喻朝辭說,“今天拿我們所需換取尊嚴,以後他再拿其他東西來呢?你可以拒絕花旗對承心的投資,沒道理為我想要的東西而猶豫。”

喻晚吟眉宇輕蹙,漸漸的,眼裏的猶豫也消失了。

“小辭,我覺得你眼裏這份倔強,和年輕時的雲飛像極了。就是晚吟……果然更像你們母親。所以相比之下,我更喜歡你。”

“趕緊滾!”喻朝辭拿起手機呼叫安保,“派幾人到喻院辦公室來一趟。”

韓逸舟還是有自知之明的,他的保镖都被攔在承心外了。他重新蓋上盒子,說道:“實在需要就來找我,這東西可沒那麽好得。年輕人還是要學會低頭。”他提盒出門,和倚在門口的喻朝辭對視一眼。

與此同時,陸他山出現在走廊的盡頭。他看到迎面而來的韓逸舟,停下腳步看了對方一眼。

韓逸舟對陸他山笑了笑。

陸他山對韓逸舟點了點頭。

辦公室裏,喻朝辭再次對哥哥道:“以後別再放人進來,不管他以何種理由。”

“如果不是他拿龍涎香過來,我也不會放人進來。”喻晚吟說,“他怎麽會知道你需要龍涎香,你提起過?”

喻朝辭也為這事疑惑過:“我怎麽可能向他提起。現在信息那麽容易洩密……”對方知道,好像也不是奇怪的事情。

聽到兩兄弟□□味十足對話的陸他山停頓在門口,好奇兄弟兩人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那龍涎香有着落了嗎?”喻晚吟問。

“問外公定了些,這些天也到交期了。”喻朝辭邊說邊往門口走,轉頭卻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陸他山。洗完澡的人穿着白襯衫,寬松的米白色羊毛背心,以及一條垂感極佳的黑色格紋褲,将自己的收拾得極其妥帖幹淨。講真,但凡他和陸他山見過面的幾天,他就沒見過這男人衣服穿重樣。

他下意識地走了兩步,擋在了哥哥和陸他山中間。

“陸先生,有什麽事嗎?”喻晚吟問。

陸他山說:“向喻院請教一些事情,看樣子來得并不是時候。在讨論龍涎香?這種香料可是有市無價的。”

喻朝辭面帶微笑,實則內心炸毛。“我是你的責任醫師,有些問題其實不必跑那麽遠親自向哥哥請教,你可以問我。哥哥挺忙的,要是你來的時候哥哥正好不在不就白來一趟了?”他道。

陸他山同樣回以禮貌的微笑:“我認為增肌餐方面的事喻院比你在行。”

喻朝辭:“……”你是不是存心來吵架的?嗯?

就在他輕輕撸起袖子,準備讓哥哥見勢陸他山有奪筍的時候,他口袋裏的手機響了。他朝陸他山望了一眼,用眼神示意接完電話再“撕逼。”

然而陸他山仿佛讀懂了他的眼神似的,居然點了點頭。

他愣了一下,馬上轉過身去走到窗口處接電話。

趁着喻朝辭打電話的間隙,陸他山和喻晚吟聊起了別的事情。

打電話過來的是外公的總助。總助小姐平時也是個精明能幹的人,但是今天的語氣卻有點吞吞吐吐:“喻……喻小少爺,我想和你說個事。”

“什麽?”

“就是……大半個月前,您托任總幫你要一些龍涎香。”

喻朝辭眉頭一皺,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是,怎麽了?”

“也許你得不到貨了……因為那些龍涎香被其他人以兩倍的價格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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