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大寶貝沒了
映着燈光的夜色玻璃窗上,喻朝辭的眉間遍布寒意。
總助在感受到他長達十幾秒的靜默無聲後,終于選擇先打破沉默:“喻小少爺?”
辦公室裏的喻朝辭轉過身,以極其平靜的神情和哥哥對視一眼,不急不緩地走了兩步欲離開辦公室。但是看到陸他山,他的腳步便猶豫下來。
最終他還是選擇離開了辦公室,心想着盯梢陸他山的事情并不急于這一時。
到了一個僻靜的地方後,他的面色再次繃如刀削,壓抑着怒火問道:“以兩倍的價格收走龍涎香?是R&E的競争對手嗎?”
然而細想一下又不對。什麽叫做“也許得不到貨了”?也就是說他還是可以拿到的,所以肯定不是競争對手。
總助的回答證實了他的想法:“不是我們的競争對手……是小任總。”
“他?”小任總是喻朝辭的舅舅任啓年,目前替任邦平代管着R&E。
“是小任總以私人的名義買下了那批龍涎香,并未動用公司的資金。”所以這批龍涎香就成了私人貨。
如果別人聽到是親舅舅買下了香料,倒不覺得這事嚴重。可問題在于,任啓年和他們兩兄弟的關系并不好,不好到沒外公早撕破千百回的地步。任誰都不會喜歡陰陽怪氣數落人以擡高自己的親戚,哪怕這人是親舅舅。
“對不起,喻小少爺,是我跟得不夠緊。我原以為只要和我們合作密切,就不說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可我沒想到……”
“行了。”喻朝辭打斷了她的話。“對香料供應商來說,本質是R&E的人出面收龍涎香,完全沒有提防的必要。你也一樣。”
潘彤本來已準備好接受一頓罵了,但是喻朝辭的平靜反而讓她不自在。“喻小少爺,我們可以試試讓任總出面問小任總要一些。”
外公出面要,他就會給嗎?如果真的會給,他也不會特地以私人資金收了。
“知道了,我試試。”他挂斷了電話,深沉地吐出一口氣。緊接着,“砰”的一聲,他一拳砸在冰冷堅硬牆壁上,瓷磚瞬間出現了一道細微的裂痕,手也因強烈的撞擊而泛了紅。
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不做搭理,可舅舅還是因為外公對他們兄弟兩贊賞有加而存心對着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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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憤懑的人回到辦公室,看到裏面只有哥哥一人後,故作輕松地問:“陸他山走了?”
“你走後沒多久就去洗手間了。”喻晚吟說,“電話誰打來的?有什麽要緊事嗎?”
“沒什麽事,同學通知明天的實驗課取消了。”他回道。
這時,洗手歸來的陸他山也回來了,一邊走一邊用紙巾輕輕擦拭着手背。“喻院,請繼續。本職工作讓我很在意自己的手,平時經常假想手受傷後的情景。這是不是一種心理病?”
因為陸他山說起了手,喻晚吟下意識将注意力放到了身前兩人的手上,然而卻突然發現弟弟的手破皮了,紅得厲害:“你手怎麽了?”
喻朝辭下意識地把手縮到背後。
陸他山眉宇輕蹙,複雜的眼神在喻朝辭臉上稍作停留,轉而挪到其發紅的手背上。
“還藏。”喻晚吟兩步上前把手抓了過來,“剛才那通電話是同學打來的?”
“昂。”
“扯謊!取消個實驗能讓你這樣?你明天的實驗課是有機化學課,全是男生。可我聽到電話那頭是個女人,像潘彤的聲音。是龍涎香出問題了嗎?”
“不是。”
喻晚吟二話不說直接取了酒精噴在傷口上,把人疼得哇哇直叫。“你看看你的眉毛,都耷拉成八字眉了。到底怎麽了?”
喻朝辭瞧了瞧陸他山。
陸他山的注意力一直在傷口上,待感受到來自喻朝辭略排外的目光後,他道:“我改天再來。”
聽了前因後果後,喻晚吟沉默良久。傷口處理完後,他說:“你上次不是說有人賣整塊的龍涎香嗎?把那塊收了吧,錢的問題我來解決。”
“你別打承心二院建設資金的主意。”他猛地抽回手,打斷哥哥的話。“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明天我去找外公。”
第二天傍晚下課後,喻朝辭直沖任家而去,結果火急火燎地趕到,他才記起一件事:他忘記預約了。前陣子外公在家裏養腰,現在腰傷好了,估計這會兒還在R&E的香水實驗室調香。
無奈,他只好在客廳等外公回來,管家拿來招待的水果茶點一樣未動,就拿着一罐可樂把拉環扣得“嘚嘚”響。
半小時後,客廳外的臺階上終于響起了腳步聲。喻朝辭回頭看去,沒等來外公,卻等來了任啓年。
陳管家道:“喻小少爺已經等候多時了,啓年少爺,老爺什麽時候才回來?他一旦進了調香室就聯系不上人。”
任啓年輕飄飄地說:“我也說不準。今天爸難得高興,估計會在實驗室裏多待一會兒,如果真有急事,那就讓他等着吧。”
陳管家尴尬極了,回頭看了一眼正仰頭喝可樂的喻朝辭。
喻朝辭灌下大半瓶可樂,說:“找不到外公,找舅舅也一樣。陳伯,我和舅舅有事要說。”
陳管家輕輕點了點頭,把偌大的客廳留給了兩人。
喻朝辭不屑于說奉承話,開門見山地道:“舅舅,我知道你收龍涎香的目的。你犯不着因外公多誇我幾句而打壓我,我學調香更多是為了輔助病患治療。”
任啓年上下打量了喻朝辭,道:“你以為我會不知道你們兩兄弟在想什麽?你敢說你沒打過R&E的半點主意?龍涎香現在在我私人名下,如果你是為了這事而來,現在可以走了。”
“我直接拿着錢開口要,你肯定不會給。”喻朝辭從包裏取了一份文件,“你所忌憚的,就是外公對我能力的認同。但如果表哥能夠為R&E調制出幾款為人追捧的香水,外公即便認同我也威脅不了他将來在R&E的位置。”
一只靈敏的狗鼻子,一顆對氣味記憶超強的大腦,以及将最簡單的香料融合成最複雜的氣味結構的天賦和能力,喻朝辭擁有全部。但任啓年的兒子任彥青三樣全不占,他只對花天酒地,敗老子積蓄有興趣。
任啓年順勢看去。
“這是我調試了一年的成果,裏面共有兩份香方,從創作靈感到數以百計的調試和試香日記,從未對外公開過,最終成果只對院裏的病人使用過。”喻朝辭說。
“你想拿這兩份香方換?”任啓年驚訝地問,眼睛牢牢盯着文件,滿是渴望。
“我有信心,這兩個作品對外公而言是合格的作品。”喻朝辭道,“你用兩倍的價格收來了龍涎香,我就以兩倍的價格買走本是屬于我的那一小份,附帶這兩份香方的所屬權。”
他以為,這絕對是一個令人心動的籌碼。
然而任啓年不屑地笑了笑。
“別以為老爺子誇你幾句,就真把自己的作品當一回事,就這個還想換龍涎香?彥青只是愛玩,一旦認真起來,作品連老爺子都能贊不絕口。”任啓年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态說道,“今天爺孫倆已經在公司的實驗室待了一整天了。所以,我們并不需要你的香方,龍涎香也不會給你,彥青的作品就差一味龍涎香。”
喻朝辭眸色微動,因少年的自尊心被打擊,再一次對舅舅表現出了厭惡。
而任啓年又用輕飄飄的語氣及時補了一刀:“哎,你說兩人能力相同,親孫子和外孫到底哪個更值得培養?哪個更親?”
緊接着他又自問自答:“是我還是選孫子,畢竟是一脈傳承的種。女兒嫁出去了,生了倆外孫,再親,那也是別家的孩子,不姓任。”
喻朝辭接受不了這種說辭,也極其厭惡這人硬生生地将他往喻雲飛那裏推,淡化和他和外公的關系。他把資料塞回包裏,決定去公司找外公。
任家門口,任彥青正好帶着任邦平回來,然而進了停車場,他就看到了那輛晃眼的明黃色跑車。
正巧,他的耳機裏也傳來了任啓年的語音:“讨債鬼來了,帶着你爺爺離他遠點。”
趁着外公還沒注意到車子,他立時調轉車頭方向,去了另一個停車場。
任邦平好奇:“怎麽不停在那兒?”
任彥青乖巧地笑道:“我想繼續和爺爺研究新香配方,這個停車場離實驗室近一些,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