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對峙
“我的數據……”喻朝辭喃喃一句,神情帶着幾分崩潰與不可置信,大量分泌的腎上腺素導致氣血瞬間湧上面孔。
下一秒,他開始瘋狂地點鼠标按鍵盤,試圖用自己所學的計算機知識将丢失的數據找回來,可一切只是徒然。
拿着鼠标的手在此時驟然成拳,“砰”的一聲砸在電腦桌上。一陣酸澀随着手上的痛意,突然湧上他的鼻尖。
此時,陸他山悄然而至。看到正瑟瑟發抖的人,他壓低聲問:“發生什麽事了?”
喻朝辭緩緩轉頭,蜷曲的手依舊顫抖着。
視線交纏的那一刻,陸他山看到了他的一雙已經泛紅的眼睛,帶着憤怒,崩潰與無助。而這一絲無助,就像一根肉眼極難察覺的蠶絲,突然扯痛了連在一頭的心髒。
喻晚吟跑進實驗室時,兩人正靜默無聲地對視着。“承心的防火牆被破了,網絡安全部門正在維護。你的實驗數據……”但是在看到弟弟的無助後,他知道已經晚了。“沒了嗎?”
喻朝辭帶着輕微的鼻音道:“他當着面删了我所有的數據。”
“你有備份嗎?”喻晚吟小心翼翼。
“雲盤上有同步備份,但和電腦裏的加密文件共用同一個賬號。”他已經不抱希望了,雲盤上存的就是為了防止電腦出問題的備用件,但如果對方有備而來,肯定也不會放過雲盤裏的數據。
這時候,他又記起老式U盤的好了,那種每次哥哥用,他都會嫌拔〇出插〇進麻煩的獨立硬盤。
喻晚吟在原地靜默無聲地站立片刻,捏緊拳頭轉身就走。
喻朝辭疾步超過哥哥,壓低着聲音道:“我的事情我自己去處理。”短短的幾個字,字字都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陸他山被獨自留在空蕩蕩的實驗室內。一旦沒了實驗數據,實驗室也不是什麽禁忌之地。他在手機上翻了一會兒,将目光鎖定在家人列表中的“陸思邈”上。
猶豫過後,他撥通了語音。對方似乎有些忙碌,沒有第一時間接聽語音,待語音通上,他低低地喊了一聲:“哥。”
聽到這個稱呼,對方愣了良久。“他山嗎。找我有什麽事?”不過最終還是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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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問個問題想咨詢你。承心的網絡安全系統是你的公司搭建的,目前負責維護的P11級工程師也來自你公司。”他頓了頓,“能神不知鬼不覺破防承心系統的,你認為圈子有幾人?”
另一頭,銀灰色的跑車氣勢洶洶地跑到任家大門口。然而門衛并未第一時間開門,只面有赧色地看着他們。
喻晚吟按下車窗,直截了當地說:“錢叔,我們不想為難你,如果你現在不開門,我們還有其他方式進去,但只要進去了,舅舅也會問責與你。如果現在開門,雖然會引起舅舅的不滿,但承心正好缺一個東門衛。”
錢叔剛才還左右為難,一邊是發工資的老板,一邊是一直對自己客客氣氣的兩位小少爺。現在聽了這句話,他立時按下了開關。
古銅色的高聳栅欄門立時緩緩打開。
喻朝辭開車入內,直沖餐廳。
此時任啓年夫婦與任彥青及其現任女友正用着晚餐。聽到餐廳走廊傳來一陣喧鬧,他們不由往門口望去,随後看到了兩位不速之客。
“我當以為是誰,這麽沒規沒矩地沖進來打擾別人吃飯。”舅媽的語氣還是這麽尖酸刻薄,“有淑沒教過你們?真是有娘生沒娘養。”
喻朝辭并未被激怒,只知道對方存心要拼刺刀。論拼刺刀,除了輸給陸他山,他還沒輸過別人:“這麽多規規矩矩,我當以為舅媽多麽教子有方,結果表哥連偷摸剽竊這種毛小孩都不齒的勾當都做得這麽游刃有餘。”
剛追到手的女朋友好不容易來家中吃飯,卻搞來這一出,任彥青的面子挂不住,當場拍桌而起:“姓喻的你嘴巴放幹淨點。”
任啓年說:“進了門不僅不問好,還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偷?彥青偷你什麽了?你有的彥青會沒有嗎?”
“我和小魚哥平日裏沒落下過一聲‘舅舅舅媽’,反倒是你們從來沒把我們當一回事。任彥青做了什麽你心裏沒點數嗎?他對香水了解多少,對精細化學了解多少,怕是連38324,14122這兩串數字的含義都不知道。”喻晚吟的語氣是溫和的,語速是平緩的,可語氣中充滿了嘲諷與寒意。“現在無中生有搞出一瓶香,還火急火燎地發布,難道不是想先入為主嗎?”
Unnie非常意外,因為她身上噴的就是任彥青送她的香。“彥青,這是怎麽回事?你不是說‘午夜歡情’是為我量身定制的嗎?”
“兩個瘋子說胡話,別理他們。”任彥青安撫好新寵,沖着保安叫道,“吃幹飯的嗎?這裏是我家還是他們家,趕出去。”
Unnie是當紅選秀的人氣選手,喻朝辭還pick過,實在不忍心小白花被拱了。“上個月還他還帶了個網紅買表,你真當他能在一個月裏為你量身定制一瓶香?”他轉而看向任彥青,“別人抄襲只敢抄一部分,你抄襲是複制。不僅如此,還毀我所有的調試品,删了我積累了兩年的論文資料。真以為我有大局觀,會為了護住外公的品牌不把事情鬧大嗎?”
“誰抄襲了,誰毀你香了,”舅媽叱罵道,“真把這裏當成自家可以随地撒野了?”
“喻朝辭,你口說無憑,小心我告你诽謗。”任啓年因喻朝辭的最後一句話而有些氣急敗壞。
喻晚吟一指弟弟手中的文件包,說:“證據都在這裏,你盡管去告。看誰是原告誰是被告。”
如果這裏沒有外人,任彥青是想仗着爸媽都在回擊的,但是此時他就想保住自己的面子。“狗屁的證據,趕緊給我滾。任家誰說了算?!狗東西還不趕緊把他們趕出去!”他痛罵着并不敢對兩兄弟粗魯的保安們。
保安們面面相觑,只好對兩位少爺動粗。
就在兩撥人剛要交鋒之時,走廊突然傳來一聲蒼老而洪亮的聲音:“任家我說了算。”
在場衆人一愣,紛紛往餐廳門口看去。
任邦平在陳管家的攙扶下,拄着拐杖進入了餐廳,面色鐵青。
“外公,你不該在承心休息嗎,怎麽來這兒了?”喻晚吟問道。
喻朝辭有些煩。“老人家你嫌速效救心丸吃得不夠多嗎?還沒休息好就別跑出來。”
“這兩天感覺到小辭坐我床頭的時候有些悶悶不樂,就讓老陳派人盯着了。你們現在說說清楚。”任邦平輕輕拍了喻晚吟搭在自己手背的手,又對Unnie道,“小姑娘,我們現在要處理家事,要是沒吃飽的話下次再過來,我給你補上。”
Unnie雖好奇,卻還是拎着包包離開了。
既然外公已經被驚動了,喻朝辭只好把文件包裏的鑒定報告拿出來,說:“我拿了午夜和不凋花的調試品做了對比。不凋花調試品在還沒被惡意添加香料之前,與午夜的區別就在于龍涎香的濃度,可笑的是午夜的龍涎香濃度還是出自我預測數據,只是我手頭沒有足夠的龍涎香,所以沒調試出來。”
任邦平把鑒定報告拿遠了些,揀着重點看,發現确實如此。
看着父親的神色越來越凝重,任啓年立時辯解道:“爸,以他的本事,拿到午夜後複刻一份香料比例相同的香不難,你真的信了?誰又能證明他做鑒定的品是在午夜之前做出來的。”
“就為了死無對證,所以你們還删掉了他積累了兩年的論文數據和調香日志。”喻晚吟說。
“誰删你數據了,你有證據嗎?!”任彥青打定他們兩個拿不出除了這份鑒定報告之外翻不出花腸子。
“删數據的證據還沒有,但午夜就是抄襲了不凋花。就算毀了我的調試品又如何?除卻新添加的香料,剩下不斷改動的香料配比就是我調香過程的證明。”
任彥青諷笑道:“你好像早知道我的香裏有茉莉吧。為了這次鸠占鵲巢,你提前準備一些帶茉莉元素的香水很難嗎?等我的作品發表了,再把幾瓶配方大致相似的香水拿出來,說是你的調制過程。再說了,你有證據證明鑒定報告上的香是先于午夜出來的嗎?”
聽完他們的底牌,喻朝辭反問道:“誰說沒有了?你們就這麽确定毀了所有的香,以為我将她當成寶貝似的沒送過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