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愛你,與你無關”

也許是這目光太過刺眼, 黃毛下意識地閃避了,且有些心虛地思忖着剛才的那番話是否太過引人耳目。

陸他山輕蔑地掃了一眼,抽了張擦手紙走出了洗手間。

而就在他剛出洗手間的時候, 又有一個喝得酩酊大醉的男人過來了, 走路略顯踉跄。

此時的喻朝辭正向哥哥就今晚可能要很晚回家彙報着情況。

眼看着喝得酩酊大醉的男人就要撲到喻朝辭身上, 陸他山擡手摟住了他的肩膀, 将人從牆邊摟到了路中央。

醉漢一下子撲了個空。

突如其來的摟肩把喻朝辭吓了一跳,他剛要掙脫,卻聽到陸他山在他耳朵上方提醒一句:“人家酒喝多了想吐, 你別擋着他的道, 想被吐一身?”

“你直接說一聲不就好了?”

“就怕你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撲在你身上了。”陸他山掃了撲在牆上扭過頭來的男人。

男人本就是被慫恿着裝醉往人懷裏撲的,現在發現被撲的對象是有主的, 且眼神跟冰刀似的,馬上裝醉溜進洗手間去了。

想到剛才被一個喝醉了酒的黃毛狠狠地摸了腰,喻朝辭突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此時倒不僅沒着急從陸他山手下掙脫, 反而有些慶幸。

“你在外人面前難道都這麽呆萌嗎?”陸他山不禁戲谑。

喻朝辭撇頭兇巴巴地質疑道:“誰呆萌了?”呆萌這詞跟他八竿子打不到邊。

“我呆萌,可以了嗎?”陸他山無奈地搖頭,擡手揉了他的腦袋便兀自往前走, 同時低語了一句,“笨蛋。”

預約的座位在相對僻靜的角落,喻朝辭怕陸他山的身份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就選了這兒, 雖然這座酒吧中也時常出現娛樂圈的當紅流量。

“婁女士發現你來這兒了?”喻朝辭一邊掃碼點着酒, 一邊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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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他山的眼中略顯無奈:“在我掃碼登記後不久, 她那兒就收到了消息。習慣了, 不意外。”

喻朝辭深深地被婁女士的情報網折服了, “你怎麽回的?”他問。

陸他山對着他随手拍了一張照,然後低頭将他的照片發給母親:“我說是你帶我來的,為了治療。她要我每隔十五分鐘拍你的照片給她看,否則就殺過來。”

我的親娘……喻朝辭搖了搖頭,覺得這女人實在太恐怖。“我能想象你宣布出櫃時,她是什麽表情。”

“嗯,差點沒把我腿打斷,然後關了我十幾天。期間我的聯系方式全斷,她就怕我和出櫃對象有交流。”陸他山單手托腮看着他道,“Mivanluu的董事還以為我被綁架了,多次上門詢問。婁女士想着明年秋冬發布會臨近,有些事務不得不交流,這才允許我與外邊聯系。”

兩人談話間,酒侍拿了一支琴酒過來了。喻朝辭倒了一杯推到陸他山面前,再問:“如果你真的只是假出櫃,你要瞞她到什麽時候呢?總不能一輩子待在承心吧。”

陸他山擡眼道:“我倒想一輩子都待在承心,反正到了外面也沒自由。”明明是在黑暗中盯着身前的人,但他眼中仿佛有着光。

剛點的可樂綿綿冰也到了,可能這家酒吧唯一能讓喻朝辭喜歡的就是這個綿綿冰。“按照婁女士的想法,你也到了該當父親的年齡,你難道連這種自由都沒法争取嗎?”

“是。那要不小喻醫生幫我出個主意,要怎麽樣才能擺脫婁女士的掌控呢?”

喻朝辭直截了當地拒絕道:“這個只能你自己想辦法解決。我只能多問‘你覺得怎麽樣’,‘你認為呢’,而不是‘我覺得這樣可以,你應該這樣做’,否則我和婁女士也沒差別。”

“我也曾經向喻院請教過類似的問題,他給我的回答和你一樣。”陸他山說,“是不是學過心理學的都這樣?”

“我哥也推崇阿德勒心理學,其中的課題分離應該能處理你的問題。所以他也不會給你直接的建議,只是會帶你去理解。”又一口綿密的冰沙如醉,他惬意地眯了眯眼睛。

“如何理解?”

“舉個例子。”他拿着勺子問,“你能不能理解‘我愛你,與你無關’這句話?”

陸他山稍稍一怔,随後搖了搖頭:“愛是兩個人的事。”

他解釋道:“我沒說‘愛’這個更寬泛的概念,而是說‘我愛你’這個概念,與‘你’并沒有關系,這個‘愛’已經加了條件,是單向箭頭。這其中涉及的課題分離就是将兩個人的反應當成兩個課題。‘我愛你’,怎麽去愛,愛多久,這都是‘我’的事,‘我’所有的付出是‘我’為愛而承擔的後果,但‘你’是否要對這份愛做出回應,這是‘你’的事,‘我’無權幹涉,并不能因為‘我’認為‘你’得到了‘我’的付出,而強逼着‘你’做出回應。但是如果‘你’做出了回應,接受了這份愛,那麽‘愛’就成了雙向箭頭。雙向箭頭的愛才是兩個人的事。”

“嗯。”陸他山輕輕颔首,笑着喃喃道,“我愛你,與你無關。”

“前陣子不是有類似的新聞嗎?男孩對女孩愛得太深,就逼迫着女孩要對他表現的愛意做出回應,‘我都這樣愛你了,為你花了多少多少心思,為什麽你就是不喜歡我’。結果女孩不同意,他就把女孩殺了藏冰箱裏,美其名曰是太愛女孩,只想一人占有。這不就是活脫脫的交易與道德綁架嗎?他那麽想要用自己的付出來獲得回報,還不如花錢去嫖,至少用錢買來了快〇感。”他再一次為那個被殺的女博士感到惋惜。

“真遺憾。”

“課題分離這個方法也适用于你和婁女士。如果你自己都分不清哪個是你的課題,哪個是婁女士的課題,甚至不想去分離課題,我怎麽建議都是無用的。”喻朝辭說,“不過我也好奇,能讓你以假出櫃方式反抗婁女士的主要原因是什麽,單純是不想結婚?”

口中的琴酒在舌尖缭繞一圈而後被咽下,陸他山始終保持着淺淡的笑意,并未作答。

“好吧,你不想回答我也不會強迫你。”他猜測道,“應該會是比自由還珍貴的東西。”

“視若珍寶。”陸他山答道。

當陸他山說出這四個字的時候,他明顯感覺到自己一直被身前的這雙眼望着,而且這雙眼睛似乎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能讓他情不自禁地與之對視。

随着對視的時間一秒一秒延長,一種羞澀感讓他別開了目光。

而就在這時,一個剪了寸頭,戴着騷粉色眼鏡,噴了濃濃東方調香水的零出現在喻朝辭身邊,拉尖了嗓子問:“小哥哥一個人啊,要不要和我喝一杯?”

陸他山被“藏”在光線昏暗的角落裏,所以寸頭男并未注意到他的存在。他用玻璃杯輕輕扣響桌子,于黑暗中投以冰冷的目光。

寸頭零這才尴尬地笑了笑:“原來有主的。抱歉打擾了,你們繼續。”

喻朝辭沉默了許久,随後大聲解釋道:“沒你想的那種關系。”

但是寸頭零已經走遠了。

陸他山輕挑唇角,道:“兩個男人來同性戀酒吧還縮在角落的位置,你認為他還會有其他想法嗎?急着向他解釋,是真想和他喝一杯?”

喻朝辭馬上閉嘴了,十分自然地再次為陸他山倒了酒。他不知道這位設計師會有多大酒量,不過在婁女士的嚴控下,他猜測陸他山的酒量并不會很大。

而陸他山來者不拒,閑談之餘也不忘欣賞舞池邊緣正熱舞的鋼管舞兔男郎。但是當目光不經意地掃過諸多卡座時,他卻發現也有一雙眼睛正往他們所在的位置看。因為他的位置處在暗處,所以那人并沒看向他,而是看着坐在他對面,處在光線相對較亮位置的喻朝辭。

那個正在看喻朝辭的人正是剛才在洗手間遇到的黃毛,約莫三十出頭,看着裝打扮,像是個父輩是暴發戶的,就怕別人看不出他的裝扮有多貴。

陸他山盯着黃毛看了一會兒,稍後便注意到黃毛對着正送果盤的酒侍說了幾句話。

酒侍起身後也望了望喻朝辭所在的位置,對着黃毛點了點頭。

陸他山瞥了一眼正掃蕩可樂綿綿冰的喻朝辭,問:“還點了其他東西嗎?”

“點了些小食,肚子有些餓。都是些肉和水果,你随意,我不會對婁女士嘴瓢。”刨完最後一口綿綿冰,喻朝辭甚是滿意。要不是覺得肚子有些冰,他還能再幹掉一盅。

“你還真是一股清流。別人來酒吧是喝酒蹦迪調情來的,你來酒吧吃夜宵?”陸他山總覺得對方有逗樂他的魔力。

“調情也要看有沒有對象,分清楚場合。你已經喝酒了,我如果也喝,誰帶你回承心?”

這番話說完沒多久,酒侍就端着小食過來了。巧得很,這酒侍正好是剛才和黃毛說話的那個。

“打擾下,你們點的至尊小食拼盤。”酒侍似乎有些緊張,特別是對上陸他山的目光後,差點把整個拼盤砸到桌上。

小食香氣四溢,喻朝辭确實有些餓了。然而剛要去拿,陸他山卻把整盤小食挪到了自己身前,沒有分享的意思。“反抗婁女士所以報複性進食?吃獨食過分了。”但是話音剛落,他才發現陸他山神色冰冷淡漠,生氣得很突然。

陸他山将整個身體沒入黑暗中,睨視着依舊看向他們座位的黃毛,對喻朝辭道:“這份讓給我,我習慣性将屬于我的那一份獨自吃完,你要吃再點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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