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控制不住,就吻吧

直到水灌進耳道內的這一瞬間, 喻朝辭都沒明白陸他山為什麽會松手,難道不應該緊緊抱着自己嗎?

水池中新換的水幹淨清澈,甚至還留有被太陽暴曬之後的餘溫。

陸他山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麽?喻朝辭直至沉到水底, 都在思考這個問題。

陸他山站在泳池邊靜靜地看了一會兒。他已經想到喻朝辭上來之後會怎麽樣朝自己發怒了, 或許還會像落水之後的動物一樣甩自己一身水。但是喻朝辭卻在水裏撲騰起來, 身子一上一下地躍動在水平面間, 兩只手也試圖抓住水面上可以抓住的任何東西。

這人在今天拿着沖浪板玩了一下午的浪,現在卻在僅有兩米多深的泳池裏玩起了溺水。

陸他山無奈地笑了笑,就蹲在水池邊上看着小家夥作。下手也沒個輕重, 他的臉是真的被捏疼了。

“好玩嗎?”

“噗噗噗, 咕嚕咕嚕咕嚕。”水中的人如是答道。

“傍晚想去深水區沖浪被喻院攔住,結果對喻院賭氣的那個人是誰?”陸他山問。

“咕嚕咕嚕咕嚕。”水裏的人不說話,還在不住地上下浮動, 擺動雙手。

“差不多可以了。”此時的陸他山,像極了一個看着自家小孩在那裏哭鬧打滾卻任其撒潑、無動于衷的老父親。

水裏的喻朝辭終于不撲騰了,池面亦不再濺起潔白的水花。他閉着眼睛,漸漸沉到了泳池底部。

陸他山愣了一下, 依舊不相信喻朝辭溺水了。等到喻朝辭在水底沉了約莫一分鐘,他猛地站起身,站在泳池邊上喊道:“別玩了。”

但是水底下的人沒有反應。

陸他山頓時凝滞了表情, 而後“砰”地一聲跳入水中,睜開眼搜尋到了已經将近兩分鐘沒換氣的喻朝辭。在抓到喻朝辭的瞬間,他輕輕晃了晃對方的身體。

喻朝辭微卷的烏發在水中就像海草一樣飄蕩着, 閉住的雙眸讓他看起來沒了生氣, 昔日裏白得發光的皮膚在泳池夜燈之下森白得令人背脊發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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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他山急得在水中倒吸了一口冷氣, 猛地喝下了一口池水。頂着氣管處傳來的強烈的不适感, 他抱住了水中輕飄飄的人, 把人拖出了水池。

沒了浮力的依托,喻朝辭腦袋一耷拉,自然而然地靠在了陸他山的肩膀上。

陸他山劇烈地咳嗽了兩聲,以最快的速度拖人上了岸,讓人平躺在地上。他學過急救,立時低下頭去一邊拍着喻朝辭的肩膀,一邊在他耳邊問:“喂,醒醒,能聽見嗎?”

喻朝辭沒有反應,連最基本的胸腔起伏都沒有。

在确認喻朝辭已經失去意識,可進行人工呼吸後,陸他山捏住了他的鼻子,準備拉開他的嘴将口腔中堵到嗓子眼的舌頭捋直。

然而他剛捏住喻朝辭的下巴,只聽到“噗”的一聲,剛才還沒點反應的人突然噴出了一口水。因為兩人的距離極其靠近,他被喻朝辭華麗麗地噴了滿臉的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喻朝辭抱着肚子,笑得在地上打滾,“大設計師你也太好騙了吧,這都信?”

被噴了一臉水的陸他山瞬間臉黑了。

“我的最長憋氣記錄是四分半,你這是瞧不起我嗎?見我沒動靜不到兩分鐘就跳下來救我?”他做了個抹眼淚的動作,顯然是被陸他山急急忙忙的樣子逗笑了。

“這樣好玩嗎?”陸他山冷聲。

“你無緣無故把我扔下水好玩嗎?”喻朝辭揚起唇角,做了個假笑。

一想到自己窘迫的模樣被對方察覺了個遍,還被噴了一臉的水,裏面還有口水,陸他山更氣了。于是,他再次把人像小雞似的拎起來,一個抛投,重新将人扔到了水中。

但喻朝辭被扔過一次早就吸取教訓了,所以在被陸他山扔下去之前,他牢牢地抓住了對方的浴袍腰帶,将人一同拉下了水。

陸他山從沒見識過這樣的人,于是索性在水裏抱起了他,而後把他又丢開了幾米遠。“砰”的一聲,喻朝辭再次在水裏激起了一片水花。

被連着扔了三次的喻朝辭也不甘示弱,他不像平時那樣罵罵咧咧先過嘴瘾,而是直接鑽入水底,像一條魚似的睜着眼睛快速游到陸他山身邊,一把抓住了陸他山的腳踝。

于是,陸他山被他順利拖到了水下,烏木似的頭發就像暈開在水中的墨水,在水底下散開一片。

兩人迅速在水下“扭打”在一起,誰都沒讓誰好過,這個要出水,那個就猛地拽住腰。那個要掙脫,這個又撲上去,像只大貓似的把人撲到在水裏。他們誰都不想讓誰在水中安逸,喻朝辭伸手過去,就要撓對方的癢癢肉;而陸他山輕輕一掃腿,讓剛在水底下站穩的人撲了個空。

“咕嚕咕嚕。”喻朝辭氣得在水底下直冒泡泡,随後浮出水面快速換氣。

陸他山也在這間隙換了一大口氣,好迎接即将到來的猛烈攻勢。

于是,兩人又開始在水底下玩相撲,抓着對方的手想方設法地要絆倒對方。

水流劇烈地晃動,喻朝辭的寶藍色緞面睡衣也随之一起晃動。腳下的纏鬥激起了大量水泡,這些氣泡密集地拍打在了喻朝辭身上,沖開了睡衣的一顆紐扣。

緊接着換氣,巨大的水流力又沖開了第二顆。

陸他山再一次躲開了對方一記勾腿,正擡頭要炫耀。但此時,他眼前的喻朝辭已經被水流沖開了三顆紐扣。

眼前之景,就像茫茫雪野中冒頭了兩朵嬌嫩欲滴的豆蔻花。豆蔻梢頭水珠欲落,嬌俏花苞含苞待放,仿佛在忍受了最寒冷的冬季之後已迫不及待,向人展現了它嫩得可掐出水的美感。

水中的陸他山愣住了神。

喻朝辭找到機會,擡腳就是一勾。

失去了平衡的陸他山瞬間撲向喻朝辭,就算有浮力的依托,人還是壓了下去。

在一陣手忙腳亂之間,喻朝辭突然感覺到自己的面頰上似乎貼上了什麽東西,有點涼,卻很軟,就像嬰兒最為稚嫩的手一樣。他在慌亂之後睜開眼,緊接着發現此時的陸他山因被自己絆倒而緊緊地貼着自己,而面頰上這一溫柔的觸感,正是來自陸他山無意間落下來的親吻。

喻朝辭的心猛烈一跳。

每一次心髒搏動,都需要交換一次氧氣,強烈的心跳意味着強烈的血液進出量,喻朝辭突然感到一陣窒息,只因為快速的心跳急劇消耗了他僅存的氧氣。于是,他再也無法憋住氣,猛地在水中吸了一口。

強大的水流立時沿着他的鼻腔沖進他的氣管,他立馬推開陸他山躍出水面,漲紅着臉劇烈地咳嗽着。

陸他山也緊跟着出水,剛才的事仿佛于他而言并沒什麽,只面色靜如止水地看着瘋狂咳嗽的喻朝辭。他走近兩步,欲擡起手輕拍他的背脊幫忙順氣。

但是喻朝辭往邊上游開了一些,最後以眼神躲閃地爬上了岸,脫掉了身上濕噠噠的睡衣,裹上了備在竹籃裏的浴衣。

陸他山也跟着爬出泳池,換掉貼在身上的浴衣,同樣裹上一層幹燥的浴衣以免被海風吹着涼。“剛才,是不小心。”在氣氛沉默良久後,他開口解釋道。

“哦,知道你是不小心。”喻朝辭拿起酒瓶子準備倒酒,但是這一支葡萄酒已經被陸他山喝完了,于是他又默不作聲地開了一支,如同糙漢飲酒似的到了大半杯,随後“咕咚咕咚”一飲而下。辛辣的酒精沖得他的胃部火辣辣的,暖暖的,也沖掉了剛才的尴尬。“明天你家裏人什麽時候來接你?”他問。

陸他山輕抿雙唇,答道:“也許你說的方法可行,讓小魚幹陪你睡兩晚。”

“也就是說,不走了?”喻朝辭的眼睛在月光之下亮亮的。

“雖然你挺讨人嫌的,但我也得考慮喻院和宇文教授的心情才是。”

“明明是你自己老跟我過不去我才怼你。”他撇了撇嘴,将潮濕的劉海撫至頭頂,露出了好看的額頭,随後繼續倒酒喝酒。明明喝了一大口水,但他覺得自己口幹舌燥。

陸他山在邊上的椅子上一趟,也繼續喝起來。

于是,在極其詭谲而靜谧的環境中,兩人又喝掉了一支珍藏了數十年的葡萄酒。陸他山總習慣在睡前喝一杯葡萄酒,偏的這次度假忘了帶,碰巧又突然想喝法國某個小酒莊釀的幹紅,于是特意讓酒莊空運了幾瓶過來。結果今天就喝掉了兩瓶。

之前陸他山已經喝掉了一支了,現在他又跟着喻朝辭喝了小半支,紅酒的勁開始上來了。躺在沙灘椅上的人開始感覺隐隐的頭暈。“好像有點喝多了……我先回房。”他道。

喻朝辭跟着起身,因為他覺得陸他山的身形極度不穩,就怕對方走着走着直接趴地上了。之前去波特曼酒吧幹掉一瓶琴酒,陸他山也是在T臺上浪過之後就不省人事,這次一瓶半的紅酒,他無法保證陸他山在回去的路上不會出事。他扶住了有些搖晃的身形,低聲說:“我帶你上去。”

陸他山嗯了一聲,一言不發地走向別墅。随着酒精愈發作用得厲害,陸他山的步履也愈發踉跄。

最後,他是被喻朝辭扛着進房間的。

兩人甫一進門,還有一絲絲意識的陸他山摸到了門口的AI開關,于是,本是安靜的房間裏突然響起了低低的鼓點聲,緊接着女聲開始低低吟唱,聲音和歌詞都是極致的慵懶與暧昧。

喻朝辭騰不出手去關,只好任音樂聲低低地播放,這個音量的歌聲非但沒讓人覺得吵,反而還讓微醺的喻朝辭有些安逸,慵懶的女聲似乎有酥入他骨髓的魔力,讓他本就因喝了酒而燥熱的身體更加燥熱。

他把陸他山扛到床上,在床邊靜靜地坐了一會兒,就怕這人跟以前那樣會吐。但是等了好一會兒,陸他山都沒有半點反應,只躺在床上很深很長的呼吸着。

人工智能正在單曲循環着原來的曲目,低沉的電子合成音饒有節奏地敲打着,似乎一點點地敲進了喻朝辭的心中,讓看着陸他山的人心跳愈發加快。

You're so sweet——to me

You're my sticky-icky-icky-icky-icky put me fast asleep

You're so sweet——to me

You got me higher-higher-higher than I've ever been

也許是女聲太過性〇感慵懶,喻朝辭聽着這歌詞表達的意思,腦子裏竄進來的全是兩人剛才在水池中的畫面——陸他山在不經意間倒在了他身上,随後親吻了他的面龐。

他是非常抵觸男人之間的親吻的,哪怕看到影視作品裏的畫面,都會覺得惡心。但是在剛才,當他感覺到陸他山的吻落在面頰時,他沒有感覺到一點生理不适。

喻朝辭咽了咽喉嚨。

While you watch me put on a show

Sit let's flip the role

I'll have you losing control.

就如歌詞中所表達的,他好像漸漸失去了控制,當一點點地回想起和陸他山的點點滴滴時。他的心裏,似乎有一種東西發了芽,這顆芽在不斷成長,将它盤根錯節的根一點點地延伸到了心髒的角落。

他的胸膛劇烈的起伏着,身子亦慢慢地靠了過去,眸中有的是陸他山泛着水光的雙唇。可當兩人的雙唇靠到極近的距離時,他的腦子裏又竄出了那令人作嘔的記憶,他看到自己的父親和韓逸舟親吻在一起。

但是,就在他即将退縮的時候,一股熟悉的香氣悄然鑽入了他的鼻間。陸他山習慣性将“今夜或不再”當成侍寝香,因而這廣藿香就殘留在了被褥上。藥感極強的廣藿香與極淡的玫瑰花香就像一縷陽光,沖刷掉了他腦中正擁抱親吻的兩個男人,取而代之所展現的,是陸他山在相對幽暗的環境中,那雙似乎含着星辰大海似的眼睛。

這雙眼中似乎含着永恒的愛意。

喻朝辭呼吸一滞,再擡頭去看此時已經迷醉了的陸他山,随後将目光挪至對方的雙唇。

當他的腦中不再出現那對令人厭惡的男人時,他的身體徹底失去了控制,最後将雙唇落到了陸他山唇邊的面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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