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轉機
白律師第三次出現在喻朝辭面前。相比于前兩次的平靜, 這一次的喻朝辭神色上多了一份不安,他似乎迫切地想知道什麽。
“你把我的事情告訴哥哥了嗎?”喻朝辭壓低聲音問道,眼神有着極其渺小的希望, 希望白律師不要對哥哥說起那件事。
白律師說:“很抱歉, 事關緊要, 我只能如實向喻院說明情況。”
他的肩膀瞬間耷拉下去:“哥哥是不是很生氣?”
白律師有點無奈:“喻院在聽聞這件事後差點昏厥過去, 但好在少爺在身邊,及時扶住了他,他現在一切都好。喻先生, 你現在該擔心的不是喻院, 而是你自己。”
剛剛還顯得渾渾噩噩的人再次繃緊了全身肌肉,突的提高聲音問道:“陸他山也知道了?”
白律師說:“我本就是少爺推薦過來為你做辯護的,我向喻院反應情況, 他肯定也會在場。”
喻朝辭的眼神開始躲閃,渾身充滿了不安,如果不是手被固定着,他此時的雙手肯定已經扭擰在一起。此時的他就像把自己最肮髒的地方暴露在了陽光之下, 無奈地被人駐足議論。如果是陌生人也就罷了,偏偏這人還是讓他最想維持光鮮形象的人。“他神色怎麽樣,是不是也很震驚, 甚有沒有感到一絲厭惡。”
白律師無奈。怎麽這位小少爺一點都不在意自己的處境?被抓的明明是自己,卻還要關心兩個在外面的人會有什麽感受。“六少爺的神情沒有變化,他只是想讓我問你, 除了九月十七號晚上你被人下藥、不省人事的那次, 還有什麽時候主動交出過自己的J液。”白律師問道。
喻朝辭努力回想了一下, 說:“陳烨的檢測報告出來是在去年九月二十三號, 按照那個時間段我只有過那一次可能會被采集的經歷。”
白律師翻看了陳烨的住院記錄, 其出院時間是九月二十號,如果“強〇女幹”當天用棉簽保留了證物,棉簽上的物質确實還是可以被檢測出來的。可關鍵是,少爺都已經說了,那晚喻朝辭是絕對不會被取到J液的。
“你再想想,那段期間有沒有體檢,或者學校組織的捐J活動。”白律師說。
“陸他山為什麽會篤定不是在那一次?”喻朝辭問。
白律師堅持道:“你好好想想,除了那一次,任何交出樣本液的機會都不能放過。”
喻朝辭說:“那時候新學期才剛開始,體檢這樣的活動不可能安排在那個時候。但兩個月前,學校請來體檢機構給全校學生安排了一次體檢,除了常規項目以外,确實有那方面的檢測,主要是排查艾〇滋、梅〇毒之類的病,最近這種病在大學生群體中感染的系數越來越高。”
白律師百思不得其解。兩個月前?那離報告的時間也隔太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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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喻朝辭腦內卻突然蹦出一個想法:“白律師,我想拜托你給我的一個朋友打個電話,他自己有個研究所,經常幫我打研究報告,鑒定科裏應該也有他的同學。我想問問有沒有這個可能性。”
“什麽可能性?”
“修改報告生成的時間。”
白律師點了點頭,走出了一段時間。大約過了一刻鐘,他回道喻朝辭身前,說:“報告生成的時間都是系統時間,但如果想改,确實可以更改。但生成陳烨報告的第三方檢測機構是在警方指定範圍內的檢測機構,具有公正性,被改動的幾率不大。”
但是喻朝辭不認同:“如果對方是韓逸舟,而且只是第三方檢測,即便是警方認定的檢測機構還是有作假的可能的。也許這份所謂的報告根本不是八個月前的,而是最近兩個月的,更誇張一點,可能是韓逸舟出事當天生成的。他們找到陳烨,讓她做假證,将我做體檢所取的J液交給陳烨,混合自己的T液後再移交第三方做檢測。只要第三方檢測機構将系統時間做一下調整,即便是幾天前的報告也可以是八個月前的。”
律師覺得這是在胡扯:“如果真是這樣,要涉及多少人?首先是為你做體檢的醫療機構,他們得預見性地保留你的J液兩個月多餘,再者是做報告的第三方檢測,他們得在短短四天內為陳烨做鑒定,并修改鑒定報告的生成時間。”
喻朝辭卻見怪不怪了:“他們能在我出事之後立刻通過媒體散播輿論,說明他們本就是有備而來。承心被爆矯同的事件來得也非常突然,卻為此做足了準備。陸他山也已經查出來,第一家散播輿論的鑫海傳媒跟花旗沒有半點關系,對我的報道看起來就是客觀的,可實際上這絕對和韓逸舟有關,看似沒有關系的才是他們做的最大的準備。”
白律師點點頭:“我會通知警方去調查體檢機構和檢測機構。”
“還有。”喻朝辭接着說,“陳烨口述的事發當天,我确實單獨見過她一面,當時我是讓她試香的,期間我們多聊了一會兒。病房附近的監控應該是有記錄的。不過事發這麽久,承心的監控已經被覆蓋,但還是可以讓哥哥去恢複一下八個多月前的監控錄像。”
之前他就聽同學說過,他同學買了臺組裝機,偶然間D盤出了意外,去恢複D盤資料時卻發現這臺組裝機裏冒出了一堆陌生的資料,這顯然是組裝機前使用者留下的資料。既然這種資料都能被找回來,覆蓋的監控記錄也有被找回來的幾率。
白律師做好了記錄,回去後便把一切告知了喻晚吟,同時讓警方進行進一步的調查,對象是體檢機構和第三方檢測機構。
得知陳烨提交的證據并不是那麽地無懈可擊,喻晚吟也終于有了動力。負責承心網絡安全部門的工程師是國內互聯網人才中最頂尖的一批,讓他們找回被覆蓋的錄像,幾率還是挺大的。
但陳烨當初所住的病房并不是像陸他山所住的頂級套間,只是很普通的單人房,只有一個卧室和洗漱用的衛生間。因為這樣的病房裏沒有相對公共的地帶,所以房內是不可能裝監控的,只有屋外的走廊才有監控。
說起監控……
喻晚吟突然想到一件事,他馬上打電話給了檔案室的管理員:“去年九月初入駐心理疾病治療區A棟的陳烨,她的健康手環資料還保存着嗎?”在喻晚吟的印象中,手環記錄的數據在一年之後才會被覆蓋掉。
病人的健康手環會實時監控病人的體溫,心率,代謝量等基礎健康指标,而這些數據都會被上傳至服務器中。陳烨聲稱喻朝辭侵〇犯了她,那麽如果當天她佩戴了健康手環,心率、代謝量幾個指标一定會随着侵犯的發生而産生變化。
一個人在受到侵犯時,哪怕是一個患輕度抑郁症的病人,都絕對不可能控制自己的心跳,做到無動于衷的。
檔案室的工作人員立刻按照年月份,和病人的姓名首字母精确地找到了陳烨的健康手環記錄。
大概是這姑娘當初對承心的低價醫療心存感激,所以非常配合治療,從入院開始,她根本沒有摘下過健康手環,因而手環上的心率壓根沒有中斷過。“喻院,找到了,記錄很完整。”他的語氣中充滿了慶幸。
喻晚吟迫不及待地問:“九月二十號左右,她的心率有什麽強烈的波動嗎?”
“一切正常,情緒非常穩定。”檔案員激動地将記錄傳輸過去。
喻晚吟終于松了一口氣。總算是找到一些有利于弟弟的證據了。
另一頭,警方雖然也在對兩家機構進行調查,但陸他山也沒有忙碌下來,在極短的時間內收集了體檢中心和第三方檢測機構的信息。
這兩家機構都是私營機構,如果想要通過這兩家機構做假證,那麽機構的高層肯定會和花旗,或者韓逸舟有關系。
但是令陸他山再次感到意外的是,這兩家機構和花旗的界線還是清清白白的,不存在花旗對他們進行了投資的現象。
這一切好像和韓逸舟沒有半點關系。
和花旗無關的機構做假證,媒體下場誣陷喻朝辭,喻朝辭難道就這麽天理難容嗎?
難道說喻朝辭所提出的做假證猜想是錯誤的?
就在陸他山拿着兩家機構和機構老板的資料冥思苦想的時候,承心的網絡安全部門終于傳來了好消息,技術部門将被覆蓋的監控記錄找出來了。
陳烨所指控的事發當天,喻朝辭确實去過陳烨的病房,一如既往地、小心翼翼地抱着他的寶貝盒子,裏面估計裝滿了各種香精。
喻朝辭一進去就是大半個小時。
然後,喻朝辭就出來了,抱着寶貝盒子在門口和陳烨道了別。
等喻朝辭走開幾步,陳烨甚至還從房間追到門口,笑着朝喻朝辭揮手。
“這種心情狀态,像是被侵犯過嗎?”喻晚吟指着屏幕中,陳烨的笑臉說。這種神情,更像是一個有心病的人被打開心結,随後露出的釋懷的笑容。
他馬上拿着心率記錄和監控錄像到了警局,作為弟弟沒有侵犯陳烨的證據。
0506內,陸他山看着屏幕上的資料依舊低眉沉思着。就在這時,他的思緒被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了。
電話是他的五哥,陸思邈打來的。
陸他山接起電話,用并不親昵的語氣叫了一聲:“哥。”
“你托我去差的人物關系目前還沒有頭緒,如果想細查,就只能去黑他們的記錄。但是這種證據是拿不出手的。不過關于陳烨的資料,我倒是查到了一些。”電話中的聲音極其清澈,和陸他山的聲音一樣有着很強的穿透力。
“什麽?”
陸思邈說:“陳烨的家庭條件很拮據你應該知道,曾經因為要賺錢治弟弟的病,經濟壓力過大而選擇跳江自〇殺。不過在韓逸舟出事當天下午,他弟弟就被送進了一家高消費高服務質量的私人醫院。”
陸他山輕皺眉宇。
“她弟弟要做心髒移植手術,心髒配型已經成功,手術将在這兩天內進行。”陸思邈在說話的同時,通過郵箱發送了這家醫院的資料。
陸他山垂下眼,盯着屏幕中這間私人醫院,問:“她不是沒錢嗎?現在有事哪裏來的錢住這醫院?”而且,心髒手術的配型進程可以這麽快嗎?兒童的心髒,可比成人的心髒難獲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