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水落石出
溫令兒聞言,便看到陳若靜起身,整了整衣衫又坐回床榻上,溫令兒原本緊緊揪着的一顆心終于落回原處,這二老爺來得真是及時。
只聽得房門“咯吱”一聲,溫令兒便看到霍二爺進了屋內,往室內走來,來人穿着一雙玄色鑲金長靴,站在不遠處,沉聲道:“你也辛苦了,下去歇着吧。”
“姐夫無須客氣,我并不辛苦,照顧姐姐本就是我的責任。”陳若靜語氣一改方才冷漠,變得極為溫柔,甚至帶着幾分期待之意。
溫令兒聞言不由搖了搖頭,這陷入情愛的女子,極為容易被遮蔽雙目,竟連自己的親姐姐都不放過。
“這裏由我守着就是。”霍二爺并不領情,坐在不遠處的榻上,手中把玩着兩個核桃,眉眼陰沉,讓人看不出心裏所想。
陳若靜被男人冷漠的語氣刺得心裏難受,她緊緊抓着帕子,心裏不甘,微微轉頭看向男人,哀哀道:“雲簡,你還是不肯原諒我嗎?”
溫令兒聞言,連忙豎起耳朵,陳若靜口中的雲簡看來正是霍二爺,她叫的如此親密,想來兩人如方才陳若靜所說的,卻是舊相識啊。
“你是我妻妹,何來原不原諒一說?如今阿含昏迷在床,你我需要避嫌,請你離開。”
男人言語極為冷漠,壓根不願機會陳若靜,溫令兒心裏動了動,心生疑惑,既然兩人如仇敵,為何還會私底下見面?
陳若靜聞言沉默了許久,方才低聲道:“何必裝出這幅深情的模樣,你之所以娶陳盼含不就是因為我嫁給那個人麽?我并非有意,而是家中相逼,你難道不清楚我的難處?”
霍二爺靜靜看着眼前女子,依舊是眉眼熟悉的她,然而如今卻覺得極為陌生,他以前确是喜歡過,然而如今他愛之人只有阿含,若非阿含,他可能依舊是混跡勾欄院的浪蕩子,何來這般大的家業?而且,阿含并未看不起自己的商人身份。
“以前年少情意,早就是過往雲煙,如今我愛的人是你姐姐,以後這種話也不必再說,若阿含聽到,要同我生氣。”男人語氣變化極為明顯,提到陳氏時語氣變得極為柔和,到不像是裝出來的。
陳若靜聞言冷笑連連,繼而道:“那就可惜了,我這好姐姐怕是再也醒不來了,這皆是拜你所賜啊。”
“你什麽意思?”霍二爺冷了眉眼,看着陳若靜冷冰冰的樣子,心裏不由一空。
“我的意思是,除非你娶我進門,不然我姐姐醒不來,會在睡夢中死去,若問緣由,誰讓她嫁給你?”陳若靜溫柔地撫摸着陳氏的臉,可言語卻如一把利刃,讓人遍體生寒。
溫令兒聽着兩人的對話,心裏極為着急,若陳若靜真的達成目的,那陳氏必死無疑,如今看着霍二爺一派情深,可誰又能保證他們不會舊情複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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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我可以娶天下所有女子,唯獨不會娶你,這世間神醫衆多,并非只有你才能救阿含。”霍二爺許久沒被人這般威脅過了,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和曾經的愛人針鋒相對,而且可能還會賠上阿含的性命。
“既然如此,那姐夫就親眼看着姐姐死去罷,哦,忘了和你說,這毒是我秘制的毒,便是大羅神仙來了也解不開。”陳若靜極為平靜,左右她也沒想過會這麽快就解開男人的心結。
不待霍二爺回答,她頓了頓,溫柔道:“不巧的是,你吃的安神補腦丸中也有一種毒,如同阿芙蓉,會上瘾至死,在此期間,除了我,沒人能幫你。”
她話音剛落,便被男人一把掐住了脖頸,陳若靜被迫仰頭,對上男人的眼神,眉眼冷漠,笑意卻是極為溫柔。
霍二爺見狀,自然是怒火中燒,他是真沒想到,原本善良天真的少女會變成如此模樣,他咬牙切齒道:“你到底要做什麽?”
溫令兒聽得陳若靜起身的動靜,她朝着男人走去,兩人大概距離半步只遙,陳若靜伸手撫向男人的胸膛,柔婉道:“娶我。”
霍二爺低頭看着笑意溫淺的女子,他嘆了口氣,一邊越過她朝着躺在榻上的陳氏走去,一邊道:“我之所以娶阿含,曾經的确是同你置氣,不過那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如今我們各自安好,未嘗不可。”
陳若靜看着原本将自己置于心尖的男人朝着自己的親姐姐走去,眼底露出恨意,心裏如同被一把利刃攪動着,讓她喘不過氣來。
“你……說過會愛我一輩子不是麽?”
霍二爺坐在床沿,看着昏迷中的妻子,心裏愧疚之意溢于言表,若非自己,她也不會淪落如此處境,男人沉默許久,方才道:“你嫁給李太醫,難道不因為看上他的官位?你以為我會信你說的話?”
陳若靜聞言,臉色微變,她看着男人堅毅的側臉,突然後知後覺,眼前人早已經不是那個同她海誓山盟的少年郎了。
她微微垂首,眼眶微紅,帶着幾分哽咽之意道:“雲簡,我如今後悔了,我真的後悔了,你不能将我至于不顧,你發過誓的!”
溫令兒聽着這番話,忍住想從床底下爬出去拿着托盤往陳若靜臉上用力拍去的念頭,翻了一個白眼,她還頭一次見到這種蛇蠍女人,如此想來,說不定昨日那個上門的女子,也是陳若靜安排的。
“你以為我不知你手段?昨日那個女子是你手筆吧?除此之外,刻意親近寧寧的人也是你,希望阿含護着你,你方才得寸進尺,如今你以她的性命威脅我,你以為我是傻子?”霍二爺微微側頭,如同看小醜表演一般看着陳若靜,眼底皆是嘲諷之意。
陳若靜原本還心存一絲希望,她以為男人在心裏為自己留了一塊地方,她極力将眼底淚意壓下,苦笑道:“那你為何容我進府?”
“因為阿含,以前負過她,以後不會了,你想要她的命,那我便要你的命,你以為陳府打什麽算計我不知道?可惜,我不看重男女之別。”男人言罷,轉而看向陳氏,原本眉眼鮮活的妻子成了這幅模樣,他方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離不開她。
陳若靜聞言,眉眼一凝,她好像一直都忘了一件事,所有事都在她算計之內,意料之中,然而唯一她篤定的,卻成了最大的變數。
“那你們,一起去死吧。”陳若靜眉眼極為平靜,她并非心慈手軟之人,她連枕邊人都能殺死,更何況曾經的愛人?
溫令兒聽得背後冷汗直冒,正出神,便聽得熟悉又輕柔的女聲道:“妹妹,是希望我死麽?”
“阿含!你醒了!”霍二爺看着妻子醒來,眼底露出驚喜之意,他伸手握着陳氏的手,如同抓着救命稻草一般。
此時陳氏定定看着自家夫君,眼底染了幾分濕潤的水汽,她以前總覺得她的人生并不幸福,就算是嫁人,也只能成為親妹妹的替身,可就算如此,她也無怨無悔。
還好如今終有回響,她反握住霍二爺的手,借着力起身,霍二爺連忙扶着陳氏,将軟枕塞到她背後,溫和道:“阿含,你受苦了,昨日是為夫之錯,讓你着了旁人的道,以後我再不會讓你獨自一人面對這些。”
陳若靜看着兩人親密無間的模樣,心裏揪成一團,原本這一切都該屬于自己的,明明在家中時,她才是那個受盡父母寵愛之人,為何如今風水輪流轉,她那個唯唯諾諾的姐姐過得榮華富貴,就連陳家也讓已經巴結她,憑什麽?
而且為何她會醒來?明明自己下了足夠劑量的毒,按照正常發展,陳氏不可能會醒來,陳若靜心裏緊了緊,睫毛微顫,洩露了些許慌亂。
不過沒事,陳氏和霍雲簡身上殘留着毒性,只有自己能解開,就算他們知道自己的真面目,可為了活下去,他們不得不求自己。
陳氏靠在榻上,有意無意敲了敲床沿,繼而看向自己的親妹妹道:“你還有什麽想說的麽?哦,我忘了,妹妹方才該說的都說了。”
溫令兒自然是知曉陳氏何意,她如今出去也不太好,都說家醜不可外揚,二房的醜事可讓她這個外人聽了個遍,自己如今躲在此處才是最為安全的。
陳氏手段了得,以前無非是被所謂親情蒙蔽了雙目,如今清醒過來,必定不會放過陳若靜,自己只需要等待即可,等這件事結束之後,她就能借着陳氏的人脈,離開将軍府。
“呵,姐姐說的什麽話,我不過擔心你罷了。”陳若靜冷冷看着陳氏,坐在一旁的軟榻上,慢條斯理把玩着染了紅蔻丹的手,毫不在意應道。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拐彎抹角了,從今日起你我姐妹情分止于此,原本應将你送官,畢竟人證物證俱全,可念在你真心對待寧寧,我可以饒你一命,今日這件事,我會親自同父親說明,你以後是死是活,同我無關。”陳氏也懶得和她糾纏,她對陳若靜足夠寬松了,為了讓她在娘家有底氣,她給她撐腰,讓旁人不敢輕待她。
然而誰知這竟是一個“農夫與蛇”的故事,還真是嘲諷極了。
“姐姐,你如今同我說這些沒用呢,你的命還攥在我手中,還有姐夫的毒,也只能我來解,求人用這種态度,可不行呢。”陳若靜冷冷瞥向兩人,笑意更盛,她喜歡看着他們垂死掙紮,她享受這種掌控感。
陳氏冷眼看着陳若靜得意忘形的模樣,想起自己方才假裝昏迷時陳若靜說的話,她突然一陣後怕,若她真的死去,那她的一切,也許就會成為陳若靜的,若溫令兒沒有冒着危險來救自己,那她許就見不得明日的太陽了。
“以前有人勸過我,讓我別用你給我的藥膏,我那個時候并未多想,如今想來,那個人其實是在提醒我,藥膏有毒,所以你給我的藥膏,我自那日從未用過,你給我下的毒,那個人剛好能解。”
陳若靜聞言,臉色微變,她飛快道:“就算我離開了,陳府照樣還會送人進來,只要你生不出兒子,這輩子你都別想安生,相比于其他人,姐姐為何不考慮我?”
“啧,阿含,何必同她多說,讓她滾吧。”此時坐在一旁的霍二爺及時開了口,他不想陳若靜以女子生不出孩子來攻擊陳氏,這是極為令人不齒的行為。
他看着陳若靜溫婉的臉,只覺得醜陋至極,他以前卻是瞎了眼,才看上這種女人。
陳氏笑着搖了搖頭,緊緊握着自家夫君的手,繼而道:“二爺,忘了告訴您一個好消息,托那個人的福,妾身的身子已然恢複,府醫說只要好好調養,明後年就能給寧寧添個弟弟或是妹妹。”
“這……這可是真的?阿含,你真沒騙我?”霍二爺聞言臉上即刻染了笑意,他激動不已,幾乎是顫抖着手将陳氏一把抱入懷裏。
陳氏任由男人抱着,她對上陳若靜的目光,眉眼皆是笑意,朝着她比了一個口型:“讓你失望了。”
陳若靜臉色一片愕然,她不由退了半步,這不可能,她親手制作的毒藥,整個京都不可能會有人能解開。
她看着眼前極為紮眼的場景,內心怒意翻湧,既然他們不讓自己好過,那他們也別想如願,這般想着,陳若靜一把拔下鋒利的發釵,朝着霍二爺和陳氏刺去。
陳氏微微一頓,連忙推開男人,急聲道:“小心!”
就在那只鋒利的發釵正正刺往陳氏面門時,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床底下飛出一個湯碗,不偏不倚重重砸在陳若靜腳腕處,她腳腕一痛,整個人重心不穩,朝着地面重重摔了下去,整個下巴撞在堅硬的腳椅處,發出了一聲悶響,随之而來便是一聲痛苦的尖叫聲。
陳若靜摔在地上,剛好同躲在床底下的溫令兒面面相觑,不待溫令兒開口,陳若靜好似見了鬼一般,指着她叫道:“啊!”
溫令兒極為尴尬地笑了笑,朝着陳若靜招了招手道:“好巧。”
作者有話要說:喃喃:這,真的尴尬,又鑽狗洞又被抓包。
狗子:娘子,媳婦,快來快來,今天新年了,為夫給你沐浴更衣。
喃喃: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