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中毒

次日清晨,雨過天晴,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清涼的氣息,日光明亮,透過百葉窗投射進室內,屋內也是亮堂堂的一片,時光靜好。

溫令兒醒來時,正聽得院外掃把掃落葉的聲音“嘩嘩”地響着,擱在床頭的油燈依舊燃着,燭光雖然微弱,可卻發着光,她心裏一片安然。

也許是昨夜喝了姜湯,又吃了藥,所以睡得無比安然,想到此處,溫令兒猛然記起了昨昨夜的夢境,她夢到到了兄長,明明是假的,可卻覺得真實的不像話。

她現在都還能記得昨夜兄長哄着自己吃下的奶酥,軟綿綿的,雖然不甜,而且兄長的懷抱無比寬厚,讓她心安不少,那個夢讓人記憶猶新。

她看了一眼室內,并無任何異樣,看來昨夜自己的确是做了夢了,可夢境實在是太過真實了些。

就在溫令兒冥思苦想時,房門“咯吱”響起,纖雲端着洗漱用具走了進來,透過幔帳,隐約可見看着自家姑娘呆呆托着腮坐在榻上,心裏安了幾分。

她将東西放在架上,一邊走過去別起幔帳,一邊關心道:“姑娘,今日身子可好些了?”

溫令兒聞言猛然回神,伸出小手掀開幔帳,露出一張蒼白的小臉,思慮再三,終于開口道:“雲兒,昨夜我可說了什麽夢話?你們晚間可曾進來過?”

纖雲頓了頓,細細回憶了昨日,像是想到什麽一樣,點頭道:“昨夜奴婢約摸三更左右進屋,白嬷嬷囑托奴婢注意您的身子,若還是發燙就給您喂藥,不過好在您昨日用了姜湯,又蓋了一層厚被子,出了汗,并未發熱。

至于夢話,奴婢在前半夜守夜時,只隐約聽着您喊着兄長二字,您是不是夢見二公子了?”

“原來如此,怪不得昨日睡得安穩,昨夜夢見了兄長哄我吃藥,還給我吃了奶酥,原以為是你呢,不曾想真是夢。”溫令兒長舒一口氣,心中安穩不少。

纖雲笑着摸了摸自家姑娘的額頭,并未發燙,看來燒已經退下去了,她慶幸道:“還好不嚴重,不然明日怕是去不成寺廟祈福了。”

溫令兒覺得身子乏軟,還是有些頭重腳輕,她低頭看了看指環,如今還是藥露更有用一些,她只覺得嗓子發幹,思于此便打算下榻喝水,誰知她剛站起身,腳下突然一軟,整個人身子一歪,就往地面摔去。

纖雲見狀心裏大驚,連忙将手中活計扔到一旁,一把抱住溫令兒,急急道:“姑娘,您怎麽了?”

溫令兒驚魂未定地扶着纖雲的手坐在榻上,一時緩不過來神來,她捏了捏自己的小腿,酸麻無比,好在還有感覺。

她試圖動了動腳,壓根使不上力氣,仿佛吊了兩塊大石頭一般沉重,她當下就木了臉,這絕不是風寒的症狀,就算是頭暈眼花,也不可能站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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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挽起褲腿,小腿并未出現青黑色,指環也并未出現異樣,然而她的直覺告訴她,一定是中毒了。

“纖雲,你去把白嬷嬷請來,切記此時莫宣揚,若大夫人那處來了人就說我得了風寒不便見客。”溫令兒緊了緊嗓子,低聲說道。

纖雲看着自家姑娘嚴肅的小臉,連忙點了點頭,便跑出去找白嬷嬷,溫令兒看着自己的雙腿,細細回想着昨日之事,難不成自己是被下了毒?

她嘆了口氣,真是千防萬防,也沒想到會在如此關頭出現問題,她轉了轉指環,往嘴裏滴了幾滴黃色蓮露,如今只能祈求自己明日能順利出府,畢竟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明日若不離開,那就沒有這樣的好機會了。

此時白嬷嬷走了進來,手中拿着一封書信,她方才看着纖雲急匆匆來找她,直覺是自家姑娘出事了。

果不其然,自家姑娘如今垂頭喪氣地看着自己,白嬷嬷心裏一沉,便聽得她道:“嬷嬷,我的雙腿如今站不起來了,您幫忙看看,可是中了毒?”

白嬷嬷眉頭一皺,連忙走了過去,伸手捏了捏溫令兒的小腿,觸感正常,并未出現腫塊,然而看着溫令兒緊蹙的眉眼,她微微變了臉色,繼而從懷裏掏出一個荷包,取出細長的銀針在油燈處燒了片刻。

她轉頭看向自家姑娘道:“姑娘,老奴瞧着這般症狀,您的确是中毒了,不過很難說是中了什麽毒,得用銀針探一探,您忍着點痛。”

溫令兒點了點頭,繞是做好心理準備,可銀針刺入肌膚時,還是痛的她倒吸一口涼氣,眼眶忍不住含了水汽,白嬷嬷見狀雖是心疼,可也沒法子,若自家姑娘想明日借機離開将軍府,那一切都需萬事俱備,方才穩妥。

過了好一會兒,白嬷嬷才将銀針取了出來,不過半瞬,銀針便黑了,白嬷嬷冷着眉眼道:“姑娘,的确是毒,老奴還需查驗一番是什麽毒,您在此期間待在榻上,切勿走動。”

溫令兒點了點頭,心裏沉了一下,昨日都還好好的,怎麽就被下毒了?溫令兒百思不得其解,正當她滿心納悶時,弄巧提着兩個食盒走了進來。

“姑娘,您猜一猜奴婢方才遇見誰了?”弄巧将食盒放在桌上,朝着溫令兒行了一禮,笑着說道。

然而話音一落,便看到白嬷嬷臉色肅然,而自家姑娘也不甚開心的模樣,心裏頓了頓,正疑惑,便聽得自家姑娘道:“可是有什麽好事?”

“方才在大廚房時遇到了前院的小厮,他給了奴婢一個食盒,說裏頭的奶酥是大公子特地吩咐廚房準備的,希望您能喜歡,昨日之事,讓您切莫挂懷。”弄巧言罷,便打開食盒,将奶酥和清粥端在床頭的矮幾上。

溫令兒看着那碟子奶酥,眉心一跳,想到了昨日的夢,不由心裏一陣發毛,霍祁年這厮怎麽可能會給自己道歉?而且還用如此拙劣的手段?這瞧着倒像是霍珍若上次“小雞炖蘑菇”那招。

“嬷嬷,您且看一看這些膳食,可有毒?”溫令兒定定看着食盒裏頭的奶酥,表面色澤金黃,隐隐散發着一股子熱氣,香味誘人。

白嬷嬷點了點頭,重新取了新的銀針探入膳食中,并無任何異樣,她安撫溫令兒道:“姑娘安心,不必太過憂慮,老奴一定會治好您的腿。”

此時一旁的弄巧聽得雲裏霧裏,若按照以往她便直接問出口了,可如今白嬷嬷在一旁,主子不說,自己貿然詢問便是多嘴,她看着自家姑娘和白嬷嬷心有靈犀的模樣,有些失落地低下了頭。

“巧兒,這奶酥和清粥你們分了吃吧,我沒什麽胃口。”溫令兒并未注意到弄巧的神色,她如今全部心思都在自己的腿上。

弄巧聞言點了點頭,将膳食收在食盒裏,看着自家姑娘溫柔的眉眼,咬了咬牙,最後到底是躬身退了出去。

白嬷嬷有意無意看了弄巧離開的背影,雖然她覺得這個丫鬟心思活泛,可到底是溫令兒信任的人,她若是多說反而無益,且看看這兩日弄巧的舉動吧,總不能讓她壞了大事。

“嬷嬷,可查出是什麽毒了?”溫令兒一邊用着早膳,一邊地聲問道。

“回姑娘,這毒喚為曼陀羅花毒,從枝葉之中提煉出汁水,制成麻醉散,雖然對人體無害,可只需要一丁點就能讓人失去行動能力,解毒的方法也較為複雜。

您身上的曼陀花毒劑量較濃,估計需兩日才能真正解開身上的毒素。”白嬷嬷眉頭緊鎖,她在宮中見過這種毒,一般用于不聽話的想逃跑的宮女身上,然而在宮外倒是少見。

溫令兒聞言微微變了臉色,到底是誰下的毒,意欲何為?難不成是為了阻止明日自己去寺廟祈福麽?可大夫人應當知曉,宰相府特地點名了她去,大夫人不可能會對自己下手。

“只能有勞嬷嬷了。對了,不知宰相夫人那處可遞了消息來?”溫令兒自然是不擔心毒的,畢竟自己有指環在手,既然幕後之人想阻止自己去寺廟,那她就如他所願。

溫令兒一出聲提醒,白嬷嬷連忙從袖中掏出一封信遞給溫令兒,低聲道:“夫人說一切準備妥當,您一到寺廟便有人接應您。”

她展開信紙細細看了一遍信上內容,眉眼緩了幾分,眼底終于露出了真切的笑意,信上不僅提了明日的計劃,而且還提到了兄長的消息。

然而下一秒她就凝了臉色,兄長如今正在霍祁年的軍營裏,霍祁年以兄長的性命威脅自己,的确不是假話,既然如此,那她就做的更絕一些罷,給霍祁年送一份大禮。

“嬷嬷,您去給二夫人送一份點心去,就說是我親手做的,讓她務必嘗一嘗。別忘了大夫人和老太太那處也各自送一份。”溫令兒既然要順利離開,那必須是裏應外合,二夫人那處能夠幫自己争取足夠的時間。

白嬷嬷點了點頭,将東西收拾妥當便掩門離開,溫令兒心裏懸着的大石頭,雖然落了幾分,可她唯恐霍祁年察覺,心裏依舊忐忑不安。

她想了想,将纖雲和弄巧叫了進來,兩個丫鬟看着自家姑娘緊繃着一張小臉,不由心裏一沉,弄巧疑惑道:“姑娘,怎麽了?可是奴婢們犯了什麽錯?”

“并非如此,你們可還記得我之前提過的離開将軍府之事?”溫令兒一邊摩挲着指環,一邊問道。

“自然,姑娘的意思是要……”纖雲聞言,飛快接過話頭,嘴邊的“離開”二字呼之欲出,然而她又不敢肯定。

溫令兒将兩個丫鬟的神态盡收眼底,看着纖雲眼底的期待之意,弄巧到底并沒有意料之中的欣喜,她心裏一頓,搖頭道:“我只是想告訴你們,這件事還需從長計議,你們切勿走漏風聲。”

她話音剛落,纖雲極為失望地垂下腦袋,然而弄巧卻是長舒了一口氣,溫令兒見狀,斂了眼底深意,裝作無意道:“假如真到了那日,你們可想跟着我離開?”

“自然,姑娘去哪兒奴婢就去哪兒。”纖雲依舊是最快應答的人,反觀弄巧,眼底露出幾分迷茫之一,最後跟着纖雲的話點了點頭。

溫令兒微微嘆了口氣,看來弄巧是改變心意了,她想到前段時間弄巧的異樣,沉吟一番,方才笑道:“你們下去忙吧,我歇一歇。”

兩個丫鬟點了點頭,掩門退了出去,溫令兒看着弄巧離開的背影,眼底閃過一絲深意。

此時前院書房內,霍祁年正赤|裸着上半身練拳,男人招式淩厲無比,利落果斷,樣式行雲流水,出拳剛勁有力,勢如破竹,招招致命。

然而一旁的霍一卻看出來,主子心裏遠沒有表面那般平靜,換言之,主子如今心亂如麻。

比如主子平日皆是晨間才練拳,可今日從四更起就在院子裏打拳了,再比如,主子第一拳到如今的三百三十拳,其中招式錯了不少,若按照平日,主子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可今日不僅犯了,而且還置之不理。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若他猜的沒錯,定然是因為溫姑娘的緣故,自打昨日溫姑娘當衆說了那番話,自家主子就好似變了一人,而且昨夜還翻了人家姑娘的窗子,明明喜歡得緊,卻不願承認,霍一嘆了口氣,不由搖了搖頭。

霍祁年哪裏知道屬下在心裏編排自己,他如今滿腦子皆是溫令兒昨日撒嬌的場景,明明只要他願意,定然會有比溫令兒還聽話的女子乖巧待在他身側。

他接連好幾日夢到了少女,一直重複着那日的夢,讓他流連忘返,卻又一朝夢醒,他看着少女對別的男子言笑晏晏,原以為她不過是鬧小性子,然而昨夜她信誓旦旦的一番話,讓他生了一種連面對戰場都未有得恐懼感。

他若得不到她,那她就會嫁給別的男人,霍祁年見過溫令兒最最真心實意的模樣,之後她也會那般照顧他人,思于此,霍祁年一拳重重打在樹上,一聲巨響,驚得藏在枝葉間鳥兒四處亂飛。

男人微微擡眼,看着飛向天空的鳥兒,薄唇微勾,鳳目皆是滲人的寒意,既然她想離開,那他不介意親手折斷她的翅膀。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connion小可愛澆灌的營養液,霍狗子正努力往火葬場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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