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掉馬(中)

林紹學冷冷看着賀淩,手卻暗暗握住了藏在袖中的匕首,他原本并不知賀淩是霍祁年,一切都拜程修庭所賜,中秋節那晚他着人跟蹤了程修庭,自然将他們兩人之間的對峙看的一清二楚。

之所以遲遲不出手,是因為他想讓程修庭當着溫令兒的的面揭穿賀淩的身份,誰曾想,程修庭沒腦子,不僅佳人沒抱成還白白丢了一條性命,而賀淩卻安然無恙,而且還利用溫令兒的心軟,再次搪塞過去。

他好不容易同溫令兒親近了不少,怎能讓賀淩壞了好事,若是可以,他想讓霍祁年徹底消失在這個人間。

賀淩對上林紹學陰冷的目光,面色平靜,只淡淡看了來人一眼,毫不在意道:“林公子說什麽?賀某并不知你話中何意,林公子可別在賀某身上安那莫須有的罪名。”

“霍公子為了接近喃喃的确費了不少苦心啊,不僅易了容,還為喃喃擋了一刀,可你忘了,紙是包不住火的,你這般厚顏無/恥,喃喃遲早會知道的。”林紹學冷眼看着賀淩,眼底皆是嘲諷之意,他就差沒明說,霍祁年不要臉。

若非程修庭那個傻子行事太高調,以所謂真相威脅賀淩,也不至于死的這麽早,這個真相,原本他是不打算親口說的,可如今他若是繼續坐山觀虎鬥,那即将到手的鴨子就飛了。

“林紹學,你又是什麽好人?中秋那晚你早就找到喃喃,不過是想借着程修庭之口說出所謂真相罷了,如今在此處裝什麽情深意長,未免太過諷刺。”賀淩懶懶靠在榻上,手中把玩着桌上的藥膏,鳳目微眯,眼底皆是殺意。

林紹學聞言,頭皮一緊,急急開口道:“你別血口噴人,若非你強行帶喃喃離開,怎麽可能會讓她陷入困境?”

“呵,這麽多年,林公子還是老樣子,就算郡主厭惡我,也不會喜歡上你這種人,愚蠢自私。”賀淩冷嗤一聲,就算最後溫令兒嫁給他人,也不可能是林紹學,他不配。

站在一旁的溫瑾楓雖然不知兩人的淵源,可這乍一看去,兩人之間好似燃燒着熊熊火焰,氛圍極其緊張。

他想了想,還是出聲道:“喃喃最讨厭別人騙她,你若是霍祁年那就盡快滾出去,你若不是,那你回去告訴霍祁年,彼此尊重,井水不犯河水,才能相安無事。”

“世子爺誤會了,我同将軍府沒有任何關系,這些話您還是親口對霍将軍說罷。”賀淩語氣緩了幾分,畢竟是溫令兒的親兄長,之後說不定還能成為大舅兄,做人留一線,他日好相見。

林紹學被賀淩氣得太陽穴直跳,也不想同他繼續糾纏,從懷裏掏出一瓶藥水扔在桌上,冷笑道:“你也別轉移話題,死不承認了,這是易容藥水,你若是光明磊落,那就試一試,自證清白。”

瓷瓶落在桌面發出清脆的聲響,轉了一圈之後堪堪停穩,便聽得賀淩道:“林公子不分青紅皂白質問賀某,若到時候這藥水無用,該當如何?”

林紹學看着賀淩篤定的眉眼,雖然心裏生疑,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若此次能夠揭露賀淩的真面目,明德王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他,就算是死不了也掉一層皮,而且程修庭查到的證據直指賀淩就是霍祁年,定然假不了。

“若是無用,那我自然不會說什麽。”林紹學言罷,示意站在門外的小厮去端一盆熱水來,他緊握着方才扔在桌上的瓷瓶,眼底布滿了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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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公子如此信誓旦旦,那賀某就等着看好戲了。”賀淩薄唇微勾,鳳目微斂,将眼底意料之中遮掩其中。

他從來不做沒有準備的事,怎麽可能會在這種事情上露出馬腳,程修庭不過運氣才查探到他的消息罷了,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會殺了他。

不過,那也是遲早的事,程修庭觊觎不屬于自己的東西,還生了不該有的肮髒心思,他怎能輕易放過他?

而此時的林紹學心裏也是百般思量,他從程修庭手中得到消息不過是一張紙而已,真正見到賀淩真實面目的人是程修庭,他如今的确沒有直接證據能證明賀淩是霍祁年,可種種跡象表明,賀淩一定同霍祁年有關。

他想要的真相不是賀淩到底是誰,而是将這個名頭安在賀淩頭上,就算賀淩身份清白,可只要同将軍府有所牽扯,明德王不會讓賀淩留在溫令兒身邊的。

正當兩人沉吟時,一個小厮端着一盆熱水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一個丫鬟,手中捧着毛巾等物。

“将東西放在桌上,你們先出去罷。”林紹學朝着小厮擺了擺手,随意說道,并未注意站在一旁的丫鬟眼底露出的意味深長。

兩人将東西布置好便掩門退了出去,室內又恢複一片靜寂,林紹學将手中藥水倒入水盆中,繼而沖着賀淩指了指其道:“請吧,霍公子。”

霍祁年撐着榻沿起身,肩膀處剛包紮好的傷口又裂開了,然而他眉頭卻皺也未皺,壓根不将這皮肉之痛放在心上,同方才當着溫令兒在時的神态判若兩人。

他走到桌子前,看着水中倒影,陌生又熟悉,心中緊了幾分,便将臉沒入熱水中,過了一會兒,只聽得水聲叮咚作響,男人方才擡起頭來,冷冷看着林紹學,取過擱在一旁的毛巾随意擦了擦臉。

林紹學聞聲看去,賀淩臉上并無任何異樣,同方才無異,他厲聲道:“不可能!你是不是在水中做了什麽手腳?”

“林公子急什麽?如今真相就在眼前,讓你失望了?”賀淩将毛巾扔在一旁,冷笑一聲,并未理會臉上未擦幹的水滴,任由它們打濕自己的衣襟。

溫瑾楓看着林紹學眼底的不可置信,以及賀淩從容不迫的神态,想到自家妹妹說的那番話,正要開口勸林紹學,此時便聽得外頭道:“奴婢秋水見過世子爺,郡主派奴婢前來服侍賀公子,不知奴婢現在可否方便進去?”

不待其他兩人反應,溫瑾楓連忙道:“進來吧,給賀公子換藥。”

此時室內氛圍極為尴尬,剛好有人來了,将尴尬之意沖散了幾分,林紹學狠狠盯着賀淩,心裏意難平,他氣得甩了袖子,出了門去。

溫瑾楓看了賀淩一眼,想到自家妹妹,也不好多說什麽,只簡單吩咐了丫鬟幾句,便轉身離開,秋水盯着溫瑾楓背影消失,眼底飛快閃過一起深意,方才端着東西進了內室。

賀淩看着兩人離開後,臉色緩了幾分,并不在意室內的丫鬟,屈着長腿,随意靠在榻上,忍痛往傷口處撒了些許藥粉,他早就料到會有今日,不然如何能應對林紹學的為難?

他原就虧欠溫令兒,如今好不容易找到機會補救,若被查明身份,那一切都功虧一篑,少女會更加厭惡自己,他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他想讓她再次喜歡上他,到時候将所有事情解釋清楚,定會冰釋前嫌。

秋水看似一直低着頭收拾着桌上的東西,實則是将賀淩舉動神态盡收眼底,收拾好之後,便捧着藥瓶布帶走到榻旁,恭敬道:“賀公子,郡主吩咐奴婢給您換藥。”

言罷,秋水便放下托盤,打算去解賀淩傷口處染了血跡的繃帶,她身上帶着一股極為甜膩的香氣,像是果香,撲面而來,讓他極為不适,幾乎是一瞬間,賀淩忍不住咳嗽起來。

他取過佩刀将那個丫鬟一把擋開,鳳目幽暗,冷冷道:“滾!”

秋水被賀淩一把推到在地,一不小心将托盤中的藥瓶撞倒在桌上,只聽得一聲清脆的聲響,藥粉撒了一桌,有些還落在賀淩身上,散發出一股刺鼻的味道。

賀淩被這突如其來的味道刺得鼻尖發痛,不過一會兒,呼吸便有些困難,忍不住咳嗽起來,他飛快将身上藥粉拍去,然而誰知越拍,藥粉飛揚得越是厲害,将他包裹其中。

秋水雖然心生恐懼,然而又記着那個人同她說的話,到底是忍着心裏害怕,起身柔聲道:“公子讓奴婢來吧,奴婢時常給府裏受傷的人處理傷口,不會弄傷您的。”

她言罷,小心翼翼觀察着賀淩,發現眼前男人臉色黑沉如夜色,整個人高度緊繃着,手中緊握着佩刀,同方才的狀态壓根不同,像是極為厭惡女子接近一般。

賀淩将佩刀重重摔在桌上,并未言語,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一股無形的威壓之意,将秋水吓得瑟瑟發抖,她連忙跪下身子,顫聲道:“公子莫氣,奴婢這就離開。”

秋水離開前,特意看了一眼男人的臉和脖頸,便捧着水盆毛巾,匆匆出了房門,她離開之後便一路馬不停蹄出了院子往不遠處的亭子而去。

她轉過一道角門便看到有人坐在亭中,秋水連忙斂了思緒急急往亭子而去,她捧着東西放在桌上,朝着坐在亭中的人行了一禮道:“郡主,奴婢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做好那些事了。”

“辛苦你了,可有什麽異樣之處?”溫令兒慢悠悠喝了一口茶水,看着桌上的水盆和毛巾,露出些許深意。

“剛開始還一切正常,不過那位賀公子……好似生氣了,奴婢剛要靠近他,就被他一把推到在地,像是極為厭惡奴婢近身一般。”秋水想起方才的場景就一陣後怕,她能清晰的感受到賀淩對她生了殺意,若非此處是明德王府,自己怕是小命難保。

她頓了頓,緩了一口氣又道:“奴婢方才将藥粉打翻,賀公子果真如您說的那般,不僅面赤心快,而且呼吸困難,脖頸處染了極為瘆人的紅疹,只是奇怪的是,臉上卻是一絲異樣也無。”

溫令兒聞言,終于露了幾分笑意,她朝着秋水擺了擺手,示意她先離開,待秋水背影消失後,她方才朝着白嬷嬷道:“嬷嬷,您看看這水中都有什麽東西。”

白嬷嬷颔首,取過毛巾細細查看,繼而又以銀針試了試盆中的地水,過了一盞茶,方才道:“郡主,這毛巾和水裏都有易容的藥物殘渣,林公子在裏頭倒了解藥雖然藥效極低,但也是有些許作用的,結合方才秋水說的話,那位賀公子如今應當是易容了。”

溫令兒聞言,心裏雖然早就做了心裏準備,可她還是心中一窒,不管賀淩是何人,總歸是她騙了自己,騙了自己的人,她要親手報複。

她慢條斯理把玩着手中指環,淡淡笑道:“再等一會兒,狐貍尾巴才剛剛露出來呢。”

作者有話要說:女主原本并沒有懷疑,是聽了他們勸說之後才采取行動,至于林紹學,純粹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鬥不過男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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