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人心難測
溫令兒聞言頓時愣在原地,連忙看向自家兄長,兩人面面相觑,她連忙打開門道:“怎麽回事!”
“回郡主,奴才趕到那處時纖雲姑娘已不見蹤影,還有那位紀靜婉姑娘也不知去向何處,只有林公子昏倒在地,身上還放了一個錦囊。”小厮說罷,将手中錦囊遞給溫令兒。
溫令兒聞言,眉眼微動,接過手中錦囊,繼而看向溫瑾楓道:“哥哥,你也累了,先去歇着吧,這些事由我來處理,這幾日怕是不太平。”
溫瑾楓看着少女原本略帶幾分孩子氣的眉眼不知從何時開始突然變得堅毅,他心裏微微一痛,覺得自己并未盡到兄長的責任,明明她應該像其他貴族小姐一般被捧在掌心中呵護。
他眉眼皆是倦意,嘆了口氣道:“喃喃,你辛苦了,這些事原該我這個做兄長的來承擔,誰知我這般沒用,不僅找不到父親,還讓你這般辛苦。”
“哥哥說什麽傻話,既然是一家人便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沒有你吃苦我享福這種說法,你若是繼續這般,我可就真生氣了。”溫令兒走過去重重錘了一下溫瑾楓的肩膀,眼底露出幾分無奈之意,能被兄長這般疼愛,她自然是感動的,但如今事關重大,也許涉及朝堂争鬥之事,她如何能心安?
溫瑾楓聞言笑了笑,長舒一口氣,伸手揉了揉自家妹妹的腦袋,往周圍打量了一眼,繼而低聲道:“妹妹,父親失蹤之事過不久就會傳到所有人耳中,有人必定會向陛下提議延遲秋狩,到時候若父親遲遲不出現,那些人一定會讓陛下重擇人選,到時候父親才真是性命垂危。”
溫令兒知道溫瑾楓話中何意,如今父親失蹤的消息還暫且保密,他們能拖延的時間也就短短五六個時辰,然而那些人不可能會讓父親出現,到時候陛下被鬧得心力交瘁時,自然就會指定人選代替父親的位置,而年紀輕輕的他們絕對不在那個人選之內。
即便那個人選是暫時的,但只要權利在手,他們便會架空其中職位,會來一次大換血,所以就算是等父親出現了,到時候也已來不及,父親不得不将那枚印章給出去。
“陛下明明知道父親不理朝堂之事,又為何以秋狩來牽制父親?”溫令兒雖是這般問,可答案是什麽,她已經猜了個大概了。
溫瑾楓看着自家妹妹眉眼緊蹙,憂心忡忡,他伸手撫上她的內心,溫柔笑道:“別擔心,父親一定不會出事的,我已經将他找回來。”
“哥哥,明日怕是還有一大堆事等着我們呢,你先去歇着吧,我去表哥那處看看。”溫令兒言罷,又囑咐小厮細細照看溫瑾楓,繼而往林紹學住的房間走去。
她一人走在路上,聽着周圍蟲鳴鳥叫,心裏沉悶無比,天氣越發冷了,她看着天邊如火般絢爛的晚霞,長嘆了一口氣,繼而低頭低頭打開手中握着的那個錦囊,裏頭掉出一張紙條。
紙條上寫了短短的一行字:對不起,我愧對你的好意,你的侍女知道了不該知道的秘密,所以……
剩下的內容雖然并未言明,但溫令兒知道纖雲如今的确是被人劫走了,她沉默許久,方才朝着暗處比了一個手勢,此時有兩個女暗衛悄然聲息出現在她背後。
這兩名暗衛是明德王送給她的,在之前送她的生辰禮物中提到了只要她需要,暗衛無處不在,她以前只當明德王哄着她玩,如今聽着暗衛的聲音,才知道他對自己的疼愛,溫令兒只覺得鼻子發酸。
兩個熬暗衛恭敬道:“屬下南琴/北筝見過郡主,不知郡主有何吩咐。”
“你們去查一查今日來府裏的那個紅裙女子,到底是不是她帶走了纖雲,亦是會不會還有其他真相,查探清楚,将她們兩人找回來。”溫令兒言罷,揉了揉眉心,聽得暗衛應了一聲,她心裏微微一定,便轉身朝着林紹學所在屋子的方向走去。
她剛到門口,便看到鄧嬷嬷守在門外,鄧嬷嬷見了她來,臉上即刻染了和藹的笑意,行了一禮道:“老奴見過郡主,如今夫人正在裏頭和大公子說話呢。”
“嬷嬷無需多禮,表哥的傷勢如何?可查出是誰幹的?”溫令兒眼底的冷意早就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擔憂之意。
鄧嬷嬷看着少女貼心的模樣,越發喜歡溫令兒了,她慈愛道:“郡主別擔心,公子的傷口已經止住血了,并無大礙,不過就是一直念着您呢,如今見了您來,想必傷痛都能減了一半了。”
溫令兒看着鄧嬷嬷滿是深意的笑容,她心裏微微一滞,正要開口,便聽得屋內傳來一聲輕柔的女聲道:“可是喃喃來了?快進來!”
“姨母耳朵真尖呢,我正在同鄧嬷嬷說到表哥的傷勢怎麽樣了。”溫令兒笑着進了屋,便看到明氏溫柔地看着自己,眼底皆是寵溺之意。
“你表哥皮糙肉厚,養幾天就好了,我倒是擔心你,這麽大的事情為何不派人告訴我?若不是你表哥說漏嘴我還不知道!”明氏佯裝怒意看向溫令兒。
“姨母,您本來就被瑣事纏身,為了後院之事筋疲力盡,令兒心疼你,左右令兒如今也長大了,能夠應付這些事,就算搞不定,不是還有表哥嗎?”她心裏微微一暖,走過去依偎在明氏身側,笑眯眯道。
此時躺在榻上的林紹學看着少女撒嬌的模樣,眼底露出幾分溫柔之意,附和道:“母親,你放心吧,我會陪在喃喃身邊的。”
溫令兒聞言看向男人,眼底染了幾分笑意,繼而道:“表哥,方才是怎麽回事?雲兒為何會被人抓走?”
林紹學看着少女眼底的疑惑驚訝,還有對纖雲的擔心,他知道纖雲對她極為重要,可誰讓纖雲運氣不好,偏偏就聽到這個秘密了?
他不會殺了她,但是這輩子,纖雲也見不到溫令兒了,他會替溫令兒給纖雲找個好人家,他斂了眼底身子,嘆了口氣,将方才之事如數道來:“你去書房之後纖雲也離開了,我那時正打算出門,着人去查一查王爺的蹤跡,看能不能托人幫忙,誰知還沒出門,便聽到那位紀姑娘和纖雲的争執聲,她說纖雲聽到了她的秘密了,還威脅纖雲若是敢洩露就殺了她。”
林紹學緩了緩,皺着眉頭,捂着傷口,看着極為痛苦,溫令兒正要開口,便聽得他又道:“我想着纖雲對你是極為重要之人,自然要幫她一把,誰知小看了那個女子的武功,還沒帶纖雲離開,手臂就被她刺了一刀,最後醒來時,發現纖雲和那個女子早已經不見蹤影。”
“表哥,對不起,若不是我執意将她帶回來,纖雲和你也不會出事,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到她,讓她付出代價。”溫令兒看着林紹學臉色蒼白,無精打采的模樣,不由嘆了一聲,若真相如此,那她就是引狼入室了。
“不怪你,只怪人心難測。你心腸軟,換做是我也會動恻隐之心,你別有太大負擔,那個女子不簡單,如今王爺之事還未解決,她暫且放一放吧。”林紹學自然不希望溫令兒去找紀靜婉,他已經安排好一切了,紀靜婉必死無疑。
“是啊喃喃,這不是你的錯,只不過以後還是要多個心眼,如今王爺失蹤,難免有心人趁機而入。”明氏溫柔注視地溫令兒,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溫令兒順着點了點頭,乖巧笑道:“讓姨母和表哥擔心了,我一定會吸取教訓的。”
“喃喃,對于那枚印章,你打算怎麽辦?若是陛下沖着擇新的人選,我怕到時候那些人會一不作二不休殺了王爺。”林紹學看着溫令兒順從的模樣,同方才對着甄府發飙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他今日方才真正領會她的本事。
若是自己太過主動着急,反而容易露出破綻,溫令兒雖然看着乖巧聽話,實則心裏有自己的算計,不可能會聽信他的一面之詞,也不可能會輕易将整個王府交到自己手上。
溫令兒聞言看向林紹學,男人目光坦誠溫和,猶如善解人意的大哥哥一般讓人不由自主想剖析心語,她心裏動了動,笑眼彎彎道:“所謂人選,不是看誰能勝任,而是看誰能制衡這風起雲湧的局面,陛下自然不會輕易定奪,我們不能被動,我打算去争取這個位置,表哥能幫我嗎?”
她說完這番話,別說林紹學,便是連處事不驚的明氏都變了臉色,溫令兒如此平靜分析其中利害,是他們意料之外的。
“喃喃,你長大了。你盡管大膽去做,姨母一定會支持你。”明氏欣慰地摸了摸溫令兒的頭,眼底含着一層濕意。
林紹學微微一愣,對上少女的笑眼,不由自主地點頭道:“自然,只要是表妹想做的事,我一定在所不辭。”
他如今只要待在溫令兒身邊,就能掌控全局,不僅能坐收漁翁之利,還能抱的美人歸,如今溫令兒能依靠的人只有他了。
“那這幾日就麻煩表哥了,你今日好好休息,明日才是真正的硬仗。”溫令兒笑着開了口,正要起身時,腳下一滑,整個人朝着林紹學摔去,位置不偏不倚就在壓在他的左臂上。
只見此時,男人飛快移開左臂,伸出未受傷的右手扶住了她,溫令兒飛快看了一眼抱的嚴實的左臂,眼底露出深意。
“表妹,你沒事吧?”林紹學看着少女微微發愣的模樣,忍不住擔憂問道。
溫令兒聞聲回神,微微退後了一步,收回自己的手,心有餘悸道:“這幾日心神不寧,方才差點闖禍,多謝表哥扶住了我。”
林紹學笑着搖了搖頭,想要揉了揉少女的小腦袋,才發現溫令兒不知何時退了好幾步,他有些尴尬地收回手,溫和道:“今日你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溫令兒點了點頭,同明氏和林紹興行了一禮便出了房門,往自己住的院子而去,她總覺得不對勁,然而細細深究時,卻又不知何處出了問題。
她心裏煩躁不安,不想見人,便随意挑了一條幽靜的小徑漫步散心,她快走到院子時,便聽得圍牆那處傳來了說話聲:“你聽說了嗎?郡主的婚期将近啊。”
“你瞎說什麽,王爺如今生死未蔔,郡主今日連午飯都沒吃,怎麽可能有心思操勞那些沒影兒的事?”
“我沒胡說,這是宰相府的小厮昨夜喝醉酒說的,聽說王爺如今安然無恙,只不過還沒到出現的時機,等時機成熟,王爺回來,郡主的喜事也就來了。”
“這……這可就奇了怪了,林公子這般寵愛郡主,既然知道王爺的下落,為何不同郡主言明?這樣說不定還能博得郡主青眼呢。”
“說不定林公子有自己的思量,也許明日就将這個驚喜告訴郡主了,主子的心思我們哪能猜的透啊。”
溫令兒靜靜聽着圍牆那邊的小丫鬟叽叽喳喳議論着,面無表情,然而心裏卻是掀起了驚濤駭浪,她想到了霍祁年今日送來的那封信裏寫的一句話:真假難辨,喃喃小心。
她搖了搖腦袋,只覺得可笑,何時霍祁年說的話也能信了,她聽着議論聲越來越近,知道那兩個小丫鬟正往自己這邊走來了。
雖然此時已是黃昏時分,暮色四合,但一個大活人站在這裏還是能看到的,她慌不擇路,連忙跑到圍牆旁的桂花樹後頭躲了起來。
她剛躲好,便看到那兩個小丫鬟經過,又笑着走遠了,她看着她們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狼狽的模樣,後知後覺意識到,這明明是自己的地盤,為何同做賊心虛一般?
溫令兒自嘲地笑了笑,整了整裙衫,正打算離開,此時眼前突然一黑,背後便觸到一溫熱感,熟悉的冷香撲面而來。
她心裏大駭,連忙從袖袋中掏出匕首,往後頭刺去,然而那人早就料想到她的舉動,輕而易舉打落她手裏的匕首,一個轉身,便将她禁锢在牆角。
溫令兒如今雙手都被那人緊箍着,壓根掙脫不得,她氣得小臉通紅,脆生生罵道:“你不要臉,給我松手!”
男人高大的身影将她籠罩其中,覆蓋地嚴嚴實實,他溫柔摩挲着少女纖細柔軟的手腕,鳳目微眯,俯身湊在少女耳邊,嗓音低沉道:“殿下,數秋未見,別來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