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王妃 等他殺瘋了的時候,大家都得遭殃……
兮折聽她問自己的生辰, 自然對他開始提防,花無忌一個去看病的人,被他打成那樣, 兮折心裏有氣。
但是她還是壓制着自己的怒氣, 只回答他:“五月初五。”
男人聞言, 神色也沒什麽變化,只是輕輕地點頭,坐在院子裏的石桌旁,問兮折:“害怕麽?”
兮折問:“怕什麽?”
男人回答:“怕孤王。”
兮折卻是反問:“西域王怕東黎城麽?”
男人一雙好看的眸子眯了眯, 骨節分明的手剛碰到石桌上的青瓷釉茶杯, 聽到兮折這樣問,他的動作頓了頓, 繼而拿起杯盞喝了一口還有餘溫的茶水:“孤王和東黎城無冤無仇,為何要怕他沈東黎?”
兮折糾正道:“不是沈東黎, 是樓湮大帝, 您知道吧,他渡劫成帝仙了, 可能是這個修真界唯一的一個帝仙,拒絕了天界冊封的帝仙。”
蘭渝臣的小拇指微微抖了抖, 放下茶盞望向兮折:“那又如何?”
兮折笑了笑道:“不如何, 只是想跟您說一聲,他是家夫。”
蘭渝臣:“……”
兮折站在他面前, 不卑不亢繼續道:“未來修真界的走勢如何, 您可能比我更清楚, 我此次前來西域,明知道山有虎,卻偏向虎山行, 您知道為什麽嗎?”
蘭渝臣擡頭看着兮折的眼睛,這雙眼睛和幽寂的可以說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單說像不足以表達她倆的相似。
蘭渝臣移開目光,只是冷笑一聲道:“你一個小丫頭,能幹什麽?”
兮折回答:“我能做的事情多了,我不跟你打啞謎,我是為你而來。”
男人的身子僵住,他不可思議地看向兮折:“為了我?你可知道我和你爹有什麽過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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兮折也在他旁邊坐下來,他只是看了一眼,也沒管。
兮折坐在他旁邊給他續茶:“你和我爹的事情是私事,但是我來卻不是為了私事,私事咱們暫且撇在一邊,我就問您一句,您想看到這修真界覆滅讓百姓受苦麽?”
蘭渝臣“啪”地一聲放下手中的杯盞,華發被風拂過,在鬓邊的簪花上纏繞,他側首眼神冰寒地看着兮折:“你倒是現在好意思問我,沈東黎屠殺京安紫府的時候,你可有讓他心懷百姓?”
兮折一聽,便知道沈東黎這個話柄是撇不開了,她只得自圓其說:“那是他被盛天境等仙門逼迫的,以後他做了這修真界的主宰,自然不會再那樣了,您也知道,他遲早會統一修真界,不管是八大仙門還是四域之地,都會對他俯首稱臣,您若是站在我們這一邊,就免去了戰亂不是麽?”
蘭渝臣拍桌而起,居高臨下看着兮折,眼神陰婺:“你一個小姑娘,也敢在我的王宮裏威脅我?你以為我是沈東黎那個不知死活的男人麽?他可以為了你把東黎城遷到禹河去,我可不是。”
兮折安撫他道:“您先別激動,我這不是在跟您商量麽,沈東黎确實做事欠妥,但是他獨斷專行啊,誰也阻止不了,而我作為他的內人,也是該幫他一些,也省去了不少事您說對麽?”
蘭渝臣冷笑:“那你有什麽把握讓我為了你和東黎城與其他疆域以及仙門為敵?”
兮折指了指自己:“我是阿娘的女兒,你和我爹因為阿娘的事情鬧地不愉快,但是阿娘始終和我爹生下了我,所以過去的仇怨您也該放下了,我這樣做其實對您的西域也是有利無害的,您且仔細想想,如果沈東黎真的下令攻打四域的話,肯定都不在話下的。”
蘭渝臣沒理會兮折,狠狠地甩袖走人:“妄想,就算是沈東黎來了,他也得和我打過了再說才行,至于你,你受制于我,如果你的那兩個夥伴找不到菩提引魄燈,你就會死在我手上。”
兮折起身喊住他:“你先別走,那你敢讓我見一下您的王妃麽?”
蘭渝臣的身子一僵,兮折繼續道:“您為什麽不要我見王妃?為何單獨我不能見她?是因為她和我有關系,還是您心裏有鬼?”
蘭渝臣握緊了拳頭,他回頭指着兮折道:“你在逼我動手解決了你是麽?”
兮折想知道他和禹宴臨到底有什麽恩怨,故意激蘭渝臣:“那你就殺了我啊,你為什麽不動手?你問我生辰幹什麽?是不是我爹和我娘成親有我之前,她就有了第一個男人,而那個男人是你啊?”
兮折覺得蘭渝臣問她生辰問地莫名其妙,她雖然疑惑,但也想到了一個不可能的結果,那就是她阿娘沒死之前可能喜歡過兩個男人,但是最後卻選擇和禹宴臨成親,而放棄了蘭渝臣。
這關系挺亂的,如果她這次不來西域,這件事情可能她永遠都不會知道。
也該是感謝柳之栖給她這個機會。
蘭渝臣站在那裏,眼中的恨意更深,如果不是禹宴臨,幽寂又怎麽會死?他又怎麽會這十幾年來都在痛苦中掙紮,他和幽寂都要成親了,卻被禹宴臨橫插一腳,這口氣他怎麽咽的下去?
他懷疑兮折是他女兒,可是她的生辰不對,按照他和幽寂圓房的日子來算,兮折的生辰該是四月初,可是兮折卻生在了五月。
但她沒有一個地方像禹宴臨,雖然和他蘭渝臣也沒什麽相似的地方。
幽寂和禹宴臨成親時,已經和他有了夫妻之實,如果不是禹宴臨,他也不至于這十多年一直在想法子救活她。
兮折見他停下了腳步,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花無忌也說見了他的王妃,可能會得到什麽結果,所以兮折想見那個王妃。
她走上前去,站在蘭渝臣身後:“我想知道阿娘的故事,我也想知道你們之間的恩怨,我從小便沒有娘親,都是爹一個人養大的,我也很希望她還活着,最起碼讓我見一面,我也就滿足了。”
蘭渝臣的手抖了抖,他抿了唇:“她早死了。”
兮折問:“那你要菩提引魄燈是要救誰?如果你真是一個專一且專情的人,你又如何在我阿娘死後愛上別人?”
當然,禹宴臨也口口聲聲說最愛她阿娘了,最後還是娶了天道宗堯紅淚,還生了兩個孩子,這世上的感情,最是愛情讓人捉摸不透。
蘭渝臣竟是被兮折問地啞口無言,他甚至連發脾氣都沒有,快步出了院門。
像是逃了,兮折站在那裏看着,蘭渝臣越是這樣,她就越是懷疑。
這不像他 ,他不該是這樣的。
所以 ,那個王妃到底是何人?和她有關系麽?
還是她阿娘也認識的朋友?
兮折心裏充滿了疑惑,禹宴臨從未跟她說起過阿娘的事情,她所有的好奇都被堵在了心裏,無人給她解惑。
有些焦慮,但她知道她不能自亂陣腳,蘭渝臣還會來找她的。
蘭渝臣感覺兮折可能知道什麽了,不然她怎麽會說出那些話?她真的是跟她母親一樣,玲珑剔透,心裏明鏡兒似的,那她此次前來真的是為了拉攏他,還是為了幽寂?
他不知道。
來到王妃的寝殿,他揮退了衆位侍從和宮女,關好殿門,走向內殿。
榻上的女人聽見了腳步聲,輕聲問:“渝臣?”
蘭渝臣揭過帷幔,只見榻上躺着一個臉色蒼白的二八年歲的少女,身着豔麗的宮裝,她躺在床榻不曾走動都盛裝打扮着。
她玉指纖纖,輕輕地扣住蘭渝臣的手腕,眼中有百般柔情:“自從花無忌來看過之後,你就一直心神不寧的,你怎麽了?不能和我說麽?”
蘭渝臣抿了薄唇,反手握住她的手道:“你想她麽?”
少女一愣,笑了笑,杏眸含水:“誰?”
蘭渝臣說:“兮折。”
女子的身子一僵,眼神頓時變了:“你肯讓我見她了麽?”
蘭渝臣抿了唇,搖頭:“不想,但是,她長得和你好像啊……”
女子着急地起身抓住他的手,眼裏的淚說來就來:“渝臣,我感謝你的救命之恩,但是這十多年我沒有一天不想她呀,我想見她,她來找你了麽?”
蘭渝臣的眸子微微沉了幾分:“那你告訴我,她是誰的女兒?是禹宴臨的還是我的?”
女子哽住,她放開蘭渝臣的手,搖頭:“你不要問這些,早就知道的事情,何必再問……”
蘭渝臣冷笑:“所以,我為什麽要自取其辱,我費盡心思救活你,想讓你和我在沒人知道的情況下終老一生,沒人知道你還活着,你也答應我會忘了禹宴臨忘了她,可如今提起她,你還是鎮定不了,你要知道你現在是西域仙門五行門的女兒,不是那個一身傷痕的冷幽寂了,冷幽寂已經死了,難道你想用一個沒她大的少女身子,去認她麽?”
女子眼中有了霧水,她搖頭,慢慢地後退躺回去,靠在床頭,眼淚從眼底滾落:“不會,她不會認我的,她不會認我的……”
她的眼淚落了滿臉:“十八年了,她也長大了,自出生就沒見過我,我有什麽臉去見她……”
蘭渝臣握住她的手道:“幽寂,等找回你的那一魄,我也不做什麽西域王了,我帶你走吧,咱們不去蹚渾水,這修真界,沈東黎遲早要歸一的,等他殺瘋了的時候,都得遭殃。”
女子滿臉淚水,她看着蘭渝臣:“那你能讓我見她一面麽?她是不是和花無忌一起來的。你把她扣下當人質了?”
蘭渝臣沒答話,算是默認了,女子握住他的手乞求道:“渝臣,你讓我見她一面,以後我都不見了。”
蘭渝臣沉默許久,終是答應了,他說:“那就見一面,我讓你見她一面。”
女子邊落淚邊點頭感謝:“謝謝,謝謝你。”
蘭渝臣薄唇緊抿:“我也想和你有個女兒,你什麽時候能給我?”
女子沒答話。
蘭渝臣心裏難受地要命:“她真的長得跟你很像。”
女子握緊他的手:“等我們重新開始之後,我會給你生的。”
蘭渝臣點頭:“那就好。”
兮折被人看守着,哪裏都不得去,她覺得蘭渝臣會來見她,但她沒想到他會帶着那位病重的王妃一起來。
病重的王妃化了妝,神色看起來精神不少,但是走路得有人扶着,蘭渝臣親自扶着她。
足以看出來這位王妃在蘭渝臣心中的地位有多重。
是個花季少女,可能比兮折還要小個一兩歲,面若桃花,眼若流波,看她的時候,那雙眼睛裏似乎都有水波在流動。
她長發挽起,盛裝打扮,即使是婦人的打扮,還是掩飾不住她那張臉蛋的稚嫩。
然而,那雙眼睛卻讓兮折看不懂了。
她站在兮折五米開外,靜靜地注視着兮折,眸中有了淚光。
兮折很清楚,她并不認識這個人。
甚至可以說毫無交集。
可是花無忌為何要她見這位王妃?
兮折上前行了禮,女子即使要人攙扶,卻一把彎腰扶住了她。
她的手握住兮折的手腕時,兮折的心裏陡然一跳。
她擡眼與她對視,見她眼角的淚都要落了,有些訝異。
蘭渝臣把她推開,兀自攙扶着女子往院內的桌前走。
她一直在回頭看她,兮折覺得這種感覺很奇怪。
明明是毫不相識的兩人……為何心會這樣痛?
兮折跟着上前站在了他倆面前,她沒說話,倒是蘭渝臣問她:“你見她做什麽?有什麽話就說。”
兮折低頭與女子對視,問出的卻是:“我們倆是否以前見過?我為何總覺得你很熟悉?”
女子忽而淚如雨下,她搖頭。
兮折也是不解,她為何哭地那樣傷心?
蘭渝臣抿着薄唇給她用手帕擦了淚,起身道:“咱們這就回去。”
女子搖頭,抓住蘭渝臣的手,搖頭:“再等等。”
兮折的心揪住了,看着她哭,她為什麽也這樣難過?
女子終于斂住了情緒,她眼尾紅着,聲音輕柔地過分:“你叫兮折?”
兮折點頭:“我叫禹兮折,是禹河的嫡長女。”
女子點頭,卻問:“你爹對你好麽?”
兮折再次點頭:“阿爹從小很寵我。”
女子突然舒了口氣,伸手抹眼角,點頭:“那就好,那就好啊……”
兮折又問:“您認識我爹麽?您看起來很年輕……”
菩提引魄燈,她該明白的,除非是奪舍重生的人失去魂魄不能完整才能用這個東西來召喚游離在世上的殘魂殘魄。
兮折其實從她看着她哭的一瞬間就像明白什麽了,但是她不敢肯定。
也不敢認。
女子有些欲蓋彌彰:“不認識,就是覺得你長得很像……”很像我。
兮折搶答:“他們都說我長得像阿娘,可我的阿娘從我出生就去世了,她大概是不喜歡我的。”
女子着急道:“沒有,她很喜歡你……”
沒說完,蘭渝臣咳嗽一聲,女子這才驚覺自己情緒太激動,不得不斂了情緒,指着旁邊道,“你坐呀,兮折你坐下。”
兮折坐在她旁邊,她眼眶紅着,握住她的手,笑着問:“我和你一見如故,以後就是朋友了好不好?你都這麽大了,可有許配人家?”
兮折有點想哭,她點頭:“許了,許給東黎城的沈東黎了。”
女子一愣,點頭道:“沈東黎啊……他對你好麽,他欺負你麽?他這個人好像口碑不太好,你可要看清了呀,是你爹給你找的麽?”
兮折搖頭:“我自己找的,阿爹找的我退婚了,我不喜歡……”
女子點頭:“那就好,只要你喜歡就好,但不能被欺負呀,不能被欺負……”她說着說着眼淚就止不住,“你要是被欺負了怎麽辦呀?”
阿娘不能陪在你身邊,你要是被沈東黎欺負怎麽辦?你阿爹會給你做主麽?
蘭渝臣見她情緒崩成這樣,也不敢再讓她跟兮折待了,起身将她扶起來就走,她還舍不得兮折,拉着兮折的手不肯放開。
蘭渝臣把她的手拉回來,她不得不放開兮折,哽地身子都在顫。
蘭渝臣把她扶走了,出了門,宮門被守門的關上,女子突然回頭又要沖進去,蘭渝臣一把抱住她,壓抑着聲音怒斥:“你剛答應過我什麽?!你說見一面就好,可你現在什麽樣子你看看你?”
女子泣不成聲:“兮折……你讓我見她,你放開……”
她本就是要油盡燈枯的人了,再一激動,這身子根本扛不住,果不其然,沒說兩句,她就軟在蘭渝臣懷裏,手也沒了力氣。
蘭渝臣不得不把人抱起消失在原地。
兮折坐在院子裏的石桌上,兀自抹了抹落下的淚。
晶瑩的淚水沾在指間,她盯着指尖許久,哽咽着輕聲問了句:“阿娘麽……”
是她麽?如果不是她,這世上還有哪個女人看到她會哭成這個樣子?上輩子和這輩子都沒有的。
蘭渝臣到底瞞着他們做了些什麽啊?
她變成了一個少女?和她年歲相似的少女?
如果是阿娘,蘭渝臣為什麽不讓她們相認?
禹宴臨當年到底做了什麽?
兮折的手指微微顫着,為什麽她會在蘭渝臣這裏卻這麽多年從未找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