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颠覆
一場酣暢淋漓之後, 墨繁将花似錦擁在懷裏,指腹輕輕撫過她像被水浸過,暈染着淡淡粉色的面龐。
“阿錦, 如果有一天, 你發現這個世界是一場夢……夢醒後一切回歸, 你還記得我們這一世嗎?”
花似錦本來累得渾身綿軟無力, 聞言卻猛地睜開了眼睛。
雖然她和墨繁之間已經全然坦誠, 可是對着這句話,她還是有些迷惘和不安。
畢竟她是用溯洄鏡來到這個世界的,若真的一切歸元, 又回到了從前,那該怎麽辦?
她越想越驚懼, 将頭靠在他寬闊的胸膛上, 手指緊揪着被子, 滿臉倉皇,反問道:“師叔,若是回到原來的世界,你還會記得這一世的一切嗎?”
墨繁低頭親了親她,手在她腦袋上輕輕撫着,“別怕。夢雖然是虛幻的, 但記憶是真實的, 對你的愛,也是真實的。”
花似錦還是感到不安,“可如果沒了記憶呢?”
如果沒了記憶,夢醒後你還記得我嗎?
“記得。即使不記得,遇到你的時候,我也會覺得你是最特別的。”
花似錦還是有些怕, 她忽地擡起身,主動湊過去吻他。
別看她往日裏喜歡撩逗,但實際上被他折騰慘了之後,她極少這樣主動。
她的熱情迅速點燃了墨繁,壓着她又是一番翻來覆去……
第四日,墨繁因為臨時又有任務終于放過了花似錦。他親了親尚在昏睡中的她,然後立即趕往花恒所說的地方。
直到傍晚時分,花似錦才悠悠醒轉,從屋內走出來。坐在院子外的少年墨繁立即擡眼朝她望了過去。
少年俊美的面龐如被水浸潤過的美玉,帶着剔透的光。而他的眼,幽黑深邃得驚人,那目光将她從上到下,緩緩地、一寸寸地逡巡而過,猶如實質般,将她從頭到腳摩挲了一遍。
他們是暢快了三天三夜。
而他,坐在院子裏,一動未動,煎熬了三日三夜……
花似錦僵在門邊,被他這樣盯着,幾乎挪不動腿。
她甚至都不好意思跟他講話,匆匆地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然後硬着頭皮頂着他目不轉睛沉默無聲的盯視,快速走出院子,去尋八寶去了。
少年墨繁黑眸沉沉,一直目送她離開。
接着,他唇角帶着自嘲意味地輕輕抿了抿。
他感受到了那種極致的銷.魂,卻煎熬了三日三夜沒有釋放。
墨繁倒是信任自己的品性。
幸好他現在不在發.情期,否則他這會兒不一定能忍得住。
兩人照舊如往常一樣上課,修煉,做各種日常訓練。只是,在無人處時,少年墨繁總用那種沉默的,直勾勾的眼神看着花似錦。
花似錦終于忍不住了:“你不要老是這樣盯着我。”
少年墨繁卻依舊看着她,語氣坦然:“我忍着不碰你,但你不能讓我連看都不能看你。”
花似錦差點噎住。
他這樣理直氣壯,她竟然不好意思怪責。
花似錦一開始還有些尴尬,但少年墨繁除了偶爾會沉默地盯她一會兒,其他時候表現得都非常自然,她也慢慢放松起來。
還以為日子會這樣平靜地過下去,可心裏莫名地總有種隐隐不安的感覺。
這一日課間,幾名弟子正神色凝重地議論紛紛。
“你們知道嗎?聽說蒼冥界無極宗的宗主渡劫失敗,隕落了。”
“啊?是真的嗎?”
“不管是青雲界還是蒼冥界,大乘期的修士,總共就幾個,渡劫失敗隕落實在是太可惜了……”
“有望飛升的修士,又少了一個了……”
花似錦平靜地聽他們議論,并無多大感慨,對于無極宗的人,她沒什麽好感,無極宗的宗主,她見都沒見過。這些跟她沒什麽關系,她并未放在心上。
直到過了兩日,一個又一個更驚人的消息傳來:
“萬佛宗的佛子圓寂了!”
“昆侖宗的宗主閉關修煉走火入魔,爆體而亡!”
衆人嘩然一片。
高階修士不會輕易隕落的,這接二連三地……
花似錦心裏不安的感覺更強烈了。
衆弟子嘩然震驚議論紛紛,少年墨繁卻若有所思地一直盯着花似錦。花似錦被他盯得不自在:“诶,你收斂一點,這麽多人在。”
而少年墨繁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問:“小魅妖,如果這個世界是虛幻的,如果我們本來應該在另外一個世界……若是一切回歸,你還會記得我嗎?”
花似錦一愣,“怎麽突然說這個?”
果然是同一個人,這問話,簡直跟師叔問的差不多。
少年墨繁不吭聲,只是沉默地盯着她。
花似錦被他盯得表情也漸漸凝滞起來。師叔曾說,如果這個世界是一場夢……
她曾經以為他指的是溯洄鏡逆了時空。可現在,她望着少年墨繁那張與墨繁一模一樣的臉,像是捕捉到了什麽,“你是懷疑,我們現在身處在一個幻境裏?”
少年墨繁點點頭。
花似錦先是一震,接着又笑道:“不可能吧?什麽幻境這樣真實?”
她問完,自己心頭卻仿佛被什麽重重敲了一下,恍若醍醐灌頂,心神猛地一震。
接着,她目光看向前方兩個正議論紛紛的弟子,然後驚恐地看着他們在自己面前,寸寸成灰。
一開始還沒有人反應過來,反應過來後人群立即響起了尖叫聲。
花似錦茫然地順着聲音望過去,尖叫的那人和他的同伴,也在她眼前一寸寸成灰,散于空中。
“怎麽回事?!”
“是魔物入侵嗎?!”
“有魔物啊,魔物出現了——”
尖叫混亂聲裏,花似錦刷地閉上了眼睛。
“墨繁!墨繁!”
她驚恐地伸手在空中亂探着,眼睛根本不敢睜開。別人還沒反應過來,而她陡然發現自己現在看誰,誰就成灰!
“別怕,別怕。”一只微涼的大掌将她的手裹住。“我在這裏。”
花似錦雙眼緊閉,滿心惶恐,“我不是、我不是魔……”到底怎麽回事,怎麽會忽然變成這樣?!她是還在做夢嗎?
少年墨繁溫聲道:“別怕,你不是魔。”
他大掌裹住她的手,目光卻柔和地落在她的臉上,黑眸裏有着恍悟,然後低低笑了一聲,說道:“原來……竟是你啊。”
境主覺醒,幻境崩塌。
“什、什麽?”花似錦聲音發顫。
少年墨繁看着她緊閉的眼睛和顫抖的紅唇,沒有說話。
忽地,他低頭,朝那片桃花一樣柔嫩的唇瓣上覆了上去。
!!!
“你……”你在幹什麽?!
花似錦大驚,張口剛要質問,卻被他趁機侵入,與她唇舌交纏。
熾熱的氣息帶着滾燙的情意,掃過她口腔裏的每一處。花似錦心裏本來就已經慌亂成一團,此刻更是急得快哭了。伸手推他,卻被他緊緊禁锢。
世界一片雜亂,少年的嗓音帶着輕嘆:“你若是不願意,那就睜開眼睛,也看着我在你面前化成灰好嗎?”
花似錦閉着眼睛流淚,嘴唇顫抖。
不……
“小魅妖,如果世界回歸,不要忘了我啊……”少年笑了一聲,然後一手握住她雙手,一手扣住她的後腦勺,在周圍的尖叫慌亂聲中繼續深深地,熾烈地吻着她。
不知過了多久,忽地,腳下大地猛地一陣劇烈震顫——
轟——!!!
“這、這又是怎麽了?!”
“地龍翻身嗎?”
課室裏原本就驚慌失措的弟子們頓時更加駭然,一個個往外瘋狂地奔去。
花似錦手上驀地一緊,是少年墨繁牽住了她的手,拉着她也往外跑。她不敢睜開眼睛,只能任由他帶着自己跑。
“快看,西面!”有弟子驚叫起來。
衆人連忙往西望去。
只見天衍宗西面的天空,正被一大片濃墨一般的烏雲籠罩着,墨色的雲層,越壓越低。
那裏是後山禁地。
衆弟子連忙禦劍而起,飛往那邊。花似錦被少年墨繁帶着也禦劍趕了過去。
一行人趕到的時候,宗門裏留着的幾位長老,還有謝言洲,也都趕過來了。
陣陣轟鳴不絕于耳,趕來的衆人只見原本封印得好好的後山,此刻已被夷為平地。而那被損毀的封印大陣前,躺着兩名穿着天衍宗弟子服的女弟子。
“怎麽回事?”
“那兩個好像是燕大師姐和……胡師妹?”
“她們兩個怎麽了?”
“大家,看看天空!”
衆人擡頭。
只見後山頂上的天空,此刻烏雲散去,天空像是實質的穹頂,此刻缺了一個巨大的口子,邊緣的板塊還在一塊塊地掉落,仿佛某棟房屋的天頂垮塌了一般,碎塊簌簌地往下落……整個畫面,有種莫名的詭異。
“發生什麽事了?”
“這……這是怎麽了?”
“天漏了?”
謝言洲禦劍立在半空,看着天穹的缺口之處,眉頭微微皺了皺,心裏帶着巨大的疑惑。
眼前的情景,看起來怎麽跟秘境坍塌那麽像?
他第一次對這個世界産生了疑惑,感覺自己仿佛身處秘境,甚至是幻境?
各位長老們紛紛聯絡掌門和其他長老,墨繁是最快趕到的,他本來就結束這次任務,已經到了山下小鎮。
他趕到的時候,衆人還在天漏的缺口處圍着,久久未散。燕明月和胡眉兒已經被幾名女弟子擡下去了。
墨繁過來先輕輕攬了一下閉着眼睛還在不斷顫抖的花似錦,安撫她。接着仰頭看了一眼天穹缺口,然後與少年墨繁對視一眼。
這個世界有問題。
兩人在心底都更加确定了這個猜測。
墨繁按下心頭滾動的情緒,一手攬着花似錦,一邊不動聲色地對旁邊聯絡各方的長老問道:“其他地方什麽情況?”
那位長老神情有些呆滞,像是被什麽巨大的驚駭震得有些茫然,只顫巍巍地順從本能回答道:“剛剛聽說,昆侖宗、萬佛宗……禁地全都出現了同樣的情況。”
另一位長老也走過來道:“蒼冥界那邊,無極宗的後山禁地也出問題了……”
這幾個宗的後山禁地,都有同一個特點:那就是封印着當年九頭蛇魔被斬下的頭顱……
墨繁幾乎是瞬間就想到了什麽,沉默了一息,然後神色淡然對長老們道:“先安撫一下衆位弟子,這事我去解決。”
長老們立即帶着弟子們各自離開了。
墨繁将花似錦松開,然後就地開始畫陣。少年墨繁也參與進去,兩個人一起在地上畫起巨大陣型。
“師叔——”花似錦閉着眼睛,伸着手。
“別怕,我在。稍等我一下。”墨繁回她。
花似錦聽着耳邊的風聲與動靜,問道:“你們在做什麽?”
“畫傳送陣,去不淨淵。”墨繁邊繼續布陣,邊回答。
這種單向傳送陣極其消耗靈力,墨繁畫完時幾乎耗費了大半靈力。
陣成,虛空中直接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洞,裏面漆黑一片,夾雜着陣陣呼嘯聲,令人心頭不安。
“阿錦,跟我一起去。”墨繁站在陣前,牽住她的手,垂眸看她,“怕嗎?”
花似錦什麽都不敢看,只閉着眼睛,聽到鬼哭狼嚎一般的呼嘯聲,心裏茫然又帶着莫名的畏懼,但她挽住墨繁的胳膊,說道:“跟着師叔,我什麽都不怕。”
墨繁微微一笑,接着神色又凝重起來。
他看了一眼少年墨繁,然後牽着花似錦,躍入了黑洞中。
少年墨繁緊跟其後。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裏,花似錦什麽都看不見,只有耳邊呼嘯的風聲夾雜着厚重的轟鳴聲,震耳欲聾。
忽地,左手一涼,一只微帶涼意的大掌握住了她的手。
花似錦心頭一驚。
墨繁此時在她右邊,握住她的手與她手指相扣。
左邊這相同的觸感是誰,幾乎不言而喻。
她輕輕掙了掙,卻被握得更緊了些。
“怎麽了?”黑暗裏,墨繁的聲音傳來。
“沒什麽。”花似錦懊惱地回應了一聲。可惜這裏太黑了,而她連眼睛都不敢睜開,什麽都看不到,只能任由他們一左一右地牽着。
黑暗只持續了一會兒,眼前便有光傳來。
從黑洞裏出來,少年墨繁都沒有松手。
花似錦努力掙了掙,引來墨繁朝這邊看了一眼,目光落在他們的手上,眉頭皺了皺,還未開口,便聽到又是一陣轟隆巨響傳來。
三人當下也顧不得許多,墨繁和少年墨繁同時擡頭望去。
不淨淵其實是一片枯寂的荒原。
這裏沒有黑夜白晝,沒有日月,只有常年不變的荒蕪與暗淡。頭頂是厚重的濃雲,遮天蔽日。腳下是枯焦的大地,綿延無際。
此刻,那原本隐藏在荒蕪大地的巨大封印陣型顯露了出來,封印上一道道金光掠過,大地轟鳴震顫,有什麽巨大的力量正從地底一下一下地往上撞着——
轟——
轟————!
一圈圈震蕩波,激烈地撞開,幾乎讓人站立不穩。
墨繁和少年墨繁連忙松開花似錦,将她往後一拉,兩人張開結界,抵禦這巨大的震蕩力。
一道金光忽地從暗色沉悶的天空投下,将那不斷震顫拱起的大地瞬間壓制了下去,封印上的金光大盛,封印重啓,一切歸于平靜。
接着,金燦燦的光芒将厚重的天空撕開一道裂縫,裂縫裏有湛藍的天空和潔白的雲朵。
而那雲朵上則站着一名全副武裝的金甲戰将和一名仙氣飄飄,白衣白發白須的仙人。他們身後遠遠的地方,還有烏泱泱一群金甲将士。
少年墨繁望着雲端的白衣仙人,眉頭微微皺了皺:“司命星君?”
那司命星君卻沒看他,而是将目光投向站在墨繁和少年墨繁身後的花似錦,“魅仙,你造的世界因青瑤帝姬無意中幹涉了一下,導致出了岔子。如今這個世界已經錯亂,我等奉帝君之命,前來将這個世界歸元。”
那聲音仿佛暮鼓晨鐘,嗡嗡地撞在花似錦的耳際。
她閉着眼睛迷茫地仰起頭。
誰在講話?
青瑤帝姬,魅仙……
這不是千機鏡的世界裏出現的人物嗎?怎麽會在這個世界被人提起?
“魅仙……”聲音又一次撞在她耳畔,仿佛就是對着她說的。
花似錦心裏驚愕茫然,本能地回了一句:“什麽?”
司命星君見她發呆,又道:“你且醒來,我會收回你的記憶,這個世界歸元後,你将不會記得這裏的一切。”
花似錦心裏亂糟糟的一片,別的沒明白,但是要收回記憶這句卻聽清楚了。
她本能地一震,甚至忍不住睜開了眼睛,“不——”
她擡頭望向天空,愕然震驚。
那些人是誰?
居然腳踏虛空站在天空雲端,像是傳說中的……仙人?
剛剛說話的是那白發老頭?是在跟她說話?
她感覺自己今日就像做了一場夢,腦子已經混亂一片,沒辦法正常思考了。
司命星君聲如洪鐘:“世界歸元,靈神歸位。”
昏暗的天空又開始逐漸崩塌,而花似錦整個人不受自己控制地浮上了天空。
記憶如白色的光絲,一縷縷、一寸寸從她的神識之海裏抽離,并不痛苦,可花似錦卻陡然驚醒,繼而倉皇絕望,驚呼出聲:“不要——”
司命星君:“仙子不用擔心,只是記憶與錯亂的世界一起歸元,您的真身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不、我不要回去。我不管這個世界是真實還是虛幻還是錯亂,我只想待在這個世界裏!”
失去了記憶,這一世将全部成空。
那她和師叔……
她将再也不記得這一世,不記得師叔,不記得和他所有的一切了……
而離開了這個世界,誰知道那裏還有沒有師叔?
“師叔、師叔——”她在空中垂眸一望,腳下荒蕪大地也在一寸寸地成灰,墨繁與少年墨繁的身軀,正在她面前,一寸寸成灰……
“不——!”
她倉促又驚惶地想閉上眼睛阻止這一切,可是來不及了。
墨繁和少年墨繁,一起化為灰燼,散在了空中。
“不要——”她浮在空中哭着掙紮伸手,想抓住那灰燼。
“師叔!!!”
“墨繁——!!!”
怎麽會這樣?
原來他們問的,他們所擔心的,都是真的。
這個世界,真的只是幻境。
“別怕。”虛空中忽然傳來一道熟悉又缥缈的溫和嗓音。
墨繁與少年墨繁散在空中的灰燼,忽地聚攏在一起,漸漸地竟然重新凝成了一道虛影。那是一道長長的,巨大的,墨色虛影。
而随着光芒漸漸淡去,那虛影又漸漸幻化成人形。出現在天空中的,是一個高大無比的半身法相,幾乎籠罩了大半片天空。
那半身法相穿着墨色衣袍,長發未束,散散地披着。容貌俊美絕倫,與墨繁一模一樣。氣質卻冷冷淡淡,更像少年墨繁,但又比他看着更沉穩些。他神情莊嚴肅穆,眉心卻有一抹蛇形神印。
他周身籠着祥光,淡淡垂下視線,目光睥睨而下。
如神明臨世,凜冽威嚴。
司命星君瞪大了眼睛。“這……這是?”
傳說,創世之初,始祖之神中,有一位祖神的真身是通天墨蛇。九重天的天帝乃龍身,而龍由蛇演化而來,連天帝都要敬畏祖神三分。
祖神只在神族典籍記載之中,他們的模樣,并無多少人知曉。
司命卻恰恰在上古典籍中看過。
他睜大眼睛,看着那無上法相,輕輕擡手,将散在空中的記憶之絲,全部拂攏,納回了花似錦的身體裏。
而此刻,這個錯亂世界的崩塌已經到了最後極限。
白光過後,一切散于虛空,歸于平靜。
與此同時,九重天上,青熙帝君所轄之地的某個宮殿裏,魅仙與青言少君同時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