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幾人跟在祁之義身後向外走,程墨池這才有心去注意周遭環境。
這裏說是牢房,其實就是一個幽深的山洞,只是因為其中分了這許多牢房,又關了這些修士才得名。
山洞并不長,但和外面比起來,确實暗極了。被關了這段時間,甫一見着光,幾人都覺得有些刺目,紛紛眯起眼。
待适應了光線後,他們這才看到自己身處何方。
他們幾人中,宋吟是唯一一個走到這山中才“被抓”的,其餘人只知道大致方位,所以這是他們頭一回,知道自己周圍竟是這般群山環繞。
程墨池擡眼在四周看了看,除了山還是山。他們身後的牢獄,原來是建在這群山環抱的山谷中的。四周靜谧,竟是連鳥獸之聲都沒有,比之孤翼山還顯得森寒些。
祁之義走在最前面,走出山洞又走了段距離後,他便回頭沖幾人笑道:“你們幾個身上的毒還沒解,應當是不能禦劍的吧?”
他們幾人都沒中他的毒,可當褚師洛下意識運起靈力,才發現體內靈力運轉起來确實滞澀,斷不能禦劍了。他心中驚訝,但面上不顯。
程墨池也同樣發現了這個問題,他本以為和褚師洛吃了解藥就算無事,可沒成想還是着了他的道。
不過這毒藥似乎只對魔或者魔修不管用,像程墨池體內的魔脈就絲毫沒受到影響,但程霜和宋吟一鬼一妖,都明顯使不出術法了。
祁之義将他們幾人的表現看在眼裏,笑意不變,道:“別擔心,過段時間你們就會恢複靈力。只不過現在我們要去的地方在另一座山谷,你們若是走着去倒也可以。只是外面應當有不少人在等着你們的消息吧?”
頓了頓,他又模棱兩可道:“我時間多的是,可你們就不一定了吧?”
他們進來的消息早就傳開了,程墨池和褚師洛代表的是整個忘川仙門,是百姓心中最強大的庇護。
如若連他二人進來後都沒了消息,可想而知外面會是何等人心惶惶的境地。
山洞裏這些修士和妖族鬼族,雖說不久後就會蘇醒,但醒來後便是沒有靈力傍身的普通人,恢複靈力也不知道要多久。等他們走出這十萬大山,更是不知何年何月。
祁之義弄出這一出,不過是想分散他們,但他具體目的是什麽,仍是個未知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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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有一點讓程墨池疑惑的是,祁之義明明已經看出他身懷魔脈,可卻好像絲毫沒把他當回事兒,這又是為何?
現在的程墨池沒有靈力,自然就沒辦法繼續隐藏氣息和實力,那祁之義應該輕輕松松便能看出他體內魔氣之盛才是。
那祁之義現在這狀态,莫不是有意隐藏着實力,實際上已經強到連程墨池都不放在眼裏了?又或者是有其他原因?
祁之義見他們不說話,便又繼續道:“這樣吧,我帶着你們走,不過我能力有限,一次只能帶一個人過去,你們覺得如何?”
宋吟下意識看向程墨池,這是他前世大半輩子的習慣使然。程霜瞥了宋吟一眼,随後也看向程墨池。
程墨池頓了下,随後沖祁之義揚起笑,揶揄道:“前輩體內的魔氣早勝過現在世上所有大魔了吧?帶我們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輩過山,居然還要一個個來?”
“年紀大了。”祁之義笑意不變,“怎麽樣,想好誰先跟我走了嗎?”
程墨池點頭:“想好了。”
之後,他便沖宋吟使了個眼色,宋吟立刻會意。
他低吼一聲,臉頰上瞬間覆蓋上一層紅色絨毛,不過兩息間,一只跟成年靈馬差不多大的赤狐出現在衆人眼前。
宋吟确實沒了妖力,但他化形的本能還在,只不過沒有妖力協助,他鉚足了勁兒也只能長這麽大。
程墨池:“......”
他本想着待宋吟化形,他們三人便能坐上他後背,可現在看來,他能馱一人就差不多了。
宋吟心虛道:“我盡力了。”“算了。”程墨池拍了拍他的脖子,轉頭沖程霜道,“哥,讓宋吟帶你吧,我帶着師尊。”
程霜的視線從程墨池臉上,移到他手上,面無異色地點了頭:“好。”
不知怎的,程墨池就覺得碰着宋吟毛發的手有些刺得慌,下意識把手收了回來。
他側頭去看褚師洛,卻發現對方都沒看他,只微眯着眼,不知道在想什麽。
祁之義似乎沒想到會這樣,但也只是愣了一下,随後饒有興致地看着程墨池,如若細看,就能發現他眼裏帶着點欣賞的意思。
他沒多說,只是轉過身。忽的,他身後出現兩扇巨大的黑色翅膀,足有他個子高的雙翼一展,他便騰空而起,躍上高空。
見他這般模樣,程霜驚訝道:“你不是祁之義?”
“我可從沒說過我是。”黑玄輕笑一聲,轉身飛遠。
宋吟直接上嘴叼住程霜的衣領,向後一甩,就把呆滞的程霜背在了背上。
“抓穩了。”他說着,便擡腳追上祁之義的身影,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上,眨眼間就跑遠了。
程墨池湊到褚師洛身前,輕聲道:“師尊,咱們也走?”
“嗯。”褚師洛點頭應了,自然而然地朝程墨池展開懷。
程墨池心跳失衡了一瞬,看着褚師洛純淨的雙眼,他便忍不住笑出聲。
他張開手臂,把褚師洛抱了個滿懷。随後,他腳下升騰起一股凝實的魔霧,帶着他二人轉瞬間便升騰上空,急速接近已經走遠的幾人。
褚師洛雙臂環在程墨池脖頸上,和他面對面相擁。
他把下巴墊在程墨池肩頭,看着倒退出殘影的景致,他忽然開了口。
“小池,你想過為什麽宋吟也會記得你們前世的事兒嗎?還有,你兄長為何會在此時,出現在這裏?”
這一切都太過巧合。他失去了一開始的記憶,程墨池對前世的事情,也似乎記不太清。
但宋吟記得,而且按照他的說法,程墨池和“褚師洛”前世關系還不錯,甚至是趨近于暧昧,但程墨池卻從沒說過,甚至他先前在提起“褚師洛”時,還帶着一絲不屑。
這種種現象聚在一起,就好像是,他和程墨池的記憶,都被人有意篡改了。
或許前世他們就是在一起的,只不過因為不清楚的原因,褚師洛被送進無限流世界,程墨池也因為種種原因重生回來,他們才再次相遇。
也只有這樣,才能解釋他接管這副身體時,那種熟悉感。
程墨池雙臂微微收緊,低聲道:“想過。但他們确實就是他們,不是其他東西假扮的。”
“嗯。”褚師洛點頭,“可這确實太巧了。”
程墨池沉默片刻,道:“在洛河村的時候,我一直有一件事想不通。”
“什麽事?”
“河生和那幾個青年,他們害死海川的爺爺奶奶,憑的是手裏的一紙符咒。我不是很确定,但我記得那紙上有很強的靈力。”
他沒接着說,但褚師洛已經懂了。
人人都說洛河村民不與外人通,除了進貨的商人,誰都不能進村,那河生他們手裏的符咒是哪裏來的?
如果說是外來的商人給的,那也确實有可能。可市面上流通的,可供普通人使用的符咒,一般都只是平安符之類的防禦符,功能并不算強大,都是一些散修換錢的法子。
供普通人使用的攻擊符也不是沒有,可威力大到能轟塌房子的,他們還真是聞所未聞。
而且,從下雨,到海川偶遇喝醉的河生等人,再到河生等人弄壞屋頂,轟塌房子害死兩位老人,這一連串事件全都透着偶然性,絕不是籌謀良久。
那麽,他們是怎麽在短時間內尋到那麽一個符咒,又是怎麽想到這一個法子的?
“還有個細節。”褚師洛蹙眉道,“當時事發後,河生等人都像是被吓到了,似乎沒想到會有這麽嚴重的後果。而且,你不覺得我們是一步一步被引進了這整個事件中嗎?”
程墨池心頭一驚。
對啊,他們因為阿沐的特殊能力,進入了過去的時空,卻因為睚眦實力太強,居然發現了他們的神魂,并且,不能離開水牢的睚眦,見他們沒有惡意,便理所當然地拜托他們照顧海川。
可他們非但沒能照顧海川,甚至在前期還因為怕傷害作為施術載體的婆婆而畏首畏尾,眼睜睜看着慘劇發生。
這種情況下,他們其實就和見死不救的惡人沒區別,但凡海川和睚眦缺了根筋,都不會對他們這般友好。
甚至,按照睚眦的性格,把他們視作幫兇都極有可能。若是那樣,他們就多了個勁敵。而且那時程墨池和褚師洛還不是現在這般親密的關系,一但程墨池放棄了褚師洛,那褚師洛在睚眦手下,便必死無疑。
程墨池想起來許多之前沒來得及細思的細節,比如這次的任務,怎麽就稀裏糊塗落在了他們師徒身上,明明其餘峰主都在仙門。
洛河村的事兒也是,整個忘川仙門那麽多位峰主,且褚師洛并不是其中實力最強的,但風長道卻把這個收服各大秘境中逃出來的大魔之事交給了他,這件事本就不合理,但程墨池和褚師洛那時并不熟悉,也就沒深究此事,但現在想來就處處顯得古怪。
再往前說,失去了記憶的褚師洛在無限流世界收集線索,最後來了這裏,等了三年等來重生後的程墨池,整個時間線早就已經錯亂,只是身處其中的程墨池和褚師洛,卻從來沒去想這其中的不合理之處,就好像他們的感知被什麽東西屏蔽了,直到現在才想通。
褚師洛閉上眼,放松地靠在程墨池身上,道:“這一切的事兒,好像都是因為你重生,引發了大地震動,放出了這些怪物們才開始的。”
程墨池輕笑一聲,道:“可這些任務,不都是你那個師兄交給咱們的嗎?睚眦,祁之義,閻羅,這些人有哪一個是好惹的?怎麽就不偏不倚全落在咱們頭上了?”
“嗯。”褚師洛忽然沒頭沒腦地說了句,“聽說孟婆盛湯的鍋裏有一面前塵鏡,所有準備轉世的人,都能在裏面看到自己過往的一生。還不到轉世日的人,便能從裏面看到自己的前世。”
程墨池望着前方已經停下來的幾人,他們已經停在了一處山谷中,其中有一排茅草屋,而在茅草屋的正中間,是與周圍格格不入的樓閣,一個身着白衣的男人站在樓閣前的空地上,擡頭望着程墨池他們的方向。
程墨池唇角微揚,語氣輕松道:“你想看,咱們就去把鍋搶過來。”
從地府搶孟婆的鍋,這麽一件聞所未聞的事兒,卻被他說得這般輕松,就好像他只是回家摘個果子而已。
褚師洛被逗樂了,擡手捏了捏他的後頸,輕嘆一聲:“你啊。”
程墨池也笑了,摟着他的腰,穩穩落在了地面。
剛落下,方才那白衣青年便開口,嘲諷道:“明明是師徒,卻這般姿态,真不要臉。”
程墨池擡眼看他,唇間笑意更深了:“怎麽,祁前輩這是羨慕還是嫉妒?”
祁之義長了張娃娃臉,雙頰還有些小兒般的奶膘,但眉眼見卻帶着化不開的驕傲,看誰都是一副瞧不上眼的模樣。
他冷哼一聲,沒和程墨池一般計較,而是轉頭問黑玄:“你做什麽把他們放出來?還有那些被關着的白癡,你為什麽也都放了?”
黑玄好脾氣地笑笑,道:“咱們進去說。”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很早!第一次上班摸魚碼字,豪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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