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兄妹相認

相安無事地過了好幾日,徐茂又叫上常晖,兩人相約來了周府找周從凜。

由着小厮引到了前院偏廳,常晖喝了口茶,悠哉游哉地欣賞着院中的景色。這春季正是花開好時節,院子裏旁的不說,那一株桃花是委實開的好的。

“您這是要出去?”餘安瞧見周從凜往外走,他看了他身後一眼,愣了愣問道:“不帶晚霁姑娘?”

周從凜眉頭瞥他一眼頗有些莫名其妙地說:“上哪帶她。”

他的意思是晚霁這會子人都不在府上,自然沒法帶她。可餘安不知道,他倒吸一口涼氣,趕快賠笑說:“是是是,那小的這就去備馬車。”

周從凜搖頭:“不必了。”

他擡腳往前院走,心裏卻想晚霁的事。今兒一大早晚霁就起身來見禮,彼時他還睡得迷迷糊糊,就聽見晚霁前來說要出府一趟。

他猛地清醒,翻身坐起說問她出了什麽事。晚霁垂首立在門外頭,只能看見個虛虛的纖瘦影子,她低聲應道:“公主昨兒夜裏派人送信給奴婢,說今兒約奴婢出去逛逛。”

周從凜真覺得這個什麽昶樂公主神煩。

可轉瞬又想到那昶樂公主就要嫁人了,盛炳也要走了,他便又松了心神。

“見她便是了,去得這麽急做什麽?”他不禁問道。

晚霁抿了抿唇:“說是要去玩兒的地方多,早些去了早些回來。”

只是這周府并不是想出便出想進便進的,每日誰出了府得報備,拿上周府獨有的令牌,但若是主子帶着出府則不必講究這些。

晚霁多數時候都是周從凜帶着出門,今兒個她要自己出去還是得同他說一聲,然後領塊兒牌子去。

他打了個哈欠:“行了,去吧。”

晚霁應了一聲,匆匆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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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頭周從凜堪堪走到前院就聽到常晖和徐茂說話的聲音,周從凜挑了挑眉問:“去哪?”

常晖抛了個意味深長的眼神給他:“當然是去男人該去的地方。”

徐茂捧着茶杯小口喝着,又想起徐開運的教誨來。自從那日游湖回去,他便被拘着上了一堂作風嚴謹課,今兒才被放出來。

只是那些個地方是不會再去了,不要說是因為徐開運,更是因為小南燕。

前幾日小南燕被砍了頭,這京城裏唱曲兒的那些地方就根本沒了生意,誰知道前一刻還在妖嬈婉轉的人,後一瞬是不是就要了你的命。

周從凜睨了常晖一眼:“好好說話,到底去哪?”

“城東新開的酒樓。”常晖嘆氣。

徐茂暗地裏松了口氣。

常晖起身,忽然想起來什麽,左看右看問:“你那寶貝姑娘呢?”

寶貝姑娘。

常茂一愣,這常晖上來就是一句他那寶貝姑娘,常茂覺得有些好笑。

周從凜恍惚了一瞬,他挑眉啪地一聲開了折扇道:“什麽寶貝姑娘,你是早飯吃多了糊住了腦袋,不會說話了?”

常晖笑了笑,歪頭靠近他耳邊,端着一副過來人的神情說:“得了吧周大公子,這京城誰不知道您的晚霁姑娘啊。成日裏跟寶貝似的別在身邊,寸步不離的,真當我眼瞎啊?”

“對啊,周家哥哥。”徐茂也湊過來,他不知想到什麽,連忙捂嘴偷笑。

周從凜卻是冷笑一聲,擡手推開兩人腦袋,自個兒慢悠悠出了院子去。

“诶,周大公子。”常晖擡腳跟上去:“別不好意思啊。”

***

酒樓二層的一間廂房裏晚霁警惕而又安靜地打量着面前的人。

約是昶樂約的,可真正尋她有事的,是盛炳。

昨兒夜裏傳話的小厮只說了一句話——“若想知道身世,明日務必赴約。”

廂房裏窗戶半開着,吹來了一陣微風,撩動着晚霁的碎發。

“晚霁。”盛炳這樣稱呼她,他眸色很深,薄唇緊抿着。

晚霁蹙眉打斷:“盛将軍,您直說吧。”

她之前就有懷疑了,但還是下意識不願去想那個念頭,畢竟如何說都有些荒謬。

“晚霁。”盛炳直視着她,聲音溫和帶着安撫:“我知道你可能接受不了,但你真正的名字,應該是盛歡。”

“是齊國永雎王府的小郡主。”

天空陰雲漸漸散去,太陽光從雲層略略灑下來,細碎斑駁的照在人身上。

晚霁垂在身側的手漸漸握拳。

“盛家那位姑娘明明早夭了。”她聽見自己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話:“我憑什麽信你。”

盛炳深深吸了一口氣:“胎記。”他撩上袖口,那塊胎記暴露在她眼前。

“你那日昏迷時我便已經看過了,你有一塊一模一樣的。”

晚霁指甲掐進肉裏,有些生疼:“所以你那日怎麽不說,偏偏今日才約我來。”

盛炳心底有些發疼,這麽些年來,她獨自一人,從大齊到大燕的京城,一定受了很多苦。縱使在這時候有了血親,她也沒有高高興興來認他,只是小心翼翼地試探、懷疑。

“玉佩。”

他不自覺聲音高昂,緊緊盯住她問:“你有玉佩,是不是?”

她有一塊玉佩,通體血紅,上頭深深刻了一個‘歡’字。這件東西,除了她自己,沒有第二個人知道。

晚霁猛地看向他,她張嘴想說什麽,卻一個字都發不出。

太陽越來越亮了,沖破了厚厚層雲。

這片天地,迎來了溫暖。

晚霁怔怔地從衣襟裏取出那塊玉佩。

血紅玉佩上的‘歡’字耀眼刺人。

“窈窈。”盛炳走到她面前,他輕聲喚她,帶着篤定:“我就知道是你。”

他伸手擁住她。

“一定是你。”

晚霁被他抱住,瞳孔睜得很大。眼淚不自覺順着臉龐滑落,她只感覺到濕意一片。

盛炳退開一些,緊緊握住她肩膀:“窈窈,你是不是——”

晚霁擡眸看他,勉強張嘴問:“我叫盛歡?”

“我就是那個盛家早夭的幼女?”

盛炳頓住:“是。”

她握着玉佩,那個‘歡’字在手心中滾燙熾熱。

“為什麽叫我窈窈?”

盛炳終于發現哪裏不對勁了。

她忘了,什麽都忘了。

盛炳眼底閃過狠厲陰郁,也是,若是她還記得,怎麽會不回去尋他們。這個他們盛家尋了這麽多年的小姑娘,到底經歷了什麽。

他笑了笑:“窈窈,這是你的乳名。”

昶樂等在門口,她趴在木質欄杆上,晃着腳尖笑。

她其實對這個姐姐沒有多大印象,可晚霁和溫柔的靈姨真的太像了。

盛家的小郡主,大齊所有人都以為去世了,可盛家從來沒放棄過,一直在暗地裏尋找。昶樂嘆了口氣,這麽些年,盛王叔雖然嘴上不說,但心底還是悲痛的,索性如今終于尋到了人,等晚霁回去,便能一家團聚了。

屋子裏少女纖瘦單薄的身子一動不動,過了很久,她伸出手輕柔摩挲,血紅的玉佩在窗戶照耀下來的陽光中透澈可見,微微折反着彩光。

沒有人開口,安靜得恍惚間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好像是過了一剎那,又好像過了千萬年。

晚霁望向盛炳,遲疑着,哽咽着。

“大哥……?”

盛炳冷峻眉眼舒展開來,盈滿了笑意。他上前一步再次擁住她,一字一句在她耳邊說:“窈窈,是大哥。”

“別怕,是大哥。”

晚霁微微笑着,眼淚滑落在臉頰。她埋在他頸間,喉嚨裏發出嗚咽聲,再說不出一句話來。

相擁了好一會,兩人已慢慢鎮定下來,盛炳拉過她來坐下。

“大哥,我究竟是怎麽——”晚霁忍不住開口問,她記不得從前的事,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四處流浪。

盛炳視線落在角落的花盆上,緩緩開口:“那年六月,爹和娘帶着我們去逛節市。”

他眼裏帶着笑意:“你那年六歲多一點,吵着嚷着要去看雜耍,可我跟阿霖想去玩猜謎。”

“夜裏人多,到處都是攤販,爹娘不放心,就派了護衛跟着我倆,他們轉而帶你去看雜耍。”

晚霁眼裏有些恍惚,怪不得那日冬朝節周從凜帶她出去,她看着那些燈籠與嘈雜的街道會有腦子抽疼的感覺。

那應該,是她從前的記憶。

盛炳垂眸,聲音低沉喑啞:“可後來不知怎麽就有了刺客,街上一片混亂,爹和娘護着你,又怕我跟阿霖出事。”

“他帶着娘和你先出了街道,安排在了安全一點的地方,然後又回頭來尋我們。”

“可等爹再去的時候——”

“等爹帶着我們到的時候,護衛都死了。”盛炳看着她,像是自責又像是悔恨:“娘和你不見蹤影,爹發怒了,帶着王府的人四處搜尋。”

“只是,一直沒找到。”

晚霁鼻頭一酸,她伸手握住他,眼底帶着安慰。

盛炳擡眸,溫和笑了笑:“後來爹還是不放棄,說不相信你們已經出事了。”

“過了兩月,找到了娘。”

晚霁心頭嘆氣,恐怕事情沒有這麽簡單。她都失憶了,娘估計也兇多吉少。

“我們在一片深山裏找到了她。”盛炳喉間幹澀。

“可是,娘瘋了。”

晚霁身子僵住,她沒想到是這種結局。為什麽會瘋呢?

盛炳站起身,高大身影頃刻間便罩下了一片黑影。他氣勢陡然變得有些淩厲起來,像是晚霁那天第一次見到一樣,深沉而不可窺探。

“窈窈,你放心。”他蹲下來,以最不設防的姿勢望着她:“沒有人可以傷害你了。”

“誰都不行。”

晚霁重重點頭,又哭又笑。

盛炳輕揩掉她臉上的淚水,溫聲道:“等昶樂的事大婚了,大哥就帶你回家。”

“回家?”晚霁怔忪:“回大齊?”

盛炳颔首,面色溫柔:“爹和娘見到你一定很高興,還有阿霖,他也很想你。”

“能不能,讓我想一想。”晚霁遲疑着開口:“我在周府住了很多年,我——”

盛炳起身,緩緩道:“大哥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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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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椒鹽小桃酥真的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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