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但卻令我看破愛這個字,2更

話問到這裏了,可是到底為什麽不想分手,容清晏還真的就不想考慮。他幹過很多欠考慮的事,也捅過很多簍子。然而實力擺在那,就沒有他收拾不了的爛攤子、平不下去的窟窿。這麽多年橫行霸道做混世魔王,始終欠個人來收拾。遇到楚唯,比起一秒意亂情迷的沉醉,他的心态更像是獸性的征服欲被挑起。正所謂棋逢對手,別看楚唯待人一向懷柔,真要論起骨子裏的硬,他倆可誰都沒比誰差。

這樣的兩個人,豈不是天作之合?

然而現在到了不得不思考對楚唯态度的時候,容清晏覺得頭疼。這種頭疼在他是不常有的,而叫他頭疼的也是一個不常有的人。

容清晏躺在床上睡不着,開始仔細想自己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對楚唯與別人不同。結果最後追溯到初遇,才發覺原來這個人自始就是他生涯中的一樁特例。

他倆念大學的時候學校離得很近。容清晏在A大讀商學院,楚唯在隔一條街的B大學醫。容清晏在大學城附近的酒吧跟司馬藝曾允一起喝酒,一個穿得很豔的大胸美女一直往他們這桌湊,說要請容清晏喝酒。容清晏說不用,結果這位直接一屁股坐在他旁邊了:那你請我喝一杯吧。容清晏正在考慮怎麽把她請走,外面沖進來一個跌跌撞撞站都站不穩的男人,一巴掌甩在容清晏臉上:喝酒?喝個屁,這他媽是我女朋友!容清晏生平最恨被人扇巴掌,臉一秒黑下來:出去單挑。

事實證明這人一點戰鬥力都沒有,被他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司馬藝和曾允只起到了在一邊吹口哨的作用。容清晏把人放倒之後甩了甩還沒完全活動開的手腕,冷笑着說您這仙人跳找錯人了。妹子坐在地上嘤嘤嘤地哭着,旁邊突然冒出個白襯衫黑褲子的路人來給遞了張紙巾。

“沒看到這位姑娘在哭嗎?令堂有沒有教育過你不能在女孩子面前動粗?”

容清晏聽了就笑,“靠,那你媽有沒有教你不要多管閑事啊?”

白襯衫黑褲子的青年把單肩背包放在一邊,活動了一下手腕。

“你們的私人恩怨我不想過問。但我無法容忍你們這樣對女性無禮,□□!”

容清晏笑得肚子都疼,心裏想這麽騎士小說的中二臺詞這人都能面不改色地說出口,怕不是個傻的。結果這人一拳過來,居然還很是有些猛勁,容清晏差點沒躲開。于是端正了心态剛打算認真打一架,就聽旁邊撲在那弱雞身上的妹子哭得歇斯底裏:你醒醒!怎麽回事你不要吓我!

這傻逼一聽也不管容清晏了,一臉嚴肅地湊過去按着脈搏聽了聽心跳,探探鼻息扒開眼睑拿手機照了照,眉頭一皺:“心髒驟停。準備心肺複蘇。”

容清晏驚了,真的驚了。心說操不是吧,這弱雞連這點打都受不住?剛才那兩下還沒有在家跟弟弟鬧着玩的勁兒大呢。這回碰瓷怕不是要碰個狠的。容清晏還在想着,就看那白襯衫的傻逼一邊指揮着妹子人工呼吸,一邊回頭瞪他:“打120啊!別愣着!”

急急忙忙把人送到醫院,白襯衫跟醫生交代了病人狀況就累坐在急救室外。容清晏站在旁邊,目光一路從他浸濕了額發的汗,看到他被塵土沾髒了的雪白襯衫。

“喂。”

白襯衫睜開眼睛,被突然出現在近距離的一張臉吓了一跳:“你幹什麽!”

容清晏眯起眼睛,細細端詳了他一會兒,心說這傻逼長得還真不賴。“你叫什麽名字?”

對方一臉懵逼地眨了眨很亮很好看的眼睛,“.....楚唯。”

“楚唯。”容清晏玩味似的把這個名字從嘴邊過了一遍,露出一個微笑。“可以,我記住你了。”

楚唯被提醒了似的,突然皺起眉頭,掏出手機按下一串號碼。

“喂,警察局嗎?有人街頭鬥毆導致一方心跳驟停已經被送往醫院搶救,另一方現在也在醫院,請盡快出警調查。”

容清晏剛剛好了一點的臉色瞬間黑了回去。

楚唯放下電話,露出一個勝利的微笑。

後來人救活了,但是驗出尿檢陽性。這才知道原來是個溜冰的,當晚嗑嗨了智商下線,聽說女朋友去了酒吧就來找茬了。本來精神就極度亢奮,又進行劇烈運動,再加上心髒先天就有點問題,雜七雜八的原因加起來誘發了心髒病,導致心跳驟停。要是救護車抵達之前沒有楚唯的及時搶救,妥妥是個死。問題是解決了,但是被調去局子盤問了半天的容清晏,牢牢地記住了這個名叫楚唯的傻逼。

容清晏躺在床上細想當年這點事兒的前因後果,發覺在相遇的第一面,自己就已經露了端倪。當時為什麽沒有警覺?為什麽沒有意識到,在醫院搶救室外湊近楚唯的那一刻,其實是想要吻他的?

想得太久,天漸漸亮了起來。容清晏索性起身洗漱,在書房裏翻起了文件。不一會兒內線接進來卡寧的電話:“大哥,樓下有個包裹,是楚醫生寄來的。”

楚唯在分了手又打了架的第二天會給他寄來什麽?別不是個炸彈吧。他仔細想想居然認真覺得很有可能,于是告訴卡寧:“給管家,在室外拆。你在旁邊看着點,看到什麽東西就跟我說。”

卡寧應了聲,過了兩分鐘電話就又打過來:“......還是你拿上去自己看吧。”

容清晏皺眉:“怎麽了?”

卡寧不說話。

“行吧,你把東西送上來給我。”

不一會兒卡寧抱着個半人高的箱子敲門進來,放下就走,連句好也不問了。容清晏看他出去,撥開拆了一半的箱子。

然後他明白了卡寧為什麽如此反常。

——映入眼簾的第一樣東西,就是一瓶用掉了一半的潤滑液。

楚唯趁着吃完飯還有一點時間,把家裏的能找到的容清晏的東西拾掇了一下,雜七雜八地裝在個大箱子裏,趁着上班順路在快遞站寄了出去。容清晏穿的睡衣、選的拖鞋、送的鋼筆,一件件整理起來,才發現他的痕跡到處都是,簡直像是長在這個屋子的每個角落。現在要把這些東西全都從這裏拔除出去,簡直像是要把這屋子連同楚唯自己都薅空一半。

韓林冷眼看着他踩在凳子上拆卧室的窗簾——容清晏入住第二天就嫌原來的窗簾遮光不好,從專門的店訂做了質地最厚的遮光布。

“你放棄吧。”

“不。”楚唯簡潔地回答。

“你這是何必?他又沒有來找你要。賭五毛錢,你把這些東西全給他寄回去反而會惹毛他。”

“我知道。”楚唯把最後一個鈎子從窗簾上取下來,扔在地上。“......但是這些東西放在這裏,我睡不好覺。”

大概是昨晚失眠多夢的原因,楚唯坐班的時候精神總有些恍惚,連帶着到了午飯時間也沒有什麽胃口。倒是stand從旁邊湊了過來,手裏端着個三層的保溫食盒。“楚主任,你要來點蝦餃嗎?”

楚唯看了一眼。食盒裏的菜色很是豐盛,不像是醫院裏能買到的那種。“是你自己做的嗎?”

stand搖搖頭,“是別人來給我送的。”

楚唯有些印象。有的時候是能夠看到有個白色頭發的面癱臉在辦公室外面等,手裏拎着一個和他本人的冷峻畫風極其不搭調的粉紅色保溫餐盒。當時還以為是送外賣的,現在一想應該不會有人每天都吃同一家外賣。

“他在附近的銀行上班,早上會自己做吃的,順便做一份帶給我。”stand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他做飯很好吃的!嘗嘗看?”

楚唯夾了一筷子送到嘴裏。确實好吃。

“你和他是......”楚唯随口一問。

“沒錯就是那種gay裏gay氣的關系。”今天早上的剖腹産手術很是順利,兩個小時就萬事大吉的韓林午休時間又湊到了心外科來。她掰開筷子從自己的食盒裏面夾了一塊土豆吃掉,“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濃情蜜意閃瞎狗眼。”

“不是的不是的!”stand一下子慌起來,“楚主任你別聽韓林胡說八道!我......我只是單方面在追求他而已。”

韓林噗地一聲差點把那口土豆噴出來。“難得張旻那個癡情種。要是換我這麽多年還拿不下你這種笨蛋,我早一頭撞死在不周山上了。”

stand似乎不太想談論這個,撓撓頭又把食盒遞到楚唯面前。“好吃的話楚主任你就都吃掉吧。”

“怎麽了?”楚唯問,“他一份心意,你不吃合适麽?”

“我有點海鮮過敏。”stand翻開下面一層食盒,拿出筷子。“慢性的。沒有做過脫敏治療,也不太嚴重。但是這幾天有點感冒,怕吃了會犯毛病。”

“他不知道嗎?”

“他不知道。”stand說。“我們以前一起出去吃飯,他夾給我的海鮮,我都吃下去了。”他看上去好像有點不好意思,“像您說的,他一份心意,畢竟是他覺得好吃的東西......拒絕的話,總覺得可惜。”

楚唯下班的時候,想起冰箱裏面好像已經沒有可以用來事炊的食材了,卻怎麽也提不起去買菜的興致。做飯沒意思,不如在外面随便找家餐館祭祭五髒廟。于是楚唯在醫院門口一家比較幹淨的家常菜飯館點了一菜一湯,一口一口細嚼慢咽。這邊正吃着,敞着的店門外卻有一段不識時務的風,夾帶了些別的氣味飄進來。

炭火燒烤。楚唯想起來,隔壁就是一家烤串店,露天的,除了冬天以外每到晚上就會在外面擺出一排排的塑料桌椅。

楚唯嫌這些東西不衛生,是從來不會去吃的。然而為什麽能記得這麽清,還是仰仗容清晏。容清晏堪稱一方金主,愛吃的東西卻非常接地氣。以前他倆住一起的時候,容清晏經常半夜拐着他半夜出來撸串。正規的門面燒烤還不去,非街邊大排檔不可,楚唯科普多少次這東西有多髒都沒用。

有次等菜上桌的時候容清晏拿紮啤杯喝着酒,看旁邊坐着的一對膩膩歪歪的小情侶。女生問男生你愛我嗎?男生說我最愛你了呀小傻瓜。容清晏看他們的眼神跟看猴戲似的,然後突然轉過頭來學着那個寵溺的語氣低聲對楚唯說,“我最愛你了。”楚唯一陣惡寒,正要罵他惡心,不料容清晏突然湊上來親了他側臉一口。

昏黃的路燈照不見的陰影裏,夏日吱吱的鳴蟬蓋過了世間其他一切響動。楚唯捂着臉呆愣的樣子大約是很傻,連容清晏都沒發現他臉紅到了耳朵尖。

不知道為什麽,楚唯突然想起今天金說到海鮮時的表情。于是放下筷子,付了帳走出店門。他站在旁邊看了好一會兒烤串兒的小哥翻動炭火和串把的娴熟動作,才慢慢走了過去,買了一串豬邊肋。

怎麽忘記呢?容清晏那個傻逼至少在那一秒,曾有過一個帶着啤酒味兒、卻真誠無比的吻,獻給他的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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