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令我筋竭力窮
“□□。你怎麽會在這裏?”
容清晏一推開門,目光剛巧和楚唯在鏡子裏輾轉對視。楚唯雙手撐在黑色的洗漱臺上,西服外套扔在一邊,一截手腕被頭頂的日光燈照得新雪般晃眼,和身上的白襯衫相映成趣。
可是白襯衫他已經好久不穿了。正像“□□”這個太過中二的稱呼,早都被楚唯塞進陳年匣箧裏壓箱底,卻趕巧在苦酒下肚後冒出來作祟。
他看起來是剛剛洗了把臉,下颌還往下滴落着水珠。容清晏這樣看了一會兒突然覺得恍惚,有點想問:你是32歲的楚唯,還是十年前的那個?
可是容清晏當然不會問。酒醉的楚唯未必記得這兩年情侶生涯,也未必記得與容清晏同舟共濟的日子到底翻過多少次船——何苦提醒他想起。22歲的楚唯好得很,是容清晏一見鐘情的那個,但還不是他的。人總對過去未得到的東西格外多一分挂懷。容清晏幾乎不回顧往事,但在楚唯身上他總是能發現例外。
于是他決定走過去抱一抱這個突然穿越來的版本,告慰自己十年不見的思念。
“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來和姑娘約會的?”鏡子裏的楚唯突然笑起來。“我還是走吧。不打擾你了。”
容清晏剛剛擡腿邁向他的腳步頓住了。
而楚唯還真的轉身就走,垂着眼睫,故意不去看容清晏。畢竟酒是喝多了,腳步有點踉跄,連西服外套都忘了拿。
容清晏在他路過的時候,伸手死死拽住他的手腕。
楚唯甩了甩,沒甩開。二人僵持了幾秒,在容清晏開口之前,楚唯突然回過身來,手一推把他按在牆上。
——然後,吻了上去。
這是兩人鬧分手以來,彼此得到的第一個吻。
容清晏心裏想,這是你自己送上門的。于是毫不猶豫地回抱住他,舌尖探進楚唯嘴唇,大大方方耍起了流氓。沒料到楚唯緊接着就用門牙磕在他下唇,狠狠地咬出一道傷口。
楚唯退開一步。
容清晏盯着楚唯唇上殷紅的血,拇指指腹蹭過下唇,果然一陣刺痛。
“你有什麽話要講嗎?”楚唯抱起雙臂看着他,“說吧。”
此時的楚唯給容清晏一種陌生感——就像他随時會說出“你有權保持沉默但你說的每句話都會成為呈堂證供”似的。更或許他不知道,這是楚唯本來就有的另一面——但從來沒有給他看過。容清晏隐忍了又隐忍,最後終于說出一句,“你別氣了。”
這在容清晏,已經是可能說出口的、最大限度的退讓了。這麽些年,容清晏從來不會伏低做小。看不慣就幹,解決問題一用錢,二用暴力。戀人之間的相處模式應該是什麽樣的,他不僅不思考,連照葫蘆畫瓢都懶得做。既然錢對楚唯無用,那麽就用暴力。損友嘉德羅斯曾見過一次他倆打架,在楚唯走之後擠兌容清晏:虧得是楚唯,不然誰還能忍你這麽些年。
“我沒生氣。”楚唯皺眉,“你不說那換我來說。你是不是覺得我矯情?”
容清晏沒說話。
“你就覺得我矯情吧。我其實挺委屈的。”楚唯抹了把臉,沒幹透的水珠和着唇上的血漬一起沾在掌心。“怎麽真心實意想找個好人安穩過日子這麽難?”
“都說因果循環報應不爽。我凡事行善積德,對誰都可好,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每條都是我本人真實寫照。我不要什麽大富大貴的福報,我就求個能過一輩子的人,憑什麽這麽難?我怎麽就還不能委屈一下了?”
“這世界怎麽偏偏對好人這麽操蛋呢?”
話說到這裏,楚唯已經不想繼續說下去了。但是到底意難平,就瞪着雷獅。他本來生得俊朗,但也架不住此刻臉上煞白,只有兩眼和唇上血是紅的,怎麽看怎麽凄絕。
容清晏倚着牆看他。“說完了?”
“說完了。”楚唯轉身想走,剛摸到門把,身後伸過來一只手啪地給門落了鎖。
“說完了不來一發就想走?”容清晏貼在他耳邊故意呵了口氣,摸到他腰間去的手精準地扳開了楚唯的皮帶扣。“你氣不氣我管不了,但是現在我生氣了,你得管。”
楚唯的耳根最敏感,從前在床上稍微碰碰,他就已經耐不住了。
可是這回楚唯不為所動。“分手炮嗎。”
容清晏從身後把他的領帶扯掉,“你想是就當做是吧。”
“那就別磨蹭,快點幹完我要回家。”楚唯皺皺眉,很不耐煩的樣子。容清晏嗤笑一聲,心想他果然醉了。清醒狀态的楚唯為人第一正經,絕不做這白日宣淫的龌龊事,更何況還是在随時可能被人發現的酒店衛生間裏。
你其實很想跟我做吧。容清晏沒有把這句說出口。和容清晏不同,騎士也有騎士的狡詐——容清晏喜歡什麽就要搶過來,放在身邊一輩子也不放手;而楚唯剛好相反,越喜歡什麽,越偏偏要敬而遠之。容清晏了解他,包括楚唯以為他不了解的騎士道的部分。容清晏一向認為楚唯中二起來挺要命的,更要命的是,就連這種部分,容清晏也覺得有趣。
他把楚唯抱到洗漱臺上,三兩下抽掉楚唯的腰帶,西裝褲落在地上。
“剛剛吃飯的時候你還是避開辛辣了。”他咬着楚唯的耳垂,聲音裏帶點笑。“你說要分手,誰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