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已為你着涼

容清晏很有幾分跟自己賭氣的意思,不然他大概不會在楚唯臨走又回頭看的那一刻把他拽到懷裏。楚唯下巴根本沒點兒肉,直挺挺地撞在容清晏鎖骨上,疼痛讓他們反而更用了一分力氣去把對方抱緊。

容清晏知道他已得了默許,什麽話都可不必問。

他帶楚唯回了家。

進門的一刻楚唯就被撞在地上,容清晏雙手撐在他耳邊俯下身看他。一雙紫羅蘭似的眼睛色澤奇妙,像要透出光來。

說是家,不過是靠近公司的一處房産而已。大平米的高層,室內裝修卻極盡簡潔,甚至近乎空曠——客廳連張沙發都沒有。楚唯躺在米白色地板上,沁過襯衫的涼意和容清晏的目光不知道是哪個才讓他覺得這麽冷。

落地窗外是城市的夜晚,有一川川蜿蜒喧鬧的車水馬龍。而他們現在正在一座安靜的堡壘裏接吻,容清晏自然地俯下身子,臉邊的碎發拂在楚唯耳畔。右手插進他的發叢裏一下下捋着,動作堪稱溫情。

楚唯用舌尖一遍遍摩挲着容清晏的唇角。他的吻技太生澀了——容清晏被感動得幾乎要笑出聲了。楚唯不懂得用舌尖去撩撥容清晏的上腭,不知道要在對方采取攻勢的時候欲拒還迎。這位早就成年卻仍然無比率直純真的騎士在用他不了解的方法去試圖安慰一個他不了解的人。

容清晏想想就能硬——楚唯在用沉默的唇齒一遍遍說喜歡他。

“你不說,那我不問就是了。”楚唯從容清晏極富技巧性的吻技下逃脫出來的時候已經滿臉通紅,他以為容清晏看不見。為了避免聲線的顫抖暴露無遺,他還輕咳了兩聲。“有本事你就來幹我啊。”

天真。——容清晏在心裏這麽笑他,仿佛他自己就比較端得住了似的。但是事實是他把楚唯整個扛在肩上進卧室的時候,動作大到胳膊肘撞在門框,發出砰地一聲巨響。這天真的挑逗對容清晏産生的效果可能比楚唯自己想象的最大值還多三千個杜蕾斯。

楚唯被他甩在床上,蝴蝶骨結結實實磕了一把。他活動着肩胛擡起頭來,看到容清晏也在揉胳膊肘。——然而火已經燒起來了。

楚唯被按在枕頭上親吻,手扯着容清晏的衛衣帽子。容清晏的吻一向這麽激烈的嗎?他這樣想,覺得快要窒息。

“經驗很豐富嗎你?”楚唯喘着粗氣這麽問,剛出口就後悔。

“是啊。”容清晏故意要他不高興,兩根手指捏着他耳垂拉扯,“你去打個耳洞吧。”

“不打。”楚唯偏過頭躲他,容清晏順勢咬在他另一側耳根。彼時的楚唯小和尚開葷頭一回,一味顧着失落,壓根不知道應該提醒他別弄得太過分,明天穿襯衫都遮不住。可是他這種意外的乖順并沒博得應有的憐愛。容清晏對着耳根那一小塊嫩肉又吸又咬,不弄得發紫了不罷休——天知道他曾有多少次微微垂眼,借着身高差剛好看見楚唯的這一塊皮膚,雪白得似乎能看見皮下淡青色的血管。

說到底,容清晏曾經在不明不白的關系下,對楚唯有過一些不明不白的□□。他橫行霸道為非作歹,但向來沒有一個人像楚唯一樣多年以來堅持不懈跟他對着幹。茬架能打得過瘾,連嘴炮都可以賓主盡歡。

他們是宿敵,卻又何嘗不是某種隐晦多年、秘而不宣的愛侶。

☆、身份遠 記憶深 浮塵滴進覺悟寺 霧裏看花沒有發生任何事

那個女人出現的時候他正在喝第三杯。她穿紅裙,身材曼妙,眼睛極好看,每一個表情都是靈動的,整個人豔烈得像團火。

她問容清晏:你怎麽會一個人?

容清晏在遇到楚唯之前,最喜歡的類型。

“想喝血腥瑪麗嗎?”容清晏問。

“不勝榮幸。”

從吧臺到酒店需要的時間其實短得很。容清晏十分清醒,他知道自己沒有喝醉——這種行為其實是很經常的,對于很久以前的容清晏來說。他只需要對姑娘的主動采取放任态度,一切就自然得仿佛本該如此。

姑娘的吊帶從肩上滑下來,踢掉了高跟鞋的腳尖匆匆将房間的門蹬上。容清晏把手擱在她肩頭一路滑向手腕,掌心肌膚的觸感柔嫩細滑,溫軟得一塌糊塗。

——和男性身上柔韌精瘦的臂膀完全不一樣。

她踮起腳尖,紅唇落在容清晏鎖骨。輕慢地蹭過去,口紅在皮肉上留下一道暧昧的痕跡。

容清晏握住她的腰,裙擺被慢慢掀開,吊帶襪美不勝收。蕾絲綁帶在富有肉感的大腿上形成強烈的視覺沖擊,深棕色的絲襪包裹着纖細的小腿,膝蓋蜷曲起來,暗示性地頂在容清晏□□處磨蹭。

容清晏把手伸到她背後,裙子拉鎖緩緩降落。黑色的內衣有着和內褲同樣的花紋,映着雪白的皮膚,美得讓人想把這層殼子也剝掉,去嘗嘗果肉的鮮香。

她扯掉了容清晏的腰帶。寬松的牛仔褲應聲滑落,緊身內褲完美地勾勒了容清晏驚人的尺寸。她輕輕吹了聲口哨。

容清晏把她壓在了床上,白嫩的臂彎勾住他的脖子。

過了好一會兒容清晏才發現自己在跟她對視。

姑娘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推開容清晏坐起身,往旁邊彎腰去撿被扔在地上的內衣。

“走神兒啊老鐵。想着誰呢?”

容清晏這才聽出她有北方口音,可能還是老鄉。咬字脆生生的,本來有幾分匪氣的鄉音被她說得銀鈴一般,應該也是個貝齒紅唇裏含着着無數人心的主兒。

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容清晏挫敗地往旁邊翻了個身,仰躺在大床上。姑娘拎起裙子,“我先進去洗澡了啊。您先候着,等我洗完再說。”說着從旁邊的櫃子裏翻出了浴袍披在肩上,走過容清晏的時候還伸出手去揪了一把他內褲邊兒,松緊帶落在皮肉上發出一聲清脆的“啪”。

容清晏擡頭看了她一眼。

“槍是好槍,只可惜大概是有主兒的了。”

容清晏從浴室裏出來,她已經鑽進了被窩,捧着手機玩消消樂。

“買賣不成仁義在,來蓋棉被純聊天呗?”妹子靠在床頭,拍拍身邊的空枕頭,笑吟吟的。“你看上去就不像個沒有故事的男同學。”

容清晏爬上床,扯過被子蓋了一點。

“我有對象了。”

她一腳踢了過來。“有對象還出來約,媽的渣男。”

這一腳的力道比楚唯的可差多了,容清晏沒躲沒避,不痛不癢。

“我以前也讓他穿吊帶襪跟我幹過……當時把他欺負得可慘。”在床上躺了兩天那麽慘。

“玩法還挺多。”姑娘評價。“怪不得走神,她好看還是我好看啊?”

“你好看。”容清晏直男審美,真情實感。

“那還能想到她?”妹子撐着頭,胳膊架在軟枕頭上,側過臉來看容清晏。“出來約炮的,把腦子挂在褲腰帶上是基本道德。”

“我今天有點喝大了,狀态不好。”

“不好?我看你挺清醒的啊。不好還是不行啊?”妹子笑眯眯地拍了一把他大腿。

“不好。胃不好。”這一句同樣真情實感。容清晏從早上開完會就一直在應酬,飯桌上吃不幾口飯,酒倒是灌了一肚子。晚上出來又在帕洛斯的酒吧,帕洛斯這個掌櫃的親自調酒,龍舌蘭威士忌伏特加,什麽料猛給他老大來什麽。容清晏胃本來就不好,空腹喝了太多,現在胃正火燒火燎地疼。“我現在……有點餓,特別想吃煎蛋。”

“煎蛋?”

“煎蛋。”容清晏這麽說,突然感覺心口極空。可是他現在不能縮地成寸,沒有辦法一個跟鬥十萬八千裏,在能給他做煎蛋的人身邊醒來,與他共同度過一個平淡的早晨。

楚唯是個無聊的人,刻板又無聊。早餐做了兩年,也還是那幾樣。容清晏抱怨過都快吃吐了。

但是沒有一刻像現在一樣,他急需那種不惜耗時兩年來讓他一點點爛熟于心的溫度。

姑娘伸手關了床頭燈,拉起被子蓋好。“你傻呀。”

容清晏“嗯?”了一聲。

她笑了一聲,呼出的帶着牙膏薄荷味的暖流拂在容清晏耳邊。“自己琢磨去吧,我才不告訴你呢。睡了睡了。”

莫名其妙。容清晏想。就像楚唯一樣。

然後他閉上眼睛,順利入睡。

可惜大概是因為第一次和約炮對象同床共枕蓋棉被純聊天的經歷,容清晏這一覺注定睡不安生。楚唯翹着二郎腿坐在他家那張小單人床上,朝容清晏揚起下巴:“你夢到我是做什麽?”

容清晏也自忖,我此刻的确最不該夢你。

楚唯皺起眉說,你別是還愧疚了吧?

容清晏想,可能有一點吧。然後他說:“放屁。怎麽可能。”

可能是他答得太快,牽扯到良心多少也是會痛上一痛;楚唯畢竟不是真實的楚唯,在容清晏夢境的臆想裏這一個,大概并沒有本尊那麽明察秋毫、或者并沒有本尊那麽锱铢必較——總之這個楚唯并沒有提出異議。這個楚唯只是把雙手抱在胸前,很閑适似的踢了踢腳上的居家拖鞋。容清晏心裏想,這個夢做得未免太仔細了些。楚唯上個月不知從哪兒弄了個見鬼的所謂養生食譜,說是能改善神經衰弱,就一定要做給容清晏吃。那天從農貿市場搞了只活雞回來殺,一刀下去雞血灑了一地,拖鞋上也沾上不少。後來再洗的時候,那點雞血洗不幹淨,留在布面拖鞋上一個發黃的印子。這會兒夢境裏這個楚唯還穿着圍裙,腳上趿拉的拖鞋上的黃印子跟着拖鞋一晃一晃,看着格外紮眼。連這麽個細節都有,容清晏覺得有些恍惚。

楚唯不再晃那只拖鞋了。他說,這可不像你。

容清晏說,那不挺好的麽?你不是總嫌我活得太自我麽?

這個楚唯一下子又變得有點憂郁。他說:容清晏,其實你也很念我的好,是不是?

容清晏想,這都是什麽屁話。

楚唯拽了拽身上滑稽的小熊圍裙說:你看,你連夢裏都記得我做飯給你吃。你是不是想吃我做的飯了?

這圍裙是某次楚唯周日去超市買東西的時候趕上超市活動,消費滿300抽獎抽的。他本來就是想買瓶色拉油,看到擺在獎品櫃裏那臺ps4,硬生生多買了二百多塊的零食。結果抽了個還帶蕾絲花邊兒的小熊圍裙,穿在身上哪兒都透着違和感。容清晏一邊吃着他為了湊消費額買回來的薯片一邊笑,氣得他下調料時把糖放成了鹽,一鍋糖醋小排生生報廢。

楚唯做飯其實不怎麽好吃。他之前一個人生活多年,做飯的手藝也只能算是把飯做熟。容清晏吃飯口味偏重,他卻總念叨着健康健康,把一道道清淡的菜式往桌上端。這其中大多數味道一般,稱得上拿手的也只有一道西紅柿牛腩湯。

夢裏這個楚唯還很有自知之明——他剛說完就想起自己做飯并不好吃,于是笑出了聲,又晃起了那只拖鞋:也是,你怎麽可能想我。苦了你,好不容易離我遠遠的,晚上還要做這種噩夢。

容清晏想,這都什麽跟什麽啊?他說:楚唯,你找茬兒來的嗎?咱倆要是在夢裏都打起來了,那可真就是噩夢了。

楚唯說,不打能怎麽辦呢?幹一炮嗎難道。

這要是面對面,容清晏肯定會說,就幹一炮怎麽了?可是他現在坐在這個粗制濫造沒有實感、卻又在某些方面異常真實的夢裏,突然就洩了勁兒,連面前這人都不想看着。他知道他現在沒有争辯的權利——自己身邊還躺着一位呢。然而他無論往哪個方向偏過頭去,那裏都會出現一個穿小熊圍裙晃着拖鞋的楚唯,看一個病竈不明的患者似的看着他。

“容清晏,”楚唯慢吞吞地開口,像在念一句什麽咒。“我覺得,我們可能快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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