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祈容與一生平安,祈容與一生歡喜

三月八號, 容與參加藝考,陪同他一起去的是應荀,與此同時, 證券市場終于開始暴雷,無數資本被卷入,連帶着陷入經濟危機, 貨幣迎來第二波泡沫,應家也無沒能逃脫, 資産縮水, 拆東牆補西牆,老爺子原想再次把應荀逼迫回應家, 這下也顧不得了。

“一點用都沒有,孩子都回來兩年了, 還能讓他跑了, 還不是你不用心,”老爺子舉着拐杖指着應媽媽大罵,“是不是還想着那個白眼狼,沒好好對小荀?”

應媽媽被罵了也不怕還嘴,只是怯聲解釋道:“我沒有,爸, 小荀有自己的想法,他……”

“他有什麽想法?應家以後還不是交給他的?”應老爺子氣得吹胡子瞪眼,恨鐵不成鋼:“我當初就不贊成小二娶你, 都說門不當戶不對,窮山溝裏出來的女人怎麽教出好孩子。好了, 教廢一個, 好的帶回來了, 還留不住。”

應媽媽再也不敢還嘴,挽着直掉眼淚也不敢哭出聲。

應老爺子還在罵,話越說越難聽,應媽媽突然想起很久以前,老爺子也是這樣罵着她,一個小小的團子,剛及膝蓋高,氣洶洶跑出來,對着罵她的壞人吼道:“不準你罵媽媽。”

那個小團子,已經不要她了。

容與藝考一共七天,第一站校考的是中央美院,第二站校考的是北京服裝學院,第三站校考是中央工藝美術學院,也是容與最心儀的一家。

“去吧,”應荀把容與略長的劉海別到耳後,嘴角、眼眸內的柔情溢了出來,“我在外面等你,一定沒問題的,加油。”

藝考生的朋友可以跟着一起進學校,但是考生開考的時候,家屬不能進去,只能在外面等。這對于容與來說倒沒什麽,應荀就難受了,自那天容與跟他表白後,當晚兩人就互通心意。

應荀等這一刻等了兩輩子,等了幾十年,突然得嘗所願恨不得時時沾在容與身邊,不過幸好他們現在上學下學都在一起。前兩天容與聽到應荀“抱怨”的時候都驚訝了,除了進考場那段時間,他們不是一直在一起嗎?

“一秒也不想被偷走。”應荀聽到容與的取笑,抱着人說出這一句話。

容容不知道,他等這一天等了多久。

容與的藝考在下午結束,成績要等過幾天才能拿到,如果藝考通過,容與文化課達到學校的分數線,就不用擔心入學的問題,現在他們要想的是高考和填志願。

這個時代不分文理科外,高考志願也是在高考後才填,公布分數前,所以人只能根據估分來填自己的學校,所以又很容易出現考生分過高,但是填了一般的大學。也有考分過低,最後高估自己,三所學校都沒能上,而能上的學校,自己又沒填。

這個時代填志願也是天大的一件事,兩人回到學校沒多久後,這事就被學生們提起了。

容與的第一志願是中央工藝美術學院,堅決不肯改那種,第二志願是中央美院,最後才是北京服裝學院。應荀的三個志願跟容與的一模一樣,至于讀什麽他都無所謂,本來就是陪着容與讀大學,日後他上課的時間應該也不多,他大學的重心都會在工作上面。

93年過後,互聯網開始萌芽,正是入場的最好時機,應荀不會放過,他還想把上輩子的佑與集團組建起來。

藝考過後一個多星期左右,容與接到三個封通知書,他的藝考過了,只要文化分達到,就能由他選擇上哪所學校。接下來容與開始備戰高考,學校的考生也再沒有閑暇時間,皆是一頭撲進學習中,就連鎮中學周圍的各種聲響都低下來,小販挑着貨經過學校,都不敢叫大聲。

人人都說,今年鎮一中一定能出三個以上的本科生,這是全鎮都有光的事,人人都有責任為他們做點事。

周邊的居民為了支持高考放低聲間,容家的支持則是把高三考生最後兩個月的夥食費都包了,于是鎮一中學生迎來十幾年吃得最豐富的兩個月,幾乎天天有肉,課室裏連風扇都裝上,各種資料更是一箱一箱搬進學校圖書館,甚至還請了幾位有名的老師來講了幾節課。

“容家都是大善人。”

這句話,早已經溢透滔婆鎮每個人的心。

1993年7月7日,滔婆鎮鎮一中高三生迎來高考,三百六十六人,一中參加高考歷史人數最多的一屆。

與後世不同,大多家長會跟着孩子到考場外面等着,而這年代高考生雖然也很重要,但大多考生家生都在村裏,有的做農活,有的做工,根本沒辦法陪着學生前來,很多人都是自己拿着要帶的東西,在老師的帶領下,踏進可能會改變自己一生命運的地方。

比起其他人,容與是幸運的,除了爸爸媽媽,容遙也回來過暑假了。他與應荀又恰好在一個考場,場外、場內都有他愛的人和愛他的人。

“走吧!”應荀拉拉容與,門口已經排起長龍,安保正在檢查學生的東西,大家開始進場了,“出來,就能看到爸媽了。”

容媽媽用力握握容與的手,給他力量:“進去吧,爸媽還有姐姐在這裏等你,不要緊張,考出自己水平就好。”

“小與,小荀爸爸會為你加油的。”容爸其實已經緊張到冒汗了,可作為一家之長,不能被看出來。

容遙嘻嘻一笑:“填滿出來就成了,小荀也要加油。”

曾經黑黝黝的少女現在膚如白玉、皓齒明眸,已經長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容與點點頭,跟着應荀順着人群走進學校,熙熙攘攘的考生中,有人自信滿滿,有人面露擔憂,也有人緊張得東張西望,更有甚者哪怕經過檢查進了校園,仍站在黃線內等待着什麽……

熟悉的畫面恍如隔世,好像上一輩子,他也曾站在黃線內,對外張望。

可是直到考試時間快來不及,容與也沒能等來一個人。

他們在另一個考場,為他們的親生兒子加油。

容與心頭一震,臉色變得蒼白,猛然回頭——

“小與,加油!”

清脆的聲音透過人群傳來,他看到了笑靥如花的少女跳起揮手,也看到一男一女的中年夫婦手握成拳給他打氣。

那是他的爸爸媽媽和姐姐,他親生的爸爸媽媽和姐姐——

“小與?怎麽了?是忘帶什麽了嗎?”應荀本拉着容與往裏走,沒想到人突然停下來,見他往回望,以為他是忘東西了,沉聲說道:“我看看,是漏了什麽?”

“沒漏東西,”容與回過身,拉着應荀按校園裏的指示牌往教室走,鄭重道:“沒漏東西。”

爸爸媽媽、姐姐,還有應荀,他們都在,什麽也沒漏。

1993年夏天的高考持續了三天,考完後大家來不及高興就陷入填自願的糾結中,志願交上去後,就陷入能不能被錄取的擔憂中,這一個暑假,注定很多人過不好。

應荀過得也不好,他擔心上輩子的歷史軌跡,煩燥得家裏面的人也感覺到了,不過都覺得他是太過擔心容與成績造成的。

然而這一天發生一件事,讓容遙覺得不簡單。

暑假裏,又是應荀盯日歷的一天,容遙坐在二樓的客廳抱着西瓜邊挖邊玩電腦,瞄他一眼後,笑道:“沒看出來啊,小荀一直跟個小老頭似的,看不出喜樂哀怒,一個高考終于讓你破例了?”

應荀随口應一聲,沒反駁,回過頭,臉色大變,厲聲問道:“小與呢?”

應荀不可置信看着客廳,小與剛才明明在客廳跟容遙一起吃西瓜的。

容遙沒看到應荀的應激反應,看着電腦随意道:“煩你,跑掉了吧!”

她兩個弟弟喜歡湊一塊她是知道的,可是沒成想不過分開兩年,這次回來後她看到的幾乎是快成連體嬰的兩人,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兩口子呢!

不,兩口子都沒他們膩歪。特別是應荀,對小與那是寸步不離,差點連上廁所都跟了。

“小與,小與……”

應荀沒聽出容遙的玩笑話,“跑掉”這個詞如一發炮彈砸在他腦袋上,人瞬間懵了,大吼兩聲沒收到回應,當即跟瘋了沖進房間、廁所、廚房……

口裏凄厲吼叫着容與的小名,把容遙吓得張大嘴巴,勺子哐當一下掉在地上。

“我在呢,我在呢!”

樓下傳來容與的聲音,正在發瘋的應荀五步并一步沖下樓梯,容遙再次傻眼。

為何?發生了什麽?鬼上身?

彎腰默默把勺子拿起來,用袖子擦了擦,繼續挖西瓜。

然而西瓜早已經沒有之前的甜,她腦子始終發懵,還是想不懂應荀到底怎麽了,只是,應該不簡單。

高考成績在七月尾出來,鎮一中過本科線一共三人,這對只有三百來人的學校來說,本科率高得吓人。另外專科生也達到歷史之最,一共五人,成績出來當天校長就在校門口放了炮仗。

沒過幾天,緊随而來的是大學錄取通知書,應荀和容與皆考上北京中央工藝美術學院,還有一名考上南方大學的是容與的同桌黃河,校長一高興,又放了炮仗。

這個年代考上大學,一般人家都會擺酒,容家也不例外,還擺了兩場,一場在鎮上,一場在市裏。前者來的都是親朋好友,後者大多是生意場上的朋友。

8月2號,上輩子容與出走的那天,而這輩子他們剛在市裏擺完自己的升學宴,喝了一點小酒,住進了容家在市裏的大房子。而這天要出走的人,正被應荀壓在身下,從額頭、鼻尖到唇瓣,他吻得醉心,又帶着不能宣之于口的害怕。

這輩子重生以來,容與不懂應荀的悲傷,可自從知道他也是重生後,容與看懂了他的害怕,伸出手環住應荀的脖子,四目相對。

他說:“應荀,我們會一輩子在一起的。”

8月15日、18日,三天時間,上輩子沒能确認容與死亡是在哪天,于是當19號淩晨鐘聲敲響時,應荀終于松口氣,并死死吻住懷中人。

他相信,這輩子,這個人,真的是他的了。

8月20日,應荀帶着容與坐上飛機飛往布達拉宮還願,這時容與才知道,應荀回來那天晚上給他戴上的平安玉是他一步一步扣拜回來。

三步一磕,吟誦着六字真言,萬次祈求。

祈容與一生平安,祈容與一生歡喜。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章番外,交代一些還沒交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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