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快嘗嘗。”沈知慧把勺子遞給徐枝悄，對姜曉雅的更加滿意：“曉雅的廚藝很好，光是聞着我就餓了。”她并不吝啬自己的誇獎。
“舅媽過獎了，我還有的學呢。”姜曉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态度嬌憨單純。
沈知慧起初其實也沒那麽喜歡姜曉雅，不過見她可憐又乖巧，慢慢對她也改變了看法，後來碰上徐枝悄叛逆，她愈發覺得家裏有姜曉雅這樣貼心的侄女也沒那麽差。
當然了，再怎麽好的侄女也比不過親生女兒，她還是不自覺地偏心徐枝悄，至少在心裏是這樣。
見徐枝悄沒動，沈知慧以為她還在置氣，趕忙伸手推推她，催道：“別傻愣着，湯涼了就不好喝了，還是你想吃點別的，我讓你哥去給你買。”
徐遲川漫不經心地把玩着手裏的車鑰匙，張口就諷：“這都不吃她還想吃什麽，要不要我去把皇帝禦膳房的大廚給她請過來？”
“……”徐枝悄終于看傻子一般看了他一眼。
默不作聲的姜曉雅心中一樂，努力把翹起的嘴角往下壓。
沈知慧則瞪他，恨鐵不成鋼：“你能不能說點好聽的，再這樣你明天別來了。”她最頭疼的就是這對兄妹，不好好相處，一天到晚吃了炮仗似的吵架。
被母親嫌棄，徐遲川反而嘴角一揚。
不用看到徐枝悄這個煩人精，他求之不得。
剛巧擡頭看到他笑的沈知慧：“………”
逆子！
她懶地再和這個混球插科打诨，忙着去給徐枝悄盛飯。
這碗湯無疑是極好喝的，一入口，濃厚的湯汁便包裹住舌尖的味蕾，湯底的醇香中帶着鮮，湯絲滑地順着食道滑到胃裏，濃郁得徐枝悄滿足地眯起杏眸。
“好喝吧，曉雅的廚藝可是和李嬸不相上下的。”李嬸是徐家的做飯阿姨，因為廚藝好已經在徐家十幾年了。沈知慧笑着又給她夾了幾筷子鮑魚和魚肚，嫌棄地看了眼她的沒多少肉的胳膊：“多吃一點，看你都瘦成什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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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枝悄嗯了聲，夾起一塊鮑魚。鮑魚是Q彈的，肉感滑嫩，海鮮的腥味散得幾乎吃不出來。
咽下一口美味，她終于擡頭對上了姜曉雅無辜的小鹿眼，直白地問：“這是你自己做的？”
姜曉雅臉上笑意一頓，有些不開心了：“表姐你這話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據我所知佛跳牆的食材都要。準備很久，好奇你怎麽一早上就做出味道這麽正宗的湯。”
“我從昨天晚上就開始準備了。”姜曉雅微擰起眉，有些委屈地給自己辯解：“我今天早上六點就起來，一直到十點多才做完這兩個菜。”
“徐枝悄你別太過分了。”徐遲川出聲斥，他早上起來晨跑的時候親眼看到姜曉雅在廚房忙碌。
因為有些生氣，他低沉的嗓音變得有幾分嚴肅：“你不想吃可以不吃，不要随便否定別人的勞動成果，為什麽你每次見到她就一定要和她吵？”
徐遲川俊臉冷得像冰，眼神淩厲地看着徐枝悄，像是要讓她低頭道歉。
“徐遲川。”然而徐枝悄的眼神比他更冷，聲音裏的不耐幾乎要溢出來：“你不想聽我說話可以出去，我沒逼你待在這裏，你要是不願意出去，那麻煩你閉嘴。”
話音落下，房間裏另外三個人都愣在了原地，尤其是被直呼大名的徐遲川，他眉頭擰地能夾死一只蚊子。
徐枝悄沒再理他，她看着姜曉雅，清冷的嗓音沒那麽沉了，“就算多一個晚上你也沒法準備這些食材，一份佛跳牆裏的鮑魚海參都需要好幾天反複換水泡發，更別說其他那些零碎的幹貨，花膠就需要提前兩天來煮開泡發，你難道是在法國準備的這些食材？”她可是昨天才從巴黎回來。
她不鹹不淡的語氣，自信且有理有據的話讓一旁的徐遲川和沈知慧都安靜了下來，都忍不住想多聽一點她的觀點。
這還是以前那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徐枝悄嗎？
聽她這麽詳細地說出來，姜曉雅心裏一慌，連忙解釋道：“不是幹貨，我的這些食材是昨天晚上買來的，都是新鮮的，我覺得新鮮的營養更好。”
聞言，徐枝悄不知怎麽的竟是噗笑了一聲，不過眼底并不帶笑意。
“看來你對廚房的那些事也沒多少了解。”徐枝悄道：“光鮑魚來說，幹貨的營養價值就高于鮮鮑魚，而且兩者口感上區別很大，你這碗湯裏的可不是鮮鮑魚。”
姜曉雅愣住了，她哪裏知道一味食材還有這麽多繞繞彎彎，現在她可以說是騎虎難下，只能強硬地辯解：“也許是我的烹饪方法的原因，這确實是我昨天剛買的。”
她不要臉地不肯承認，徐枝悄也不生氣，“這湯底倒是好，應該是用雞豬鴨的骨頭一起炖了十個小時吧？你昨天晚上就開始炖了吧，真辛苦。”她有些感慨，突然又有些好奇地問：“你今天早上炖的時候是把所有的食材同時放進去的？”
姜曉雅一張秀氣的臉上肉眼可見地閃過茫然。什麽雞豬鴨的骨頭，這難道不是直接亂炖的嗎？
為了給自己漲點底氣，她還是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對，炖的時間越久，湯裏的營養才越多，海鮮的口感也更好。”
她這話聽起來沒毛病，徐枝悄也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那就對了。”
“什麽？”三個人聽得雲裏霧裏，異口同聲。
徐枝悄笑笑，“這碗湯是你哪裏買來的，味道很正宗，給我個地址我下次去買。”
徐遲川臉一黑，沈知慧黑人問號臉。
“表姐…”
姜曉雅嘴一癟就想哭，話還沒說出口，徐枝悄便伸手做了個停止的動作，“打住，你和我哭沒用。既然你不願意承認，那就我來幫你說。”
她拿起筷子夾起一條海參放在幾個人面前，“其他食材确實需要煨很久，但是海參不一樣，四個小時炖下來，海參早就化成湯了，而不是這樣，這樣的整條海參，必然是之後放的。”
這回，姜曉雅徹底懵圈了，真的是這樣嗎？還是徐枝悄在騙她？
“不信我？”徐枝悄從她臉上看到懷疑，坦然地打開手機，她翻出了百度百科遞過去：“你可以看看，聽說這家醫院有廚房是吧？要不現在我們過去看你現場發揮一下，如果我冤枉了你，你想讓我怎麽道歉都行。”
說到道歉，徐枝悄輕飄飄地掃了徐遲川一眼，看得他心中一堵，又愧又氣。
徐枝悄話音落下，病房裏頓時安靜下來，幾人都看向姜曉雅，看得她面紅耳赤。
怎麽辦？姜曉雅心急如焚。
她自以為做的滴水不漏的貍貓換太子竟然被戳穿了，她該怎麽解釋？她苦心在徐家人面前經營的形象一定會受損。
但事情變成這樣，她也沒辦法再辯解了……
“曉雅，這是怎麽回事？”沈知慧問，話剛出口，便見病床前的女孩子開始掉眼淚，一大串一大串的。
“對不起，我太沒用了。”姜曉雅開始抽噎。
沈知慧吓了一跳，趕緊抽紙：“別哭啊，有什麽話好好說，我們都聽着呢。”
“我做不好，我買的食材都浪費了，做出來就是不好吃。”不過幾秒姜曉雅就哭的好像要岔氣：“我怕，我怕你們對我失望，就去宗寶湯買了一份佛跳牆……”宗寶湯是s市很有名氣的私菜館，以湯出名。
“.……”這演技，還真适合去當個演員。
徐枝悄沒想到這個女孩子虛榮到了這種地步，連百年老店的湯都敢拿來騙人。
“曉雅，我們對你沒這些要求，你沒必要給自己這些壓力，做不出來沒關系，但你不能學壞呀。”沈知慧有些許失望，尤其是想到方才她不承認還狡辯的樣子。
她沒想到這個向來懂事的侄女會這樣，但看她哭得這麽傷心又于心不忍，趕忙對同樣皺着眉的徐遲川招手：“遲川，你先帶曉雅回去吧。曉雅你也別哭了，這件事不是你的錯，舅媽知道你是出于好心關心你表姐。好了好了，跟你表哥回家清洗一下，哭得像個小花貓似的。”
雖然沈知慧的語氣和平時沒什麽差別，但姜曉雅一下子就察覺到了不對。
她今天說的是跟你表哥，而不是哥哥。
姜曉雅心中警鈴大震，她一刻都不想在這多留，又說了聲對不起以後捂着臉跑出了這個傷心地。
“哎！”沈知慧着急地起身，探頭往門外看：“這孩子也真是的！遲川你快去看看，可別出了什麽事！”
若是平時，徐遲川早就追出去了，然而今天他卻是沒動，神色複雜地看着徐枝悄。
“你……”話到口邊又說不出來，見徐枝悄正眼都不給自己一個，他心裏又是一堵。
病房的門一直都是虛掩着的，姜曉雅沖出去的時候顯些撞到人，她堪堪停住腳步，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擡頭，直直地撞進了一汪深潭。
這是怎麽樣的一雙眼呀，狀似桃花，眸深如水，配上這樣五官精致絕色的臉……姜曉雅看癡了，都忘了哭。
門外，傅時晟垂眸看了眼她發亮的眼淚鼻涕，眉頭用力一擰，毫不掩飾地往後退了半步。僅一眼他便移開了目光，像看到了什麽髒東西似的側過頭。
“傅放，走了。”懶散溫潤的語氣裏，全是不加掩飾的嫌棄。
反應過來的姜曉雅又氣又躁，跺着腳跑遠了。
看着身形嬌弱的女孩子跑得飛快，傅放皺眉嘆了聲。
傅時晟瞥他一眼，“嘆什麽氣？”
“沒有。”傅放搖頭。過了幾秒又覺得不得勁，他有些氣憤地擡頭看了眼病房：“那個毒……小姐真是伶牙俐齒，嘴巴很毒。”把她妹妹都說哭了，不就是一碗湯嗎？
“你不懂。”傅時晟懶怏怏地嗤了聲，他慢悠悠地擡腿往自己的病房走，沒再回頭往病房裏看，也不解釋。
毒嗎？如果是他，可能會把那碗湯扣在想要踩着自己往上爬的人身上，還要把他碾進塵埃。不過說起來，這徐枝悄的智商倒是高了不少。
——
病房裏，沈女士把徐遲川使喚出去追姜曉雅後才放下懸着的心，她覺得這件事姜曉雅和徐枝悄都有錯，一個不該說謊，一個不該這麽不給家人臺階下。
只是在侄女和女兒之間她還是選了女兒。
“悄悄啊。”猶豫半晌，她還是決定提個建議：“曉雅是我們的家人，媽媽還是希望你可以和她好好相處，宗寶湯的湯不好買，她也是為了你好……”
“媽，她說謊了。”徐枝悄面色淡淡，并不覺得自己做錯：“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況且我們都不知道她是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
其實姜曉雅有沒有說謊她并不在意，只是她想踩別人就應該做好被反擊的準備。
沈知慧心中微動，“不會的，曉雅不是這樣的孩子，她初心不壞。”
徐枝悄沒再說話，只是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沈知慧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愈發覺得女兒也長大了。
這件事發生，徐家人依然把姜曉雅當成乖巧懂事的好孩子，只是當一個完美的玻璃瓶出現一道縫的時候水便會漏，而懷疑的種子種下後就會生根發芽。
▍作者有話說:
傅放：一定不能讓徐小姐接近傅少，她嘴太毒
傅狗：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