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心酸 是她順從了命運
他眼角眉梢都露着舒坦,說完了要回屋,臨走之前還不忘留一句:“不過哥們還是看好你。”
項杭像遭了雷劈,整個人傻了似的坐在那,一動不動。
絲毫不知道,身邊的兩個朋友都有點紅了臉龐。
一個是因為那句,“看在你是姜之栩朋友的份兒上”,還有一個則是因為他說,“就跟舒寧似的”。
項杭是喝不下這壺茶了。
氣得喘不上氣兒:“給我泡了茶又怎麽樣,他這是變着法膈應我,存心讓我喝不下去!”
舒寧淺笑:“杭杭,你還有這智慧呢。”
遭項杭一瞪。
姜之栩勸:“他就是逗逗你。”
項杭卻待不住了:“不行,我得去找謝秦。”又對姜之栩嘿嘿一笑,“我看你也沒大礙,我就先走了。”
舒寧不樂意了:“好你個項杭,是不是太不講義氣了。”
“義氣是用嘴說的嗎,是放心裏的,而放心裏的是看不到的。”項杭說着就走到了玄關,朝沙發上的兩姐妹甩甩頭發,心安理得的開門走了。
舒寧給自己到了杯茶,喝了一口,眼睛亮起來:“李銜九還放了桂花。”
姜之栩在吃藥,不能喝茶,但聞着味兒,就已經饞了。桂花和紅茶的味道各不相同,融在一起又特別沁心,那是種很篤實的香氣,濃而不膩,沉在人心裏。
舒寧說:“姜之栩,我都有點羨慕你了。”
姜之栩問:“這是哪兒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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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寧腼腆笑笑:“嗯……也沒什麽,就是覺得九哥挺帥的,而你每天都能見到,據說這美女帥哥,能讓人益壽延年。”
“九哥?”姜之栩捕捉到她這一長串話裏很平常的兩個字。
舒寧握着茶杯的手指尖泛白,笑笑:“我們以前一個班嘛,大家都這麽叫他。”
舒寧的臉沒有紅。
舒寧說謊或者害羞的時候,最愛臉紅。
姜之栩暗自舒了一口氣。
再看看舒寧,她的臉圓潤飽滿、眼睛生的又圓又大,膚色瑩潤,白裏透粉,便笑:“你也能讓人益壽延年啊……他不是還誇你靈來着?”
誰知她卻癟嘴,說:“才不是呢,我的鼻梁不高,臉也大。”
姜之栩笑:“幹嘛總挑自己的不足?和項杭學學多好,自信一點。”
舒寧一嘆:“你別說,有時候我還真想學她,她那不管不顧的勁兒挺難得的。”
姜之栩聞言默了一默,喃喃:“誰說不是呢?”
舒寧沒聽清,問:“什麽?”
“沒什麽,我是說,你要是嫌臉大,可以剪個劉海嘛……”
“也是哈……”
兩個女生講着話,很閑适,很親密。
時不時有笑聲傳到某間屋子裏,那人夾着煙的手抖了抖,忍不住一笑,不過翻書的空檔,笑容又隐去了。
手機“嗡”了一聲。
是滿嬌:晚自習還上嗎?去的話,要不要一起吃飯,不去的話,要不要一起吃飯,總之,要不要一起吃飯?
緊接着又發來一條:我發錯啦。
李銜九覺得意興闌珊。
沒有回複。
姜之栩的病來得快去得也快。
周日這天,除了和舒寧聊了會天之外,其餘時間都在睡覺,沒想到睡着睡着,就把病氣給睡沒了。
晚上有自習,李銜九四點不到就出門了。
她也收拾了一下,早早去學校補作業。
她到教室的時候屋裏沒幾個人,她那一排,只有兩個人在,她掏出文具和書本,戴上眼鏡開始學習,過了那麽一會兒,後門響了。
那會兒她正做英語閱讀理解,一篇短文分為正反兩面試卷,她最讨厭做這樣的題,并沒有注意進屋的是誰,正在翻頁的時候,聽到女生小聲說:“你們班人好少。”
她心跳漏了一拍。
只聽男生回:“都說讓你別跟來了,你不聽。”
女生笑了笑,頓了下,忽然說:“這不是你妹嗎?”
姜之栩背一僵,把眼鏡摘掉,轉過身,看了她一眼。
滿嬌笑意盈盈:“栩栩,嗨。”
姜之栩笑了笑,又把臉轉回來。
她竟不知道,她們什麽時候成了可以喚小名的親密關系。
李銜九坐在位置上,踢了踢姜之栩的板凳:“化學試卷寫了嗎?”
姜之栩挺直了背,沒有轉臉,說:“沒有。”
李銜九“哦”了一聲,說:“太好了,我也沒寫。這下我就放心了。”
滿嬌一笑:“你怎麽這麽沒正形?”
姜之栩微微偏了偏頭,見滿嬌站在李銜九很近的地方,一臉嬌嗔。
李銜九示意她坐,她沒站穩倒在他懷裏,“啊”的尖叫了一聲,惹得前排的人,都轉頭往後看。
滿嬌羞的臉通紅,趕忙坐到李銜九同桌的位子上,把頭低在書堆後面。
等同學們把頭轉過去了,她才開口說話:“媽呀,我沒形象啦。”
滿嬌原本是那種略高冷的長相,可撒起嬌來,卻別有一番小女孩嬌憨。
李銜九似乎對她的撒嬌沒有反應,冷冷說:“你要坐就坐好,不坐就……”
話沒說完,滿嬌就坐正了。過了幾秒又說:“我和你一樣都不喜歡桌上太多書。”
李銜九沒說什麽。
姜之栩又把頭悄然偏回去,聽滿嬌又說:“诶,我回頭給你送個書包吧,你書包有點舊。”
李銜九靜了靜,随後說:“我就喜歡我這個。”
滿嬌一頓,“哦”了一聲,又問:“你現在要幹嘛?”
“做化學。”他說。
“那我看着你做。”
“随便。”
“說幾次了,別随便對女生說‘随便’,很傷人的。”
李銜九頓了頓,語氣裏帶着故意:“哦。”
姜之栩一個沒注意,中性筆在紙上畫出一道淩厲的黑線。
想起那天在乒乓球臺,她給他點煙的那幕,她一時竟不知該如何自處,只好起身出門。
她到天臺上去。
她以為自己會哭來着,結果沒有。
可能是因為他對待女生的示好并不買賬。
淡淡的,懶懶的,略帶着不耐煩,好像天生就要別人去哄,很貼合他那恣肆的散漫勁兒。
但僅僅是這樣的距離,姜之栩就覺得受不了。
這倒也不是矯情,就是心理落差太大,明明昨天他還抱她去看病,可今天卻讓她看到女生給他示好。
姜之栩念及于此,竟淡淡笑了笑,又忍不住沉重的嘆了幾口氣。
想想這一個月以來他們之間的相處,事實上,他對她一直都很自然,包括他體育課上給她水,以及踢她凳子問她作業做完沒……當然,也包括他不避諱女生們的示好。
這些都是因為他對她沒有雜念。
他一直坦坦蕩蕩。
坦坦蕩蕩的不喜歡她。
她不敢告白的原因就在這裏。
她本身就不是一個情感外放的人,想到萬一她告白之後他還是一幅随意的,不當回事的樣子,她就萬念俱灰,再加上又是一個屋檐下住着,低頭不見擡頭見的,那得多尴尬。
于是她順從了命運,于千萬種愛裏,選擇了最酸澀的那一種。
她別無他法,心甘情願要吃這個苦頭。
她也知道,既然如此,她就必須要練就一顆強心髒。畢竟難受也好,心酸也罷,都只能給自己看。
可現在她還不夠強大。
想到這,她不知道為什麽又想起他抱她去看病,電梯故障,他一上一下,走了40層,難以想象,這是一個體側倒數第一的人,能完成的事。
又想起她那會兒睜不開眼,虛弱的靠在他胸前,他每下一個臺階,就颠一下,她的頭就會往他心上撞一下。
她特意去數過,一層臺階是26個。
那麽她一共撞了520下。
太湊巧的數字。
給了她太甜的一顆糖了,以致于現在她吞不下黃連。
秋天的傍晚無限溫柔,霞光燦爛輝煌,從天邊浩瀚的鋪過來,可越壯觀的晚霞,就越顯得她此刻形影相吊。
“姜之栩?”
忽然有人喊她。
轉過身來,正對上張家興的臉。
男生一手夾着煙,另一個手裏拿着打火機,不用想也知道他來這裏是做什麽的。
姜之栩看了他一眼,見他嘴角淤青未退,又把視線移開,說:“我這就走。”
她擡步要離開,張家興站原地饒有趣味的盯着她的臉,待她即将走到他身邊的時候,他右跨一步,擋住了她的去路。
她不明所以的擡起頭,面龐就這樣對上他,她的五官是濃的,氣質是淡的,像一朵搖曳在夏末的香水百合,幹淨而不寡淡。
張家興眼眸閃了閃,問:“你的傷怎麽樣了?”
姜之栩淡淡的擡眼:“沒事。”說完又要離開。
張家興還是先一步擋住了她,他摸了把自己的平頭,眼睛自下而上審視她:“幹嘛看見我就想跑?”
姜之栩微愣:“我沒有。”
張家興彎腰,朝她湊得近了近:“真的嗎?”
姜之栩微蹙眉頭,後退一步,垂眸說:“嗯。”
張家興摩挲着手裏的煙頭,看了看她,欲言又止,頓了頓又問:“你哥呢?”
姜之栩反應了一秒,才回:“在班裏。”
“在班裏?他幹嘛呢?”
她神色寡淡,回:“不知道。”
張家興罵了句“操”:“媽的,我去找他。”
說着就要走。
“诶……”姜之栩叫住他,“什麽意思?”
張家興步子頓了,偏頭,哼笑了一聲說:“我想和他交個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