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生日 李銜九生日粗卡
薔薇花園在青城很有名, 餐廳酒吧一體,有紮滿帳篷的獨立院落,也有可以開派對的露天天臺。
李銜九一行人包了天臺, 姜之栩站在旋轉樓梯上,就聞見木炭和烤肉混合的香氣。
天臺上人不少, 有的在燒烤,有的在臺子上放呲花, 最裏邊有投影儀,在放《星你》裏的主題曲。
沙發上的人最先看到她:“你怎麽來了?”
“我來喊你去吃飯。”姜之栩看到桌上沒有蛋糕,想來大家并不知道他過生日。
李銜九興致不高, 像盤核桃一樣轉着兩個小橘子。
“我不是說了我不去?”
“可我媽想讓你去。”
姜之栩這麽一說, 惹得大家都笑了。
張家興三兩步走過來, 把一串烤五花遞給姜之栩:“幹嘛非得跟你媽吃啊, 來和我們一起玩多好。”
“家興這話說得不錯。”常靈玉從天臺一側走過來, 沖姜之栩笑笑,“你好呀。”
她剛才在那邊寫字,雪落了薄薄一層, 她就以雪為紙, 随意塗鴉,不過沒一會手就凍得通紅,她走過來到燒烤架上烤火, 問姜之栩:“路上堵嗎,我剛才看了一眼, 旁邊這條街都堵住了。”
姜之栩走到沙發上坐,朝常靈玉點點頭笑:“還行吧,不算堵。”
常靈玉點點頭,随意一笑。
雪簌簌而落, 落在常靈玉烏黑濃密的頭發,和毛茸茸的紅色及膝大衣上,她總是素顏,卻那麽美,美到連雪和她沾邊都變得風情萬種,美到姜之栩聽見她的名字,就不管不顧殺過來了。
對比之下,她就黯淡多了,臃腫的白色羽絨服和又厚又笨的黑打底,使她整個人都顯得很不輕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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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也只有她會對自己有如此深的誤解。
在兩個女生正說話的時候,張家興旁邊烤着雞爪的男生就悄聲評論說:“本來覺得那紅的就夠好看了,沒想到這個白的也很驚豔,啧啧,下着雪穿白色怎麽還能那麽惹眼的?你說李銜九怎麽就這麽有福氣。”
“說什麽呢。”張家興瞪他,“你搞錯了,白的和李銜九沒關系。”
怪只怪這人以前沒見過姜之栩。
可要說不是紅白玫瑰之争,倒也不全是,畢竟姜之栩心裏是有些警惕常靈玉的,很奇怪,這種感覺從沒在滿嬌身上出現過。
她們聊了幾句,常靈玉人很爽朗,進退有度,沒有讓姜之栩覺出一點不适,可正因如此,她心裏更是說不清道不明的發酸。
過了一會,常靈玉嫌冷,拿了瓶啤酒,到旁邊點歌唱。
沙發這邊只剩下姜之栩一個女生,她瞬間放松了下來,想了想,湊近李銜九說:“我媽給你親手做了蛋糕,今天是你生日,回去過吧。”
夜色重,姜之栩沒看清有一抹很複雜的神色在李銜九眉間出現,夾雜着吃驚和動容,又很快像雪一樣化了,恢複那星星點點的冷。
“好意我心領了,但我從來不愛過生日。”
“可今天是你18歲的生日。”
“那怎麽了。”他不在意的把玩橘子,恹恹說,“永遠有人18歲。”
明顯的拒絕。
姜之栩語噎了。
常靈玉在唱歌,這歌的前奏她聽過無數次,瞬間就識出是《半城煙沙》,那首有李銜九名字的歌。
常靈玉聲音不是傳統的女生腔,帶一點點的沙啞,給人不一樣的感受。
“這誰啊,唱那麽悲的歌幹嘛?”有人喊。
“我到覺得挺好的啊。”李銜九笑,百無聊賴的。
頓了頓,他也拿起一罐啤酒,起身去拿另一個話筒唱。
他們并肩站着,惹人驚呼“絕配”。
姜之栩擰着眉,在想,他不是酒精過敏嗎?
……念頭被他的歌聲打斷。
燒烤的煙好濃好大,迷了她的眼睛,嗆了滿臉的淚。
張家興看見了,讓人把架子挪挪地,問:“沒事吧。”
她笑了,胡亂抹着淚,笑得很可笑:“沒想到他唱歌五音不全。”
張家興舔牙笑了:“好事兒不能讓他一個人占全啊。”
姜之栩笑:“我可聽不下去了。”
她要走。
張家興忙說:“別啊。”見她真的要下樓,忙喊,“媽的李銜九你看你把人都給我唱走了。”
歌聲停了。
李銜九轉過身看着那抹白色的背影,頓了頓,又頓了頓,直到她的衣角消失在樓梯口,他忽然舉着話筒喊:“你上來唱首歌,唱的我高興了,我就跟你走。”
張家興罵他:“你他媽有病?”急急跑去樓梯口,定住了,眼睛眨了眨,“你還真回來?要是我,你看我理不理他個狗東西!”
姜之栩臉頰上還挂着晶瑩的淚珠,不知道是不是剛才沒擦幹淨的,在夜色的掩映下,不被人看清。
她真的又走回來了,腳印鋪在雪上,那麽的堅定。
她二話不說,徑直走到李銜九旁邊,把話筒奪了過來。
然後她一顫。
她看到了常靈玉在雪面上寫的字,其餘的圖案她沒有在意,只有那個醒目的“X”,刺痛了眼。
X,銜。
那你就是銜來九月的花喽?
姜之栩心裏的雪也落了下來。
“唱什麽?”大家問了她好幾遍。
她腦子很混亂,半晌才回神:“《最炫民族風》。”
滿場嘩然。
常靈玉目露欣賞,而李銜九眼底一片黑茫茫。
她沒有注意這些,盯着投影給自己做心理建設,這是首歡快的歌,她賭了氣在唱,完全沒注意早就跑調了。
“姜之栩,可見你唱歌也能把人送走。”張家興笑沒了眼睛。
其餘人也大都被她唱笑了。
可常靈玉沒有笑,她靜靜看着她,像在欣賞,李銜九也沒有,他站在那,沒有情緒。
在唱到副歌的時候話筒被人奪了去。
“我跟你回去。”
李銜九的劉海掃着眉眼,看不清神色。說完話,他去沙發上拿手機,錯身的那一瞬間,她聽見他小聲抱怨“真服了”。
她的目的達到了,可心裏卻沒有半點愉悅感。
常靈玉提醒:“跟上去啊。”
她回神,給常靈玉感激一笑,趕忙跟着李銜九下樓。
地上都是雪,姜之栩光下樓梯就打了兩個滑,李銜九步子不停,她也倔,不央求他一句,只大步去趕他。
走出薔薇花園店門的時候,恰好門口是個陡坡,姜之栩腳底“噌”地一滑,一屁股摔到了地上。
李銜九的步子在這時候停了下來。
他轉身,看她疼得臉都皺了,皺眉不耐煩的走過去,把她扶了起來。
她只覺得狼狽,臉都紅了,忙說:“我沒事。”
他一副“你閉嘴吧”的表情:“我打車,你站着別動。”
雪天交通不便,車過了一會才來。
他先走到車旁開了車門,轉臉看她,她屁股被摔得很疼,可不礙走路,就沒說什麽,小跑過去上了車。
他随後也進了後座,眼裏有嫌棄的意思:“還跑?看來沒摔疼。”
她說:“是不疼啊。”
他一怔,笑說:“會哭的孩子有糖吃,你不懂?”
她心裏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頓了頓,問:“我說疼,你就能變出糖給我?”
他沉默了,頭一次被她噎住。
餐廳離得不遠,沒一會兒就到了地方。
李銜九先下了車,姜之栩挪到門邊,緊接着也下了車。
當她腳尖沾到地面的那刻,他忽然攔腰把她抱起來。
她一頓,吓得連反抗都忘了:“你……”
“給你糖。”他說。
他就這麽抱着她過了馬路。
姜之栩覺得自己一定是暈了,不然怎麽會覺得雪停了,風停了,車水馬龍都停了,只有他和她是動态的,從馬路這一頭,穿到那一頭,像完成了某種儀式。
到餐廳門口,他才把她放了下來。
他抖了抖衣上的落雪,五官裏沾染了一絲清冷的風流,似笑非笑看她:“進去吧,妹妹。”
她的欣喜如泡沫,被他輕飄飄戳破,散下細密的水珠。
她也在沉迷向下落的快樂。
不知道他有沒有對別人這麽溫柔過。
想來,她應該是以“妹妹”之名享受了特權的,當然也會因“妹妹”之名,而受到加倍反噬。
沒有什麽是不需要付出代價的。
孟黎專門訂了個包廂。
李銜九和姜之栩一前一後進來的時候,姜學謙正給姜之栩打電話:“我還說呢,你們怎麽還不來。”
李銜九說:“下雪不好打車。”
孟黎笑:“來就好。”她讓姜學謙把蛋糕拿過來,自己又從旁邊椅子上拿了個盒子過來,“你媽昨天晚上才把你生日這事兒告訴我,我沒什麽準備,就給你買了一雙鞋。”
打開看,是一雙AJ。
李銜九從沒有這麽貴的鞋。
他眸子沉了,看不出喜歡還是不喜歡:“謝謝阿姨,謝謝叔叔。”
姜學謙在點蠟燭,笑說:“快來吹蠟燭許願吧。”
孟黎埋怨:“讓你拿蛋糕,又沒讓你點蠟燭,孩子才剛進屋,手都沒熱乎呢。”
姜學謙吃了一癟,李銜九笑笑:“沒事叔,早點蠟燭早許願。”說着還無比配合的戴上了蛋糕帽。
姜學謙又把最後幾根蠟燭點上,孟黎掏出手機準備拍照,大家一起唱生日快樂歌,姜之栩唱的很小聲,悄悄去看李銜九眼睛裏搖曳的燭火。
燈關了,燭火更亮,李銜九雙手合十,如此虔誠。
從進屋之後,姜之栩都是沉默的,直到這一刻,她都很平靜,甚至沒有去想他許了什麽願。
什麽願望都好。
她都希望他夢想成真。
“呼。”吹了蠟燭,燈又打開。
孟黎有點感慨:“時間過得太快了,想當初你滿月酒,我去看你,滿屋子誰抱你,你都哭,就我抱你不哭,現在想想也是緣分呢……”
說着說着就哽咽了。
姜學謙在切蛋糕,見狀便說:“開心的日子,你可悠着點,留着眼淚等栩栩18歲那天再掉吧。”
孟黎嬌嗔:“你管我呢!”
李銜九和姜之栩都是一笑。
孟黎想起什麽:“說起來也巧。”他看着李銜九,“你是立冬生的,栩栩是春分生的,日子都好記。”
其實這算是勉強的關聯,但卻因為節氣的特殊,而變得奇妙。
姜之栩心裏發緊,偏臉看了李銜九一眼。
他恰好也瞥了一眼她,随即偏過頭,笑:“吃飯吧。”
孟黎接話道:“對,先吃飯吧,蛋糕不着急,飯菜別吃涼了。”
一頓飯吃的還算其樂融融,大家保持着有距離的熟絡,攀談不多,基本都是姜學謙和孟黎在鬥嘴。
吃完飯之後,姜學謙和孟黎去開車,李銜九和姜之栩等在門口。
李銜九忽然問:“我的禮物呢?”
姜之栩說:“生日快樂。”
“糊弄我呢?”他挑眉斜睨她,嚣張跋扈,和剛才吃飯的時候那副收斂樣子完全不同。
姜之栩說:“太急了,沒準備。”
李銜九耷拉着眼皮瞥她:“随便給個什麽意思意思也行啊。”
姜之栩頓了頓,摘下書包拿到身前,單腿撐着拉開拉鎖,找了找。
“要嗎?”她拿出一個藍粉相間的蝴蝶塑料書簽。
這是她陪項杭逛兩元超市的時候随手拿的,質量和做工都很一般,勝在蝴蝶還算漂亮。
他接過來,認真端詳了幾秒,說:“栩栩如生。”
再看他神色促狹。
姜之栩不自覺低下了頭。
想起範柳原,總說白流蘇愛低頭,可見低頭是有原因的,因為對面的男人太壞。
說幾句話的功夫,姜學謙的車就開到了,他摁了下喇叭,問:“你們倆說什麽悄悄話呢。”
姜之栩說:“沒有啊。”
姜學謙看着李銜九,說:“要不你上我的車,讓栩栩上你阿姨的車?”
李銜九沒說行,也沒說不行,邁步下了臺階,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眼見姜學謙驅動了車子,姜之栩看着紅色的車燈,呢喃了一句:生日快樂。
今天過後,就是十七歲的姜之栩,和十八歲的李銜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