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暑假沒聲沒息地結束了，新學期對于葉彬而言似乎回到了高一剛開學的時候，那是沒有林玥的時候。

只是他已經不習慣沒有林玥的日子，因為有這麽一個人确确實實走過了自己的生命，在自己的生命裏留下痕跡，然而路過之後卻消失得一幹二淨。

林玥是一個永遠不會向後看的人，自那之後，他就真的再也沒有出現在葉彬和葉彬熟悉的所有人的視線裏。

葉彬的變化顯而易見，新學期剛開始的第一天，就對着窗外的操場從上學發呆到放學。

因為是男孩，所以沒有辦法向別人訴說自己的委屈，即使內心深處再波濤洶湧，他都無法吐出只字片語。

安擇明偶爾向這裏瞥一眼，葉彬永遠看着窗戶外面，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終于到了下課，安擇明走向葉彬，直到他已經站在了葉彬面前，葉彬都毫無覺察。

“葉彬。”

葉彬緩緩回頭，這個動作機械而遲鈍，他從安擇明的眼眸裏看到了自己，那雙眼布滿血絲，整個臉頰尖削，布滿胡茬，就像生命垂危的病人。

安擇明沒有說話，也沒有勸他，只是彎下腰，把他的腦袋按進自己胸膛裏。他輕輕拍了拍葉彬的背，就像是哄小孩那樣。

葉彬沒有出聲，任了安擇明的動作。

後面的唐之遷終于看不下去了，他必須要說點什麽：“你倆大老爺們，肉麻不？葉彬你真是夠了，不就是個女人麽，你又不差，還怕找不到更好的？”

葉彬回頭看了唐之遷一眼，默默地縮回去繼續發呆。

“何必呢？”

葉彬的一舉一動都被李輕輕看在眼裏，葉彬越是一言不發，她越是揪心，越是不理解。

直到放學回家之後，她跟母親閑聊的時候，提出自己的疑問。

“失戀究竟是怎樣的？似乎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然後她的媽媽看着她，跟她講了一個故事。

“媽媽還沒有認識你爸爸的時候，有一個男朋友，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可是因為地域不同，過年的時候雙方的父母見了一次面，彼此談過之後，我們兩個再也沒有聯系過對方。”

李輕輕皺了皺眉，問：“為什麽？”

“因為沒有可能了，他們談過之後，我母親就跟我說不可能，想必他那邊也是一樣。

他是一個很挑剔的人，每次我們出去他都必須做到完美，幫我拿東西，照顧我，無微不至。哪怕是我提出他今天的鞋和衣服不搭調，他都會回去換。

然而我們就這麽結束了，地域問題真的存在很多阻礙，這是我們沒法面對，也沒法解決的。

說是結束，我不知道他怎樣。只是我那些天渾渾噩噩，茶不思飯不想，一個月之後瘦得只剩骨頭。

我去過我們那時候去過的任何一個地方，一待就是一整天，這一天天都在回憶他的日子裏痛苦地度過。

後來母親說，你如果實在放不下就回去找他吧。我說不，不被雙親看好的婚姻肯本不可能幸福。

我記得那段日子是在像行屍走肉，所以我父親安排我去相親。我相了很多場，每當吃飯的時候都要點他最愛吃的菜，然後吃着吃着眼淚就掉下來，別人都以為我有病。

只有一個人例外。”

母親的神色緩了緩，皺起的眉峰緩緩舒張開來，然後唇角暈染上一個淺淡的微笑。

“是我爸爸嗎？”李輕輕說。

“對，就是你爸爸，他看了我一眼，問我，如果你實在忘不了，就不要忘。你把你覺得珍貴的東西包保存起來，然後往前走，別回頭了。我打算追你了，你準備跑吧。

我笑了。

然後你爸就真的開始追我，他每天都會給我講很新鮮的故事，我當然還是避免不了提我的前任，可是你爸就當沒聽到一樣，似乎也不在意。

直到有一天我去他的公司找他，發現他的辦公桌角落裏放滿了不同字跡的新鮮的小故事，這是他四處搜集才得到的。

我看着那麽多小紙片，又想到自己。眼淚頓時就掉下來了，我當時就對自己說，還有什麽忘不掉的呢？都有一個人這麽對你了，你還想要什麽呢。”

“媽，這好像是你第一次給我講這些。”

“青春期的男孩女孩情窦初開是很正常的事，這個時候的感情還是比較純粹的，不參雜物質的成分。如果你有喜歡的男孩子，不一定要在一起，但可以試着跟他交流一下。

我們家就是中等家庭，即使在最低谷的時候你爸也沒讓我吃過苦。

在你很小的時候，我希望家裏有個可以洗澡的地方，後來我們裝修之後，所有的東西一應俱全，再也不用大冬天跑澡堂。

後來我希望能有一臺電腦，不久之後電腦也有了。

再後來我希望能有幾件上檔次的衣服，現在我的衣服好像确實沒有太差的。

我很知足了。”

李輕輕點了點頭，在晚上的時候給葉彬戳了一條短信：照顧好自己。

不多時，一條短信回了過來：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