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那日之後,齊昭沒再如從前那般限制段南風的行動,但也沒再允許他如兩年之前那般出去打打殺殺。
可以出門,但只能如尋常人一般,影衛這個名頭只有齊昭向旁人介紹他的時候才會提到。
所以每次被說到是個影衛的時候,段南風心中總覺得怪怪的,他明明都不是影衛了還總這樣說。
雖然對外說齊昭睡了自己的影衛多少有些不好聽,說他是攝政王養的金絲雀更不好聽,可到底讓段南風的心裏舒服一些。
元宵那日,齊昭破天荒帶段南風一塊兒進宮去,沒與宮人們說這是誰,只意味不明地笑笑讓他們添副碗筷。
宮人們眼觀鼻鼻觀心,面上倒是沒說什麽,只是出了這個門便将王爺竟将男寵都帶到元宵宴上的事兒說出去。
段南風卻不知道外邊如何傳開了他陪齊昭進宮這事,他只是恍惚想起那年除夕宴,自己以為跟不得方才在府中乖乖等齊昭回來。
原來從前多數時候都是他想錯了,什麽齊昭也不得已,什麽齊昭也不好做,其實到了齊昭這個位置,很多事情只有想不想罷了。
段南風心不在焉地跟着齊昭坐下,本想着自己坐在這兒格格不入該是努力叫大家不注意到自己,可惜齊晉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
舞女剛跳完群舞下去的空當,齊晉便笑着朝齊昭舉了舉杯,笑着說:“侄兒該恭喜皇叔,終于将小美人弄到手了。”
這話在元宵宴上驚起驚濤駭浪,許多王公大臣都朝他看來,有的懷疑,有的鄙夷,更有甚者是露骨又貪婪。
段南風垂眸不語,被看得有些惡心,可被這麽多人盯着,他又有些不知所措。
齊昭聽了齊晉的話,意味不明地笑着與齊晉對視,随後垂眸看了段南風一眼。
在段南風以為齊昭會幫他解圍的時候,卻聽得齊昭說:“小梨花,還不去見過皇上。”
段南風愣了一瞬,瞪大眼看向齊昭,與對方對視了小一會方才慌忙低下頭往外走。
齊晉見狀挑了下眉,沒有阻止齊昭把段南風推出來,只是笑着将目光放在段南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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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民給皇上請安。”段南風跪在正中間,額頭磕在手背上,雙手按在地上,冬日的冰涼源源不斷從手掌蔓延到全身。
齊晉沒有讓他起來,甚至讓他跪了小一會,方才在低笑一聲後說:“朕喝了酒有些看不清人,不如小梨花過來一些,叫朕好好看看。”
段南風脊背一僵,齊昭堂堂攝政王當然有能力讓自己回去,可齊昭一直沒有開口,他只能硬着頭皮挪到齊晉前方不遠處。
他剛想停下來,便聽見齊晉說自己還看不清。
段南風知道齊晉就是想整自己,可元宵宴這樣的場合,他實在沒有辦法再像當初在王府一樣甩齊晉臉子。
他只能咬咬牙又往前一些,估摸着距離還算安全,剛想說點什麽,便被齊晉輕佻地挑起下巴。
“是個小美人,朕也挺喜歡多,就是不知道皇叔肯不肯割愛?”齊晉擡眸看向齊昭,眼中帶着笑意,他明白齊昭還會在朝臣面前裝模作樣,勢必不會在這個時候拒絕自己,可心裏頭有萬分不願意,定然是惡心極了。
“這就是個木頭,皇上想是不會喜歡。”齊昭嘴邊也是帶着笑,但眼中神色漸漸冰冷,看起來似是發怒邊緣。
齊晉想惡心齊昭,也想讓齊昭在衆人面前失态,到時候還有個理由可以提出拿回大權。
明明他都19歲了,憑什麽不讓他親政?
段南風感受着二人之間的風起雲湧,心中忍着對齊晉的惡心,垂眸等齊昭将自己要回去。
他知道齊昭別的不說,總歸不會将自己送人。
“可朕就是喜歡木頭,皇叔怎麽會覺得朕不喜歡木頭?皇叔不也喜歡嗎?親手讓木頭動情的那種感覺,很舒服吧?”齊晉說着惡心人的話,惹得段南風趁人不注意狠狠瞪了他一眼。
“也是,既然皇上喜歡,那就借皇上兩日。兩日之後,臣親自來接他。”齊昭的話聽着沒什麽猶豫,仿佛将段南風交出去這件事根本不需要有一絲一毫的不舍與深思熟慮。
段南風不顧這會兒是王公大臣齊聚一堂的元宵宴,他猛地轉頭去看齊昭,眼中滿滿是不敢相信。
齊晉伸手來抓他,他根本顧不得對方是個皇帝,只爬到了齊昭身旁,低低喊了聲:“王爺……”
齊昭腳邊的段南風眼中含淚,聲音都是哭腔,可還是沒敢大聲喊出來。
瞧着眼前景象,齊昭的心一陣抽痛,幾乎生出就這樣将人帶走的念頭,但念及場合不對還是忍了下來。
段南風被齊晉的人抓回去,被死死按在了齊晉腳邊的地上坐着,他們甚至想在他腳上拴上鏈子以免他再亂跑擾了貴人雅興。
齊晉垂眸盯着段南風那張滿是淚痕的臉看了小一會,伸手将人摟進懷裏,朝某個地方揚了揚下巴,說:“瞧見沒有,看看人家,再看看你自己,是不是很可笑?”
段南風順着他的目光看去,也不用仔細去找對方說的是誰,一眼便瞧見了徐燕知。
只是齊晉在羞辱他罷了。
段南風這麽告訴自己,垂下眼沒再朝徐燕知的方向看,只等着元宵宴什麽時候結束。
齊晉見段南風不說話,也覺得有些無趣,又看了幾個表演便讓衆人散了。
回去的路上齊晉怕段南風逃跑,真的将鏈子拴在段南風身上,不過被挂上鏈子的地方是手腕。
他被齊晉牽着鏈子走到了帝王寝宮。
看着眼前富麗堂皇的宮殿,他總覺得心頭堵得慌。
而且越是接近,他越是生出幾分恐懼。
他害怕跟其他人做那樣的事,他不想被別的人碰。
齊晉感覺到身邊人的低落,剛想狠狠瞪他一眼叫他別掃興,沒想一看過去只瞧見美人垂淚。
這一眼便叫齊晉口中惡言惡語有些說不出來,支支吾吾好一會只說了讓他走近一些。
段南風不情不願地走近一些,被齊晉攬着肩進了寝殿。
一進去便被暖烘烘的熱氣撲了一臉,段南風愣了一瞬。
有那麽一瞬間,他還以為自己是回到了王府的那個院子。
但他還在皇宮裏,身邊站着的人也不是齊昭。
段南風垂眸不語,感受着齊晉為他解開手上的鏈子,感受着齊晉牽着他的手帶他到床邊去,感受着齊晉按着他的肩膀讓他坐下。
随後他聽見齊晉說:“你如今滿心想着皇叔,朕才不想在今夜碰一個滿心裝着其他男人的男寵。”
段南風愣愣地看齊晉一眼,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
齊晉見他不相信自己,皺了下眉就要罵人,可瞧見段南風抹眼淚的動作,嘴裏邊的惡言惡語又是說不出口。
段南風沒多話,齊晉不碰他,他自然不會求着齊晉碰他。
能不碰最好,最好熬到明日一早齊晉去上朝,他再偷偷溜走。
可是,在段南風以為今夜什麽事都不會發生的時候,卻突然異變橫生。
突然來了刺客,人還不少,沖進來只是将齊晉掀開,又有人去纏住齊晉等人,剩下的則是直接綁走段南風。
目的十分明顯,他們要的就是段南風。
來人是誰的人更是明顯,齊昭根本不打算遮掩。
出了皇宮之後,段南風還有些恍惚,他愣愣地看向身旁摘下面具朝自己笑的十五,張了張嘴一時不知該說什麽。
還是十五先開口問他有沒有事,又說是王爺讓他們今夜一定要救他出來。
段南風聽到這話垂眸不語,咬了下自己的下唇,嘟囔了一句;“齊晉又不會對我怎麽樣,他怎麽能讓你們闖皇宮。”
原以為段南風心中滿是齊昭,十五也是沒想到齊昭會說這樣的話。
更讓十五頭疼的,是剛好從馬車上下來,走到了段南風身後想帶他回去的齊昭。
齊昭聽到這話時臉黑了黑,冷冷看了十五一眼示意他趕緊滾,随後直接将段南風打橫抱起來,大步走向馬車将人塞了進去。
這日之後,齊昭總覺得段南風仿佛又回到那個對自己冷冷淡淡的時候。
還是乖巧,還是聽話,但覺得有什麽變了。
齊昭想了又想,覺得可能是那夜的事情叫小梨花生氣了。
可他并不覺得自己那麽做是錯的,明明他是有後手的,根本不是真的要把段南風送給齊晉。
等了兩年才吃到嘴裏的小梨花,他怎麽舍得送給齊晉這個小混蛋。
齊昭想着,最後還是決定帶人出去玩一玩、買買東西安慰一番。
就這樣,段南風被齊昭帶出了門,先是去買了一大堆估摸着以後也是穿不上的成衣,又去買了一大堆對段南風來說根本沒用的筆墨紙硯。
還挑了一副段南風這種貧苦出身的孤兒,後來又只學了武功的影衛根本欣賞不來的畫。
挑畫的時候,齊昭指着畫為他講了一會,見段南風迷糊着,笑着指了畫中亭子,附在段南風耳邊說:“小梨花,咱們下回也試試在這裏。”
這話聽得段南風臉上一紅,可還沒說點什麽呢,便見書鋪進來一個人。
“王爺,真是緣分,竟能在這兒遇上您。”
徐燕知如是說,又自說自話地說要如小時候一般喊齊昭為昭哥哥。
随後,徐燕知看見了齊昭手中的畫,走過來朝齊昭笑。
他說:“昭哥哥也知道我喜歡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