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茯苓說徐燕知在家躺着出不來,段南風倒也信了,想着冬日池水冷得不行,徐燕知病了也沒什麽好懷疑的。

且夢中的徐燕知确實虛弱得不行,仿佛是被段南風按着在浮着冰的池子裏待了小半個時辰一般,段南風自然也覺得徐燕知是來不了王府的。

沒想段南風與丫鬟剛走兩步,便看見府上小厮匆匆跑過來找他,說是王爺不在,徐燕知找上門了,不知該不該先放進來。

段南風先覺得奇怪,這事兒不該趕緊遣人出去問齊昭嗎,來找他做什麽?

沒等到小厮再說什麽,段南風又覺得奇怪,徐燕知怎麽偏挑了齊昭出門去的時候上王府來,而且徐燕知不是病重嗎,這個時候特意拖着病體過來究竟是想做什麽?

“不遣人去問王爺嗎?”段南風淡淡回了這一句,他雖覺得奇怪,但也無心去管齊昭的私事,尤其還是跟徐燕知有關。

“自然是遣人去過了,緊趕慢趕過去,回來卻是說沒見着王爺,該是又去了別處。”小厮急得不行,一副再不放人進來怕是要死了。

段南風有些煩躁,小厮這般着急定然是因為徐燕知病重不好在外邊待太久,可他又不想開口放徐燕知進來。

他總覺得只要徐燕知進了王府的門,夢裏的一切就會以另一種方式重現在眼前。

他不想死,所以夢裏的事情,一件都不許發生。

便是發生了,也別想把他留下來當替死鬼。

段南風垂眸想了想,對小厮說:“我過去看看。”

話畢也不等小厮說話,更沒去管茯苓阻止自己的話語,快步便往王府大門處走去。

茯苓看着段南風朝王府大門走去的身影,跺了下腳轉頭瞪了小厮一眼,罵道:“還不快遣人去找王爺!”

小厮對齊昭的私事不過略有耳聞,并不知細節,此時被茯苓吼得一愣一愣的,連忙答應下來便遣人去找。

而段南風在走向王府大門的路上想了許多,他想自己從前是不是太不清醒,昏了頭才那般被齊昭貶低折磨還跟在對方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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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問都不問便要他,還是言語間根本不把他當個人,這些事情在從前的他看來都是十分難過但可以咬咬牙忍過去。

可如今做了那個不知真假的夢,他不想再忍受下去了。

雖不知夢境是真是假,但若是乖巧聽話只能換來夢中結局,那他學着不聽話一些也不是不行。

段南風暗自下定決心,但這個決心在走到王府大門處看見楚楚可憐的徐燕知時出現些許裂痕。

這是段南風夢醒之後第一次見徐燕知,第一次見對方便如此楚楚可憐,宛若當初陷害他,也宛若夢中裝模作樣可憐他做替死鬼。

有些東西不是想明白就可以克服的,段南風本就與徐燕知不熟,加之對方每回出現都在給他不痛快。

段南風瞧見徐燕知,只覺得惡心。

不僅僅是心裏頭不舒服,更是生理的反胃,一瞧見人就有一種強烈的嘔吐欲望。

也許是他得了什麽怪病,否則很難解釋一個人怎麽會看到另一個人時連身體都出現這般的排斥反應。

但即便是什麽怪病,段南風也不想去如何處理。

排斥也好,也能用這個理由少見對方。

可段南風多少有些高估從未深陷爾虞我詐的自己,在人人長了個玲珑心的世家大族裏出來的徐燕知面前,他那點心思完全是不夠用的。

完全不是徐燕知的對手,段南風今天才真真切切地意識到這一點。

段南風走到大門口與徐燕知對視,看着他楚楚可憐的模樣,段南風又是一陣反胃。

王府的人知道徐燕知與齊昭是好友,也不敢如何粗暴地攔他,所以站在段南風面前的人還是十分體面,與市井傳言裏被阻攔在外的情人很不相同。

不過若按照夢中的說法,段南風才是那個見不得光的情人,甚至連情人都算不上,只是王公貴族閑暇時候用來逗弄賞玩的一個玩意兒。

段南風心中對這樣的自己生出幾分不喜,更是多了幾分離開此處的念頭。

面前站着徐燕知這樣一個人,段南風竟還能分心去想自己什麽時候該見見易桓宇。

徐燕知反應很快,見段南風沒先開口,自己便直接問齊昭在不在家中。

齊昭自然是不在的,王府的馬車挂了牌子,齊昭又愛騎馬,只要有人盯着王府就一定能知道齊昭不在。

段南風第一反應便是徐燕知生了什麽歪主意。

可第二反應卻是想報一報前幾日對方陷害自己的仇。

段南風垂眸想了想,做出一副很為難的樣子,說:“王爺不想見你。”

徐燕知聽了啜泣起來,哽咽着說:“昭哥哥怎麽會不見我?他喊我燕燕,還找了這麽像我的你在府裏伺候,難道不是心悅于我嗎?”

段南風愣了一瞬,替身這樣的話自己知道歸知道,可從身為白月光的徐燕知嘴裏說出來,給他帶來的傷害卻不比夢中看到齊昭拿自己當替死鬼少多少。

他臉上的神情一時間有些繃不住,差點兒便甩開徐燕知的手回去,可他知道若今日他甩開徐燕知的手,對方定然又要被推倒來污蔑他打人。

到時候齊昭定然又要說些不中聽的話羞辱他,本沒必要聽的難聽話沒必要上趕着聽,段南風自然不會給徐燕知這個機會。

只是有些事情并不是段南風能夠防得住的。

只見徐燕知猛地甩開段南風的手,忽的便往身後臺階下倒去,甚至避開段南風伸出來抓他的手,只管摔破額角捂着胸口驚魂未定地問:“我知道段公子對昭哥哥一片深情,可昭哥哥喜歡誰也不是我能決定的,你又何苦拿我撒氣。”

段南風驚得後退一步,心說哪裏能有人這樣颠倒黑白,連忙便要解釋什麽,卻被趕來的杜泉給攔住了。

杜泉擡眸看向跟着徐燕知來的小厮,皮笑肉不笑地說:“送你家公子回去,否則等他鬧完了回去,怕是額頭傷口都要好了。”

杜泉的話語涼涼的,聽得徐家小厮頭皮發麻,也沒敢多逗留,扶起徐燕知便将人往馬車那邊帶。

徐燕知也知道杜泉不是好對付的主兒,自己那點手段在杜泉面前根本不夠看的,也沒想留下來糾纏,只做出一副虛弱模樣上了馬車。

杜泉卻是看都沒看徐燕知一眼,只回頭去看段南風,拉過他的手看了看有沒有受傷,畢了嘆了口氣說:“你又何苦出來與他多費口舌,左右齊昭不在,府裏下人也不敢放他進去擾你清淨。”

段南風看見杜泉便想起先前聽見的話,別開眼沒說話,好一會才緩過勁來朝對方打了個招呼。

杜泉也沒計較這麽多,只帶着人往裏邊走,将人送到了齊昭那院子外才停下腳步。

“杜公子不進去坐坐嗎?”段南風開口後才覺得不妥,他想着自己好像沒什麽資格邀請人進去坐坐,尤其是齊昭不在的時候。

“那是王爺的地方,他不在我不方便進去。”杜泉搖搖頭,深深看了段南風一眼,沒頭沒尾地突然冒出一句,“都長這麽大了,當年在王爺這兒見到你,你還是個小孩兒。”

段南風擡眸看他,沒有接話。

杜泉是個很聰明的人,他說的每一句話,幾乎都能帶上些許自己的目的。

比如他想要幫齊昭留一留已經生出去意的段南風,那他可以提一提當年。

杜泉一雙眼睛第一眼便能将人看出個三四分,若并非精明之人,甚至能看出七八分。

而段南風确實與杜泉稍微有些交情,雖不是很熟,但從小見過,後來又有交集,杜泉了解他半點都不奇怪。

段南風很在意當年自己被齊昭撿回來這件事,很在意這些年與齊昭相處的點點滴滴,所以因為這點莫名其妙的依賴,當初齊昭要他不當影衛留在身邊的時候,他才會半點反抗都沒有。

甚至連齊昭頭一回要他,他也沒有反抗什麽。

那時候的齊昭甚至沒有問過段南風喜不喜歡男人。

杜泉看不上齊昭的做法,但齊昭是他帶了幾分利益關系的朋友,與他更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所以他來跟段南風提當年。

如杜泉所想的,段南風确實想起了當年,那點早已在心中被磨滅得無影無蹤的雛鳥情節不知為何又一次出現在了他的心底。

被要之前他依賴段南風,但之後真真切切沾上了□□,他又沒有那般的依賴,一切的依賴仿佛轉為喜歡。

可如今因為杜泉的話,他腦海中卻是浮現了當年齊昭與自己相處的點點滴滴,甚至在腦海中浮現齊昭握着他的手教他用劍的時候同時想起昨夜齊昭狠狠要他時也抓住了他的手。

段南風垂眸想了許多,在杜泉覺得自己成功了的注視下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麽。

可這個時候卻聽見遠處茯苓匆匆跑來,說是齊昭回來了。

齊昭來得很快,那雙琥珀色的眸子看着比平時沉一些,明明該是澄澈的一雙眼,卻總讓段南風感覺到幾分危險。

杜泉瞧見齊昭來了,只當自己幹完了活兒,打了個招呼便轉身離開,看起來像是沒打算管齊昭會把段南風怎麽樣一般。

可臨到小道盡頭,杜泉還是回過頭看了一眼已經被齊昭揉進懷裏咬着脖頸咬得眼圈發紅的段南風。

他在原地站定,不知想了什麽,勾唇自嘲地笑了一聲,大步離開了這裏。

齊昭看起來是喝醉了,段南風感覺到對方的動作比昨夜溫柔很多很多,甚至比從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溫柔一些。

就連看他的眼神都帶着幾分情意,這讓段南風感到費解,費解之餘又多出幾分希望,希望那夢境是假的。

也許齊昭是喜歡他的,也許根本就沒有什麽白月光。

直到齊昭抱着他到了床上去,嘴唇貼在他耳邊輕笑着,薄唇一動一動蹭得他耳朵發癢,更紅得不行。

随後,他感覺到齊昭的話語帶了綿綿情意,可他卻在對方開口的一瞬間渾身血液仿佛被塞進冰雪之中,冷得他渾身僵硬無法動彈。

齊昭,貼着他的耳朵喊:“燕燕。”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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