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齊宥一笑:“在京城認識的,是英萬裏英老前輩。”

“白衣神耳?天下第一名捕?”這下蘇祈倒是驚訝的很,書上說人老爺子可是愛崗敬業的楷模啊,怎麽會認識他?不過想一想便釋然了,神鷹與楚留香那個盜賊祖宗關系也不錯啊,可見古大書裏官匪交際還是挺正常的。

兩人包了許多銀錠,又秉着賊不走空的想法拿了許多值錢又輕巧的玉石、金葉子之類,臨走,蘇祈還在牆上用匕首刻下了“風流齊少到此一游”的字樣,末了很是欣賞了她的書法一會,走人。

齊宥并未攔她,他們已經打草驚蛇了。

兩個人出了庫房,将大鎖按原樣鎖好門,又摸到了前院書房。

此間主人甚是會附庸風雅,滿滿幾架子的古籍,博物架上的古董一看就價值不菲,牆上還挂着風流的寫意畫,兩人在書架間一頓猛翻,賬本之類的沒找着,失傳的古籍倒是找着幾本,蘇祈毫不客氣的收了——師父最喜歡看書了。

“你看看這屋裏有沒有什麽機關之類的?”蘇祈道,書裏都這麽寫的。

齊宥看了下房子格局,一會又摸摸古董瓶子,最後在書桌邊的椅子下掀開了一塊地板。

蘇祈湊過去一看,東西還挺多,一看就價值連城的玉璧,嬰兒拳頭大的夜明珠,還有一個盒子裏裝着根須俱全的已成了人形的人參,賬本自然也在裏頭,這位驸馬大人的私房看起來真不少。

齊宥拿起賬本翻了翻,“恩,這個就是了。”

兩人随便拿了塊桌布将所有東西一掃而空,反正劫富濟貧嘛,要說才開始的蘇祈滿滿的心虛的話,她現在是仇富心理模式全開,全打包完全沒壓力。

悄悄出了公主府,兩人回了蘇祈暫住客棧的小院,蘇祈也沒有叫醒店伴,自己在小院的廚房燒水泡了澡換身衣服,又重新戴上面具出了房門,齊宥在門外的石桌邊坐着,看見蘇祈又帶着面具不由得失望。

“咱們也算是患難與共了吧,幹嘛還遮遮掩掩的?太不公平了。”齊宥瞪着烏漆麻黑的眼圈抱怨。

蘇祈看看他臉上還沒消的青紫,歪頭笑笑,“蘇祈,我的名字。”

齊宥怔了一下,嘿嘿笑道:“我們應該喝杯酒慶祝一下。”

蘇祈道:“現在還不行,等明日公主府的人發現東西被盜了,必定封鎖全城,這樣縱然耐我們不得,總歸麻煩,所以還要勞煩你将賬本帶去京城給神鷹。”

齊宥道:“你不跟我一起去?”

“不,我來濟南是來辦一件事,如今事還沒完。等以後我請你喝三天三夜的酒。”

齊宥聽到酒字眼神一亮,“好,一言為定。下回再見你可不許上來就打我臉了。”

“自然不會,我有幾個朋友,和你一樣愛喝酒,你見了他們一定會很高興。”蘇祈有些懷念七年前那個夏天,他們醉倒在莫愁湖裏,最後被一只只撈上來,那些幸福的舊日時光。

“那我回來怎麽找你?”

蘇祈想了一下,道:“要再見的話得等到中秋之後,你去姑蘇擁翠山莊能找到我。”

齊宥驚訝的很,道:“你是擁翠山莊的人?”

蘇祈笑笑:“當然不是,只是久聞李前輩大名,前去拜會,”又道,“別讓他們發現了你。”

齊宥知道再問她也不會再告訴自己,便潇灑收起賬本和官銀,揮揮手,幾個彈指間不見了影蹤。蘇祈失笑,這人倒是灑脫的緊。收拾了下盜來的東西,有些發愁,若是有官兵搜查,這麽多東西不被查出來也挺難的,而且她今後奔波,不能得閑回桃花谷,真是挺傷神的。

蘇祈靈機一動,拿了些普通的金葉子,将剩下的重新包好,施展起輕功,向知府衙門掠去。

蘇祈知道喬秉華不會睡得着覺,摸到青雲院的書房,大喇喇的推門走進去。

喬秉華正在伏桌寫着什麽東西,似已經入了迷,并未擡頭。蘇祈走進一看,居然是一幅畫。

畫上的男子細長的丹鳳眼,長而入鬓的眉,嘴角笑意盎然,一派的溫潤如玉,赫然是她師父。

蘇祈挪開眼睛,将包袱重重扔在書桌上,淡淡道:“喬大人深夜不睡,在這裏緬懷老情人嗎?”

喬秉華無奈:“阿祈,你還是這樣愛憎分明的性子”,和他一樣。

撇到桌上的包袱,眼皮一跳,這種錦緞可不是普通人用得起的,忙到:“這是從哪裏得來的?”

蘇祈道:“齊國公主府,估計喬大人明天就該聽到消息了。你猜我還看見了什麽東西?”

“什麽?”

“不知喬大人今年加固堤壩的銀兩撥下來沒?”

喬秉華皺眉:“難道?”

蘇祈幹脆點頭:“正是。希望你沒攙和進來。”

喬秉華苦笑:“今年的款項遲遲沒到,我還以為路上耽擱了,沒想到是一出瞞天過海。你放心,這事波及不到我身上的,畢竟我連銀子毛都沒見到。”

蘇祈翻個大白眼,誰關心你了...

道:“那就好,最多半個月,京城就會有消息傳來了。我有要事,這些東西我暫時寄放在你這。”

說完轉瞬又消失在夜色裏。喬秉華喊她不應,喃喃道:“師徒倆一樣的別扭。”低頭看畫上的人,心中的苦澀又泛濫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打雷了,下雨了

☆、李氏後人(修)

楚留香從尼山回到濟南,直奔丐幫分堂。

他幾乎立刻就找到了南宮靈。

他坐在燈火輝煌的堂中的椅子上,背挺得筆直,一動不動,好像在思索什麽。

他好似有所覺,緩緩擡起頭來,向立在對面屋脊上的楚留香道:“你來了。”

楚留香無法相信南宮靈能做下這等事,但他不能不信。他想起來他初見南宮靈,那時只覺得他是天下少見的少年豪傑,他們一起喝酒喝得大醉,他非要下海去撈月亮,南宮靈居然也陪他去。

楚留香道:“只要你告訴我誰是主使,然後離開丐幫,我便放過你,你還那麽年輕,以後定會成就一番事業。”

南宮靈仰頭大笑:“但我若是殺了你,豈非就什麽事也不會有了?”

楚留香悠悠道:“許多人都想殺我,但他們似乎都沒有成功。”

南宮靈道:“若是這世上有人能殺死你,那只有一個人。”

楚留香急忙道:“他到底是誰?”

南宮靈卻閉口不再說話。

他的身子看起來絲毫沒有動彈,卻已自椅子中憑空升起,楚留香的身子看起來也沒有動彈,也飛了起來。

但到了空中,楚留香竟還是坐着的,那碩大而沉重的紫檀木椅,竟好像已黏在他身上。

兩人淩空相遇,只聽掌擊之聲,一連串響了七次,兩人竟在這快得如白駒過隙的剎那間,交了七掌。

掌聲七響後,兩人身形乍合又分。

楚留香帶着椅子,飄飄落在地上,恰巧正落在原處,幾乎不差分寸,沉重的木椅落地,竟未發出絲毫聲音。

南宮靈淩空一個翻身,也落回椅上,卻将那堅實的木椅,壓得發出“吱”的一聲,他面色也已慘變。

兩人雖然各無傷損,但無疑已分出高下,兩人交手時間雖短,卻也無疑正是可以決定當今武林局勢的一戰。

這一戰看來雖輕描淡寫,但其重要性,卻絕不在古往今來任何一戰之下。

南宮靈臉色乍青乍紫,說不出的頹廢失意,他苦練多年的武藝,竟如此不堪一擊。

******

大明湖。

垂楊下,一艘畫舫停泊在離岸不遠的地方,從窗戶看去,船內燈火通明,桌子上還擺着一桌酒菜。對于奔波許久的人來說,無疑貼心極了。

南宮靈等楚留香走進船艙,長篙一點,緩緩駛進湖心。等南宮靈進去船艙,楚留香已經在最舒适的那張椅子上坐了下來,他旁邊坐着個穿着黑色寬袍大袖、戴着醜陋面具的人,他曾經在快意堂見過,是跟楚留香一夥的。

他是何時上的船?畫舫并不大,從窗戶便可以看見房間全貌,他方才并沒有看見這人,那必是他轉身駕船的時候上來的。但途中一直跟着他們卻沒被發現,足以見此人內功之高了。

但南宮靈似乎毫不擔心這些,他也在桌邊坐了下來,端起酒壺倒了三杯酒放在兩人面前,風度翩翩做了個請的手勢。

南宮靈道:“楚兄還找了朋友來掠陣?”

楚留香看了旁邊人一眼,她的一雙眼睛煜煜生輝,閃着愉悅的光芒,似乎沒有解釋的意思,只好笑道:“這位姑娘今日與在下有約,只是楚某今日有些脫不開身,耽誤了與佳人的約會,實在是該死。”

蘇祈心中好笑,這人還是這麽油嘴滑舌。向南宮靈道:“是小女子不知禮數,擾了兩位的雅興,真是慚愧。”說着便要起身告辭。

南宮靈眼中寒光一閃,忙攔道:“兩個臭男人喝酒有什麽意思,正是有姑娘這樣的雅人相伴,這酒才能吃得更香些。”

蘇祈算準了南宮靈一定會留下她,今天的事無論如何不能洩露出去。聽了他的話複又告罪坐下。

南宮靈笑道:“天寒露重,兩位為何不喝一杯水酒驅驅寒氣?”

楚留香但笑不語,連蘇祈也是沒有要喝的意思,南宮靈笑容更加深了:“難道兩位以為這酒中有毒,你們要是不放心,我便代你們喝了吧。”說着端起酒杯便要一飲而盡。

蘇祈驀地自袖中發出一枚銅錢将酒杯打碎在地上,她的動作實在太快,楚留香和南宮靈都沒有想到她會出這麽一手,都是一臉驚訝,畢竟這個黑衣怪人自出現從沒表現出要偏幫哪一方的意圖。

那杯酒水被潑在地上,木質的地板也并沒有被腐蝕發黑的痕跡,這杯酒是無毒的。那這黑衣人的意圖就更加奇怪了,她為何打翻南宮靈的酒?

黑衣人依然閑适地坐在那裏,好像剛才的舉動不是她做的。

南宮靈怒道:“你到底是何方神聖?”

南宮靈的臉色忽然變的驚愕猙獰。

那被潑在地上的酒水居然慢慢滑動、游走,最後凝成了一滴小小的晶瑩剔透的水珠兒,那水滴實在是小的很,也普通的很,就像早晨從荷葉上滑落的露珠兒。但現在看來卻恐怖詭異至極。

天一神水。

南宮靈的臉色突然變得慘白,神情驚愕,喃喃道:“他,他怎麽會在酒中下毒?我不信,實在不能相信。”

楚留香跌足道:“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他要對付的是你,他知道我會對船上的東西緊身防備,而你,絕不會對他有防備之心。”

南宮靈心神失守,發狂道:“不,不會的,他不會害我,他永遠不會害我的。”

蘇祈冷冷道:“怎麽不會?只要殺了你就永遠不會有人知道他幹的那些事,你以為他那樣的人會在乎你這個已經沒用了的弟弟?”

楚留香似乎整個人都呆了,雙手扶住桌子,後退了半步,苦笑道:“怪不得你那麽信任他,原來......”

南宮靈一驚,厲聲道:“你怎麽知道的?你到底是誰?”

蘇祈微微一笑,扭頭揭下了臉上的面具,又轉過頭來。

簡直是上天的傑作。這樣面容,所有形容女子美貌的形容詞在她身上都差了一些,只覺得動人心魄。她雖然沒有任何表情動作,但已經比任何女子的引誘都更讓男人心動。

然而南宮靈臉上卻沒有一絲驚豔,他悚栗道:“你,你是......”

楚留香一怔,他的心猛地亂了節奏,他明明沒有見過這女子,怎的感覺似曾相識?

蘇祈道:“不錯,我正是黃山李家的後人。”

楚留香不知這句話何意,但南宮靈是知道的,他道:“聽聞黃山世家除了母親滿門被滅,想不到還有遺孤。”

蘇祈淡淡道:“家父命大躲過一劫。不過今後你也是了。”

南宮靈一怔,道:“你,你要我隐姓埋名?”

蘇祈不以為然,“黃山世家的後人難道還需要隐姓埋名?你難道不該姓李麽?或者你更想姓天楓?”

南宮靈道:“母親若是知道了,不會放過我的。”

蘇祈道:“你放心。我正欲前去拜會姑祖母。”

三人從船上下來,蘇祈從隐蔽的樹杈上拿下來一個麻袋和一套和她身上穿的樣式相仿的黑衣讓南宮靈換上,她打開麻袋,裏頭赫然是一個無頭的死囚犯,身上還穿着白色的號衣。

蘇祈指揮南宮靈換上她的衣服,将屍體從窗戶抛入船內,順手又扔了一個火折子,船上被她潑滿了酒水,立刻燃燒起來。

南宮靈接過蘇祈的面具,嫌惡看一眼,不情願的戴上,道:“後會有期。”他身形一轉,正要走,忽然回頭問道:“該怎麽稱呼你?”

蘇祈低頭一笑,楚留香方才許久沒有說話,這時才開口道:“這是蘇祈。”

南宮靈眉頭一皺,“蘇?”

“我随師父姓。”

南宮靈聳肩,向南疾行而去,只聽風中遠遠傳來他的聲音,“謝過小侄女。”

蘇祈跳腳。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這章還可以不?

☆、二十年前

目送南宮靈已經走遠了,楚留香才回過頭來,嘴唇微微挑起,道:“一別經年,蘇姑娘看來過得不錯。看來楚某白擔心許多。”

蘇祈眯眼笑的讨好:“楚大哥,我不是故意不跟你說的......我只是.....我走之前不是留了信麽......”在楚留香目光下,蘇祈越說越沒底氣,最後低下頭,像個被家長抓到小尾巴的小孩子。

楚留香無奈:“只留封信說什麽要回家閉關修煉就走了,連個招呼都不打?”

蘇祈小小聲:“胡大哥和高姐姐也不是沒說一聲就跑了麽......”

擡頭給她個暴栗,楚留香失笑道:“好的不學淨學這些了,看來以後一定要讓你離花瘋子遠點。”

蘇祈捂頭,擡眼偷偷看他笑了,也歡喜道:“就是,胡大哥太過分了,他怎麽可以這樣。楚大哥不生氣了?”

楚留香又繃起臉,道:“誰說的?我氣着呢,不說以前,你前幾日看見我也裝不認識來着?”

還以為你忘了呢?蘇祈沮喪,忙又谄媚道:“我那不有點事兒嘛,所以...不大方便,哈哈......”

可憐兮兮揪着楚留香衣角,一雙明媚的鳳眼無辜看他,看起來像個可憐兮兮的小動物。

楚留香最吃不消她這一招,只要蘇祈一用這種眼神看他,準保什麽都答應了。

他無奈地舉手摸摸鼻梁,多少年了還來這麽一套,可偏偏他還就每回都上當。一想到那年她哭的一臉悲傷,眼睛裏滿是被抛棄的委屈和無辜,他就忍不住想對她好一點。

只好哄道:“好啦,楚大哥不怪你。折騰了大半夜,回去了。”

蘇祈暗地抹把汗,終于哄過去了。作為芯子奔四的僞少女,她賣萌毫無壓力,這種事,習慣了就好。

兩人也不急,閑庭信步般邊走邊聊天,蘇祈的身高直到楚留香的肩膀,如今挎着他的胳膊,頗有些小鳥依人。月光将兩人的影子拉長,竟似已經融合在一起成了一個。

兩人回到蘇祈所居的客棧,蘇祈在遠遠看到人的時候就用錦帕将臉遮起來,只留一雙眼睛。她的臉如今不宜見人,太招搖了些,面具又給了南宮戴走了。

楚留香匆匆從尼山趕來又去找南宮,忙得來不及吃飯,現在事情解決了個差不多,頓覺又疲憊又饑餓。蘇祈連夜敲開了店小二和廚子的房門,二話不說拍上一錠銀子,讓他們燒水做飯,又讓他們去買新的衣服。

兩人沐浴完畢,在院裏梧桐樹下擺下酒飯,邊吃邊喝酒,蘇祈喜食素,楚留香卻是徹底的食肉動物,兩人吃的無比和諧。

蘇祈吃到七分飽便放下筷子,端着杯水慢慢的喝,出神的看着楚留香,簡直移不開眼去。

任誰被這麽看着也會食不下咽的,楚留香終于放下筷子,問道:“看什麽呢?”

蘇祈疑惑道:“吃飽了麽?怎麽才吃這麽點?”

你還說......誰被你這麽看着吃得下去......

楚留香無奈道:“你老看我幹嘛?”

蘇祈卻沒一點不好意思,瞪大眼睛說:“這裏只有你一個人,不看你看誰?”

好理所當然的口氣......楚留香覺得自己最近無奈的時候特別多,搖頭,拿起筷子繼續吃,先填飽肚子要緊。

看楚留香吃完,蘇祈方說起正事:“你就沒有什麽要問我的嗎?”

楚留香溫柔笑道:“我在等你說。”

蘇祈道:“事情有點複雜,你問我答吧。”

楚留香道:“南宮靈說幕後主使是他親哥哥?”

蘇祈嘆了口氣,道:“恩,那人是個不折不扣的僞君子,你也認識他的。”

楚留香一驚,他也認識?聽任夫人說任慈是在閩南與天楓十四郎決鬥,那打傷天楓十四郎的高手一定就是領養了南宮靈的哥哥,而高手一定是心胸寬廣,名聲極大,那就是......

楚留香瞪大眼睛,驚駭道:“怎麽會是他?絕不可能!”

蘇祈道:“可是你心裏已經相信了不是嗎?”

楚留香苦笑道:“妙僧無花高潔無匹,誰能想到他設下如此歹毒的計策。”

蘇祈後靠在樹上,仰頭透過樹杈望着亘古不變的星空,這世上,總是天意弄人。

她道:“三十年前,黃山世家與華山派發生慘鬥,血戰連綿多年,黃山世家終致慘敗,被華山派滅了滿門,最後只有兩個人逃了出去,一個叫李琦,一個叫李埑。兩個人是姑侄,都是十□歲的年紀,因為華山派的追殺最後失散了。”

蘇祈聲音飄渺不定,擡着頭看不見表情,楚留香靜靜看着她,蘇祈不知道,她不能控制情緒的時候雙拳都緊緊的攥着,好像這樣能好受一些似的。

“李琦為了避禍,偷偷搭乘了去海外的商船,東渡到了日本。她本已受了重傷,加上海路艱難,到了東瀛,已是不良于行了。幸而她遇到了一個東瀛武士,那人日夜衣不解帶的照顧她,等她傷好了的時候,就嫁給了天楓十四郎。李琦為他生了兩個孩子,但是她自然不甘心就此留在東瀛小國蝸居。幸而她在一只從中土流到日本的古董花瓶上學到了一種絕世武功,學成後,她抛下丈夫孩子獨自回了中原。”

“李琦回來後一個人滅了華山派滿門就銷聲匿跡了,江湖中再無關于她的傳聞。但是天楓十四郎是個多情的種子,他為了尋找妻子帶着孩子也來了中原、然而天楓十四郎找了她好幾年都沒找到,她的妻子好像像從人間蒸發了一樣,他終于絕望了。他下戰書分別約了天峰與任慈決鬥,卻故意慘敗,以至于被任慈打死,只為他們收養自己的孩子。只因為他知道他的妻子是什麽樣的人,願意用死亡為妻子的野心鋪路。”

楚留香嘆息道:“南宮靈那時候還沒有記事,所以後來被無花誤導,以為任慈是他殺父仇人?”

蘇祈道:“不錯。南宮相信他哥哥就像相信自己一樣,卻沒想過無花從沒把他當弟弟。”

楚留香道:“李琦姑娘呢?”

蘇祈一下子高興起來,直起身子悠悠道:“她後來改了名字,成了江湖上聞風喪膽的女魔頭。”

楚留香看到她這樣笑,揉了揉鼻子,他突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蘇祈看他一眼,接着道:“你總該聽過‘石觀音’這個名字。”

楚留香吃驚道:“石觀音?”

蘇祈道:“恩。就是江湖上最美、功夫極高、也是最狠毒的石觀音。聽說只要被她看中的男人,石觀音一定會弄到手。”說完還若有似無瞥了楚留香一眼。

楚留香苦笑道:“石夫人今年似乎四十有餘了。”

蘇祈眨眨眼睛,笑道:“楚大哥放心,姑祖母就算年已不惑,美貌風情也勝過世間絕大多數的女人。你早晚會對上她的。”

楚留香道:“你父親就是李埑前輩?”

蘇祈淡淡道:“恩,父親隐姓埋名已經許多年。”頓了頓,“楚大哥還要去閩南一趟嗎?”

楚留香看她不欲多言,也不再問,裝模作樣道:“恩,楚某欲往莆田少林寺拜會天峰大師,不知蘇姑娘可否賞臉同行?”

蘇祈斜睨他一眼,“準奏。”

作者有話要說:

☆、香帥刨墳(微修)

兩人第二天找到黑珍珠告知她父親遺體的下落,然後借了黑珍珠的珍珠駒一騎,并與他言明會送回大漠。蘇祈特意讓楚留香傳信給蘇蓉蓉三人,讓她們莫要亂跑,當心陌生人。楚留香還特意寫了蘇祈的消息,三個小姑娘對蘇祈七年前的銷聲匿跡很是耿耿于懷,揚聲再見要使勁修理她。

普通馬匹自然及不上珍珠駒的神勇,故而兩人同乘一騎,蘇祈坐在楚留香前面,兩人馬不停蹄向南疾奔。

蘇祈上輩子是個宅女,單純的連男人的小手都沒摸過,這輩子最親近的是師父,但是師父雖美,奈何人家是有好基友的,再說她也沒有戀父癖。

所以她第一回被一個男人抱在懷裏,尤其還是個富有魅力又體貼的美男子,她簡直連手腳都不知該往哪放了。幸虧罩着面紗,不然一臉的紅暈哪裏還遮得住。

但蘇祈卻不知她的表現全被身後人看在眼裏,楚留香的看她不知所措,白皙細膩的耳朵紅的要滴血也似,卻強自鎮定,心裏簡直要笑瘋了,阿祈真是長大了,居然還會害羞了。

不過蘇祈不知是心态良好還是神經線太粗,很快就幸災樂禍道:“楚大哥你借了人家的寶貝馬兒,可拿什麽還呦?”他們走時,黑珍珠雖然面無表情,可眼裏的情愫一覽無餘,虧得這人還自稱情聖,居然如此不解風情。不過總有女人對他情根深重,明知這是一渣男還前赴後繼的,難道這就是主角效應?她穿的也算是一種馬文了吧?話說古大可是種馬文和耽美攪基文的鼻祖啊,那她豈不是倒黴得很......

楚留香聽她語氣戲谑,疑惑道:“黑兄與我是朋友,朋友之間自然不需要拘泥于小節。”

蘇祈回轉頭看着他道:“黑兄?人家明明是個姑娘”雖然胸平了點。

楚留香吃了一驚:“怎麽會?”

蘇祈看他表情,咧嘴笑的七倒八歪:“哈哈,怎麽不會,人家對你芳心暗許,結果你還看不出人家是個女孩子,虧你還自稱留香呢,哈哈哈......”難得看楚大香帥出醜,自然要笑個夠。

珍珠駒跑得又快又穩,路邊的景色轉瞬而逝,初夏明媚而溫暖的陽光透過斑駁的樹影傾瀉下來,灑了他們滿身。蘇祈一高興就容易忘形,她唱起歌來了:“滿城煙水月微茫,人倚蘭舟唱。常記相逢若耶上,隔三湘,碧雲望斷空惆悵。美人笑道,蓮花相似,情短藕絲長。......”

楚留香嘴角抽搐,這什麽歌啊......完全唱的随心所欲,那副平時如昂貴綢緞般悅耳的嗓子如今已經成了尖叫的惡魔,讓人恨不得把耳朵割掉才好。

蘇祈只會這麽幾句,翻來覆去的唱,最後口幹了才停下喝水,得意道:“怎麽樣?”

楚留香忍她許久,黑臉道:“你以後還是莫要在其他人面前唱歌了。”

蘇祈得意洋洋的挑眉:“那當然,只有楚大哥和師父聽過我唱的歌呢。”沒錯,她就是故意的,反正這輩子她再丢人的事楚留香也見過,形象早掉地上摳都摳不起來了。

楚留香好奇道:“你師父怎麽說。”

蘇祈捧腹道:“師父說,阿祈的歌能招來狼。”

楚留香大笑,真是對有意思的師徒。

寶馬即使載着兩人,腳力也絲毫不慢,加上兩人日夜兼程,終于到了莆田少林寺。

蘇祈是女子,不能進去,所以兩人直接翻了人家的屋頂。當然少林寺僧人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就敲鐘警戒了。蘇祈讓楚留香去找天峰大師,自己引開和尚。蘇祈繞着少林寺跑了好幾圈才将和尚們甩掉,等她找到天峰大師的院子,只有天峰大師一個人在喝茶,楚留香已經和無花去了後山。

蘇祈也不着急去找他們,她深知以楚留香的龜毛性子一定會給無花入殓的,反正到時候再挖出來就好了。

她抱拳行了個江湖禮節,恭敬道:“桃花谷門下見過天峰大師,是晚輩唐突了,實在抱歉的很。”

天峰驚訝看她一眼,緩緩道:“怪不得,原來是蘇白衣門下,看來你師父後繼有人啦。坐吧。”

蘇祈告擾,方才坐在天峰大師對面,笑道:“師父聽了大師的話,尾巴又要翹起來啦。”這話本來說的太過放肆,但天峰深知蘇秦最不愛恪守禮節,個性又跳脫,四十許的年紀了還上蹿下跳的沒個正行,他徒弟這麽說也不是沒有依據的。

天峰眼中升起一抹懷念,微笑道:“你師父向來不在江湖上行走,也不來看一看我這個老頭子。他怎麽樣了?”

蘇祈目露哀色,低聲道:“師父他已經仙逝七年了。”

天峰大師一驚,眯着的眼睛突然暴睜開來,精光畢現,怒道:“是誰?”蘇白衣武功高絕,武林中能殺得了他的恐怕只二三人而已。

蘇祈低下頭,聲音壓抑:“沒有人。師父為情而死。” 天峰大師嘆息道:“情深不壽,慧極必傷。想不到蘇秦那樣的人也逃不過去,先前的幾個好友如今只剩下我一個老骨頭了......”

說道最後,竟帶了中英雄遲暮的凄涼哀婉之意。

蘇祈道:“生死有命,大師不必難過。若是讓師傅知道了也會不安的。”

天峰雙手合十,念誦佛號:“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是我執着了。”

蘇祈道:“師父生前與我常說,大師唯愛品茶,今日晚輩冒昧拜訪,特帶了廬山雲霧送與大師品鑒。”說着将竹筒從袍袖裏拿出來,雙手敬上。

天峰大師接過竹筒,打開微微一嗅,道:“果然好茶。”

說罷,又遞過來。蘇祈接過竹筒,曼步走到茶具前,曲腿跪坐,等紅泥小爐上的茶水沸後,熟練的燙壺、置茶、溫杯、高沖、低泡、分茶,動作行雲流水般優雅。

最後将茶捧給天峰大師,天峰接過,觀其色澤碧嫩光滑,湯色綠而透明,微嗅,幽香如蘭,點點頭,輕輕啜飲,他閉着雙目,久久才道:“香馨、味厚、色翠、湯清,好,好,好!”

他一連說了三個好字,連眉心的郁色也淡了些許。蘇祈知他好靜,起身告辭道:“晚輩不打擾大師清淨修行了。”

天峰也不睜眼,只點點頭,末了似是又想起什麽,道:“若有閑時,施主可來與老衲一敘。”

蘇祈道:“自然,只盼大師不嫌晚輩叨擾才是。”

蘇祈出了天峰大師的小院,直奔後山。尋到楚留香的時候,他正獨自立在一個新墳旁邊,不知在想些什麽。

蘇祈也站在他旁邊,道:“楚大哥沒事吧?”

楚留香望着墳頭新鮮的泥土,道:“我實在沒有想到他......”

蘇祈道:“他死了?”

楚留香黯然道:“是。”

蘇祈斟酌道:“呃,如果,我是說,有種假死的藥,或許這是金蟬脫殼呢......”

楚留香皺眉道:“無花那樣的人,即使死也驕傲無比,他不會做出這等事的。”

蘇祈提醒道:“他之前做出的事可一點都不光明磊落。”他可比你想象中的無恥多了......

楚留香也有點拿不定主意,“這只是如果吧?死者為大。”扒死人墳頭是不道德滴。

“你想想,要是他沒死透,再出來禍害人,尤其是他一直惦記着殺你呢。”蘇祈可沒危言聳聽,無花老琢磨着殺楚留香,還不知道為啥呢......

最後在蘇祈的極力慫恿下楚留香又把無花屍體又刨出來了。

盜帥刨墳也如此賞心悅目啊,蘇祈蹲在旁邊的樹上感慨。穿越一趟能瞧見楚留香挖墳子,她是賺到了呢,還是賺到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給點鼓勵呗,看在靖努力碼字份上

☆、桃花谷(修)

兩人離了閩南,悠然向北行去。

蘇祈懶洋洋靠着身後人的胸膛,昏昏欲睡。她懶得再另騎一匹馬,況且還有舒适的靠背可倚,楚留香也随她去。

楚留香感慨道:“想不到無花真的詐死,幸虧發現的及時。”

蘇祈悠悠道:“無花詭計多端,白衣神耳不一定降得住他。”

楚留香笑道:“神鷹第一捕頭也非浪得虛名。對了,你方才問英捕頭認不認識齊宥,他是誰?”

蘇祈皺眉:“濟南認識的,你同行。”将兩人認識經過說與楚留香聽,末了道:“想不到居然騙我,人家神鷹都不認識他。”恐怕連名字都是假的,這人,欠修理。

楚留香思忖道:“此人怕是不簡單,不知與朝廷什麽關系?”

蘇祈撇嘴:“吊兒郎當油嘴滑舌的,不像好人。”

楚留香搖頭道:“口是心非的丫頭,若是你讨厭他,怎麽會與他一起去人家府裏做賊。”

蘇祈笑道:“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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