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我們還有機會,你會沒事的。”
“真的麽?”柳無眉睜大眼不敢置信。
“自然會。楚留香俠義心腸,就算他們知道是我們算計他,也不會把我們怎樣的。”李玉函篤定說。
“可是三月之期馬上就要到了,萬一我們拿不下楚留香的人頭,我......”
李玉函捂住她的嘴,失聲道:“不,沒有萬一,你放心吧。”
柳無眉突然眼睛暴睜,本來一張清麗的臉變得扭曲可怖,大聲尖叫,四肢到處亂抓,狀若癫狂。
李玉函慌忙撲上去用身體按住她的四肢,一只手向床頭櫃上找罂粟粉。
柳無眉痛苦至極,雙手雙腳将李玉函箍的死緊一口咬上了肩膀,幾乎咬下一塊肉來,這時李玉函終于找到了罂粟粉,柳無眉一把搶過瓷瓶,将粉胡亂倒進嘴裏。
柳無眉慢慢平複情緒,眼中才有了神智,此時她看見了李玉函肩上的深可見骨的傷口,又是愧疚又是傷心,自覺對不起他良多,趴在床上嗚嗚的哭:“你殺了我吧....你殺了我...我對不住你....”
李玉函看見妻子這樣也難受的很,只得抱着她慢慢撫慰,柳無眉剛發病一場疲累的很哭了一會便漸漸睡着了。
楚留香将掀開的瓦片放回去,輕輕一躍飛下屋頂,向主宅奔去。
蘇祈幾人此時正在李觀魚的卧室內,李觀魚躺在床上動不得,只能眼睜睜看着這群不速之客旁若無物的低聲說笑。
楚留香從窗戶閃身進來,甫一落地便迫不及待向李紅袖道:“紅袖,你有沒有辦法治好李前輩的病?”
李紅袖搖頭:“他的病時間太久耽擱了,我把握不大。就算能治好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得慢慢調養。”
楚留香失望,将方才在柳無眉夫婦處聽到的消息說給衆人聽。
胡鐵花大怒:“欺人太甚了,他們想要老臭蟲的頭,我胡鐵花第一個跟他們沒完。”
蘇祈皺眉:“不若将消息散布出去吧,胡大哥交友衆多,咱們也好有些幫手。”
床上的李觀魚氣的努力瞪大眼,你敢?!
楚留香道:“不妥。李前輩素來俠義,若是因為他兒子帶累的聲譽受損,我也于心難安。”
宋甜兒撅嘴:“那也是他活該,生了兒子不會教,沒的禍害人。”
蘇蓉蓉拉拉宋甜兒衣袖:“好啦,你少說一些吧。楚大哥只求問心無愧,我們支持他就是了。”
蘇祈閉口不言,心中只覺好笑。這樣若有似無的針對真是莫名其妙呢。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齊宥嘆。
楚留香苦笑:“我總該為李前輩想想,他總是無辜的。況且我們這不是沒事嗎?”
胡鐵花摸摸鼻子:“就是因為這一點,你才更可愛些。”
楚留香能遍交好友,連他的敵人都不得不對他心悅誠服,就是因為他不管什麽時候總是為別人比自己想得多,不計較太多名譽得失。也是他之所以能逍遙自在,無拘無束的原因了。
其他人就算不理解,做不到,也無法不佩服他。
作者有話要說: 希望嫁個洗衣做飯賺錢養家的全能郎君,和他白頭偕老......
有木有人敢接~(≧▽≦)/~啦啦啦
☆、歡脫沈老頭
李紅袖斟酌道:“雖然我不能治,但有個人或許可以。”
“誰?”宋甜兒着急問。
“莫非是沈七味?”蘇蓉蓉沉吟。
“恩。”李紅袖鄭重點頭。
胡鐵花忍不住道:“可是醫仙谷沈七味不是已經死了多年了嗎?難道我們要把他從墳子裏扒出來?”說着撸撸袖子,滿臉躍躍欲試。
李紅袖瞪他一眼,示意胡鐵花安分點,道:“江湖傳聞他十年前死了,但是其實他們只是在醫仙谷看見了沈七味的牌位和墓而已,實際上那只是他為了能潛心研究醫術施的障眼法。三個月前我接到的消息是他如今在蘇州附近的穹窿山隐居,不知道如今還在不在。”
“三個月前?那他現在卻不一定在了。”宋甜兒失望,沈七味的事李紅袖也曾經給她當下飯的故事講過,沈七味到處都去過,幾乎沒在同一個地方呆過許久。
楚留香摸摸鼻子道:“穹窿山那麽大,若是真要找起來,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蘇祈沉吟:“穹窿山?沈七味?那人是不是穿一身青衣,四川口音,個子大約有六尺?”
李紅袖眼睛一亮:“對對,阿祈你見過他?”
“恩,我六個月前剛出谷時見過他,當時還在沈...前輩家中住過幾日。”蘇祈皺眉,“那老頭脾氣古怪得很,吃硬不吃軟。你恭敬對他,他便對你不假辭色,你若是使勁罵他損他,他倒是高興的很。”一想起這個,蘇祈就頭疼得很,沈老頭見天拿她試藥,偏偏他睜着雙水汪汪的眼倚老賣老加賣萌,有時候連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手段都能使出來,叫人拒絕不得。
李紅袖道:“那阿祈你能有把握将沈前輩請來嗎?”
“恩,若是他還在那,倒是可以。”蘇祈和沈老頭倒是臭味相投。那時蘇祈一個人在谷中悶了七年,剛出谷便碰到個那麽好玩的老頭,兩人也算是鄰居(?),當即一拍即合,成了忘年交,故而請他幫個忙自然是可以的。
蘇蓉蓉笑道:“那得麻煩阿祈走一趟了。”
蘇祈無可無不可點頭。
齊宥對江湖事知道的不多,這時才道:“我陪你一塊去吧。你一個女孩子,我不放心你。”
蘇祈微笑:“不必,我自己一去一回也不過兩天時間,哪裏有你說的那麽不經。”
胡鐵花雖然粗神經,但也是覺得蘇祈一個漂亮女孩子這樣一個人去不大妥當,道:“不行,還是讓齊宥跟着你,這樣我們也放心一些。”他雖然不大喜歡齊宥老粘着蘇祈,但是這個關頭,講究不了許多。他倒是也想去,但是楚留香這邊也更危險一些,他丢不下這個愛惹事的老朋友。在胡鐵花心裏,蘇祈再怎麽樣也比不上老臭蟲的。
楚留香也很不放心蘇祈一個人,奈何他身處漩渦,不能抽身,也說:“恩。萬一路上碰見勁敵了呢?你畢竟江湖閱歷不多,萬一被人家暗算了怎麽辦?”就說七年前蘇祈不就是被些宵小差點給賣了,這麽一想,更不放心了。
蘇祈無奈,只好點頭同意。她其實哪有那麽笨,好歹也是個一流高手了......
當下,蘇祈便和齊宥一起下了山,騎着匹快馬速度趕去了穹窿山。楚留香這邊她是不擔心的,蘇蓉蓉三人都已經被救出來了,現在柳無眉在明,他們在暗,怎麽着也是他們占了上風。
蘇祈兩人連夜趕到沈老頭的小草廬的時候,老頭正一個人悠哉悠哉地喝酒,看見蘇祈也是高興得很。
沈老頭大叫:“蘇丫頭,這麽快就來看我老頭子啦?怎麽,還把小情人帶來了?”只見一個邋裏邋遢的小老頭手舞足蹈從竹椅上跳下來,操着口音很重的四川話朝還沒下馬的兩人大聲。
就沖這句話,齊宥立馬對這個不修邊幅的小老頭有了好感,忙下馬抱拳行禮。
“晚輩齊宥久仰沈神醫大名。”
沈七味皺眉:“你這個小子不好玩,年紀輕輕的就那麽迂腐,蘇丫頭你眼光真是差,早叫你找個我這麽舉世無雙的了。”
蘇祈跳下馬,無奈道:“你這個老不休,到現在都沒讨到老婆,居然還有臉說你自個舉世無雙?舉世無雙的老光棍?”
沈七味頓時眉開眼笑:“那是我不稀的讨,女人都太麻煩了,一會這樣,一會又那樣的。哎我可不是說你,要是我再年輕個十歲我肯定就娶你了。”
齊宥怒,這老頭當他透明的:“你......你這個老不休。”
沈七味不屑:“你這個小不休。”
齊宥哪裏見過這麽稀奇古怪的小老頭,他忍無可忍:“你看看你,長那麽醜,又矮又肥還邋裏邋遢,不知道多少天沒洗澡沒洗衣服了,看起來都□十歲了還調戲美貌小姑娘,簡直......簡直......不要臉!”他家教良好,一看就沒說過髒話,此時憋得一臉通紅。
沈七味被罵,不但不生氣,反而樂得很,圍着齊宥轉來轉去,不時點頭:“蘇丫頭,你家這個很孺子可教,恩,有我當年那麽一點點風範。”說着伸出小拇指比了個小指尖。
齊宥更憋屈了。
蘇祈看見齊宥有火沒出發還挺高興,如今才開口:“這人叫齊宥,認識才三個月,不是你想的那樣,不該說的話就閉嘴。別老是覺得我跟嫁不出去似的,我好看着呢,別老跟我自薦,你個又醜又老的老頭子裝什麽正當年我眼沒瞎。”蘇祈氣都不喘連珠炮似的吐出一大段話。
接着道:“這回來不是來看你,是想讓你幫我救個人。”
沈七味垮下臉:“我還以為你想我了呢...說吧,救誰?”他淩亂的白發和胡子似乎都耷拉下來了,一雙琥珀色的大眼滿是委屈。
蘇祈最受不了他這個眼神,本來面無表情的臉無奈得很,從馬上取下準備好的花雕,這是從擁翠山莊順手拿的。
裝酒的白瓷瓶素雅精美,一看就知裏頭定然裝的是好酒,沈七味忙不疊奪過瓶子,打開酒封,頓時美酒的清香就飄滿了整間小屋。
沈七味陶醉:“果然好酒,可惜只有這麽一壇。”
蘇祈笑,這當然是故意拿來引誘他的,得意道:“擁翠山莊這樣的好酒多的是,只要你能治好他們莊主的病,任多少的酒也任你喝。”
沈七味嘆氣:“唉......你知道沒有好酒,你的忙我也自然會幫的。”
蘇祈靜靜道:“我自然知道。所以這個是代李莊主給你的謝禮,免得你到時折磨人家。”試藥什麽的就不必了。
沈七味撇嘴耷眉,洩憤似的猛喝一大口酒:“那咱們什麽時候走?”
“最好是現在。”蘇祈退後一步。
沈七味頓時大怒:“什麽?現在?”口水噴了齊宥一臉。
老頭子跳腳:“我這把老骨頭呦,死丫頭你一點都不體諒老人家!蘇秦,你瞧瞧你找的這個壞徒弟,這是要把我往死路上逼呀!我不活了,我要去上吊!!”
齊宥趕忙閃開,接過蘇祈遞來的帕子擦臉,這死老頭故意的!
不管沈老頭怎麽哭鬧,蘇祈還是硬把他拖上了馬。老頭開始死活耍賴要跟蘇祈一騎,齊宥忍無可忍,将他扛上了自己的馬,橫放在馬鞍上。這老頭簡直不要臉的很。
蘇老頭一路叫罵不停,嘴上完全不留德罵了齊宥一路,把他祖宗十八代從頭罵到了腳上穿的襪子,雙手雙腳撲棱個不停,活像個翻不過來身的烏龜。齊宥最後忍無可忍點了他睡穴,世界才安靜下來。
蘇祈也不管他們鬥嘴,一臉淡定裝聽不見。蘇老頭就算精研醫術疏于武藝也不是齊宥能抗衡的,這完全是他無聊太久想刷人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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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留香這邊卻已經處境堪憂,他們被擁翠山莊發現了。
擁翠山莊百年世家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就發現了膽敢跑到他們老莊主頭上撒野的賊人,簡直找死來的。
大廳。
李玉函柳無眉夫婦請來的六名黑衣蒙面客和天羅地網夫婦将楚留香五人圍了個水洩不通。
此時六人俱全,帥一帆還沒被楚留香打擊到,自然沒走,這下六人功夫相仿,劍陣沒有破綻,在場人看楚留香已經是個屍體。
楚留香唯有苦笑:“賢夫婦要殺的是楚某,就不必殃及無辜了吧。”
李玉函道:“這是自然,楚香帥死後,我自當放胡大俠及三位姑娘下山去。”
胡鐵花雙目通紅:“荒謬,我胡鐵花豈是貪生怕死之人。老臭蟲你這樣說,莫怪我回頭揍你。”
楚留香嘆氣:“我難道忍心你陪我去死麽,你總該記得咱們的約定。”
“去他娘狗屁的約定,老子早忘了。我只知道你老臭蟲還欠我錢,欠我酒,欠我人情,總之,你死了我也要追着你讨債。”胡鐵花聲音震耳欲聾,理直氣壯的很。
楚留香本來也知道勸不走這個牛脾氣,也不過抱着一絲僥幸而已。
蘇蓉蓉一臉堅定含情脈脈盯着楚留香。她的心思從來坦蕩蕩沒有隐藏過。
李紅袖捂着眼睛轉身,深怕流下淚來讓敵人看見。
宋甜兒怒視柳無眉:“真是不要臉,枉我們還以為你是個好人!”
柳無眉淡淡道:“家父之遺命,不得不為爾。楚大俠的恩情我們自然會一直記着。”
宋甜兒睜大眼:“你無恥,明明是你......”
話還沒說完,柳無眉立刻道:“時候已經不早了,你們為什麽還不出手?”說話間拔劍刺向宋甜兒,宋甜兒措手不及,只好招架。
黑衣人迅疾組成劍陣,六把劍齊齊刺向楚留香。
柳無眉夫婦對蘇蓉蓉三人,胡鐵花對天羅地網夫婦,敵強我弱,都吃力的很。
六個高手不是吃素的,但拉出來一個楚留香勝算都不大,何況六人,眼看着戰況越來越急迫。
七個人已經快成了一連串的虛影,六把劍從不同方向帶着毀天滅地的力量向楚留香襲來,不管他怎麽樣都躲不了了。退無可退。
楚留香馬上就要被刺成篩子。
他眼睛裏已經漸漸染上死灰色,本來嘴角一直挂着的笑容也染上了凝重,他畢竟不是神。
他想起小時候他和胡鐵花在冰天雪地的北國接受殘酷的訓練;想起臨別時父母的不舍;想起......阿祈專注看他時,好像擁有了整個世界。
他似乎明白了什麽,但,似乎晚了。
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這章虐齊二,嘿嘿。
☆、狗血什麽的
蘇祈一路上只感覺心神不定,不由得一路快馬加鞭,生怕別再出什麽意外。
兩人的馬只是一般的良駒,并不是日行千裏的寶馬,何況齊宥馬上還馱着個人,自然快不哪去,蘇祈焦躁得很,最後與齊宥道一聲便催馬先行了。她實在難以安心。
蘇祈趕到山腳時,那馬已經口吐白沫,全身溫度熱得驚人。蘇祈已無暇再管,她不要命的催起輕功就往山上趕,也不管天黑會不會撞到樹上。
等她趕到的時候。
“住手!住手!!住手!!!”蘇祈目呲俱裂,不管不顧大聲叫道。
黑衣人哪裏會聽他的,六把劍此時已經刺到了楚留香身上,只要再使一點勁,就算是神仙來了楚留香也難救。
柳無眉已經狀若癫狂。
蘇祈剛進來那一瞬大腦一片空白,只知道自己可能再也見不到這人了。
“司徒靜,司徒靜!”蘇祈突然嘶聲大喊。
刺向楚留香的六柄劍裏,突然有一把平凡無奇的長劍将其他五把劍格開了。
這一突變衆人都沒反應過來,都愣了。但是此時一旦停下來,劍陣也就無法繼續了。
蘇祈快步跑上前去将楚留香扶起來,雖然沒刺中他要害,但皮外傷是免不了的。蘇祈将他扶到椅子上坐下,看見他基本還是全須全尾的,不由一陣慶幸。身子一軟,幾乎要栽倒在地。
蘇祈這一路摸黑狂奔,好幾回栽倒在山谷裏,或者一頭撞上了樹,一張臉腫的已經面目全非,滿臉都是血,衣服也是被刮破了許多,身上擦傷更是不計其數,一雙手烏黑紅腫,左手脫臼了也來不及接上,哪裏還有原來傾國傾城的影子。可是她渾然不覺一般,只顧着查看楚留香一處被刺在左胸的傷口。
楚留香心中甘苦難辨,忙叫她坐下來細細查看她的傷口。他一面心疼她這樣莽撞,自己一身的傷還渾然不覺的疼;一面又高興她将自己看得這樣重,莫非......
矮小枯瘦的老頭大怒:“你做什麽?”
擋開五人劍的那人之不理他,焦急道:“靜兒怎麽了?你又如何知道她的?”
李玉函柳無眉這時生氣得很,她馬上就要得手了,卻被人破壞,但此時也莫可奈何,只有先靜觀其變。
胡鐵花四人連忙跑到兩人身邊,提防這些人偷襲。
蘇祈這時才感覺到身上無一處不疼痛,尤其是臉上,一摸全是血,她擔心別是毀容了吧?雖然這張臉長得過分,盡招男人觊觎、女人妒忌,但是哪個女子不希望自己顏色好,毀容了她該哭了。
楚留香截下一段衣袖幫她慢慢擦拭臉上的血,心疼的直皺眉。
黑衣人焦躁極了,森然道:“你若是敢拿靜兒戲耍我,總該知道代價。”
蘇祈淡淡道:“司徒靜的事我的确知道一些,只是此地不便說。還是等此間事了了吧。”
黑衣人目光蛇一般陰森恐怖,幾乎要啖她血肉。但蘇祈安然靜坐仰着頭任楚留香幫她擦拭傷口,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裏:“前輩還是稍安勿躁的好,這事不僅知道還知道的詳細并且願意告知你的如今只有我一人而已,我若不想說,任你如何逼迫也不會說的。”語氣溫和淡定,氣的那人吐血。
那人只好抱劍立在他們旁邊,一副臨陣倒戈的勢頭另其他人氣怒交加。
手持木劍的老人怒視另一個身材颀長的老人:“這人是你找來的,你說怎麽辦?”
身材颀長的老人似乎不知所措:“對...對不起,我不知...唉...這事我也管不了啦。”說罷坐在一旁椅子上,一副你們如何我都不管的樣子。本來殺楚留香這事就讓他頗有微詞,奈何人家挾恩求報,他也不得不忍了這口氣,如今至交好友為了寶貝女兒臨陣倒戈,也好讓他有個理由罷工了。
他這個态度也無可厚非,其餘幾人都是正道說一不二的人物,被個小輩驅使也就算了,偏偏殺的還是正道上有名的大俠,只是礙于李觀魚的情面不得不為罷了。如今見兩人罷工,反正這劍陣是不成了,也均有離去之意。
柳無眉是何等的七竅玲珑,自然看出來了,當下拽着李玉函跪在幾人面前,哭道:“幾位前輩,萬萬看在老父份上幫幫小侄夫婦啊,家父這輩子只有這麽一個心願,若是難成,他老人家豈不是遺憾終生了。”
四人相互看了下,一人道:“為什麽觀魚兄非殺楚留香不可?他們難道有什麽不為人知的深仇大恨?”
李玉函道:“侄兒也不知,只知道家父生前唯一所願便是殺了楚留香。”
這時,幾個下人擡着一個竹椅走上廳來,上面正是李觀魚,他臉色通紅,雙目似乎帶着深深的怒火。
四人不再猶豫,均鄭重點頭。俠義二字再重,楚留香再是個好人,但他們與李觀魚的交情總要更深一些。
宋甜兒見這些人不肯罷休,大聲道:“才沒有,李觀魚才沒有要殺楚大哥,都是柳無眉。”柳無眉又向宋甜兒襲去,這回她早有準備,跑到了胡鐵花身後。
雄娘子也不是吃素的,當下奪了柳無眉長劍,一個窩心腳将她踹回李玉函身邊。
柳無眉慘叫,李玉函心疼抱住她。
宋甜兒繼續道:“她這是想拿楚大哥的頭去換水母陰姬的解藥。你們也不想想,李觀魚都口不能言七年了,身為他兒子為什麽到現在才想起來圓他爹的願望,簡直是一派胡言,你們都被他耍了。”說着,還做了個鬼臉表示鄙視。
李玉函大聲道:“一派胡言,簡直一派胡言,無眉身子好得很,怎麽可能有病!幾位前輩別聽他瞎說。”
蘇祈冷笑:“無憶,難道你天真的以為石觀音下的毒水母陰姬就能解開麽?”
一句話,柳無眉與李玉函登時面如死灰。
柳無眉委頓在地,驚恐道:“不,不可能...她說只要殺了楚留香,她就會給我解毒的。”
李玉函抱住她,知道此時他們已經再無勝算了。
蘇祈一字一字道:“這天下若有一個人能解你的毒,不是石觀音,也不是水母陰姬,只有你自己。”
李玉函似抓到救命稻草一般,道:“你知道這毒?你告訴我們如何解好不好?你要什麽我們都給你,我把擁翠山莊都給你。”
他竟然說出這種話來,在場衆人都驚呆了。
蘇祈悠悠嘆口氣,這世間癡兒女......
蘇祈淡淡道:“我要你的莊子做什麽,它在我眼裏并沒有任何用處。只要你以後莫要再因為一些莫名其妙的話追殺我們就好了。”
柳無眉此時神智才緩過來,李玉函一手緊擁着她不撒手,深怕她不見了一般,伸掌向天肅穆道:“我李玉函對天發誓,若是姑娘救了我妻子以後我再傷姑娘及姑娘朋友,就...就叫我們夫妻生生世世不得在一起,受萬世煎熬之苦。”
這樣的話,已是他最重的誓言了。柳無眉趴在他肩上痛哭。
宋甜兒、李紅袖、蘇蓉蓉本來厭惡他們至極,現在也不由得怔怔落下淚來。
蘇祈道:“其實石觀音給你下的不過是罂粟之毒。本來你若不管它,過不了多久就好了。可惜石觀音将你的心思摸得通透,她知道你必然會用罂粟止痛,然而這樣你體內的毒日益增加,而你一輩子也離不開毒品,一生都得活在她的陰影之下。”
柳無眉睜大眼不敢置信:“我的毒是我自己下的?不,不可能。”
蘇祈看她一眼,“你可知道罂粟,只要染上一輩子就得做它的奴隸。”
李玉函悚栗道:“那要如何才能治?”
蘇祈鄭重道:“戒。”
“戒?”
“對,只要你不再服用罂粟,忍過這痛苦,便能戒了它。但,”蘇祈頓了頓,“哪裏有那麽容易。”
“蘇丫頭倒是博學多才,連這個都知道。”衆人扭頭,只見一個乞丐似的怪老頭蹦蹦跳跳跑進大廳,後頭還跟着一臉扭曲的齊宥。
“呀!!”老頭見了鬼似的大叫。
實際上蘇祈可以想象,她跟鬼也差不了多少了。
老頭撸袖子跳腳:“哪個混蛋王八蛋敢把我家蘇丫頭打成這樣?活的不耐煩了是不是,誰?誰?出來!”
瞬間把大廳裏的虐戀情深變成了驚悚懸疑。
蘇祈覺得她這輩子的人全丢在這了......好容易才找回聲音:“這是我自己弄的。”
老頭滿嘴的罵人話停了,馬上又不可思議道:“有病為什麽不早點找我治?咱倆誰跟誰啊,你瘋了我也不會嫌棄你的,你這是何必......”一臉的心痛加譴責。
蘇祈低頭沉默,任他瘋去吧。
這時後頭的齊宥已經一臉猙獰了,将藥箱重重放在蘇祈旁邊的小幾上,咬牙道:“還不趕緊治!”受夠這死老頭子了,在家誰敢這麽對他,他早削他滿門了。
老頭子滿臉是對齊宥的鄙夷:“難道讓我家丫頭大庭廣衆之下脫衣服?你個死變态!”
衆人無語,到底是誰變态了......
作者有話要說: 打滾求評求收藏
☆、治傷
蘇祈的傷看着很吓人,其實都是皮外傷,最多左手腕在滾下山坡的時候脫臼了。沈七味給她接上手腕,又給了她專治外傷的藥膏,基本上十天內就能好全。
蘇祈将一幹人等全都趕出門,只留了宋甜兒幫她抹藥。沈老頭臨出門一步三回頭,硬生生搞得跟生離死別似的。
“蘇丫頭,這個小姑娘看起來不大靠譜啊,要不我留下幫你?”
宋甜兒橫眉豎目:“老流氓,你不要臉!”
沈七味眉開眼笑:“你怎麽知道?我家蘇丫頭也愛這麽誇我。”眼睛水波一樣,羞澀看她。
宋甜兒順手就将手裏的茶碗甩過去了,老頭慌慌張張左躲右閃,茶碗堪堪擦着衣角避過,轉眼又跟猴兒似的跳起來:“再來,再來啊。真好玩。”
宋甜兒做飯固然好吃,功夫也不差,但她最厲害的卻是暗器,這一擲看似簡單,其實其中已經蘊含了七種手法,不管這老頭怎麽躲,都能不輕不重打到他。
但是沈七味其人,雖然裝瘋賣傻尤其擅長,宋甜兒一個小姑娘當然不可能讓他如此狼狽。以宋甜兒的聰明自然知道這老頭戲耍她玩,當下覺得這老頭真是無聊,扭身不理他了。
蘇祈道:“楚大哥傷的比我重,你去看看他。還有李莊主。”她不能有太大面部表情,故而聲音悶悶的。
沈七味撇嘴,道:“知道啦。你就知道惦記那個小白臉,他哪裏有我好......”一邊碎碎念,一邊走出門去。
蘇祈不放心,又叮囑道:“不許加料,不許試藥,不許裝沒聽見我的話。”
沈老頭向門外走的身形一垮:“知道啦。”
宋甜兒跑到門口看他進了隔壁的房間,才插好門回來榜蘇祈處理傷口。
有的地方傷口已經和衣服幹在了一塊,須得拿濕布巾浸濕,然後将傷口清理幹淨再上藥包紮。沈老頭有句話說的很對,宋甜兒确實不是多細心的人,下手沒輕沒重的。
蘇祈強忍着沒呼痛,實際上內心裏早悔青了腸子,她不該因為不喜歡蘇蓉蓉就以楚留香更需要照顧拒絕了她,起碼人蘇蓉蓉細心啊,反正楚留香那裏有李紅袖的。想她兩輩子加起來也沒受過這麽重的傷,好想哭......
蘇祈當然還是沒哭,她絕對不想再把最後這點裏子也丢了。
其實哪裏有她自己蘇祈想的那麽難堪,衆人都覺得她至情至性,為了心上人不顧危險冒死搭救,都敬佩得很。只是蘇祈是內斂的性子,心裏再在乎誰也恥于說出口,裝的一副不食人間煙火難以接近,其實是害羞好面子又別扭的性子,哪裏肯讓別人明了自己心思。因此表面上裝的越發淡定自若,仿佛今天的事只是個意外,與她本人無關似的。
楚留香身上的傷口也都不深,前胸四劍,大腿一劍,肩膀一劍都沒刺中要害。只是最後五人的劍是挑開的,所以六處傷口都皮開肉綻吓人的的很,有的地方甚至露出了白森森的骨頭,血不要錢的淌,李紅袖和蘇蓉蓉邊上藥止血眼淚邊撲簌簌的掉,止都止不住。
楚留香無奈,他沒少受傷,每回她們都這樣,所以到了後來他會直接在外頭把傷養好了再回去,已經好久沒見過她們這種無聲垂淚的模樣了,不禁心疼。現在只好柔聲安慰:“你們莫要哭了,我沒事的。”
蘇蓉蓉垂淚道:“你若是......可叫我怎麽辦呢。”還說沒事,連聲音都虛弱的很了。
胡鐵花被蘇蓉蓉李紅袖哭得頭疼,早就跑去喝酒了。反正老臭蟲死不了。
沈七味倒背着手走進來,看見兩個哭得稀裏嘩啦的姑娘,皺眉:“這不還沒死嗎?哭什麽哭!”他最讨厭女人哭天抹淚的了。
蘇蓉蓉趕忙擦擦淚站起來,福身道:“請前輩快幫楚大哥看看,怎麽傷口還是一直在淌血。”
沈七味對柔弱姑娘不感冒,也不理會她,上前給楚留香把脈,又檢查了他的傷口,沉吟道:“雖無危險,但是傷口愈合卻慢,如果......”想到什麽,突然閉嘴,徑自拿筆墨開了藥方讓李紅袖去煎。
楚留香配合問:“剛才先生想說什麽?但說無妨。”
沈七味點頭,這小子挺上道,捋須道:“我這幾個月一直在研究一種讓傷口快速愈合的方法,如今已是小有成,只是一直沒人願意嘗試......”說罷眼角斜看他。其實是沒碰見合适的傷,不然他才不管人家願不願意讓他治,他堂堂醫聖還能害了他們不成。
楚留香溫和笑道:“先生的醫術,在下自然信得過,何妨為證醫道獻身一次。”
沈七味笑的一臉慈和:“你倒是對我放心,不錯,不錯。”蘇丫頭不讓他試藥,他這可不是試藥。況且這傻小子也同意了的。越想越高興,面上不禁帶了得色,馬上想到小白鼠還在,趕忙肅容。
若是沒見過這老頭耍寶,這仙風道骨的醫者形象倒也頗能唬人了。
楚留香滿面微笑實際上心中也打着小九九,沈七味看來和蘇祈關系很好,若是能讓這老頭高興,他起碼不能阻止自己追阿祈了吧?或許還能幫個忙。總而言之,讨好一個神醫絕對沒壞處。
沈七味馬上打開藥箱,将特制的白色衣服穿在身上,拿出一個個白布包放在桌邊小幾上小心打開,裏頭是針線、鑷子、麻沸散、醫用酒精等。
蘇蓉蓉看得膽戰心驚:“前...前輩這是要做什麽?”
沈七味驀地回頭,不悅:“你怎麽還不出去?老夫看病何曾有人敢指手畫腳!”
蘇蓉蓉勉強笑道:“楚大哥的傷怎麽會用到這些呢?沈前輩怕是拿錯了吧?”
沈七味氣得吹胡子瞪眼:“幹你屁事!”
楚留香微笑道:“蓉兒先出去吧,我無事。”
蘇蓉蓉只好磨蹭出門,她向來對楚留香言聽計從。
沈七味仔細檢查工具無遺漏,鄭重道:“我用羊腸線将你傷口縫合,再敷上我醫仙谷聖藥,只一個半個月傷口便能完全愈合,縫合線也不必取下,自會融于體內。這是蘇丫頭跟我說過的方法,後來我潛心研究,竟然真的可行,但以前都用貓狗試驗,對你我只有五成把握。你若是信我,那便好極了,但你若不信我,老夫也不會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