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是兄弟
黑板上挂着的老式大圓鐘，時針每動一下就發出噠的一聲輕響。
許醉擡頭看了一眼時鐘，匆忙低頭奮筆疾書。
“這一次小測都是講過的知識點，沒做完的，錯誤超過五個選項的同學就留下來多練一練，晚一點走。”
一陣鈴聲響來，寂靜的樓道裏傳來嘈雜的腳步聲和談笑聲。
班主任從第一排開始收起了習題冊。
周穎湊到許醉耳邊，“诶，你看後門好像有人。”
許醉正在拼盡全力跟最後幾個選項搏鬥，根本顧不上擡頭。
班主任已經走到了兩個人的桌子前，敲了敲桌角，“快點，到時間了。”
許醉寫完最後一個字母，長舒一口氣将習題冊交給了班主任。
班主任收了幾本習題冊繼續往後走。
許醉這才顧得上往後門看一眼。
藏藍色的不鏽鋼大門中間鑲嵌着長條的玻璃，門外影影綽綽的站着幾個人高馬大的男生沖着門裏擠眉弄眼。
收了習題冊，教室裏的學生都放松了不少，開始小聲聊天。
周穎戳了戳許醉，湊過來小聲說道：“他們好像是來找人的，不知道是找誰。看着好像是七班的，聽說那個班都是富二代。”
門外的男生撞上許醉的目光激動的龇牙咧嘴。
周穎不可思議的睜大了眼睛，“許醉，你認識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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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桌的男生林昭側轉過來，偷偷把手機從桌子底下塞過來，“王誠說你不回消息，短信和微信都快給我刷屏了。說是有急事，你快回他一個消息。”
周穎這才想起什麽，“哦，我想起來了，許醉你初中是在嘉南上的。你們以前是同學吧。”
嘉南是這個北方小城最有名的私立初中，以學費昂貴而出名。
“他能有什麽急事。”
許醉從桌子底下接了手機，轉頭又回答周穎，“王誠是我發小，我們幼兒園小學初中都是一起上的。”
林昭笑嘻嘻的說道：“我，王誠，許醉，唐齊林初中都是嘉南的，而且我們是一個班的。”
周穎多看了幾眼林昭，“那你怎麽沒去七班啊？”
林昭，“成績好呗。能不花錢上一中，幹嘛要花錢去七班。別看許醉這樣，她在我們班可算是成績好的了，不但成績好，還會踢球，長跑也好，走體育特長生也完全沒問題。以前體校老師一個勁勸她去體校呢。”
七班都是中考沒考上一中的分數線，一分五千買進去的學生。
【趕緊幫我找一下許醉，讓她拿你手機，給我回個消息】
許醉林昭的手機回了王誠的消息，【你幹什麽呢，一放學就堵門】
那邊消息回的賊快，【趕緊看一下你手機，你這個人怎麽回事，平時不看手機嗎？】
許醉，【我好學生，你懂不懂什麽是好學生。】
【行了行了，好學生，快看一下你的手機。】
許醉摸出自己的手機，剛一亮屏幕，一大堆消息沖了進來。
【卧槽，卧槽，你也收到消息了吧，我哥跟我說他要回來了！】
【我哥回來了！我哥回來了！】
【我放學去找你啊，咱們今天一起去接他。他八點到，咱們到機場剛好能趕上。】
【姓許的，你怎麽不回消息啊？】
許醉看着屏幕上的消息一怔，她退出聊天界面，反反複複刷了幾遍微信和企鵝，最後連短信都打開翻了一遍。
除了王誠的消息之外，她沒有收到其他人的任何消息，短信裏也只有幾條垃圾短信。
“對了，許醉，王誠他找你什麽事啊？”
王誠又給她發了個消息【放學我等你，你們班怎麽這麽能拖堂啊？】
許醉用自己的手機給對方回了個，【行了，知道了。】
林昭，“許醉什麽事啊？我問他，他還不說。就說是好事，大好事。”
許醉将手機從桌子下面還給林昭，臉上沒什麽表情。
林昭一眼看出不對，“怎麽了？他惹你生氣了？”
班主任咳嗽了兩聲。
許醉擡起頭看着班主任，踢了一下林昭的凳子，“你趕緊轉過去吧。”
“安靜，你們寫會兒作業。我批一個放一個，錯的多的留下來。”
班主任改一本念一個名字。
有的人歡天喜地的收拾書包離開，有人愁眉苦臉的留下來。
目送着一個又一個同學腳步輕松的從前門離開，許醉忍不住用目光掃了掃那一疊習題冊。
開學領書回去，她媽習慣性的幫她把書都包了一遍。
一堆五顏六色的習題冊裏，她的那本淺藍色碎花還挺顯眼。
還差四個。
三個。
兩個。
輪到她了。
班主任眉心微皺，紅色鋼筆在紙張上刷刷的勾寫。
她的手腕動一下，許醉的心就緊一點，不知不覺屏住了呼吸。
口袋裏的手機貼着大腿，嗡嗡的震了兩下。
班主任擡頭，“許醉。”
已經離開教室的林昭站在前門，伸個頭進來看。
“這一次做的這麽慢。”
周圍學生的目光變為同情。
許醉心口一沉，腦子裏就兩個大字，完了。
班主任的嘴角微勾，“沒想到錯的還挺少，這一次值得表揚。”
許醉的臉上蕩開一個笑容，“謝謝老師。”
“笑得還挺甜，這一次過了，以後要繼續保持。走吧。”
她以最快速度收拾完書包，剛從前門離開就被沖上來的王誠勾住了肩膀，“等死我了，走走走。”
唐齊林則自動挽住了許醉另一只手，“就等你了。”
林昭跟着幾個人要一起走，“對了，你們還沒說到底幹什麽去？”
王誠揮了揮手，“林昭，你不用去了。我們去見個人，那個人你不認識。”
在去往機場的路上，兩個男生一直在眉飛色舞的回憶童年，談論有關那個人的事情。
明明已經三年沒見，但他們卻似乎還對那個人的一切如數家珍。
“也不知道為什麽他會突然回來，我聽我爸說賀家在C城現在生意做的可大了。還有一棟大樓。”
“豈止一棟大樓，連一條街都是我哥家的好吧。我給你講，我大舅給我過年發紅包都是十萬起步。我哥那現在誰見了不喊一聲賀少，聽說在C城都是橫着走。”
“哇靠。這麽贊。”
王誠，“對了，許醉，你怎麽不說話？”
車後座的女孩按下手機，擡起頭，霓虹燈光與落日夕陽交相映在女孩的臉上。
王誠，“你別光看着我不說話啊。這樣我怕得很。”
許醉慢吞吞的說道：“你們都收到他的消息了？”
王誠和唐齊林對視一眼，有些摸不着頭腦，“都收到了啊。”
女孩的咬肌鼓起，一字一頓道：“我，沒，收，到。”
王誠結結巴巴的，“不會吧。不可能啊。咱們穿開裆褲可就一起玩了。”
許醉一拳捶在出租車的後座上，咬牙切齒道：“不拿我當兄弟？太不夠意思了吧！我一定要捶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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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晚點了半個小時，剛開艙門就灌進來一股冷風。
北方的十月中旬，夜風已經染上了秋意。
賀燕序戴上口罩，揉了揉發痛的雙耳，起身拿下行李箱。
周圍的旅客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好幾眼，不止因為他一米八幾的出挑身高，更因為他上身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黑T。
這個季節，這個時間有勇氣在安星穿短袖的人并不多。
鄰座的女旅客被同伴推了一下，她面色微紅，走上前小聲說道：“小哥哥，能幫我拿一下行李箱嗎？”
賀燕序順手拎下粉色的行李箱，挺重的一個行李箱在他手裏好像沒什麽分量，輕輕松松地推到女旅客的面前。
女旅客剛想說謝謝，男生已經一言不發的推着行李箱轉身。
女旅客急忙想要追上去，但手裏箱子實在太沉，一拽竟然沒拽動。
同伴看着前面的背影，湊過來壓低聲音，“我靠太帥了，剛剛你看到他幫你拎箱子的時候，胳膊上的那個肌肉沒有？”
女旅客興奮的點了點頭，“特別帥好吧，這一路我老忍不住看他。”
“那你還不趕緊去問他要個聯系方式。”
“這他看起來好兇，剛剛你沒看到他手指上有淤血，像是剛跟人打完架，完全不敢要啊。”
“錯過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就這麽幾句話的時間，一不留神那個背影已經走遠。
走下飛機，深藍色的天空上升起一輪明月。
他摘下墨鏡，望着燈火輝煌的方向，駐足了片刻。
噠——
箱子重新動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