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人生最幸福的事之一,就是每天清晨比心愛的人稍早一點點醒來,看着對方安然沉睡的臉。

現在,那雙美麗的眼睛是閉合着的。但是再過一會兒,它們就會在晨曦中慢慢睜開,深綠色的瞳清澈如水,有一種熠熠的柔光,像朝陽在湖面上粼粼閃耀。

那是他的微笑。

只有盛銳能讀懂的,世間獨一無二的動人微笑。

耐心地等待着對方醒來的時間裏,盛銳用手指撫弄着脖子上那條細細的鏈子。底部的吊墜是一枚鉑金指環,沒有太多雕飾,只镌刻着一句銘文。

這是一雙對戒之中的一枚。

身旁那個人秀颀的頸上,也蜿蜒地延伸出一條同樣的鏈子,墜着同樣的指環,當然,也镌刻着同樣的銘文:Keep going…als ich kann.(繼續前進,盡我所能。)

最近一段時間,盛世集團的高層們有點喜憂參半。

不久之前,他們的總裁大人潇灑地赴歐洲度了個假。回來之後,大家一致發現:總裁變得行事詭異。

比如那天早晨,一群高層們像往常一樣恭恭敬敬地跟在總裁身後穿過停車場走向公司。萬裏無雲,一架空客350帶着隆隆的引擎聲從天上飛過。

只聽總裁大喊一聲:“Take cover(找掩護)!!”

大家詫異地擡頭,發現他瞬間不見了。

過了兩秒鐘,總裁大人從兩米外的大理石噴泉池後面冒出來,若無其事地整整衣領,罔視一群人鬼斧神工的表情,蛋腚地走進公司。

……敢問這究竟是在鬧哪樣啊?!總裁大人你今天大腦開機的方式不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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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高層誰也不敢提出心中的疑惑,惴惴不安地跟随着總裁進了公司。

過了幾天,他們又開始喜大普奔。

原因是,“從此君王不早朝”了。

盛世集團的每個員工都知道一件事:雖然總裁大人私下裏很好相處,但一到工作上,那絕對是魔王級別的。

以每日的晨會為例,按照公司規章,CEO并不出席,由總經理主持。以前的晨會時間是10點,于是中高層們借由不需打卡之便,每天都在9點半之後才優哉游哉來到公司。

盛銳坐上總裁位置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晨會時間調整到了9點10分,并且親自主持。從此以後員工們發現,每天早晨不到八點半,高層們的停車位便已全部泊滿。

然而此番度假歸來後不久,總裁就簽發了一份memo:除特殊情況外,以後每日的晨會由各總監輪流主持,他不再例行出席。

總裁大人給出的官方解釋是:高層風氣已然良好,他不需要再事必躬親,可以抓大放小啦~~高層們自己的理解是:總裁大人一定是看到了歐洲人優哉游哉的工作節奏,很受觸動,決定以後不再那麽拼了。

而這背後的真實原因則無人知曉——總裁大人每天早上都起不來床了。

不但他自己起不來,還連帶着一位有着長期嚴格生活習慣的大好青年也跟着堕落。

祁寒睜開眼睛。

周圍一片靜谧,陽光穿透了緊閉的窗帷,投下一室半明半昧的朦胧光影。

他緊接着意識到,自己正側身躺在柔軟的床褥上,身上覆蓋着薄毯。織物的觸感異常清晰,似乎是直接緊貼着肌膚。

難道自己是光着的??

伸手摸了摸,果然渾身上下寸縷皆無。

不僅如此,他的腰上還圍着一條不屬于他的手臂。

感覺到了他的動作,那條手臂驟然收緊,把他扯進一個堅實的懷抱裏。

“醒了?”

轉回頭,正對上一雙炯炯的貓眼。

阿狗囧囧地想重新轉回去裝睡,但已經晚了。有一對柔軟的唇抵上他的額頭,一路吻下來,直到貼住他的唇,用舌尖分開它們探入其中,耐心地圍追堵截他躲躲閃閃的舌頭。

阿狗急于脫困,忙中偷閑問道:“現在幾點?”因為舌頭被對方噙住,話音含含混混。

阿貓不上當,把這個綿長濕潤的吻一絲不茍地貫徹完畢之後才回答:“上午九點。”

“你不用上班麽?”

“哦,不用擔心。我的老板跟我關系不太好,不過還不至于炒了我。”盛銳十分肯定地點點頭。

祁寒不知道他所說的老板就是他當董事長的爹,還以為他工作的地方比較清閑,就沒有多問。

“順便解釋一下,我什麽都沒對你做。脫你衣服是為了讓你睡得舒服,不是別的。我可不會趁人之危。”阿貓臉上寫着“我是君子”四個大字。

嗯,其實也不算什麽都沒做啦,不過他不想讓他知道。

要說總裁大人最近的心情,那真是相~~~~~~~當的舒爽。

又可以有錢任性了有木有!又可以天涼王破了有木有!去年二十六今年二十五有木有!感覺自己萌萌噠有木有!

最最最重要的,有人暖被窩了有木有!

因為心情太好,昨天晚上吃飯時,他特意打開了一支1825年的勃艮第紅酒。這支紅酒是他從蘇富比拍賣行買到的有價無市的珍品,一直精心貯藏着,要到最重要的時刻才打開。

現在他等來了那個時刻。

飲用陳年的紅酒之前,要先“醒酒”,即是将酒液倒進特制的容器裏,接觸氧氣,使之恢複酒香,就好像把睡着的酒液喚醒。

盛銳家中就常備着醒酒器。他的手法很專業,很快,漂亮的紅色液體被注入水晶高腳杯。

“親愛噠,你嘗嘗這個酒醒了沒有。”他把杯子遞給祁寒。

祁寒稍稍猶豫了一下。他從來沒沾過一丁點兒酒精。他是技術軍官,需要随時應對各種突發狀況,必須保持大腦絕對清醒。

不過現在不同了。而且,盛銳看起來異常開心,他不想掃了他的興。

結果,試飲了一杯之後,紅酒是醒了,他睡過去了。

盛銳有點哭笑不得。他的朋友裏也有很多酒量不行的,但從來沒見過一杯紅酒就能放倒的家夥。

把他抱去床上的時候,他查看了他的身體。雖然知道那個時候的傷不會留存下來,還是親眼确認過才放心。

祁寒的身體當然是完好的,連最細微的創口也不存在,左胸的槍傷和腋下的黨衛軍紋身都消失得幹幹淨淨。戰争在這具身體上印刻下的一切痕跡,都被盡數抹去了。對盛銳來說,這具胴體是嶄新的,是他從不曾觸碰過的。

雖然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天,但他回憶起重逢的那一刻,依舊恍若夢境。那一天所有在羅通達廣場上的游人都停下了腳步,訝異地看着這兩個擁抱在一起喜極而泣的人。

要把沒有任何身份證件的祁寒順利接回國,盛銳委實費了不少周折。然而跟二戰時的種種磨難相比,這些都不是事兒。他終于兌現了曾經許下的諾言:把他接走,一起生活。

他俯身親吻那光潔的皮膚。

不記得在哪裏看過一句話:這世上最幸運的事就是,你愛他,他也以同樣的方式愛着你。

終于,終于可以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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