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1)
伺候盛銳吃了晚飯,盛清藍識趣地早早跑了,把空間留給他們兩個獨處。
盛銳一整天都躺着,身上有點僵。祁寒拿了個軟枕讓他趴着,給他捶背揉腰。從這個角度,目光剛好落至盛銳的喉結。修長白皙的脖子中間微妙的凸起,看起來性感之極。看了又看,終是忍不住,輕輕把掌心覆了上去,沿着頸部的曲線慢慢向下摩挲。
“你想非禮?”阿貓大喜。
“你的脖子很好看。”
“你是在諷刺我脖子以上沒什麽看頭嗎?”
“全身都好看。”阿狗好脾氣,不跟病貓一般見識。
阿貓一得意,又開始神氣活現百媚叢生,捉住阿狗的手帶往奇怪的地方:“來來來,我告訴你哪裏風景最好。”
阿狗黑着臉把手抽回來。
“真是不解風情的家夥。”阿貓怒其不争,“對了,當初在意大利,我們第一次一起過夜的時候,你為什麽不跟我睡在帳篷裏?”
“因為你好像很怕我。”
“我哪有怕你。我在帳篷裏脫得光光的等你,結果你居然不來,真是枉費我一番好意。”
阿狗臉上露出“你剛才的發言已被系統自動過濾”的表情。
盛銳回想着那個值得紀念的夜晚,天幕低垂,星河璀璨。“真可惜,在城市裏看不見那麽漂亮的星空。”他很有點遺憾地往窗外看了一眼。
一個護士敲了敲門,探頭進來問道:“你爸爸又來看你了,問你想不想見他。”
盛昌走進病房時,只見盛銳奄奄一息地躺着,一副即将撒手人寰的模樣。他本來就偏瘦,如今更顯得弱不勝衣。再一看旁邊的祁寒一臉凝重——他不知道祁寒從來都是這個臉——以為情況依然很壞,不由暗暗後悔自己前些日子火氣太大。
“爸……”盛銳有氣無力地喊了一聲。他是天生的演技派。反正阿狗沒有表情,不用擔心他笑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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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寒早搬來了一把椅子放在床邊。盛昌沉默地坐下來。兒子這次被折騰得這麽厲害是他沒想到的,很是心疼。
“乖,你去幫我打點熱水來吧。”盛銳捏一捏祁寒的手。祁寒知道這是要讓他暫時回避的意思,聽話地出去了。
待他走遠,盛銳繼續說:“爸,那天我找了李伯伯幫我立遺囑。萬一哪天我不好了,至少給祁寒留一點錢。他本來可以有他的生活,是我硬要他跟我在一起的。他沒有親人,要是我也不在了,他就真的什麽都沒有了。爸,這事是我做得不對,你有脾氣都沖着我來,千萬不要難為他,好不好?”
虛弱的樣子雖然有一半是裝出來的,這番話卻是肺腑之言。
盛昌有點不知所措。父子兩人多年來的相處模式一直是硬碰硬,比賽似地看誰更犟。現在兒子變得軟塌塌,他也慌了神。只好說:“你先把身子養好,別的事以後再說。”
盛銳也不再說什麽。他聽得出,父親的态度有所松動,不再像前兩天那樣毫無商量餘地。
他暗暗松了一口氣。這樣就好。就像一塊巨石,只要撬動了一絲,就一定可以徹底移走。
盛銳住了三天院。
住院本就無聊,更讓他郁悶的是,祁寒這段時間忙得有點反常。尤其讓他在意的是,每次接到某個特定號碼的來電,祁寒便會跑得遠遠的去接聽,樣子神神秘秘的,好像很怕讓他知道通話內容。
倒不是說祁寒不可以有秘密。但這種好像刻意被隔離開的感覺,讓盛銳有點心塞塞。
祁寒又一次接完電話回來時,盛銳假裝無心地問道:“你最近的工作怎麽這麽忙?是丁經理嗎?”
“不是。是我們部門的一個同事。”祁寒想了想,又補充道:“他很喜歡人工智能,所以跟我談得攏。”
“哦哦,我聽說過那家夥。”盛銳點點頭。
差不多全公司都知道,IT部有個奇葩技術控,自己租了一間倉庫和一臺數控車床想造機器人。剛好人工智能是祁寒的研究領域,兩個人因此挺合拍。
“他為什麽找你找得這麽頻繁?”盛銳努力掩飾住自己語氣裏的醋味。
“嗯……也沒什麽事。”祁寒移開目光,眼神明顯在說“無可奉告”。
盛銳出院回到家的那一天,祁寒向公司請了半天假。盛銳以為他是要在家裏陪着他,哪知祁寒支支吾吾,說今天跟同事約好了,要去對方家裏玩。
“又是那個數控狂?”盛銳語氣輕松,暗地裏已經在咬牙切齒了。
“是的。之前就已經跟他說好了,所以……”
“哦,這樣啊。去吧去吧,多交幾個朋友是好事。”
話是這麽說,心裏不禁有點小小的失落。尤其是看見阿狗似乎很開心地馬上跑掉了,這種失落又增加了幾分。
終于找到了一個跟他有共同語言的人,他應該很高興吧。自己也應該為他高興才對。
盛銳很早就有一種覺悟:祁寒愛他好像沒有他愛祁寒多。
理由是,祁寒一次也沒表達過“我喜歡你”之類的意思。一次也沒有。
勉強說的話,有一次他也算是表明過心跡。
那天盛銳說:“我突然想到,等到将來我們都老得快要死掉了,你回去你原來的時空,不是又會變年輕嗎?那你就可以活兩輩子了,多好。”
“我是被流放的,不可以再回去。”
“那,假如可以,你會不會那麽做?”
“不會。不管你去哪兒,我都跟你一起。”祁寒很堅決地說。
這應該……可以理解為“生死相随”的意思吧。
祁寒有着絕對的忠誠,這一點絲毫毋庸置疑。但是,忠誠畢竟不等同于愛情。有時盛銳會偷偷懷疑,這家夥跟自己在一起,是否僅僅是在努力執行使命,而不是出于愛意。
盛銳嘆息一聲。他不是不明白,愛情中本來就沒有完全對等的關系,總有一方用情更深。
可是實實在在地承認這一點,還是讓人心裏不太好受。
阿貓的心情像下雨天一樣濕漉漉的。
他的小阿狗,好像突然長大了呢。有一種孩子要自己出門闖蕩的感覺。他低頭看自己的手,有點傷感地想,也許,也許有一天,自己手心裏的寶貝,會不再需要他的保護。
祁寒趕回家時,天色已暗。
二樓的主卧區一片昏昧。借着壁燈的光向房間內望去,阿貓把自己蜷成一團窩在床上。
不用去看阿貓的臉,他都已經感受到了一屋子的低氣壓。
闖禍了。阿貓不高興了。
阿狗耷拉着耳朵想了想,決定先去洗澡再去哄他。
聽到祁寒回家的動靜,盛銳懸了一天的心終于落下。但一看時間,又開始氣不打一處來。
七點半了啊喂!新聞聯播都結束了啊喂!你幹脆夜不歸宿好了啊喂!你心裏到底還有沒有我啊喂!
眼角的餘光看見,自家的小阿狗在門口探頭探腦地偷偷張望一番,又噠噠噠跑掉了。過了一會兒,浴室傳來水聲。
一想到等一下将會出現的香噴噴的場面,阿貓的心情好轉了不少。算啦,大貓有大量,不跟這家夥較真。
阿狗洗完澡,跑來谄媚:“我穿軍服給你看好不好?”
“好。”阿貓立刻開心起來。自從上次穿了那套軍服結果差點被××,阿狗就對它避之不及,今天如此主動,實屬難得。
阿貓晃着尾巴在床上等着。誰知等着等着,燈滅了,屋裏一片漆黑。
停電了嗎?
盛銳想去打開應急照明,忽然之間,頭頂出現了一片星空。與此同時,祁寒全副武裝走進來。他穿好了一整套,不僅是長靴、手套和佩劍,連每一個飾緒和勳略也都一絲不茍地搭配好了。
“那天你說,在城市裏看不見星星,我就給你做了這個。”祁寒指着牆角一個樣子奇怪的天文投影儀解釋道。這個投影效果不是用計算機即時演算出來的,而是這個城市上方真實的星空。原理和夜視儀相似:把通過天文望遠鏡捕捉到的微光轉換成電訊號,加倍放大。
祁寒雖然能獨立設計,但那些高精密的部件需要用數控車床才能完成。他借用了那個同事的倉庫,兩個人搗鼓幾天,終于完成了。
“對不起,因為想給你一個驚喜,所以偷偷摸摸的。”祁寒說。
“……”被震驚的盛銳不知該說什麽。這個城市上方此時此刻的星空就高懸在他的頭頂。Rays from heaven,這些星辰發出的光芒穿越了億萬年的時間,抵達他的雙眼。
在這一片來自宇宙的亘古光芒中,祁寒把佩劍交到盛銳手中,在他面前單膝跪倒,仰望盛銳的眼眸,以莊嚴的口吻一字一句說道:“I promise on my faith that I will in the future be faithful to the lord, never cause him harm and will observe my homage to himpletely against all persons in good faith and without deceit.(我以我的名譽起誓,從此效忠于領主,永不傷害他,保持忠誠,全心全意,決無欺瞞。)”
這是中世紀的騎士向國王宣讀的效忠誓言。發下這個誓言的騎士,一生都效忠于自己的君主。
這時候,國王應該做的事是這樣的:用劍身輕擊騎士的右肩,說:“記住你立下的誓言”,再輕擊騎士的左肩,說:“記住你的血統和義務”。
但他的國王沒有這麽做。
他的國王手足無措地愣住。過了好一會兒,他也在他面前單膝跪倒,緊緊擁抱住自己的騎士。
“程序不是這樣的。”騎士提醒。
“別破壞氣氛。”國王深情款款。
“哦。”
靜默之中,仿佛聽得到星河低轉的聲音。
國王把唇附騎士耳畔輕問:“如果以後我破産了,你會嫌棄我嗎?”
“會。”
“……如果我們以後窮得只能喝風,你還當不當我的騎士?”
“跳槽。”
“你剛才的宣誓詞不是這麽說的!!”
“剛才我還不知道跟着你要喝風。”
“你這種思想要不得。騎士口號第一條就是安貧,安貧!懂不懂?”
“哦。第二條是守貞。我們今天晚上分床睡吧。”
……( ̄旦 ̄|||#)
國王的內心在顫抖。
這貨,究竟,是從,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腹黑,的啊。
☆、【穿插小番外】阿貓的肚子
星期天的中午,看看陽光很好,阿貓用幾個大軟枕給自己壘了個窩,脫光光躺在床上曬肚皮。
阿狗坐在床的另一邊,抱着筆記本電腦敲敲打打。最近阿貓讓他接觸公司的一部分電商業務,他當然很願意,每天不管上班下班都在寫框架、寫引擎,忙得不亦樂乎。
寫完一段代碼,稍事休息的時候,阿狗忽然心血來潮,上寵物網站看大家吐槽貓的生活習性。一條一條浏覽下去,自家阿貓果然在各個方面都很像真正的貓。
看着看着,其中一項引起了他的注意:很多人都說,貓的肚子是不讓摸的,摸者後果自負。
阿狗的目光不由落在兩米外四腳朝天躺得美美的阿貓身上。
嗯……這家夥的肚子到底能不能摸呢?
真的好想知道啊。
做技術的人比較富于實踐精神,阿狗決定自己動手,調查研究。
偷偷觀察一番,阿貓似乎睡得很舒服,呼吸平穩。
阿狗輕手輕腳爬上床,悄悄匍匐到阿貓身旁,伸出了爪子。
阿貓其實沒有睡着,只是閉目養神,在腦中思索下午的一場會議。
思索着思索着,會議的內容就變成了別的。
兩天前,他的小阿狗騎士向他宣誓效忠啦。(* ̄︶ ̄*)
回想起他的騎士一身軍服在漫天星光下單膝跪倒的場景,阿貓又被萌得一臉血。
啊啊啊,他的騎士,真的真的是太、帥、了。
可是……那天随後而來的事情卻不算太美好——騎士以國王剛出院不能做劇烈運動為由,兇殘地駁回了他××的請求。于是貓國王那顆傲嬌的玻璃心又受了傷。
仔細想一想的話,阿狗是宣誓效忠了沒錯,但這依然不是表白啊!難道事實果然如自己所想,阿狗對他只有忠誠沒有愛嗎?
貓國王不由心有戚戚。
正在這麽胡思亂想着,床的那一端忽然傳來鬼鬼祟祟的奇怪動靜,并且慢慢接近。
阿貓沒有睜開眼睛,心裏卻好奇起來。
嗯?這小子想做啥?
阿貓耐心地等待着。
阿狗已經近在身邊,阿貓能聞到他身上沐浴液的清香。這清香像一只調皮的小爪子,撩撥得阿貓心裏癢癢,想把他拖進懷裏狠狠抱住。但為了搞清楚阿狗的行動目的,阿貓努力忍住了。
一只真實的爪子怯怯地放在了他的肚皮上,開始小心翼翼地移動。掌心溫暖柔軟,很舒服。
阿貓大喜。
孺子可教也!
快過來快過來快過來……再下面一點再下面一點……
不料他高興得太早。那只爪子在距離某個關鍵部位幾厘米遠的地方停住,然後收回去了。等了半天,它也沒有再回來。
阿貓大怒。
就醬?!就醬就完了?!這小子到底有沒有節操?
他暗自決定,如果再等一會兒阿狗仍然沒有進一步動作,他就要反撲,讓這小子明白,阿貓肚子摸不得,摸了就要負責到底。
阿狗十分滿足。
實踐證明,至少在阿貓睡着的時候,肚子是讓摸的。
阿貓的皮膚很光滑,摸起來像一匹上好的錦緞。可以的話,他很想把爪子一直放在上面。
不過,既然肚子有可能是阿貓的禁區,只摸一下就足夠了,不能沒完沒了得寸進尺。
一縷微風挾着花香從開着的窗戶溜進來,阿狗眯起眼睛看看窗外。
微風,陽光,花香,阿貓。
如果阿狗真的有尾巴,現在早已經開心地搖起來了。
目光重新回到阿貓身上。
他從沒有在這麽近的距離內仔細端詳過阿貓的臉。阿貓醒着的時候,那雙好看的眼睛像有某種魔力,令他有莫名的壓迫感,甚至會緊張得心跳加速。
阿狗對此感到不可思議。就算是面對着T-34坦克的炮口,他都沒有這麽緊張過。
還有阿貓的嘴巴。光潔的粉色唇瓣,微微開啓了一道縫隙。平時唇角常會有一個小小弧度,勾勒出一個壞壞的微笑。
阿貓阿貓,他的阿貓。
會傲嬌的阿貓,會賭氣的阿貓,會理財的阿貓,會為了他穿越火線的阿貓……內存裏的代碼兜兜轉轉地跑,沿途遇到的每一個0和1都是他(阿貓亂入插花:1是我,0不是我,謝謝)。
阿狗的小尾巴快樂地搖來搖去。什麽都不必做,只要這樣看着他,滿滿的幸福感就快要溢出來。每一天每一天,喜歡阿貓都更多一點。
他的嘴巴很笨,不像阿貓那樣會說甜言蜜語;又很羞澀,不像阿貓那樣敢做敢做(……)。只好把感情都偷偷藏在心裏,像呵護一顆珍貴的種子。阿貓現在還看不見這顆種子,可是阿狗知道,它在自己的心裏已經紮下了深深的根,等待着破土而出的那一天。
阿貓等來等去,終于有點失去耐心。
果然期待這小子主動是完全不靠譜的想法。說不定,剛才他摸自己那一下也根本不是什麽愛的表示,誰知道這家夥的腦瓜裏整天都在想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
俗話說得好,自己動手動腳,才能推倒吃飽。
尚未開始行動,嘴唇上忽然傳來輕柔溫潤的觸感。那是阿狗的嘴唇。
大概是因為不懂接吻的技巧,又或者是害怕驚醒阿貓,阿狗的唇只是輕輕貼住了他的,沒有任何動作。
然而僅僅是這樣,已經令阿貓的大腦瞬間短路。他什麽想法都沒有了,甚至忘了回吻。阿狗甜美的唇和身上獨特的清芬像蘸着糖霜的雲朵,把阿貓從頭到尾巴軟綿綿地包裹着,讓他被滿滿的愛一絲一絲浸潤。
大腦漸漸從當機狀态恢複過來,阿貓拼命忍住回吻的沖動。這家夥很羞澀的,要是他知道自己現在是在裝睡的話,下次肯定就不會偷襲了。要放長線釣大魚。
這個單方面的長吻結束之後,阿狗又悄悄爬走了。
過了一會兒,阿貓假裝午睡初醒,起床穿衣。
阿狗保持着先前的姿态在敲鍵盤,就好像剛才什麽都沒發生過。
阿貓披上襯衫。阿狗一副心無旁骛的模樣,連眼角都不轉過來。
阿貓打好領帶上的溫莎結,摸了摸阿狗的腦袋:“我去公司開個會,有事給我打電話。”
“好。”
“沒事也可以打。”
“哦。”
“不許出去亂跑,乖乖在家等我回來。”
“嗯。”阿狗始終盯着屏幕,手底的工作不停。
阿貓很想告訴他:親愛的,不要裝模作樣了。連我都能看出來,你這十幾行代碼完全就是一坨shǐ。
你真的,真的,不會假裝。
但阿貓什麽都沒說,只是俯身在阿狗臉頰上一吻。
與剛才阿狗那個綿長的吻不同,阿貓的唇只是蜻蜓點水般地在他臉上輕觸,然後仿若無意地從他粉粉的耳垂上滑過,舌尖微微一勾挑。
阿狗敲字的爪子一滞。一直到阿貓走出房間,噼噼啪啪的鍵盤聲都沒再響起來。他也當機了。
坐進車裏,阿貓還是沒能掩飾住自己嘴角的笑意。
午後的陽光明麗而澄澈,透過玻璃照在他的臉上。熾熱的溫度,像阿狗沉靜又熾熱的吻。
那一刻,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自己是被愛着的呢。
司機一邊倒車出庫一邊說:“盛總今天似乎心情特別好啊,是不是下午要談的那個案子前景不錯?”
“嗯,是啊,前景很不錯。”貓國王心滿意足地舉起爪子,輕撫自己唇上被阿狗吻過的地方。
——今天晚上回家以後,一定要好好地吃掉阿狗。
這樣的前景,确實是很不錯。
☆、【穿插小番外】阿狗的肚子
晚上,阿貓早早回家了。
阿狗非常人妻地跑出來迎接:“工作還順利嗎?”
“嗯嗯,很好。”因為心情好,下午談的那個融資的案子手到擒來。
不過開了那麽久的會,還是很累的。阿貓神情蕭散,扯散了領帶,慵懶地打呵欠,唇間微露一痕淡紅的舌尖。
只是看一眼就知道,那樣的唇舌有多麽柔軟溫潤。
阿狗覺得自己今天的胸腔裏像是有一面小鼓,咚咚擂個不停。
好奇怪的感覺。
阿貓一邊解開襯衫袖扣,一邊假意蹙了蹙眉:“說起來,我中午睡覺的時候,突然覺得肚子癢癢的,而且一下午都在癢,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真是奇怪啊。”
“……∑(///Д///)”
阿狗的表情如同被人捉×在床。
“你這麽緊張幹什麽?難道是你幹了什麽?”
“那個,那是……”
阿貓一挑眉梢。
本來只是想在去洗澡之前逗這家夥玩玩,誰知這家夥的臉皮這麽薄,才不過兩三句話就快被玩壞了。
臉頰上漾開的紅暈,像瑩白的美玉洇染了一抹胭脂,令阿貓情不自禁想起一個詞牌名《小桃紅》。還有那副想要解釋又不知如何開口的窘态,說不出的趣致可愛。
不順手調戲一下,如何說得過去。
阿狗還沒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就發現自己肚皮朝天被放倒在了床上,像一顆糖果似地被剝開了。但阿貓說出的話聽起來卻是無害的:“我也要摸你的肚子。”
“哦哦。”阿狗如遇大赦。阿貓真是好脾氣,懲罰這麽輕。
但他馬上就囧了——阿貓對“肚子”這個範疇的定義,跟他所想的好像不太一樣。
他忍不住渾身一震,擡起頭想提出抗議,結果下巴反而被對方一把捏住:“乖乖躺好,別亂動。”
野生動物般的警覺,讓阿狗敏銳地捕捉到了阿貓身上不同于以往的氣息,震懾得阿狗不敢再反抗。
心裏那面小鼓忐忐忑忑擂得更響了。
為什麽阿貓今天有點奇怪……
啊啊,果然是因為肚子被摸了的緣故嗎??(〒▽〒)
阿貓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這個舉動是怎麽一回事。
雖然兩個人在一起生活有些日子了,也有過肌膚相親的經歷,卻都只是點到即止,生怕自己毛手毛腳吓着了他。
可是就在剛才的一瞬間,他突然感覺到,有什麽東西不同了。
眼前的這具身體是美與力量的結合。不必知道莎士比亞對于人類的贊譽,也不必了解古希臘人對于男性身體的崇尚,只要看到這樣的身體就會明白:假如神真的是以自己為模板塑造了人類,那麽這樣的身體一定是最接近神本身的作品。
舒展的手臂,微微側轉的體态,每一段線條都在鮮活地呼吸,宛如沉睡的恩底彌翁。
很久以前的那個夜晚,他也曾給他這樣的感覺,只是更多了幾分清冷。那時的阿貓哪裏會想到,這家夥居然是個寵物,可以抱回家養起來。
一時之間,有一種美妙的困惑。
眼前這個蠢萌蠢萌家夥,和當初那個高冷高冷的黨衛軍上士,真的是同一個人嗎?
他和他都知道,騎士口號的第三條是服從。
——明明有着無以倫比的力量,卻自願選擇無條件地服從,只是因為,他面對的人是他——他所選擇并且認定的,唯一的國王。
這樣的騎士太過誘人,以至于國王突然有了馴服和駕馭的沖動,忍不住在對方試圖抗議時握住了他的下巴——這是一種具有壓迫感的手勢。
後來阿貓從一些資料裏看到,在古希臘時期的陶器上常見一種圖畫,描繪當時的男子向心儀少年求愛的一種特定姿勢。史學家将其稱為“上下其手之勢(the “up-and-down gesture”)”:年長的男子用一只手捏住年少男子的下颔,迫使對方注視着自己,另一只手不能描寫。
此時的他還并不知道這種姿勢,卻近乎本能地做出了相似的動作。或許是因為,求愛者對于戀慕之人的渴望,亘古以來都是相通的。
被握住的時候,阿狗本能地想要躲開。可是由于下颔被捏着,就連別過臉去也做不到,目光都不知道要往哪裏放。
阿貓察覺了他的窘迫。
“覺得別扭的話,不要看就好了。”
阿貓這樣說着,從床頭櫃裏拿出坐飛機時用的眼罩,蒙上阿狗的雙目。
阿狗心裏慌慌的。
眼睛被蒙住,所有的感覺都開始變得微妙。因為無法看見,周圍發生的一切都多了一份不确定性。
阿貓卻忽然斂了手,久久沒有進一步的動作。這讓阿狗心頭有一點小小的不安。就像面對着一個隐藏在暗處的狙擊手,知道一定會被襲擊,但卻不知道會是在什麽時候、以什麽樣的方式。
不過,這個狙擊手是阿貓。
自己正在被阿貓一覽無遺地注視着。一想到這個,阿狗心裏的小尾巴輕輕顫抖着,有一種甜蜜的驚惶。
阿貓他……到底在做什麽?
不知過了多久,可能只是一分鐘,卻漫長得出奇。阿狗終于忍不住,探出一只爪子向身前摸索。
伸出的手馬上被另一只溫熱的手握住了。
“我在這裏。”
阿貓的聲音離他很近,熟悉的味道像初夏傍晚的微風,吹得臉兒心兒都暖暖的癢癢的,他霎時放下心來。
在過去的人生裏,他一直像個躲藏在門後的孩子,對外面的世界懷抱着恐懼。似乎一旦松懈了警惕,就會有什麽惡意的東西趁虛而入。
直到他遇見阿貓。唯獨對這個人,可以放心地甚至是任性地交付出自己的一切。
而這種全心交付的感覺,竟然難以置信地輕松和甜美,讓他覺得可以就這樣任由自己沉溺一點,再沉溺一點。
阿狗放棄了所有的不安,聽任自己的意識放空,什麽也不去想。
只有在這個人面前,只要服從就好了。
阿貓在克制着自己。就像面對一道佳肴,不能一口吞掉,要一點一點慢慢品嘗。
有一個瞬間,阿貓甚至懷疑自己體內是否潛藏着邪惡的因子。否則,為什麽自己會産生這種難耐的沖動,想要狠狠蹂躏他?
但那些念頭都僅僅只是念頭而已。有些事或許會在腦中上演千萬遍,卻不會在現實裏行動分毫。所以他靜靜地坐着,等候胸中那些過于凜冽的欲念重新歸于平和,免得這個時候出手,會無法自抑地弄傷了他、弄疼了他。
這時候,阿狗伸出了一只爪,在空氣中摸索着,仿佛想要确認他的存在。
這個看起來有點無助的動作驅散了阿貓心裏的熾熱。他握住了那只手,帶到唇邊輕輕一吻。
然後,他俯身下去。
☆、【穿插小番外】阿狗的肚子⑵
阿狗感覺到,吹拂在他耳畔的氣息變得灼熱起來。就在他以為會有一個吻落下來的時候,那氣息卻倏然變遠了稍許,握持着他下巴的力道也随之消失了。
緊接着傳來的某種觸感令他明白,那是阿貓的舌頭。
這這這……!!
他大腦中名為“服從”的數據庫裏還不曾被寫入過這樣的信息,不知如何處理是好。長期經受格鬥訓練的身體卻自有主張,将這種恐慌當作了危險入侵的訊號,擡腿就是一記側踹。所幸大腦在千分之一秒內奪回了控制權,硬生生在觸及目标之前剎住,阿貓才免于變成飛禽滾獸。
那只去執行襲擊任務的腳反被對方捉住了。阿貓帶着一點戲谑的聲音響起:“你這個反應可不太好。老實一點,我不希望我的領帶有其它用途。”
“……”阿狗咬住嘴唇。
“準尉先生,這個時候應該說什麽?”阿貓的惡趣味又來了,“你上次說夢話的內容,我想在你醒着的時候再聽一次。”
“……”
“嗯?”阿貓的爪子加重了力道。
如願以償,聽到了準尉先生低得不能再低的聲音:“…Jawohl, Herr Kommandant.(遵命,指揮官先生。)”
阿貓滿意地晃起尾巴。“那,我就繼續了。”
阿貓閉上眼睛,悉心品嘗阿狗的味道。
清甜的香氛,像一枝帶露的水仙花。仿佛又置身于托斯卡納四月的山坡,看見漫山遍野金黃的丁香水仙在阡陌之間起起伏伏。
阿狗曾說,他小時候學着別的小孩子舔舐花蜜,用味道來定義他想象中的色彩。
雖然阿狗是以一種“我很聰明吧”的語氣來訴說這件事的,聽在阿貓的耳中卻只有心疼。阿狗曾經錯過的一切,他都迫切地想要補償給他。
用舌尖卷裹輕輕顫動的花蕊,有蜜汁流淌出來。
阿貓覺得,阿狗的心是一只小小的罐子。以前這只罐子大概是空的,但是從今往後,甜滋滋的蜜汁會一點一點把它裝滿。到了那個時候,阿狗就會變成一個快樂的人,自己幸福,也給別人帶來幸福。
……
阿狗的眼前陡然一亮,眼罩被除去了。視野中出現了阿貓的臉,饒有興致地欣賞着他餘韻未消的模樣。
“……”阿狗羞得扭過頭去,把臉埋進枕頭裏。
阿貓又俯身湊近了他的唇,但沒有吻上去,而是向他呵了一口氣:“親愛的,你的味道是黃色的呢。”
阿狗沒有接話,眼神裏卻明明白白地寫着“你才是黃色的你們全小區都是黃色的”。
“你看你,肯定想到奇怪的東西上去了。我說的是丁香水仙的那種黃色。”阿貓用鼻尖輕蹭他的頸窩,“你身上,有水仙花的味道。”
忸怩了一陣,阿狗把心底的疑惑問出了口:“你今天……怎麽了嗎?跟平時不太一樣。”
“都要怪你亂摸我肚子。你不知道任脈經過哪裏嗎?你把它打通了,所以我性情突變了。”
“……”阿狗不了解中醫,但一看阿貓說得這麽認真,就知道以上純屬扯淡。
他是責任心很強的孩子,覺得來而不往非禮也,嗫嚅着提出:“我,我也幫你……”
阿貓一口回絕:“不要。你的技術太差。”
“……我可以學的。”阿狗身為技術人的自尊心有一點點受挫。
“反正就是不要。”
斬釘截鐵的拒絕,是因為阿貓有着一個無法說出口的理由——柏林戰役最後那一天,薛垣為了拿到芯片,不得不用手指弄斷了祁寒的舌骨。
那個場面,自己當時那種心如刀絞的痛惜,阿貓永遠都記得。他最愛最愛的小阿狗,怎麽可以再受那樣的苦。
但這些事情,阿貓永遠也不會讓阿狗知道。所有那些慘痛的過往,他一個人記住就夠了,阿狗的記憶裏只應有快樂。
“那我……”阿狗躊躇着,不知何以為報。
“來,借大腿抱一抱。”那雙貓眼很好看地眯了起來。
“啊?”
“Intercrural intercourse(腿×),你忘了?”【請看作者有話要說】“哦哦。”阿狗趕快躺好。一雙無措的手卻不知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