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愛情詐欺
果然, 這已經是第三個世界了, 陸安然睜開眼, 複又閉上。
和楚易安享晚年後,他的身體還有點不太能适應年輕人的靈魂, 此刻手腳發軟,腦袋鈍疼。
緩了好一會才慢慢擡起胳膊,纖細的手腕,蔥白的手指, 一看就是大少爺的手,陸安然挑了挑眉,終于能體驗一次有錢人的生活了?
身下軟軟彈彈的,再看頭頂潔白的天花板和閃亮到刺眼的水晶燈, 古代現代穿插着來麽,陸安然按了按太陽穴,扶着沙發慢慢坐起來。安靜的空間裏,哐當幾聲顯得尤其脆響,盯着腳邊被踹倒的七七八八的易拉罐,勉強辨認出“純生”兩個字,陸安然腦袋更疼了。
原來不是穿越的後遺症,是宿醉!
難怪醒來之後就一直聞到一股怪味, 酒臭味, 還是從自己身上散發出來的, 陸安然嫌惡地皺眉, 扯了扯身上皺巴巴的襯衫想要脫掉, 在解第三枚扣子的時候手忽然頓住……
偌大的別墅裏除了他好像再沒有第二個人,二樓黑漆漆的,一樓客廳也只開了腦袋頂上這麽一盞燈。涼意順着毛孔滲透,這屋子沒什麽人氣,簡潔明了的布置讓它看起來更像是酒店而不是一個家,陸安然眯了眯眼睛,擡手摸到幹澀的眼角……哭着睡着的?
又是一個小可憐?
記憶蜂擁而至,陸安然順勢躺下,随手窩了一個抱枕在懷裏,閉上眼睛其以減少原主情緒對自己的沖擊。
顧恩陽,剛滿十八歲的一個青春小少年,更是一位集團公司的小少爺。有一對相愛又溫柔的父母,還有一個溺愛他到沒人性的總裁哥哥,沒有私生子,沒有兄弟阋牆,從小備受寵愛,被人捧在手掌心裏長大。按理說這樣的二世祖應該有着豐富多彩的夜生活,而不是獨自一人窩在別墅沙發裏喝悶酒,還睡着差點把自己凍感冒的。
可——誰讓他眼光差,喜歡上了人渣。
人渣名叫劉思遠,小時候被遺棄在孤兒院門口,五歲被作為顧恩陽的玩伴收養,做了顧恩陽的小跟班,兩人幾乎一天二十四小時形影不離。
顧家也是真把劉思遠當做自家孩子養,畢竟顧家也不缺那點錢,但問題就出在劉思遠這個孩子——是真有問題。五歲以前饑一頓飽一頓的日子占據了他短暫記憶的一大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深刻印象。雖然身體永遠走出了那家孤兒院,但心卻依舊被埋在那因為餓到肚子疼所以偷吃了個饅頭被罰掉晚餐關了一晚上的小黑屋裏出不來。
雖然顧家給劉思遠和顧恩陽的都一樣,他也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顧家對他毫無保留的關心和愛護,甚至奢求更多,但另一方面他內心又極其自卑,缺乏安全感,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杞人憂天,擔心自己所擁有的一切被顧家一句話就輕而易舉地收回。
他嫉恨顧恩陽,他從小到大的玩伴,顧家的親生兒子。憑什麽都是同齡孩子,自己就是孤兒從小被抛棄,過着有了上頓沒下頓的擔驚受怕艱苦的日子,而顧恩陽就可以毫無顧忌享受父母還有哥哥的愛,甚至還能肆無忌憚地撒嬌要求自己想要的任何東西。他所有的時間都用來讨好顧恩陽和其他人,導致根本沒時間學習和幹自己的事,所以本可以改變他命運的高考他只考上了一所普通大學的,而顧恩陽,天資聰穎又經常被督促着學習,自然是去了全國數一數二的Q大計算機專業,做了他哥不同院的學弟。
起跑線的差距,後天落後的距離,讓劉思遠更加覺得命運不公,把顧恩陽的一切都歸功于他有一個好出身,做夢都在磨牙,恨不得掐死顧恩陽頂替了他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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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乎乎的顧恩陽完全沒感受到這份敵意,甚至因為朝夕相處和劉思遠的刻意迎合,一步步陷入了對方編織的溫柔但卻致命的陷阱中。
可能主要也是因為眼瞎,顧恩陽幾乎是沒有尊嚴地喜歡劉思遠……看了後半段,陸安然甚至想抄起桌上還沒喝完的紅酒,使勁在腦袋上來那麽一下……這孩子已經不是做眼科手術就能拯救的了,他需要開顱手術。
劉思遠從小就擅長察言觀色,比顧恩陽還要更早地意識到對方對自己的依賴,不斷放大自己身上顧恩陽喜歡自己的點,讓對方一步步對自己情根深種,完全無法自拔。但他自己卻假裝直男,不回應這份感情只默默引誘着獵物到雨林的更中心,享受顧恩陽對自己的日益全方位的照顧,不光是金錢上的,還有面子上的——顧家獨寵的小少爺在自己身邊跟個仆人管家似的,出去誰都要高看劉思遠一眼,更甚至對他比對小少爺還要“尊重”。
這虛無缥缈的吹捧讓劉思遠更加認不清自己的身份,甚至萌生了自己本來也是顧家一分子,毀掉顧恩陽,自己還是擁有這一切的錯覺。
當然,劉思遠也并不是憎惡顧家的每一個人的,他喜歡的人正是顧恩陽的哥哥,顧澤陽。
顧澤陽,顧氏集團經濟命脈的掌權者,和顧恩陽相差十歲,在顧恩陽小時候還玩遙控飛機的時候就已經開始自己學習駕駛私人飛機,進行各種魔鬼訓練的顧氏集團的準繼承人。
劉思遠表白被拒,不僅因愛生恨,這份恨還轉移到了顧恩陽身上,因為顧澤陽實在太寵顧恩陽了,寵到讓劉思遠誤會的地步。
再然後,純情少男顧恩陽的末日,正式拉開序幕。
大四實習,劉思遠意外搭上了顧氏的死對頭——方氏集團。利用顧恩陽的信任一次次竊取顧氏機密,栽贓嫁禍顧氏元老,反間計和離間計用的分外娴熟,一步步瓦解了顧氏。
最後在顧恩陽的質問下甚至直接将人從頂樓推了下去,實現了從小到大的願望,從身道心徹底毀滅了顧恩陽。
陸安然看小說一樣一目十行浏覽完,嗯……又是一個小可憐,自己作死的小可憐……唔……習慣了。
為了和劉思遠更好地過二人世界,顧恩陽邀請劉思遠搬出來住了,但劉思遠偶爾住學校,今天是顧恩陽的生日,本來已經訂好情侶餐廳想要表白的顧恩陽沒等到劉思遠的人,直接了一通對方班級聚會借錢的電話,所以……
他瞪着眼睛看天花板,不知道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還會不會出現那個自己期盼的人……
“恩陽,電話。”
陸安然正在泡澡,瞄了一眼浴室的門,抹了一把臉:“什麽?”
“你的電話,是——哥?澤陽哥?”嫉恨自眼底一閃而過,盯着上“哥哥”兩個字,劉思遠狠狠磨了磨牙,用盡全身力氣才勉強壓制住想要摁下通話鍵的沖動。
“哦,幫我接一下吧。”這具身體嬌生慣養,宿醉一晚上跟生了場大病似的,睡了一個白天還沒緩過勁來,熱水沖刷着酸脹的肌肉,骨子裏的寒氣都被驅逐出來,陸安然眯着眼睛享受,順便回憶原主和他哥哥的相處方式。
至于——劉思遠,沒必要了。
呼吸急。促,心髒撲通撲通仿佛要從胸膛口撞出來,劉思遠深吸一口氣近乎虔誠地按下了綠色的按鈕:“澤、澤陽哥?”顧澤陽從來都不會主動給他打電話,甚至他聯系顧澤陽都是通過秘書,或者……顧恩陽!他已經很久沒聽到顧澤陽的聲音了,如果不是每晚這人都會在夢中緊緊擁着自己,在自己耳邊低聲呢喃綿綿情話,他怕是都要忘了顧澤陽的聲線和臉了。
“思遠?”顧澤陽剛簽完一大堆文件,起身站在落地窗前,泛着光暈的夜燈讓他有些眼暈,長時間壓制的劈來翻湧上來,他兩指捏了捏鼻翼,“恩陽呢?”
恩陽恩陽,又是顧恩陽,除了顧恩陽,你腦子裏就沒裝其他東西了嗎,劉思遠咬着牙摁下內心的嘶吼,整個人蜷縮在沙發裏,抱着綿軟的抱枕就像靠在顧澤陽溫暖的懷抱裏:“他在洗澡,澤陽哥有什麽事嗎?”
“哦,沒什麽事,就是昨天見他心情不好。”生日也不回家,非說要跟朋友一起過,但電話裏的聲音……哭過似的,本來顧澤陽要過來看他的,卻被“在外面”三個字打發了,“思遠,恩陽這兩天不太對勁,你辛苦多看着點。”還想多問問關于顧恩陽的事,可……顧澤陽皺了皺眉,其實他不是很喜歡顧恩陽總是膩着劉思遠。
性。感的嗓音在耳邊響起,劉思遠腦子裏炸開了煙花,暈暈脹脹的,他心裏止不住的酸澀,捏着抱着使勁揉搓:“嗯。”這麽長時間沒見面,甚至沒通話,除了顧恩陽,他倆就不能聊別的了嗎。他惡狠狠繃着腮幫子,委屈地附和着。他卑微地愛到了骨子裏,即便提到的全是顧恩陽,劉思遠還是聽得津津有味,只差錄音了。
“你跟恩陽說,明日我過去,請你們吃飯。”他翻開日程表,“早上我在陽陽國際辦事,大概十一點去含光路接你們。”
要跟顧澤陽見面,劉思遠驀地站起來,動作幅度之大那邊愣了愣,問道:“怎麽了?恩陽出來了嗎?”
顧恩陽顧恩陽,為什麽三句話都離不開他,劉思遠磨着後槽牙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緩些:“沒事,我不小心碰到杯子了,澤陽哥明天要過來嗎,我……”去接你吧。
“我哥要過來?”陸安然擦着頭發走下樓,瞄了一眼劉思遠去廚房摸了一罐桃子汁打開。
“嗯。”劉思遠看了看手裏,不情願地遞過去。
咕咚咕咚喝下去一大口,陸安然大喇喇把自己摔進單人沙發裏,還沒擦幹的水滴順着發絲飛出去,落在劉思遠的臉上,冰的他五官一抽。
“恩陽?”劉思遠甚至能聽見對面瞬間柔和的聲音,眼睑下垂看不清楚神色,陸安然捏住電話,一下沒拽出來,疑惑看了看劉思遠,使勁一拉,沖着他笑了笑,軟着聲音撒嬌叫了聲哥,起身上了樓。
走到樓梯拐角的時候,回頭看一眼立刻黑下來的一樓,以及角落被月光拉長的暗淡的影子,勾了勾唇角,回了房。
“過來幹什麽?”
“你這孩子,怎麽說話呢。”顧澤陽嗔怒,“要去陽陽國際辦事,請你吃飯是順便的。”
“不去。”陸安然懶洋洋靠在床頭,盯着自己沒關緊的房門,“你先別罵,明天我有事。”
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咽下已經到舌尖的話,顧澤陽沒好氣:“什麽事比你哥還要重要。”
陸安然笑了笑:“沒你重要,但自家人能拖,學長不行。”他解釋道,“前兩天參加個項目,有個學長幫着做了個實驗,非不要署名,我請他吃頓飯。”
一席話說的顧澤陽眉心緊蹙:“什麽學長?這麽大公無私?”顧家人沒長的難看的,比起他像顧父,這個傻兮兮的弟弟長相更偏柔美的顧媽媽。
五官還沒開時漂亮的雌雄莫辨,一張小臉比牛奶還要白皙絲滑,長大後五官稍稍深邃,褪。去了稚氣和嬰兒肥的一張臉英姿飒爽,雖說看起來更像男人了些,但卻也多了絲難以言喻的滋味,就連多年好友都說比起美,這樣明顯能辨別出性別的英氣和柔嫩的結合才是GAY的真愛。
去TM的真愛,真當自己不知道那些人一個個打的什麽主意。想想弟弟高中時惹得那些禍,顧澤陽一陣頭疼,要不是他在後面收拾爛攤子……幸好大學還在一個市,自己能照看着點,否則……遲早要被拖進狼窩,啃得骨頭渣滓都不剩。
“哥,你放一百個心吧,我懂的。”真正的顧恩陽也不是傻白甜,低情商,只是一心一意撲在了劉思遠身上,不想耽擱其他人就只能假裝不知道,但陸安然……還是多接觸幾個人,希望可以遇上。
孩子大了,翅膀硬了,顧澤陽感慨幾句之後,就……被單方面挂了電話,更覺得像是被抛棄的留守老人,只想流下兩行養大了白眼狼的辛酸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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