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淩青第一次見到燕雲烈的時候,正只身一人和一群馬賊混戰,衣袂破風,劍嘯如吟。

挽月公子淩青,身在江湖中的人多少知曉,一柄歸夢劍細如麽指,薄如蟬翼,家傳的挽月劍法輕靈潇灑,論武雖不至登臨巅峰,然對付區區十來個馬賊也是綽綽有餘。

此時的淩青,年未及弱冠,少年輕狂還未褪去,面對十多個惡形惡狀的大漢,嘴角噙笑,長劍銀亮劍花缭繞,而執著劍鞘的手始終背在身後,單手禦敵,騰挪抽身,招式華麗。

形勢已然一邊倒,就在這當口,淩青聽到一串銀鈴聲響,同時平地一陣風起,飛沙走石,迷亂蹤影,淩青只看見一個身影自身旁掠過。然風止影息,那群馬賊崩然如山倒,皆是頸項被銳器割開,血噴濺出來。

這是何等的武藝?

淩青維持著一式要出未出的姿勢,驚愣完才注意到站在自己面前不過幾尺的人。

那是一個看來只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男子,一身深沈如夜的黑,金線掐就的暗紋,日光下上好的織錦隐隐流轉著如雲似水的玉光。

男子的五官端正剛毅,劍眉似墨染,朗目若繁星,鼻梁高挺,薄唇勾著若有似無的笑,黑水深潭一樣的眸子,一望望不見底,魅惑著要将人吸進去一般。

淩青知道這樣盯著別人看很失禮教,但卻無法将視線挪開。

那人卻也不介意,憑著他看,一時血腥滿布的紛亂氣息都平靜了下來,身旁繁花枝葉沙沙作響,對方身上隐隐襲來迫人的氣勢。

就在淩青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時,男子突然做出一件令人出乎意料的事,他擡手用指腹輕抹去沾在淩青面頰上的血滴,然後撚了撚指間的嫣紅,笑意玩味。

這個動作很慢,緩緩擡手,緩緩伸過去,緩緩地抹掉他臉上的血跡……淩青有足夠的時間回神然後躲開。但是他回神了,卻沒有躲開,就那樣愣愣地看著對方伸手過來。

略有些粗糙的手指在臉上撫過,有些唐突,有些暧昧,雖是短暫的碰觸,依然能感受到他指下的溫度,繡了繁複紋樣的袖子在面前一拂而過,留下幾縷淡淡若沈香的氣息。

“弄花留香,香風空自散;掬水挽月,月影不禁流……”男人的聲音低低醇醇,透著和他年紀不符的穩實,他說道,幾乎有些諧谑的口吻,“挽月劍法貴在輕靈飄逸,你那樣亂砍亂殺的還怎麽『倚風挽月』?不如……改名叫劈月劍法好了。”

轟隆一聲,淩青只覺一道天閃劈中天靈蓋。想他在江湖上少年成名,多少前輩高人、豪傑俠士都對他的劍法贊聲不絕,至今還不曾被人如此說過。淩青頓時神色大變,一張臉黑得有如鍋底。

對方不以為意,反倒像看到件什麽有趣的事物那樣,滿臉的興趣盎然。淩青正欲發作,忽地空中又傳來一陣清脆如碎的聲響,淩青略一擡頭,就見一人踏風而來。

來人輕功不俗,著了一身如雪凝霜的白衣,衣帶當風青絲飛揚,待到近些,便見他的腳踏上枝叢輕輕一躍,然後翩然盈落在淩青面前,那清脆的叮鈴聲正來自系在他腰間,攢線搭上的那一串銀鈴。

眉目含笑,眼波流轉,若說美人如玉也無法形容這人的美好,淩青從未見過長得如此精致又如此好看的人,還偏生是個男子,不禁在心裏輕嘆了一聲。

白衣的男子還未站穩,便被黑衣人伸手一攬帶到了自己的懷裏,而後滿眼寵溺地看著他,“不是說了讓你等一會兒,這裏髒……”

白衣的男子偎在他懷裏,微微擡頭,然後擡手用袖子替他拭了拭額角,聲音輕柔,“燕左使到哪裏,鈴鈞也要跟著一起。”

黑衣的男子伸手點點他的鼻尖,“就你最纏人!”

淩青看著眼前兩人打情罵俏,額角青筋暴起,眼睛一掃,看到兩人腰際都墜著一塊長形的巴掌大小的暗色木牌,上面書有“天絕”二字,淩青忽然一驚,再一想那個名叫鈴鈞的人稱呼黑衣男子為燕左使……

莫不是──

嘗聞湘西有山,名天絕,山上駐一門派,為天絕教。天絕教建教百年,素來神秘,因其教衆行蹤詭秘,擅毒養蠱,又不與正道人士往來,且常出背行道義之事,故而江湖中人多稱天絕教為魔教。

江湖傳聞天絕教教主現已不太管事,教中大小事務都由左使燕雲烈一手打理……

淩青蹙眉低忖,既然眼前這個人被稱為燕左使,難道他就是……?

就在淩青低頭之際,聽耳邊有人朗笑,“劈月公子,燕某佳人有約,恕不奉陪,先告辭了。”

“你?!”

淩青執劍上前正要一讨說法,燕雲烈已經一掃衣袖,頃刻風沙迷眼一如他來時那樣,待到這陣風過,已是不見了人影。淩青有怒無處發,磨了磨牙,抽劍在一邊的樹身上砍了兩下,不解氣,又踹了一腳,枝葉稀裏嘩啦下雨一樣的落下。

氣撒完,人也平靜了稍許,淩青杵在樹前愣站了片刻,突然怔怔地撫上剛才燕雲烈碰過的地方。

那裏……竟如火如燒。

彼時皇宮裏,大內總管太監高之一被發現死于自己房內,死狀恐怖、死因蹊跷。

數日後,副總管太監霍賢升任大內總管一職。

霍賢十歲進宮,如今已三十餘載,長年于宮闱周旋,自有一套巧言觀色的本事,高之一未死之前便已深得皇帝寵幸,高之一死後取代其位更是将一衆後宮哄得服服貼貼。然霍賢并不滿足于此,在外結黨營私,擾亂朝政。

此後數年,閹黨專權,朝廷動亂不安……

六年後。

一隊人馬在蜿蜒的山路上悠悠前行,馬都是通體雪白、高大健碩的雲骢,馬上的人一色玄衣蒙面,腰間配著長劍,個個舉止嚴肅,直觀前方。行在中間的馬車,玉辇華蓋,華麗非常。

山路上無人來往,只有踢踢踏踏的馬蹄聲,混著馬車四角上挂著的駝鈴“铛锒铛锒”的清脆聲響,在山谷裏回蕩,邈遠而空靈。

遠處高高的山崖上站著另一些人,山風自下而上,吹得人衣袖獵獵而飛。

其中一人身著了一件似霜如雪的白緞長衫,寬腰大袖,素簪挽發,骨子裏透著一股清秀溫雅、端方如竹,再加上那身随風飄逸的長衫,若不是手執長劍,定當他是哪戶書香世家的謙謙公子。

“淩青。”

白衣的青年聞聲回頭,眸眼微眯,細眉輕挑,嘴角暗暗上揚,撇出一抹清淺淡笑,幹淨而透澈。

“盟主。”

執劍一揖,斯文有禮。周圍其它人也紛紛執劍恭敬地向來人致意。

來人不過二十七、八,一身绛色的織錦長衫,玉帶纏腰,發髻高束,五官端正而俊朗,遠遠走來,氣宇不凡。

“怎麽樣?”男子走到淩青身邊,問道。

“回盟主,他們已經……”淩青正要擡手指向遠處山脈間那一對如蟲一般緩緩前行的車隊,冷不防被他叫作盟主的人一手指彈在腦門上。

“怎麽?才幾年的工夫,淩少俠個兒也長了,武藝也精進了,這人……也生分了不少啊……”男子顧自長嘆,一臉黯然神傷。

淩青忙是辯解,“當時年少,自然不懂,如今大哥貴為武林盟主,統領江湖,淩青又怎好再……”

後面的話被男子一根食指擋在他嘴前給阻了去,先還一副黯然神傷的表情,轉眼臉上已堆滿了柔笑,食指搖了搖,“我就愛聽你叫我大哥,你若是再盟主盟主的喚,我就當你不念舊情,你也知道我身邊不留外人的。”

此話一出,淩青也不好再推诿,只低下頭淡淡地喊了一聲“東離大哥”,男子這才心滿意足地點點頭,聽他把話講下去。

東離家本是皇世宗親,有自己的封地,拿朝廷俸祿,向來不問江湖之事。然現任的東周王東離朗悅,人如其名,為人爽朗又喜結交江湖人士,無論貧富,只要有難求助定是鼎力相幫,故而在江湖中名聲也漸漸傳開。

不僅如此,東離朗悅唯一的孫子東離暮雲才五歲的時候,便被東離朗悅帶著到處拜師學武,對外曰是孫兒天生體質孱弱想借此歷練,但誰想那東離暮雲在武學上卻頗有天賦,少年時便鮮有敵手,名聲鵲起。

三年前東離暮雲一人力戰群雄,輕松拿下武林盟主一位,而東離家也從人人敬而遠之的皇世宗親,轉為了人人敬畏的江湖俠門。

東離暮雲幼時學武曾暫住于江南挽月山莊中,當時的淩青不過還是個孩子,難得莊裏有個和自己年齡相仿的人,故而整日用拖著稚嫩長音的嗓子喊著“東離哥哥”、“東離哥哥”,黏在人家身後一刻不放。

許多年後,當兩人一個成了武林盟主、一個成了挽月公子,淩青也不再叫東離暮雲“東離哥哥”的時候,東離暮雲卻常常拿小時候的事情取笑淩青,就算在外人面前他有號令天下之能,有統率武林之勢,然在淩青面前卻永遠是兄長的模樣。

“這一次,定要那姓霍的老賊插翅難逃!”東離暮雲看著腳下山路上越行越近的那隊人馬,面無表情地說道。

随著那隊人馬行行漸近,山崖上一衆人等也無一不露出緊張的神色。弑殺佞臣雖是為天為民,但倘若是失敗,以霍賢如今權傾朝野的勢力以及囊入手下暗門的殺手,恐怕朝廷那場腥風血雨會在江湖上上演。

淩青退後了一步,免得自己一身白衣過于醒目讓對方發現。

六年來,霍賢一介閹臣擾亂朝綱,朝廷忠良見天子荒政,內不平反,外不治亂,四海戰事連綿,再不能視若無睹,聯名上書谏君清側,不想此事先一步傳至霍賢耳中,霍黨得令凡上書者一律殺,不論幼孺全族盡除,是為斬草除根。

江湖中人看不下去紛紛出手,協助被迫害追殺的良臣家屬逃出生天。然而霍賢一日不除,江山永無太平。

月前,有人得到消息,霍賢出宮祭祖,只因此次出行極為隐秘,尚無幾人知曉。東離暮雲得到消息後,便和幾大門派一起策劃了此次行動,欲清閹臣肅清平。

車隊快走到他們腳下,東離暮雲擡手示意,山崖上的人紛紛取出火折,點燃地上灑成線狀彎曲而下的火線。

劈啪劈啪作響的火星子混著青煙,沿著布好的路線飛竄下去。

淩青看著那如蛇吐信的火線有些失神,突聞耳邊一聲“小心”,未及反應,已是整個人被帶進人懷裏,腦袋被緊緊按在對方胸口上。幾乎同時,山下傳來震天絕地的爆破聲響,轟隆轟隆,震得人耳朵發麻,淩青只覺腳下晃了晃,彷佛整座山都在搖動。

爆炸過後,四周滿是嗆人的硝石和硫磺的味道,摻著濃烈的血腥味,沙石飛揚遮天蔽日。

淩青從護著自己的那人懷裏擡頭,正對上東離暮雲詢問著是否有事的眼神,驚于兩人的姿勢,淩青忙從東離暮雲懷裏跳開,抖了抖一頭一身的沙石。

東離暮雲臉上有一閃而過的失望,俊挺的眉稍稍皺起,眉頭打了個褶子,在衆人圍過來查看情況時,又恢複平常略顯淡漠肅嚴的表情。

淩青撇完身上的塵土也走了過去。

他們用的火藥數量龐大,此際山下也都掩于沙石迷塵中,只隐約可聞些許淩亂崩塌的山石滾落谷底的聲音。便聽東離暮雲道了一句“下去看看”,淩青已經足下一踮、身子一展,運起輕功翩下百丈高崖。

東離暮雲看著那抹如鴻白影,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江湖誰人不知挽月公子一柄歸夢輕靈潇灑,一身輕功翩若驚鴻,而那個人卻根本沒有身為高手要行事低調的自覺,在這一衆江湖人士面前,似無意又好像有意地顯露著自己的身手。

眼見淩青的身形落出視線外,東離暮雲也是足下用力,淩空一躍縱身而下。

山崖上的其它武林人士彼此互看了兩眼,輕功不錯的自然不會放過這個一顯高下的機會,其它人則只能從另一側爬下山去。

山路完全毀了,崩塌的山石裏混著木頭碎片以及人或馬的斷肢殘骸,山下的樹上也挂著不少。

淩青在林子裏搜著,只聞頭頂沙沙作響,接著嘩啦一聲一團血肉模糊落在腳邊,卻是個只剩半邊身子的人,還留著一口氣,在地上蠕動著哀求。

“你們在追殺朝廷忠良時可曾想過……世事到頭終有一報?”淩青冷冷說道,眼睛眨也不眨,手上歸夢一勾,看來若有似無的動作卻帶出劍風淩厲,那人登時身首分家,而歸夢劍上滴血不沾。

朝廷之事本與江湖無關,然閹黨為虎作伥,令他們這群江湖中人也難以平憤。

才往前又沒走兩步,淩青眼尖瞥到枝葉叢中一截黑色的衣袖,原以為還是那閹黨的侍衛,用歸夢撥開枝葉,下一刻卻是愣在那裏。

那躺在地上的人身上、臉上均有擦傷,但最為嚴重的是左肩胛處,皮開肉綻血肉外翻,白骨隐隐可見……但是除了這一處外,和那些被炸得血肉橫飛的人比起來,傷勢算是輕的。

淩青的視線從那人還略有起伏的胸膛上移到他的臉上……那是一張棱角分明的俊顏,薄唇緊抿,濃眉似劍,如刻的線條,極為硬朗。

而若是醒著,他的眸眼定是沈如黑潭、邃如染夜;若是醒著,他的嘴角定是挂著幾分邪氣的淡笑,蠱惑心神;若是醒著,青天朗日下那個人總是一襲流雲暗紋的黑色長衫,美人簇擁,風流潇灑令人過目難忘……

淩青自然是認得他的──現任天絕教教主燕雲烈!

“淩青!”

聽到東離暮雲尋他的聲音,淩青愣了愣,然後将歸夢劍收回來,枝叢複又恢複原狀。淩青轉身要走又覺得有些不妥,挑劍隔空揮了兩下,被劍氣掃斷的樹枝嘩啦嘩啦落下來,将燕雲烈躺的地方遮蓋得嚴嚴實實。

做完這些,淩青才轉身向東離暮雲那裏走去。

東離暮雲和其它江湖人士業已到了山下,在一片狼籍裏翻翻找找,試圖找出可以證明這些斷肢殘骸裏有霍賢的證據。但是找到的東西卻讓他們一驚,那些屍首的身上都佩著天絕教的教令……

“我們可能……被人利用了……”淩青走出林子時就看見東離暮雲将手一握,他手裏一塊木牌樣的東西頃刻成粉末飛散。

“東離大哥,可有找到那閹賊的屍首?”

東離暮雲臉上有難掩的愠怒,但是見了開口的是淩青之後,很快恢複成原來的平靜溫和,他搖搖頭然後長嘆了口氣,“我們被騙了,這些都是天絕教的人。”

聞言,淩青正欲開口,但是話到嘴邊,尋思了下卻又吞了回去,然後低下頭,不再出聲。

一行人回到落腳的山莊,東離暮雲便立刻讓人去把放消息的人找出來,然後又煩惱著要如何向天絕教解釋。

天絕教衆擅毒蠱更有攝人心魄之術,為江湖正道喚之為魔教,然天絕教素來不和正道搭腔,兩邊鮮少會有糾葛,所以天絕教雖被稱為魔教但不危害武林,誰也不會在意他們的存亡。

但是霍賢上臺後有竭力拉攏天絕教之勢,又加之不知哪裏的人挑起事端和天絕教起了幾次沖突,現在武林正道和天絕教原本平和的關系變得岌岌可危,而這件事顯然是有人故意放出假消息,欲令天絕教與武林正道反目。

“如今之計就是要先找到那放消息之人……淩青?淩青?”

淩青坐在一旁,眼睛直愣愣地盯在地上,東離暮雲連叫了兩聲他才恍然回神,自然是沒聽到東離暮雲之前說了什麽。

“怎麽?又犯頭痛了?”東離暮雲關切道,見淩青搖頭便拍拍他肩膀,“今日奔波勞累了一整日,你也早些回房睡去吧。”

淩青沒有多言只道了句“東離大哥你也早些休息”,便起身離開。

夜色如墨,晚風清冷,絲絲縷縷穿過他的袍袖,在疏閣長廊上留下了一個飄逸的身影。

淩青緩緩走回自己房中,關上門,背抵在門板上,垂眸思忖,到底是誰在從中挑撥,意欲破壞武林正道和天絕教的關系?

視線落在手裏的歸夢劍上,夜露輕結,淩青将劍橫在面前,然後緩緩抽出,窗外綿薄的月華灑落劍身,彷佛寒涼如冰的鋒刃上鍍了一層銀輝。

翻腕,挑劍,劍身铮鳴,淩青轉身,手裏的歸夢劃出一道圓弧,行雲流水裏衣料摩擦沙沙作響,床簾微震,案上的書頁翻了幾頁。

淩青手腕一掃,合上的房門倏忽而開,正對房門的庭院裏有芳華吐豔。劍風橫蕩,花瓣如飛。

淩青只是站在房內,手中長劍輕挽,便見花葉彷佛有了生命一般,随劍勢而動,一時繁華如荼,紛亂迷眼。

以劍為器,氣為動,無劍無氣,氣随劍動,此乃挽月劍最上乘之境界。

一套劍法耍完,淩青面色絲毫不改,收回灌注于劍上的內力,庭院裏飛舞的花葉霎時失去憑依,零落如雪。

淩青嘴角微弧,轉身,衣襬輕掃,門在身後自行關上。

若是六年前燕雲烈見到的是如此境地,他也不會嘲笑自己為“劈月公子”了吧。

不過……若是沒有那一次的邂逅,或許自己依然自負于自己的劍法,不會勤修苦練,在短短幾年裏達到如此巅峰,連向來嚴格的父親也贊嘆不已。

收回神思,淩青翻箱倒櫃找了一些傷藥出來,打成一個包袱。

他拎上正要往外走,突然想到什麽,低頭看看手裏的劍,然後将劍放在榻上。手指在劍鞘上劃過,接著慢慢摸到自己臉上……也許這幾年他未曾注意過自己,但如果被他認出來的話……

“劈月公子”這個笑稱确實曾經戳傷了淩青,以致到現在依然耿耿于懷。

于是轉身又從櫃子裏翻出一個銀質的面具,面具只有半截,可以遮住鼻子以上的部分,淩青望著手裏的東西想了想,然後毅然戴在臉上,拿過那個裝有傷藥的包袱出了門。

沒有告訴東離暮雲他們其實誤傷到了天絕教教主,是覺得東離暮雲已經瑣事纏身,如果東離查到了那個給假消息的人,倒還能給天絕教一個交代,要是萬一查不出來,說不定雙方只會誤解之上再添誤解。

所以他同意東離暮雲的做法,先把事情瞞下來,就算天絕教追究起來,暫時也查不出來是誰做的。

但是他又不能放任那個受了重傷的人在荒山野嶺生死由天,便決定趁夜色去看看那個人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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