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正走著,突然聽見一陣叮鈴叮鈴的聲響,随風而來,輕悠飄遠,淩青下意識地四下張望著去尋找聲音的來源,卻是什麽都沒看到,倒是因此沒能注意走在前頭的燕雲烈已經停下了腳步,等收回視線時已經來不及了,于是一頭撞了上去。

燕雲烈笑著去揉他的腦袋,“剛見你時,覺得你正經得很,一言一行規矩而刻板,又透著溫雅和沈穩,時間久了才發現,其實你根本總是莽莽撞撞的,惹怒了之後又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脾氣不好還喜歡動粗,原來那些正經啊刻板啊溫文爾雅的,都是裝出來的。”

淩青狠狠瞪了他一眼,手被燕雲烈握著沒辦法一掌甩上去,只好擡腿準備給他一腳。誰想燕雲烈早已看穿了一樣,一閃身,然後大笑起來,拉著一腳踏空趔趄了好幾步的淩青推開了一扇大門。

頗有些沈重的大門緩緩打開,伴随著鉸煉兀長的咯吱聲音,先是漏進一縷指寬的光線,接著光線越來越寬,直至把整間房間照亮。

屋內是三開間七檩,牆上挂著幾幅筆力蒼勁、龍飛鳳舞的書法,地上鋪著西域駝毛地毯,寬敞空闊,應該是一間練功房,而讓淩青感興趣的則是牆上挂著的各式劍器。

習劍之人,自與名劍靈犀相通。淩青一走進來,便能感覺那些沈蘊了百年歲月的上古名器隐隐震鳴。

燕雲烈便站在門口,背著手,看淩青嘴角微露欣喜地在一把劍一把劍前停駐,不時伸手摸摸,無語卻似有交流,心想自己猜得果然沒錯,秦林擅用劍,且劍藝不俗。

只是不知為何就是不願讓自己看看他那柄纏在黑布下的究竟是什麽劍,也不曾見他在自己面前用過劍。

此刻淩青正站在一柄通體透著古色古香味道的長劍前,劍柄和劍鞘采用上等的花梨木精制而成,并有玉石裝飾。

“飛景?”淩青低嘆了一聲,不自覺地伸出手去将劍從牆上取了下來。

魏太子丕造百辟寶劍三,劍長四尺二寸,重一斤十有五兩,淬以清漳,厲以石諸,飾以文玉,表以通犀,光似流星,名曰飛景。(《典論》)

沒想到竟能在這裏見到。淩青執著劍緩緩抽出,劍脊高聳,劍身光亮如鏡、寒氣逼人,是和歸夢完全不同的渾厚與沈重。

淩青執著劍正欲舞将出去,卻被燕雲烈一手制住,反遞了一把劍給他,“本座倒是覺得這把劍更适合你。”

淩青定睛看向他手裏的劍,那劍通體純白,隐隐透著青輝,沒有劍鞘,沒有鋒刃,兩指寬,三尺長,卻是把玉劍。

“我看你的武功路數輕靈飄逸,随身帶著的那柄用黑布纏著的劍雖未曾見過,但看起來也不像是什麽寬刃沈重的劍,還是莫要勉強。”說著已從他手裏取下飛景,铿的一聲歸鞘。

淩青看看被遞到手裏的玉劍,玉質的沁涼透掌心而過,但他顯然為著燕雲烈那句“莫要勉強”而堵了一口氣,挽月劍法本就取在一個輕盈之上,以前說他亂砍亂殺可媲美“劈月”,現在倒是說他不适合用重劍了。

燕雲烈看淩青臉上笑意斂去,以為他是不中意手裏這柄玉劍,于是說道:“其實本座倒是覺得有把劍非常合你,只可惜已經名劍有主了。”

淩青不禁有些興趣,問他,“什麽劍?”

“歸、夢。”

兩個字把淩青吓了一跳,身體也跟著不由顫了顫,側首,但見燕雲烈臉上表情無異,想來是自己多心,便定了定神裝作什麽都不在意。

“歸夢劍細如麽指、薄如蟬翼,最适合你這樣的武功路數來用,只可惜乃是挽月山莊之物,否則本座便一定尋來贈你,想你那般閑雅清隽,用起來定然順手。”

淩青垂下頭暗暗地笑,算這大教主現在還有點眼光,然同時心底又有幾分黯然……他真的是,連歸夢劍現在在挽月山莊的何人之手上都記不得了……

淩青将玉劍橫在自己面前,手指于劍身緩緩抹過,“燕教主可知,歸夢劍實則是一把無法殺人的劍……”

當年爹爹把劍交給他時便對他說:“淩青,你要記住,歸夢刃窄劍薄,是一把無法殺人的劍。而武學之道是為懲惡揚善,是否要奪人性命,在于你,而非劍。”

“劍術高超者,就算用木劍也可力戰群雄。”燕雲烈笑著回身,“藏劍于無形,劍藝極致時,無劍勝有劍。”說完,手掌一翻一繞,頓生一道無形的氣,就是那個夜月牌坊下仗著酒勁随風而舞所使的那一招。

淩青橫劍一擋,燕雲烈掌風掃出的氣頓時被劈成兩股,擦著淩青的身側犀利而過。

兩人似乎都來了興致,淩青嘴角一彎道了聲:“承讓了!”便擎著玉劍手腕翻轉,一式秋風拂葉逼得燕雲烈後退了兩步。

燕雲烈剛站穩,淩青輕盈折身,整個身體幾乎後彎成弓狀,又是一招倒懸鈎,玉劍幾乎貼著燕雲烈的面門劃過。

燕雲烈被逼退到牆根,明顯感覺到對方招式間的挑釁之意,一如那個月色撩人的晚上,牌坊下,夜花香,兩人争搶一壇十八年陳的女兒紅,青年清俊的身影如夢如幻,不偏不倚地叩中心底那片鮮有人踏入的沈柔如水。

于是掌上灌了幾分內力,但出招之時仍是極為保留。

這是燕雲烈第一次看淩青用劍,白綢的長衫随其動而輕振翩逸,青絲共舞,身姿輕盈,劍勢潇灑,如弄花,如掬月,每一招都似行雲流水,而最為動人的則是從那人身上不斷透來的自信與傲然,竟讓燕雲烈覺得和他對招是件極為賞心悅目的事。

約莫數十招後,淩青上步七星緊轉著卻是刺斜裏一劍劈過來,毫無章法可言。

燕雲烈便知他是沈不住氣了,原本流暢輕盈的劍勢也沒了,那人開始拿著玉劍當殺豬刀一樣的砍,想這樣下去倒也沒什麽大礙,只是要砍壞了牆上那些字畫,自己還是要心疼一下子的。

燕雲烈手成鷹爪朝淩青指來的劍而去,快要刺上之時,手指突然伸平朝旁一偏,擦著劍身而過,食指和中指并伸在淩青的肩膀上點了一下。

比武切磋,點到為止。但是淩青根本不吃這一套,回過身來就是一劍橫削上去,燕雲烈用食指和中指夾住他刺來的劍,淩青手腕一轉,注了內力的劍身又将燕雲烈震開,顯然是不肯罷休的樣子。

只道他太不肯服輸,燕雲烈也只好認真起來想盡快結束。旋身,翻掌,看準淩青招式間的空隙一掌拍上去。

淩青是沒想到剛才還幾乎是玩笑的燕雲烈下一刻會認真出招,待感覺到對方招式裏那一股凜冽之氣時,已經來不及反應,硬生生地吃下這一掌,被內力震飛數丈之遠。

“秦林?”燕雲烈驚愣同時,已經提起身子撲了過去,本欲是想讓他停下手來,誰知那家夥竟然笨到自己去捱上一掌。當日在山崖下的情形在燕雲烈腦海中迅速掠過,一時心如刀紮,就怕他再度受傷。

“咚!”重物落地,燕雲烈抱著淩青一起摔在地上。

“傷著沒有?”燕大教主一顆心思全落在對方身上,卻沒想到對方怔了一怔之後反倒關心起他來。

“燕教主英明神武的形象恐怕又要……”

“我猜你是老天爺專門派來看本座出醜的!”燕雲烈惡狠狠道,低下頭要去親他,被淩青頭一偏給躲了開來。

燕雲烈咬了咬牙,從他身下抽出一只手捏住他下巴,定定地看著他,“為什麽總要逃?是本座哪裏做得不對?還是本座哪裏不合你的心意?”但是自己卻很中意他呢,中意到都有些放不開手。

淩青在他的注視下只覺好像赤裸裸的無所遁形。他是在害怕,他也很想逃,因為自知承受不起燕雲烈的感情,也不敢去想有朝一日真相大白時,燕雲烈看到他面具下的容顏時,會有怎樣的反應和表情。

“燕……”

後面的話還未出口,燕雲烈用食指點上自己的唇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噓……”然後魅著一對沈黑的眼眸,低下頭以嘴覆住他的雙唇。

淩青遲疑了一下,卻沒有再拒絕,而是張開嘴伸出舌頭和燕雲烈展開一場追逐,搜掠過每一寸每一角,啜飲著彼此嘴裏的甘甜,最後糾纏在一起。

燕雲烈的手不安分地在他身上摸索開來,衣帶被扯開,衣衫被褪到臂彎處,裸露的地方和地上的駝毛毯輕相摩挲,蹭出點點火星。

燕雲烈抽掉他的腰帶,手正要伸進他的褲子,淩青突然伸手過來抓著他不放。

“怎麽?”燕雲烈不解。

淩青胸口染上了一層桃粉,那誘人的顏色正順著他的脖子緩緩蔓延上去,眼睛水濕水澤地看著燕雲烈,抓著他的手微微抖著,不知是用著力氣還是別的緣故。

淩青就這樣看著他,片刻後才怯生生地開口,“為什麽非要做這種事?”這軟糯的有點無助的口氣倒是出人意料,不太像他一貫的作風。

燕雲烈有些想笑,“為什麽?”然後眯起眼睛看他,唇角勾起一抹谑諧的笑,掙開他的手,有些執著地将他的腰稍稍擡起,在他驚愣的注視下将他的褲子褪了下來。

“當然是因為兩情相悅才會做這種事……秦林難道不喜歡本座?”

淩青再是一愣。

喜歡……

在拾君山下就被問過的問題,這段時日刻意被自己忽略過去的疑問,在這關頭複又擺到了他的面前。

自己……喜歡燕雲烈?

沒有辦法再次的逃避,而此時的情勢正似箭在弦上,恐怕一句話一個動作就要一發不可收拾,但是淩青卻沒有辦法立刻給出回答。

不是不喜歡……如果不喜歡眼前這個人的話,在拾君山下自己便不會半推半成全了那個親吻;若是不喜歡,自己也不會糾結于燕雲烈是否把自己當作侍寵。

但是淩青還是避免不了的震驚,原本以為自己是願意和燕雲烈成為知己朋友,但是怎麽會是喜歡……?

那應該是對某個心儀的女子而生就的情愫,卻對著一個男子生了根發了芽,甚至開出一片茂盛的密林之後,還以為自己對他只是懷著當作至交的友情。

實則是因為喜歡……

橫陳在駝毛地毯上衣衫不整的人,身上是透了水一樣的白皙瑩潤,胸首點綴了兩點嫣紅,寬肩窄腰線條流暢,摸起來是練武之人特有的柔韌緊實。

再往下,兩條腿修長筆直,腿間一叢稀疏黑亮的毛發,形狀好看的欲望正卧睡其間,整個人看來清冽如水,卻又灼灼生媚……只是那雙眼眸,看來有些失神,似乎思緒已飛至天外。

燕雲烈第一次見人在這關口還能發呆,不禁要想是否真的是自己在自作多情,實際上人家對自己根本沒有意思。

若是別人,他便就放手了,但是他,自己絕不允許自己放棄!

俯下身含住他胸口上一邊的突起,舌尖繞圈,又用牙齒輕扯,引得他一陣顫栗,也總算令他回過神來。便見他回神剎那,似乎意識到情勢發展已至此種境地,露在面具外的臉蹭地一下,紅得如同熟了的蝦子。

燕雲烈覺得他那模樣著實有趣,于是笑著用手握上他的分身撸了兩下,便見它顫巍巍地挺立起來,頂上流下濁淚,而後用手指沾了他的體液探到他身後。

“不要!”淩青伸手推拒,身體僵硬地繃了起來。

燕雲烈擡起頭貼上去在淩青的嘴唇上親了親,“乖,本座會讓你覺得舒服的。”溫柔的言語,但是與之相反的,是手上略帶強硬的不容抗拒,壓下淩青尚存的掙紮和反抗,耐心而細致地開拓那處從未被人侵犯過的地方。

細長的手指鑽入想都沒想過的地方,雙手被壓制著,淩青只能咬著牙盡力去忽略那種違和感。但是想到事情發展至此,某些本來只處于暧昧不清的東西就要被挑明,淩青心裏忽地生了一種絕望,一陣酸意湧上鼻端,頃刻濕了眼眶,連身體都不由顫抖起來。

他在害怕,在恐懼,那個即将要被證實的答案讓他無助而茫然。

為什麽會是這樣?

沾了他的體液逐根增加手指,燕雲烈觀察著對方的反應。

這一場前戲也許是燕雲烈有生以來最為漫長和多餘的,以往有的是供他臨選的人,而他也向來只顧自己的餍足。

他喜歡長得漂亮的美人,男女不論,喜歡看他們雌伏在自己身下垂淚求饒的模樣,也喜歡去寵著他們、去疼愛他們……但是對于眼前這個人,卻生了和往常異樣的想法。

他至今都還不知他長什麽模樣,卻為他的性格脾氣所吸引,他也想疼他寵他卻又不僅如此,他知道他不會依附自己,更不可能撒嬌求寵,秦林和他以前那些侍寵都是不同的……燕雲烈這樣在心中結論著。

而在情事上,他也是第一次渴望彼此間的你情我願,想要去取悅和滿足他,想要他也能從中得到歡愉……

“秦林……”燕雲烈抽出手指,托起他的腰,将自己的腫脹抵在那處微微開合的地方,“秦林,和本座在一起好不好?”

每一天,每一夜,長久長久,一輩子,或者……一生一世。

喜歡他,很喜歡很喜歡,縱然仍是謎樣的一個人,但是遏止不住,心裏那種甜蜜的感覺源源不斷地湧了出來,滲透進身體的每一絲每一縷,在奔騰的血脈裏大聲叫嚣著。

喜歡,好喜歡,非常非常的喜歡,喜歡到想要把他鎖在身邊,不讓人看見他別扭又十分可愛的那一面,喜歡到想要一直握著他的手走過今後的每一條路,游歷過今後的每一處風景,待到看盡人生滄桑,然後共赴地老天荒。

硬熱的物體抵上那處,淩青突然掙脫了他的壓制起身要離開,被燕雲烈抓住腳踝拉了回來重又壓在身下。

“不要逃……秦林,本座不許你再逃避……”燕雲烈低聲喃著,沈下身子。

淩青睜大了眼睛,眼中水汽彌漫,身下粗硬火熱的物體緩緩地進入,一點點推開甬道,激起感官上清晰的感受。彷佛要将自己撕裂開的疼痛,讓他有一種天崩地裂的錯覺。

“不要……燕雲烈,不要……”淩青顫抖著雙唇,發出的聲音都是抖的,“為什麽非要這樣做?”

火熱的肉楔深埋進體內,感覺自己好像要從身體裏面燒起來一般,而那個絕望的根源……他已經明白過來。

是喜歡著他的……

被進入的瞬間他并沒有厭惡的感覺,在強烈的痛楚之下,卻是希望著彼此可以更加的貼近,讓自己更加多地感受對方……

喜歡,好喜歡……

燕雲烈怕他疼得厲害,待到完全進入便強忍下抽送的沖動,埋在他的濕熱緊窒裏靜止不動,沒有銷魂蝕骨,倒更像是受刑。燕雲烈忍得額頭上沁出一層汗水,濕了鬓發,在末梢凝成一顆顆水珠。他俯下身,手指撥開他的額發。

“為什麽非要這樣做?你非要本座把話說得這麽清楚嗎?”腰下溫柔地動作,緩抽緩送,漸漸傳來濕潤的水聲,旖旎而淫靡,燕雲烈的聲音越發的低沈惑人,“那好,本座只再說一遍……秦林,我喜歡你,留在本座身邊好不好?”

淩青眼睛睜得更大,滿是不敢置信。身下雖緩卻有力的頂撞,一下一下也似在證明那人所說的字字屬實。

淩青覺得自己混亂了,伸手遮到臉上,碰觸到的是那略顯冰冷的面具,面具下的則是他未曾見過半張臉,“但是,我……”

燕雲烈不知他在害怕什麽,只知道那面具之下是他臨死也不忘守護的秘密,然究竟如何,他無意探究。握住他遮在臉上的手,扯開,然後将他抱進自己懷裏,面對面,迫他對上自己的視線。

“你若是不願意,本座絕不會迫你。”說著從身邊取過扔在地上的腰帶,在眼睛上綁好。

一片黑暗裏,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心意,對于秦林,他對他的感情遠在曾經任何一個侍寵之上,這是從來沒有過的,希望能一輩子都在一起的那種,無關容貌與身分,也不是純粹為了歡愛。

淩青看見燕雲烈正拿著腰帶往自己臉上系,眼睛被他自己蒙了起來。

“本座答應你不去探究你面具下隐藏的秘密,但你也不能阻止本座想要你的意願。”燕雲烈一個字一個字緩緩說道,然後湊過來,小心翼翼地一點一點揭下淩青臉上的面具。

臉上的遮蔽被除下,視野開闊了不少,淩青看著眼前執著的男人,只覺心裏某處被徹底的化了開來。他知道自己不可能答應他,自己總要離開,回到挽月山莊變回到淩青,但是他已經無暇去管以後如何了,秦林也好,淩青也好……

他只知道自己喜歡眼前這個男人,很喜歡,那種喜歡從明白伊始,便在心頭如刀刃割過一般,切膚剜骨的疼痛著,但是他沒有辦法再逃避、再忽視。

喜歡上了燕雲烈……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是拾君山下那一發不可收拾的親吻?是月夜牌坊下,他擊破酒壇放出一手的流螢飒沓?還是在更早之前?

有多早?

于是腦海裏浮現出滿是燕雲烈風流潇灑的身影……河岸柳堤,江湖聚會,有些是擦身而過的匆匆一瞥,有些是隔著人群相望的半抹雍容,有些則只是一個背影,而僅僅是那樣一個背影,自己卻還能記得那麽久那麽久……

感覺心底牢牢禁锢著的某一處,這許多年許多年都深深埋在心底的地方,這一處禁忌,被長久束縛的欲念,正一點點松脫,一點點融化……

“不知道為何,本座總覺得你并不只認識本座這些時日的樣子。”

所謂情根深重,直至此時才方明白,原來很多年以前早在官山的那一次相遇開始,自己便對他心心念念難以忘懷。

所以才有意無意地在人群中搜尋著他的身影;所以才在不知不覺中穿他喜歡的衣著,做他喜歡的打扮;所以那天在青樓門口看到他和別人親熱會覺得紮眼,在聽了鈴鈞的話後覺得刺耳;所以……才會在他身邊留戀不舍,在意自己在他心裏究竟是怎樣一個身分……

他是他這六年來一直想注意又不敢看著太久的人,是他這六年來無意卻有心的暗相思,也是無可救藥的毒,無法可解的魔障。

為什麽會喜歡上他?

這個風流倜傥、潇灑俊逸卻是從不專情的人,這個比任何人都在乎外表,近乎苛刻地追求容貌豔麗的人……

腰被往上一頂,淩青搖晃著腦袋嗚咽著一聲悲鳴,極力壓抑又沒能克制住的那種。見此,燕雲烈便再也不顧,把住他的腰,就著這樣的姿勢由下而上開始抽送起來。

“燕……別,慢一點……”

因著姿勢的緣故,對方的熱杵深深搗進身體裏,彷佛要将他捅穿了一樣。

言語制止不了男人的縱情和失控,他溫柔時波瀾不興,狂烈時卻能掀起驚濤駭浪,他無賴的時候像沒長大的孩子,認真起來又沈穩而冷冽。

褪下的衣衫被丢在身邊,淩青無意瞥見,那雪白的顏色讓他心裏驀地一沈。

“燕雲烈……我不要……”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

燕雲烈動作緩了一些,“你不要什麽?”

“我不要……不要……當你的……”淩青咬了咬牙,水汽漫上眼眶,胸口像堵著什麽一樣。

我不要當你的侍寵……

“秦林?”發現了他的沈默,燕雲烈有些不安地喚他。

淩青擡起頭,在一片水霧彌漫裏對上男人的俊顏。

我不是要當你的侍寵,只是喜歡你而已……僅僅只是喜歡你……

男人低聲的喘息敲擊著他的耳膜,所有的神志都集中到被進入的那處,又随著對方的抽離而逐漸流失。

所謂歡愛,莫非如此?

淩青甩了甩頭,被汗水浸濕的發,披散在肩,宛如墨痕。

“秦林……林……”燕雲烈忘乎所以地叫著他,唇吻落在他所能碰觸的任何地方,“林……我喜歡你……”

淩青有種錯覺,燕雲烈喚著的好像是他本人一樣。

淩,喜歡你……淩……

只覺心底漫起一陣酸澀,幾乎用盡全身的氣力去摟住燕雲烈,“燕雲烈……再喊我名字……”

“林……林……”

就算是錯覺,他也依然心滿意足。

近乎激狂的交合,偌大的練功房裏只回蕩著溺水般的喘息與肉體碰撞的聲音,淫靡的交織在一起,只把人更推向欲望的巅峰。

正在淩青忘情之際,驀地傳來一陣叮鈴叮鈴清脆欲碎的聲響。沈浸在情欲裏的人猛然驚醒,“燕雲烈,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燕雲烈的動作停了下來,“聲音?”似想了下,然後嘴角一揚,“有啊……”說著手把住淩青的腰,将埋在他身體裏粗硬贲脹的熱物緩緩抽了出來,接著狠狠頂了進去,私密的地方傳來令人羞恥的濕潤聲響,同時淩青低叫出聲。

“對,還有這裏。”燕雲烈腆著臉湊上去咬他的嘴唇,“你的上面和下面都能發出好聽的聲音。”

一句話讓淩青有一掌劈死這不要臉的家夥的沖動,但是沒有機會,燕雲烈将他推倒在地,架起他兩條腿又大力抽送起來。

被迫擡高的腰讓淩青一低頭就能看見對方紫脹猙獰的兇器是如何進入到自己的體內。受不了這樣刺激又難堪的畫面,淩青撇開頭去……這一撇讓他徹底懵了。

門外庭院的假山石旁正站著一個人,豔麗的容貌,飄逸如飛的白衣,腰間用紅繩系起的銀鈴在微風中輕振。

叮鈴──叮鈴──

看到自己在看他,對方嘴角勾起一抹笑,彷佛一切已了然于胸。

淩青心裏一窒,不由得繃緊了身體,後穴猛地絞緊,讓正架著他的腿肆縱的人低吼了一聲,猛地将他的腿分得更開,俯下身子用力抽送了兩下,滾燙的情液盡數洩在他身體裏。淩青也是一聲低呼,分身跳了跳,白濁的液體濺到燕雲烈的胸腹之上。

身上充盈著情欲宣洩後的癱軟與慵懶,淩青有一瞬的失神,略躺了片刻才稍稍恢複,再回過頭去時,假山石邊已空無人影。

難道是自己的幻覺?

剛這樣想,突然腳踝被抓起,猛地一轉,身體被翻轉過來趴卧在地上,淩青不解地回頭,同時明白過來那抵在自己股間滾燙堅硬的東西是什麽。

“燕……嗯!”就著這樣的姿勢被深深進入,再次被異物填滿,淩青将臉埋在臂間低吟出聲。

柔軟而濕潤的地方緊緊纏著自己的欲望,彷佛被上好的綢緞所包裹,因著射入的體液使得進出的動作流暢了許多。

燕雲烈緩緩動著腰,摸索著去抱住淩青,手臂繞到他胸前玩弄他兩邊的突起,雖然什麽都看不見,但是對方随著他的動作抽泣般的呻吟卻格外誘人。

“還沒有結束呢……別太早昏過去……”

淩青一愣,接著連駁斥的機會都沒有,就被身後突然猛烈起來的動作給迷失了神智。

淩青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身處室外,眼前是一條蜿蜒的山路。耳旁枝葉沙響,風掠過,帶起他身上的衣衫,輕紗飄曳,映白勝雪。

“不是說了讓你等一會兒,這裏髒……”

男子醇厚低沈的聲音落在耳邊,淩青猛然回頭,正對上男子溫柔笑著的俊顏,眸眼裏滿載的寵溺彷佛就要溢出來一般。

腰被對方攬著,淩青正訝異之時,天際傳來一個清泠動人的聲音。

“燕左使到哪裏,鈴鈞也要跟著一起。”

這是……?

就見男子微微傾身,手指在他鼻尖上點了一下。

“就你最纏人!”

淩青身體一震,這不是自己和燕雲烈初遇時的情形?

但是……在燕雲烈懷裏的不應該是鈴鈞嗎?

疑惑之際,思緒颠覆,四周一切突然消失,淩青才意識到自己是做了個夢。

曾有聽到老人家說過,在夢裏看到的,才是真實……

原來那個時候,自己就已經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渾身酸痛的像散了架一樣,待到完全清醒過來之後,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床榻上,身上清清爽爽的還換了幹淨的中衣,但卻不是在萬宜軒。

房間裏燭光輕搖,窗外已是夜幕深重。

淩青突然意識到什麽,連忙伸手去摸自己的臉,自己不知何時失去意識的,而現在那個面具正戴在自己臉上,突然聽見一個低沈略帶笑意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難道本座是這麽不可信的人?”

淩青擡頭,便看見燕雲烈也穿著中衣,但還披了件墨色的外袍正坐在桌邊,手裏不知捧了本什麽,而自己之前的舉動應該都被他看在眼裏,便有些不知所措地半坐在床上。

他不是不相信燕雲烈的為人,雖然燕雲烈有時候确實愛玩鬧,但也是個說一不二的人,這一點他很早就見識到了,他說不會探究便必然不會失信,而方才他只是在暗疚自己的大意。但是轉念間又是低落,自己要瞞到何時才算方休?

見他沈默,燕雲烈放下手裏書卷,走到床榻邊坐了下來,手一勾便把淩青攬進了懷裏,“身體不舒服?”

淩青想搖頭,但是自己身上确實難受,腰部以下都酸軟無力,尤其被進入的地方,還殘留著被異物填滿的錯覺。說什麽會讓自己舒服的,根本就是睜眼說瞎話!

淩青忘記了自己前一刻還在暗道燕雲烈是個守信的人。

“這是哪裏?”

“當然是本座的房間。”

燕雲烈說著緊了緊圈住淩青的胳膊,将下巴抵在淩青的腦袋上,似乎嘆了口氣。

“本座還是第一次有這樣焦躁的時候,以前那些在本座身邊的人,去留向來都是本座一句話就決定了,但你卻不一樣……

“你武藝不俗,根本不需要本座的保護,之前從你的衣著打扮上,也看得出來你家世不錯,本座不知道該給你什麽,也不知道該用什麽來留住你。

“以前那些引以為傲的東西在你這邊都成了分文不值,本座至今還未能嘗到過如此挫敗的感覺,想求而求不來,想得而得不到,實在讓本座頭疼……”

頗為認真的口氣,在淩青還在懵懂思考他後半句話的時候,燕雲烈又問他:“餓不餓?你都一直沒醒過來。”說到這裏又換做了不正經的調笑,“這次昏了沒關系,以後多來幾次就習慣了。”

話音方落下連忙跳開,燕雲烈險險地從淩青的拳頭下逃生。

淩青不去理他,重又躺下,背過身去,用被褥将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鼻端盤繞著燕雲烈的氣息,使勁不去想燕雲烈剛才的那番話,但又忍不住的,聲音在腦海裏回蕩。

“本座不知道該給你什麽,也不知道該用什麽來留住你,以前那些引以為傲的東西在你這邊都成了分文不值,本座至今還未能嘗到過如此挫敗的感覺……”

“想求而求不來,想得而得不到,實在讓本座頭疼……”

“燕雲烈,你不缺侍寵的……”淩青将自己埋在被褥裏,悶悶出聲。

房間裏一陣靜谧,然後淩青聽到身後有窸窸窣窣的聲音,緊接著蠟燭噗哧一聲滅了。

“是啊,本座不缺侍寵……”燕雲烈脫去外袍掀開被褥鑽了進去,“但獨獨缺一個可以抱著入睡的人……”從後面抱住淩青,“不知你的睡相如何,希望明天早上本座醒來的時候不是在地上。”

結實的胳膊圈住腰際,胸口緊貼著他的背脊,清晰地感受他吐息時身體的起伏,溫熱的氣息拂過頸畔,不多片刻,便聽到從他那邊傳來的輕微勻暢的鼾聲。

淩青的雙手緊握成拳,咬著下唇,被燕雲烈抱在懷裏,浸淫在對方的氣息裏,他卻抑制不住身體的顫抖,是欣喜還是害怕,連他自己也辨不清。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