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信物

又過了幾日,雪下得愈來愈緊。打開門前一望,觸目皆是滿眼的白,天地都要融為一體了。

我定睛一看,遠遠的有一個人在撐着傘,好像在往這邊看。

我不會認錯的,這就是他。颀長的身軀,筆直的腰杆,掃一眼都能讓我烙在心裏。

我有點氣悶:這才幾時啊?

我平常起的晚,一般辰時才起,今兒個是破天荒的頭一遭,才到卯時就起來了。

該不會,他天天都這麽撐着傘吧?

雪下得大,梁朔的衣裳卻并不厚。也怪我心軟,猶疑了一會,終于走上前去。

梁朔見我走上前來,竟像被吓了一跳,想要轉身離開。

我開口了:陛下既然來了,喝杯茶再走吧。

梁朔頓了頓,撐着傘走在我的斜後方,此外,一句話也不說。

我彎了彎眼梢。不說話的梁朔最是可愛,像個犯錯被主人訓的大黑犬。

是我的錯覺嗎?梁朔來斷念居時,我竟體會到一絲局促。他坐下,嘴巴還沒碰到杯子邊沿呢,就被桌子上的一支笛子攫取住了目光。

笛子是舊的,不複當年青蔥,但摸着更有歲月的沉重感。不知道之前被誰用過。

梁朔不愛我用別人的物件,皺了皺眉:孤給你換個新的。

免了。我斜睨着梁朔,陛下不戀舊,我戀。

梁朔知趣地閉上了嘴。頭一次見梁朔如此吃癟,我心中有些隐隐的歡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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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我:會吹嗎?

我“嗯”了一聲,沒作下文。

看梁朔的模樣,應是想讓我吹給他聽,但礙于帝王的威嚴,又不好直說。

我好整以暇地看向梁朔,想着不說是吧,急死你。

終于,梁朔經過內心一番掙紮後開口了:韞兒,能吹給我聽聽嗎?

這聲韞兒倒是真情實感。

梁朔誠懇地看向我,更像一個忠誠的大狗了。

我好一番欣賞,內心郁結倒也解開了些,纡尊降貴地點點頭:嗯,好吧。

用帕子拭了拭笛子,我有些生疏地吹起來。

這笛音,着實算不上好聽。

一曲完畢,我瞥了梁朔一眼:陛下覺得如何?

梁朔咽了口口水,“真情實意”地開口:孤從未聽過這麽好聽的笛音,當真是如聽仙樂耳暫明。

我嗤笑道:陛下,你能不能有點出息啊?随即,伴着靈動的指法,我又悠悠吹了起來。

這次吹的是《梁祝》,十分流暢,一點都沒有阻塞之處。

曲畢,梁朔真心實意地鼓起了掌:好聽。韞兒,你怎麽做到的?

我緩緩道:學啊。南館這麽孤寂,總得學些什麽打發時間吧。梁朔,是不是覺得我沒你想象中的那麽沒用?

梁朔的眼中閃過一絲憂傷:孤從未覺得你無用。韞兒,你那天說的話,孤想好了。

我道:哦?你準許我入古剎當僧人了?

梁朔嫌惡道:你不知道佛光寺那些老禿驢揩了香客們的多少油,真不再想想?

我哈哈大笑:梁朔,是古剎,在深山老林的那種!

梁朔搖了搖頭:太遠了,響馬賊又多,不安全。不過,若你執意要走,孤也不攔你。

但是。梁朔的嗓音沉了沉,孤最多給你三年時間,三年之期一至,你就要和孤乖乖回宮。

我假裝訝異:怎麽,三年到了你還要封我當大周的皇後啊?

梁朔:有何不可?

噗——

我口中的茶沒忍住,全部噴了出來。

我看怪物似地看梁朔:那這三年你要幹什麽,清心寡欲嗎?

梁朔還怡然自得地點了點頭,絲毫不覺羞恥:實在忍不住,就對着你的畫像自行解決。

行,幹不過你。我為了壓驚,又喝了一口茶,嘴角卻是止不住地上揚:那我說,我又改變主意了,不想去當僧人呢?

梁朔:只要你說出口,孤願盡全力滿足。

噢,你給我封個閑散王爺,我要在三年之內游遍大周。

其實我本來想說五年的,但看在梁朔今天這麽乖的份上,我就勻出兩年陪他吧。

梁朔咬咬牙:可以。

我被吓了一跳:君無戲言,你來真的?

梁朔涼涼道:既然不信,那孤就收回前言吧。

別,我擠出了一個笑容,您是明君,明君,怎能和我一般見識。對了……

梁朔挑挑眉:又怎麽了?

我忽而福至心靈,想坑路十三那小子一把:閑散王爺身邊一般都有個小跟班吧,這樣,你把路十三予我,我一路上正好有個伴。

果不其然,梁朔的臉色立刻不對勁了:你說路修遠那小子?他和你有什麽瓜葛?

我信口胡謅:哎呀,那瓜葛,可大着呢……

梁朔坐不住了:好,很好,孤這就問路聞道的罪,教出了這麽個好兒子!

路修遠就是路十三,路聞道是他爹。

我趕緊拽住梁朔的衣袖:別,千萬別,我剛才就是說笑的!

梁朔順勢握住我的胳膊:喲,玩我呢?

一般梁朔自稱“我”的時候,心情都不錯。

我睫毛撲閃撲閃:那要看陛下敢不敢玩。

誰還沒點欲望啊,遮遮掩掩地幹嘛。梁朔想要我,我也正好需要梁朔。正好,我倆一拍即合,摸着摸着就滾上了床。

這無關愛意,只關乎發洩。

我們像野獸一樣啃咬,好像要将心中的郁結一并吐出。梁朔将我的後頸掐紅了,我也将梁朔的後背劃得不成樣子,指尖都是血淋淋的。

梁朔到情潮深處時,按着我的脖子把我拽到了鏡子邊,讓我看自己最不堪的一面。我能感到梁朔的恥毛與那兩個沉甸甸的睾丸在我的後穴處摩擦,索性眼睛一閉,小腿摸索着架到了梁朔寬厚的肩上,并發出了婉轉的嬌吟:嗯……再用力一點……

事實證明,男人不能激,特別是像梁朔這樣的男人。

第二天清晨,我覺得下半身都不是自己的了。用橫沖直撞這個詞形容昨晚的梁朔簡直是無比貼切,我恨恨地想。忽而,我感覺脖子上涼涼的,低頭一看,是個小小的玉墜。

應當是梁朔昨晚清洗的時候給我系上的吧,我呆了一瞬。這玉墜,好像跟梁朔身上的一個玉墜很是相似。

我看向左邊躺着的梁朔,他好像睡得很熟。我湊近了看,果然他也有一個——

梁朔根本就是清醒着的,他一把攬過我,給了我一個綿長溫柔的吻。

早安吻,真不錯。

有些時候我甚至覺得,就這樣下去,我也知足了。

如果逐月沒有身孕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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